“啊——”
白宣良听到孩子在惨叫。
他赶快放下手里的食物,跑到二楼看看到底发生什么。入目,郝誉反手按住白岁安不安分的两只手,将他整个压在自己膝盖上,宛若对待更年幼幼崽那般,巴掌高高扬起,“啪”!
“小叔啊。啊。”白岁安努力摇晃脑袋,劣势让他惊慌起来,两条腿胡乱蹬地,“等等啊——啊。啊啊雌父。等等。不要。啊。”
他叫一声,郝誉就打一巴掌。
那巴掌又狠又准,专门挑屁股尖下手,反反复复在一块地方折腾。白宣良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子泛白的屁股上鼓起一块肿红,孩子眼泪扑朔掉下来,还不忘倒吸鼻涕,用肩膀擦拭脸颊。
啪!
“我让你乱说话。”
郝誉又一巴掌,后背到臀部的连体衣拉链高高蹦起,冰冷的金属扣敲打在被敲打滚热的身体上,白岁安不适应地扑腾几下,在意识到根本逃离不出小叔毒打后,埋头到胸口,呜呜咽咽抽噎起来。
“那、也。也不能这么打我。”
他八岁后,再也没有被谁这么打过。眼泪流淌到下巴尖,汇成小水珠,一颗一颗掉在地上,“小叔。小叔太坏了。”
郝誉冷酷看着孩子的泪水,抬起手重重给他屁股再来一下。
在白岁安更惨烈的哭声里,郝誉反问,“所以,你知错了吗?”
鸦雀无声。
白岁安将脸垂下来,正好贴在郝誉的小腿上。借着白宣良上前的功夫,这坏孩子刻意用哭湿的面颊刺激郝誉。他温柔又带着调皮,猫一样在郝誉裤子上乱蹭,擦干净后,乖乖低头用发帘遮住双眼。
可把白宣良心疼坏了。
老实一辈子的雌虫也就昨天晚上起点歹心,如果郝誉和白岁安真的起冲突,他必然维护自己的孩子。因此,在郝誉忍耐逐渐潮湿的裤腿时,白宣良温温劝说道:“郝誉。芋芋毕竟还小,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就行了。”
郝誉转头望着白宣良,实在没办法说出口。
他才见证过面前雌虫令人心碎的一面,眼下不希望对方为孩子更伤心,含糊道:“我也是芋芋的长辈。教孩子这种事情。”
说着话,郝誉松开白岁安的双手。白岁安已麻木到无法做出太大动作,他将两只手放在眼前,红的白的紫的像一对乱色镯子从掌根一直蔓延到腕中部。
似凌/虐,似告诫,又似某种不可言说的情义。
白岁安脸上泪痕还模糊,嘴角勾了下,任由雌父把自己从小叔身上抱起,软绵绵倒在其中,上半个身子在雌父怀里,下半个身子侧躺在小叔膝上,乱七八糟没眼看。
之前那件连体训练服好不容易拉好的褶皱,全部滑下来,挨打挣扎产生的汗水随衣物剥落,形成一层新鲜的雾气的白挥发出来。
“好疼。”白岁安埋在雌父身上,哭戚戚道:“雌父。我走不动路。”
白宣良想扶,又扶不动,求助地看向郝誉。
郝誉沉脸,先环抱住这臭崽子的膝窝,再环抱住咯吱窝,轻轻将他侧放在床上,中途摩擦到屁股肿胀的部分,白岁安能嚷嚷多大声就是多大声,非得听到白宣良半责怪小叔的话才满意。
“小叔。”
郝誉臭脸看向这死孩子。
白岁安趴在被褥里,连体衣脱个干净丢给雌父洗。他自己趴着,脚勾出被子,故意抬起头,“小叔帮我拿一下作业吧。”
“不可以。”郝誉眯起眼,发觉床上崽什么都没穿,幽暗被窝里是一段雪白中带点殷红色的身体。他狠狠挥舞拳头,要打又不知道打哪里,威胁道:“还想被打屁股吗?”
“都要被打烂了。”白岁安一把抱住枕头,察觉自己回到郝誉的安全区后,继续肆无忌惮蹦跶起来,“小叔。我屁股手感好吗?”
“……”
“不好。你干嘛打那么多下。”白岁安别过脸,小声抱怨道:“小叔都不打修克。啊~我知道小叔会给修克做软开测试,那也很刺激嘛。”
郝誉微笑,一巴掌把崽按在枕头里,按得他呜呜乱叫,喘不上气才松开。再抬头,白岁安头发都乱成一团,一撮撮到处乱飞。
“小叔,你是不是急了。”
郝誉抬头,认真思考,“我在思考,怎么操练你。”
“……怎么操练修克,就怎么操练我吧。”白岁安要求道:“小叔是故意打我屁股吗?”
“嗯。”
“为什么。”
郝誉道:“打烂屁股,你就没办法偷偷训练了。”
“我才不相信。”白岁安更嘀咕起来。他还想继续说什么,郝誉已起身走向门口,留下几句寒暄后离开。白宣良与其擦肩而过,得到一管皮肉伤特效药,兴致勃勃拿来给孩子用。
不料,白岁安对药不在乎。比起什么时候好起来,他更想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在文化、战术、实战上全面压制修克。
“雌父。帮我把桌上三本书全拿来吧。”白岁安打个哈欠,一顿体力劳动后,他终于感觉到疲倦,脸埋在枕头上昏沉沉发声,“我再看一会儿书。”
白宣良不敢打扰他,帮忙上完药后,转到前面赫然发现孩子陷入熟睡。
毕竟是孩子。
白宣良纯良地想着,抽走白岁安正在看的几页书,悄悄退出房间,“郝誉为什么要打芋芋呢?”白宣良来到厨房,看向户外被郝誉揪出来泄愤的修克,压下询问的心思,专心处理食材。
*
户外。
修克得知不用作业,蝎尾就没有停下来过。郝誉每扫过去,都能看见那根灵活蝎尾上下打转、绕圈打转、比划心心打转……总之就是各种打转。转得郝誉都腾出三秒思考自己小时候有没有这么外露的开心时刻。
不记得了。
郝誉进军雄养育中心上得第一课就是管理自己的心态和身体。自那之后,郝誉除了见哥哥总破功外,一直很克制,高兴也不尽兴,时刻提防敌人出现。
如此想想,郝誉看修克那快活似小狗的尾巴怎么看都不爽。
他上前一把揪住修克乱来的尾巴,不等孩子反应,强行拽着来到训练场。修克短促叫几声发现没效果后,眼巴巴跟着郝誉,就怕自己的尾巴被拽疼了。
到目的地,松开蝎尾。郝誉严肃道:“有学到什么吗?”
修克:“啊?”
拽尾巴?学到什么吗?修克转过身,摸摸屁股,察觉这样有些太愚蠢后,绷紧脸,严肃思考起来,“感觉蝎尾很不舒服……嗯。屁股也会疼。然后。那个。然后。”
居然能学到东西吗?
拽蝎尾居然是教学之一吗?
修克开始啃指头,眼珠乱转,“不应该不想写作业?”
郝誉忽然怀念白岁安举一反三的能力。他承认白岁安叛逆期非常不好管教,肉眼可见喜欢挑战自己的道德底线。但作为一个学生,白岁安能给老师带来最大的成就感。
不然,大家怎么都爱教聪明学生呢?
“第一课,管理好自己身体每一个部分。”郝誉用脚踢下身边一个大麻袋。这是军雌临走前留下的“教学道具”,郝誉嫌太多,让他们直接丢在训练场。他道:“雄虫孵化虫蛋,破壳的雌虫幼崽到一定年龄,家里都会寻找同虫种长辈帮忙进行教养。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修克没想过。
因为他恰恰好没有被同虫种的长辈教养过。他是各种意义上的私生子,雌父也非蝎族,身边没有可靠的大人,蝎尾也是懵懵懂懂用着,到上学才被老师教育不能成天晃尾巴。
他并没有经历过同虫种教养,也无法理解同虫种教养背后的意义。
“……我。”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郝誉宽容道:“没什么好丢脸的。你才十九岁,可以慢慢学。”
“虫族大类繁多,小类数不胜数。每一个虫种在结构与基因上都有细微差别,了解身体,应用身体,有同虫种长辈带领会更方便,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蝎族和其他虫种最大的区别就是蝎尾。”
郝誉露出自己的蝎尾。其他蝎族雄虫不常用蝎尾,已趋于大流将身体部分遮掩起来——郝誉大概是厮杀管了,他管什么大流主流,杀个血流成河!黑峻峻的蝎尾像另外长了一双眼睛,鳞甲上两处枪弹般的凹槽,闪烁白光。
日光毒辣。
修克已被注视到汗毛直立。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脚下却不知何时被郝誉的蝎尾纠缠住,向后摔个屁股蹲。
“了解自己的身体,学会使用自己的身体。这才是实战的基本功。”
郝誉双手抱胸,任由自己的蝎尾缠紧修克的小腿,沿着腿肉向上,狠狠把孩子拽到自己眼皮下。
“你看,到了这个地步。你的蝎尾在做什么呢?”郝誉摸摸下巴,抬脚轻踩下修克焉巴巴的蝎尾,奚落道:“我好像听到它在哭。嗯……修克?”
修克确实要哭了。
和寻常冰冷的鳞甲不同,虽面上和郝誉一样冷冰冰,缝隙里却无一不彰显个事实:军雄今天火气很大。
“我知道。”修克摇晃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尝试用蝎尾戳戳郝誉的蝎尾。他不敢抽,也不敢打,控制尾巴擦一下,缩回来,弹出尾巴尖看看,再狗狗祟祟过去擦一下。
郝誉没火气都要被擦出火气了。
他上前把修克从地上揪起来,站稳,将那一麻袋训练用绳镖丢过去,命令道:“用这个,先甩两回给我看看。你想怎么甩都可以,用你对绳镖的理解去用。”
修克接过,站稳,深呼吸,余光打量郝誉。他发觉郝誉忽然站到自己十米外的地方,对自己比划个“开始”的动作。
嗯。这个范围,郝誉叔叔的蝎尾应该不能干扰自己了。修克认真起来,脑海里复刻郝誉使用绳镖的几个瞬间,头、肩、腰、膝各自所处的位置与角度清晰存在眼前,随几次细微的调整后,修克腰部发力,肩膀连带手臂,力量汇聚指尖——
磅!
强烈的破风声,肉眼可见一圈小爆破环环绕在修克手掌处。
郝誉慢悠悠招待看乐子的亚萨师徒二人。三个军雄各自端一份甜茶边品边看。
“好厉害。”军雄雅格夸奖道:“这是他第一次学习绳镖吗?这天赋也太。”他到底是三位中最年轻的一个,话音未落,修克那尚未脱手的绳镖快速绕个圈,先缠住蝎尾,硅胶制的镖头螺旋般连连打在修克后背。
惨叫声中,郝誉和亚萨心平气和喝茶。
“哦~多么熟悉的场景再现。”亚萨道:“我当年就是不想挨自己的打,才不学这玩意。”
郝誉?郝誉没得选,他天赋太好,被一群大人按头学。
“知难而退,也是件好事。”郝誉平静围观修克与缠住蝎尾的训练用品做斗争,点评道:“我总不能从怎么合理使用蝎尾开始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