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余回到奶茶店,同事已经等了大半天,见到他不停抱怨。
幸好今天店里不是很忙,加上同事不是个计较的,阮余连连道歉,这件事就翻篇了。
这会儿店里没什么客人,同事跟阮余聊起八卦:“对了,你猜我刚刚看见了什么?”
阮余顿时立住了脚,第一个念头就是在车上的事被发现了,身体的温度像从划开的口子流了出去。
他没有抬头,默默收拾着桌面上的练习册的手有点抖,“知道什么?”
同事朝马路对面的方向点了点头,“看见那辆豪车了没?我刚刚查了,是最贵的系列,要五千多万。”
阮余顺着阮余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顾子晋的车开走,干巴巴地说:“看、看见了。”
同事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说:“刚刚我看见那车子一直在震,肯定是里面的人在搞车震呢。”
同事没注意到他这话一出,阮余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失去颜色,还在眉飞凤舞地说:“光天化日的,这些人真不要脸,在大街上干这种事。”
阮余的心麻木得已经滴不出血,木木地张了张嘴,“是啊,真不要脸。”
突然进来的客人进来打断了同事的话,同事这才停止话题,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时间,阮余跟同事打了声招呼,背上书包离开了奶茶店。
他回到学校,隔着宿舍的门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见到阮余回来,杜飞鹏斜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不屑,“中午有人来宿舍找你。”
阮余以为是杜飞鹏说的是陶束,没等他开口,杜飞鹏又说:“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挺有钱的。”
阮余那瞬间想到一个人,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动。
是顾子晋?
想到顾子晋今天中午准确地找到他工作的奶茶店,原来他已经来过学校了,那地方肯定是杜飞鹏他们告诉他的。
巨大的恐慌像黑色大网笼罩下来,阮余有些喘不上气,他不知道顾子晋有没有在杜飞鹏他们面前泄露什么,只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劲。
杜飞鹏揶揄道:“那男人该不会是你爸啊?可是不对啊,我记得你不是孤儿吗,又从哪里冒出一个爸?”
阮余怔了一下,顾子晋那张脸怎么看都不可能让人误以为是他父亲,他想到了上车时眼前一晃而过顾子晋的司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
很快阮余就想通了,这种事情顾子晋怎么可能会亲自出马,肯定是指使手底下的人干的。
压在阮余心头上的石头挪开了一点,终于能顺畅地喘口气,他垂下眼睫隐去了眼底那抹心虚,低声说:“那是顾董的司机。”
阮余是顾氏集团资助生的事全宿舍都知道,只有这样说,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
果不其然,听到是顾雄的人,杜飞鹏失望地嘁了一声,明显没有刚才故意刁难的劲头,“你还挺大牌,能让顾董的司机来接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去干什么不能见人的勾当呢。”
阮余习惯了杜飞鹏的冷嘲热讽,没有跟他起争执,他回到自己的床铺上,躺在角落从书包里掏出手机。
短信在对话框里编辑了好几次,也许是这台手机年代太过久远的原因,阮余再想删除的时候不小心发送出去。
顾子晋的电话是五分钟后打来的。
电话那头有点吵,似乎是在酒吧一类的地方,显得顾子晋低沉的嗓音没有往常那么压迫,“怎么了?”
阮余咬着嘴唇,鼓起勇气说:“顾少,你今天来过我们学校了?”
顾子晋说话懒洋洋的,“今天去学校找你没找到,就让司机问了你的舍友。”
阮余握着手机的指尖有些泛白,“下次别再来了,会让人误会的。”
顾子晋不屑道:“不就跟你舍友搭了几句话,至于这么大题小做?”
阮余颤抖着拔高了一点声音,“我舍友会看出来的!”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死寂一片,连带着音乐声都好像变小了。
顾子晋的声音沉了下来,“阮余,我给你脸了?”
阮余这几次大概摸清了顾子晋的脾气,他最厌恶别人跟他反着来,阮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卑微,声音憋在嗓子里,哀求道:“顾少,求求你了,被别人知道的话我就读不下去了。”
他忍受着顾子晋各种过分的要求,就是为了好好念书,考上梦寐以求的大学。
他不想连这个梦想都被顾子晋毁掉。
过了很久,顾子晋才冷冷地说:“你当我愿意去你那破学校。”
通话戛然而止,阮余怔怔地看了会儿暗下去的屏幕,用力把手机按在心口。
顾子晋这意思应该是答应了吧?
这一晚阮余睡得不太安稳,他梦见他和顾子晋的事情败露,所有人都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看他,那表情就像看红灯区里卖身的妓女。
阮余从睡梦中惊醒,亮起的屏幕显示凌晨五点,他没了困意,爬起来刷牙洗脸。
宿舍里其他几人还没睡醒,他轻手轻脚出了宿舍,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高三学业是最繁重的,阮余赶到班里时,已经有不少学生在学习。
陶束也是其中一个。
见到阮余来了,陶束从桌洞里拿出早餐,“还没吃早餐吧,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油条豆浆。”
阮余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晚点去食堂吃就可以了。”
陶束笑了笑,“不麻烦,正好我也要吃,顺手多买了一份。”
阮余要给陶束早餐的钱,陶束不肯收,把钱推了回去,笑着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待会儿给我多讲几道题就行。”
阮余心里一阵暖洋洋的,他没再客气,“谢谢。”
吃完早餐,两人开始学习,只有待在学校,阮余才感觉自己真正的放松下来,不用再见到顾子晋,也不用被迫做不想做的事情,他就跟其他的学生一样纯洁干净。
接到顾子晋的电话是第二天傍晚,阮余已经从一开始的惊弓之鸟变得麻木,那天上班顾子晋愿意放过他已经很难得了。
那辆黑色奢华的迈巴赫停在马路对面的大树下,在这所有钱人遍布的学校算不上太惹眼,阮余出去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他,才绕到正对学校方向的另一侧的车门。
顾子晋穿着那天来奶茶店时的深色西装,他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车厢里低气压有点重。
阮余很小声地喊了声顾少。
顾子晋没开口,阮余也不敢上车,他站在车门口,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半敞的豪车车门使得不少路人往这边投来视线。
随时可能被同学看见的恐惧让阮余不可抑止颤抖起来,他又轻轻喊了顾子晋一声,这次嗓音里夹杂着哀求,“顾少。”
顾子晋终于睁开眼睛,眼眸里是散不开的黑。
他一手把阮余拽进车里,力道是毫不留情的重,阮余眼前瞬间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已经趴在柔软的座椅上,面前是顾子晋包裹在西装裤下的腿。
顾子晋居高临下看着他,玩味地说:“在电话里的时候不是很有种?”
换成其他人敢跟顾子晋这样说话,第二天身上早就少了几个零件,只不过他还没玩够阮余,偶尔的小脾气他也懒得计较。
阮余吃痛地缩起肩膀,睫毛细细地颤抖着,生出几分可怜的姿态。
阮余身上的校服提醒着顾子晋这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更何况那通电话更多的是恐惧和畏怕,他脸色缓了缓,刚想把人从座椅上拉起来,刚才在混乱中被甩到角落的阮余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在安静的车厢里异常清晰。
顾子晋扫了一眼来电显示,老旧的屏幕上闪烁着“陶束”这个名字。
他黑沉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情绪,“你同学给你打电话了。”
见阮余不敢动,顾子晋似乎很宽宏大量的说:“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