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冷笑一声,穿好衣服自己爬上了马车。
他在马车里,一直看着窗口,帕里斯以为他想看窗外,就顺着他的意把窗口打开。
帕里斯说:“陛下是你的亲人,他不会伤害你的,而你如果真的造反,将会生灵涂炭。”
格雷尔的所有的兵力加起来都比不了陛下的军队,他就算是突袭,也没有把握取胜,白夏要是发动战争,那将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恶战。
身为战神后裔的帕里斯血液里流着拯救苍生与普世的执念,他无法放任战争不管。
白夏冷笑,“他可以随意夺走我的东西,我只是在做和他同样的事而已。”他冷淡的看着帕里斯,“佩恩曾和我说起过你,可以说你不愧是他的半身,真是一模一样的伪善。”
帕里斯没有想到他的哥哥竟然曾和白夏说起过他,可他第一时间并不是问他哥哥,而是立马反驳,“准确来说我不是他的半身,我是独立的个体,因为佩恩无法分化半身,才用我做的半身,我……和他是两个人。”
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急着否认,那么明确的告诉白夏他们是两个人?
他记得,白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也许是以为他是从玫瑰庄园买的奴隶,当时白夏很喜欢他。
轻佻的与他说话,慵懒傲慢,风情万种。
如果他在比伦是身份,白夏挑的应该是他。
他和佩恩虽然长得很像,可是有本质的区别。
他的金发的颜色比佩恩要深一些。
而白夏喜欢的比伦,也只不过是他半身而已。
白夏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可是,佩恩好像要比你强一些,他怎么可能无法分化半身?”
帕里斯暗暗握住拳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哥哥身上,现在他哥哥死去多年,竟然还有人记忆起他的强大。
听说他的哥哥佩恩是白夏的恋人。
是因为白夏喜欢强大的男人吗?
“你没有见过我真正的实力,怎么断定我没有哥哥强大?”
白夏并不回他这句话,仿佛是与他对话毫无兴趣般的,又继续安静的看着窗外。
帕里斯坐在一旁,想和他再说些什么,但是白夏已经不搭理他了。
他记得出征前,陛下和他说过的话。
“当年你哥哥佩恩并不想和白夏成婚,他亲口和我说过,你是他半身,让白夏和你成婚,只是当时你只有15岁,年纪还太小,需要等上几年。”
可是为什么后来白夏和佩恩订婚了?
虽然订婚失败,但是当时两个人结婚的意愿非常强烈。
不是说让白夏和他在一起的吗?
帕里斯没有得到当年的答案,但是现在,他已经要到了答案。
陛下把人赐给了他。
正好圆了哥哥说过的话。
他已经快十九岁了,到了能成婚的年纪。
一切都顺理成章。
……
两天后,白夏终于到了皇城。
时隔八年,他再一次来到了这里。
比伦被关在笼子里,运进了地牢。
白夏则去皇宫见他皇帝。
白夏的叔叔修斯年纪并不大,他是白夏的母亲最小的弟弟,今年还不满三十岁,他继承皇位之时十分年轻。
他继承了皇室一贯来姣好的容颜,与白夏的母亲一样的金色的眼睛。
据说他和白夏的母亲赫拉生得很是相像,赫拉少女时期非常宠爱他,他相当的俊美。
修斯并没有坐在椅子上等,而是在殿上走来走去,显然是等待他已久。
白夏进来的时候侍卫也退下了,只剩叔侄两人。
修斯金色的眼睛盯着他,破口大骂:“我真是宠爱你过头了夏夏!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你看看你这些年干的都是什么事?!”
白夏并不害怕他,他十分憎怨自己叔父,对他的怨气十足,冷冰冰的盯着他,声音很平静,“一切都拜您所赐。”
皇帝冷笑起来,“你可真是个小白眼狼,你小时候就跟着我,我是多么宠爱你,因为你这张骗人的嘴,我差点立你为储君了,可你一直养不亲,非要去格雷尔!”
白夏根本不信他的鬼话,狡诈多端的叔父才是真正骗人的鬼,他如果不去格雷尔,连封地都没有,会一直被养在皇宫变成一个废物。
后来不是证实了吗,叔父就是想要格雷尔。
白夏不会给他的。
“我的母亲埋葬在那边,我身上戴着父亲的骨灰,我在那里,是为了与他们团聚。”白夏冷笑,“你不就是想要格雷尔吗,直接抢就是了,一个佩恩不够,如今又是帕里斯又是比伦的,您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很开心吧?”
皇帝金色的眼睛瞬间张大,一瞬间的气得不能自已,“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犯了死罪!竟还敢这样和我说话!”
白夏平平静静的,语气能气死人,“我死了可以把我的骨灰洒在江河里,这条江河正好流向格雷尔海峡,我将和我父母一家三口团聚。”
修斯摸着胸口气得简直七窍生烟,他怒气冲冲一把将白夏扛了起来,他比白夏高大许多,也常年练武,直接将那不行丢在软椅上。
白夏被甩得七荤八素,偏偏不服输的盯着他,“戳到你痛处了吧!要不是我母亲死了,皇位哪里轮得到你?还想从我手里抢我的东西,我母亲可白疼你了!”
白夏的头发被粗暴地抓了起来,年轻的帝王真的生气了,“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你八岁就跟着我,我真是把你宠上了天,就是因为没教好你你才变成了这样!真是个臭小鬼,我今天就要把你小时候没挨过的打全部补回来!”
白夏已经长大了,根本不适合像小孩子那样教训,年轻的帝王还没打他,可能是头发被抓疼了,白夏已经短促的吃疼了一下。
他生得漂漂亮亮,黑色的眼睛非常美丽,一喊疼,眼里就起了雾,仿佛要是随便打那么一下他就能哭出来。
皇帝金色的眼睛看着他,端详良久,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冷冰冰的斥道:“伸出手来!”
白夏下意识伸出了手。
小时候犯了错,他就是这样的语气,白夏已经形成了反射条件。
只是小时候就轻轻拍了拍,从来没弄疼他。
白夏这一次被狠狠打了三大板,手心都红了。
他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痛,当即哭得稀里哗啦。
他一边哭一边哽咽,“要杀要剐随你便,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
修斯几乎被气笑了,“还要杀要剐?打个板子就会哭的家伙,说什么大话,竟然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真是幼稚又娇气。”
白夏坐在椅子上咬着牙抽噎,皇帝金色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是白夏的影子,他的语气温和了下来,“夏夏,你犯了这么大的错,本来应该被处死的,但是我很不忍心,所以为你挑选了两条路。”
白夏凝神注视他。
年轻的帝王逆着光,眼眸微微垂下,居高临下又十分温和。
“帕里斯很喜欢你,你可以加入圣亚家族成为他的妻子,他的家族很特殊,你犯了死罪都可以被饶恕。”
白夏不屑的别过脸,“你知道的,因为你,我和圣亚家族的过节甚大,还有一条是什么?”
年轻的帝王轻轻笑了起来,“第二条是,我会将你贬为平民,会宣布你的死亡,而实际上你会在皇宫,哪里也不能去,我会给你安排新的身份,你就在这里渡过一生。”他顿了顿,又说,“在这里你别想花天酒地,也不会有任何男宠,你就在皇宫里的神殿待着做个纯洁的神官,天天为我祈福。”
白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感谢您的仁慈,我需要一天的时间考虑。”
……
此时此刻。
帕里斯正去往关押比伦的天牢。
比伦已经没有用了,也非常的叛逆,他这次去,就是要将这叛逆的半身收回。
比伦被关押的监狱很深,他的力量强大,帕里斯怕他逃走,用特殊的牢笼关着他,又将牢笼安顿在复杂又安全的地下。
见到比伦的时候。
先是看见鲜艳的血红。
那关押他的笼子,几乎每一根结构都是血迹,比伦显然反抗得很厉害。
帕里斯一过来,比伦就凶狠的摇笼子。
他像一只发疯的野兽,满眼敌视,“白夏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帕里斯声音冰冷,“你放心,他很安全,他马上会与我成婚,我会保证他安全。”
比伦眼眸睁大,“你敢!?”
帕里斯说,“你什么也做不了,你只是我的半身而已。”他盯着比伦,冷笑,“你没有独立的权利,你和他做的事,一切都有我参与,准确来说,是我和他。”
比伦阴森森的盯着他,他怪异地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半身。”
帕里斯微微皱眉,“口舌逞能有什么用,我现在要将你融合了,你的一切记忆和意识都会与我柔和,你也将不复存在,就算以后我再次分化出半身,也是没有记忆、也没有意识,可能是其他相貌,比伦,你不过是一次性的替代品,我才是永恒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比伦冰灰色的眸子一片冷意,他的眼睛狭长的盯着他,“那你就试试看。”
……
大半夜过去了。
所有的声音全部熄灭。
牢房里静悄悄的,笼子里没有的任何人的身影。
只有斑驳温热的血迹能证明刚才、不久之时这里曾经有个人。
年轻的金发男人身上的光芒渐渐熄灭,他在原地伫立片刻,继而转身离去。
他长长的金发在昏暗的灯光下厚重的阴影覆盖在脸上,看不见他的脸和神情,他步伐平稳,很快的离开的地牢。
皇宫很大,但他清楚的知道白夏在怎么位置,很快就找到了白夏。
白夏被软禁在一间屋子里,帕里斯有权限进入。
但是守候的侍卫依旧对他发出了警告,“陛下交代过,伯爵大人是要犯,若无紧急要事,就算是圣骑士大人,也不能进去探望。”
帕里斯说:“非常紧急的要事,十万火急。”
侍卫依旧执着的说,“陛下交代过,圣骑士大人不可进去探望。”
年轻的圣骑士声音沙哑,冰冷的腔调令人瞬间毛骨悚然,“如果我一定要进去的话。”
……
白夏在屋子里没有任何事做。
他当然也是有书籍的,但是古板的思想教育书籍他提不起任何兴趣。
怕他想不开自尽,屋子里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连墙都是用柔软的布包裹着。
饭菜供应也是精细和及时,白夏躺在柔软的榻椅上,帕里斯进来的时候也没有看一眼。
帕里斯安安静静在一边,进来也不说话。
仿佛只是来守着他。
白夏这才望了过去,想知道他究竟是来做什么。
房间里并不阴暗,相反,很是明亮。
雕刻着花纹的玻璃窗透光性很好,接近日落的光线明黄橙亮,帕里斯金色的长发在日光下变得浅淡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瞳孔的颜色仿佛变了。
有些像浅淡的灰色。
白夏并没有那么在意,而是说:“你来做什么?”
他再说了一句,“很遗憾,我不会跟你走的,因为陛下还给了我另一个选择。”
就算变成平民也没关系,他对皇宫非常熟悉,到时候想要出去,有的是机会。
他和帕里斯没有任何感情,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
帕里斯的眼睛里全是白夏的影子,他浅淡的长睫在明黄的光里温柔至极,声音也轻轻的。
“夏夏……”他走到了白夏身边,贴近白夏的耳朵,压低声音,“如果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