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趁着夜色出门,走之前,他随手捞过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猫,亲亲它的额头。
在猫生气的抵抗挣扎下,他把猫放到地上。猫优雅地跳上沙发,杰森关灯准备出门,它在背后喵喵叫,像是告别。
杰森回过头,看见朦胧的暗光里,猫是一道模糊的白影,它的尾巴掉到沙发外头,随意摆动。
“再见,盆里给你留了吃的。”他故作轻快地说。
泰坦塔位于旧金山,由政府出资建造。钢骨亲自设计,材料、结构包括内部的安全保障系统。所以潜入是一个问题,不能走明面上去,要走地下。
五个巨型雕像立在泰坦塔正前方,是少年泰塔的五位创始人。多米诺面具都盖不住迪克脸上灿烂的笑容,杰森望着那雕像撇撇嘴,对他恶狠狠地比了一个中指。
现在是时候检验塔利亚对他训练的成果如何,杰森平复被雕塑搅动的心情,他在这段时间里把泰坦塔的内部构造摸透了,至少和当初他去过的那个还是有点相似之处的。
他选了一条平时处于封闭状态的逃生通道,从中潜进去。泰坦们今晚刚刚执行完任务,现在应该都已经回到泰坦塔休息了。但是提摩西不会,他是一只非常典型的蝙蝠,所以这时候他应该在整理归档的案件和新获取的资料。
安静蒙尘的通道里听不见脚步声。杰森的潜入技巧已经很到位了,布鲁斯是潜行的高手,他把那些技巧和要点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那时候杰森坚信,除了布鲁斯所说的塑造恐怖氛围与蝙蝠侠的神秘,他心里肯定也有一小部分是和杰森一样,为那些被自己吓到的人哈哈大笑。
他重新在地底睁开眼睛后,刺客联盟和塔利亚二次塑造了他。他的潜行习惯了同样保留了一部分中东的忍者风格。
一切都不一样了。杰森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太大了,肉块一下下撞击肋骨。而他都不知道它是不是还是红色,或许是泡了废水池后的墨绿呢?
到了通道的尽头,推开眼前的门就是泰坦塔内部。为了今天,杰森特意把自己原本的罗宾制服带来了。
当然不是他原本那件,他手上花花绿绿的布料是特制的加大码。毕竟按照塔利亚的说法,他现在成长惊人。为了方便换装,他在通道里就先把罗宾制服换上,外面再套上自己现在的制服,方便到时候撕了衣服就好上去揍人。
至于为什么不在家里换了再来,因为罗宾制服的胸口有点勒,他穿久了会喘不过气来。
他换完衣服,将门口的虹膜门锁撬开,露出内部的电路和插孔,然后从装备带里掏出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卡塞进去。门无声地滑开了。卡里的程序不仅能打开门,还能短暂地黑进泰坦塔内部的监控,不过它只能用一次,下次就会被更新迭代的安全保障系统识破淘汰。
刺客联盟提供的宝贵道具,他直接就随意用掉了。
杰森想象自己是一只来自过去的幽灵,在象征未来的少年英雄基地里飘荡。为了给猫做好足够分量的猫饭,他来的时间比他最初设想的更晚。不过这无伤大雅,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大厦内陷入疲惫的沉默。
让他猜猜,提摩西会在哪里?
隐秘的兴奋让他全身血液加速流动,这种兴奋和他的负面情绪,恨意、不甘、愤怒与绝望混合搅拌,成了淹没他大脑的酒。他的灵魂在底下咕噜冒泡。他迫不及待想找到提摩西,想看到那张露出完美笑容的脸淤青红肿,想看到布鲁斯和迪克调查监控,为此焦头烂额的样子。
他们活该。明明已经为此付出一个儿子、一个弟弟,却不信邪地还要投入第二个。
然后呢,这一个也会被他们遗忘。提摩西会和他一样,成为放在墓碑前的一束花,挂在展示柜里的一件制服,新闻报道上一张黑白的照片。布鲁斯不会在乎的,他会找上下一个、下下一个。总有无知的小蠢货愿意追随他。
他不缺杰森这一个,也不缺提摩西这一个。
安静的走道里渗出微弱的光芒,有人起身,电脑椅的底轮随着他的动作滑动。拖沓的脚步声,那个人很累。
杰森的脸上勾出神经质的笑容。看,他捉到了,一只新鲜的罗宾鸟。
他悄然隐入拐角的阴影中,呼吸暂停了。
房间里出来的人有杰森日夜惦念的脸,他不像白天展现的那样游刃有余,左手轻轻揉着眼睛,右手拿着空掉的易拉罐,貌似是某种能量饮料。
他也会喝这种廉价劣质的吗?
这个念头在杰森泡胀的大脑里短暂地闪过去。
无关紧要。他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为此颤抖,牙齿几乎要打起颤来。提摩西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年轻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停下了脚步。
就是现在!
杰森一个虎扑跃出去,他的心情激荡,视野在黑暗中不断变形扭曲。他感觉自己轻盈如一阵风,提摩西的脸因为距离的拉近变大,他能看见上面的惊愕。
他的手触摸到温热的肌肉。
杰森凶狠地咆哮着,想要对方知道他的愤怒。
提摩西不为所动。他脸上淡淡的慌张褪去,变成好心情的惊讶。
他不拿易拉罐的那只手按住杰森的后颈肉,把他往自己的肩膀上送了送。
那只手揉揉他的脑袋,再一路顺下来,“嗯哼,让我看看是哪里来的小家伙。”
杰森愣住了。他发现事情出现奇异的进展。
他茫然地摁住掌下的肌肉,那是提摩西的胸肌。隔了一件棉T恤,肌肉的弹性回馈到他掌心,让他忍不住再跟着往下摁,再摁。这感觉有令人上瘾的可怕魔力。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短短的、毛乎乎的一团,手指像被剥开皮的山竹。
这不是人类的手。
这是一只猫的爪子。
杰森的大脑停止了运作。提摩西把它捞起来,捏住后颈肉打量。“你真可爱,”他赞美道,“唔,看着很小,你有没有一岁?”
杰森茫然地在空中晃荡,提摩西把他再往上提了一点,肯定地道,“是男孩子。”
这句话唤醒了杰森的神智。
看屁看,闭上你的眼睛!他大声斥责,勇敢地伸爪试图挠花那张英俊的脸。
而在提摩西眼里,一只毛线团似的小黑猫不知从哪个角落朝自己扑过来,小猫顽皮地在自己胸口踩奶,喵喵直叫。那声音甜甜软软,让人忍不住联想到蓬松的棉花糖,扔进嘴里会迅速融化。
提摩西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不去摸它柔软的毛毛。他迅速沦陷在小猫的攻势下。
哦,让他看看,这么可爱的声音,想必是男孩子。果然是男孩子。
小猫不高兴了,冲他喵喵叫,挥舞粉嫩的肉垫想揍他一顿。它没有弹出爪子,肉垫拍在提摩西脸上,又被他毫不客气地捉住揉了揉。
是其他人带进来的猫吗?一般的流浪猫是进不来泰坦塔的。
小猫看着也没有受伤,应该不是其他人带进来救助的。
提摩西脚步一转,把小猫抱在怀里,转身就往走廊深处走去。
他先是去了监控室,调取整栋大楼的监控,表面看上去一无所获。提摩西挑起眉毛,把今晚的所有监控又看了一遍。
在他捡到这只小黑猫前的前十五分钟,大楼内部居住区的监控有些问题。提摩西按下暂停键,屏幕的冷光打在脸上,更显得他五官深邃。还未张开的脸带上深沉的思虑,显出年少与成熟糅杂的迷人气质。
小黑猫杰森趴在他的腿上,被他一手镇压。奶猫的力气当然不能和人比,提摩西捉住了他的错处,就肯定会追查到底。
他愤怒地张嘴,试图用牙齿咬穿搁在自己面前的手指,和他伸爪挠提摩西时的情况一样,他做不出伤害对方的行为。
有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他,他的牙齿要不下去,看上去就好像他在含着提摩西的手指玩乐。
侮辱!屈辱!奇耻大辱!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不止他想知道答案,提摩西也为此困扰。
“好吧,来的人手段很高明。不过我们也有别的方法。”提摩西自言自语。
杰森冷眼看他开启了大厦内的生物扫描,结果除了休息中的少年泰坦们和他,无辜的小黑猫,别无所获。
废话,他要找的入侵者正躺在他膝盖上,他的手还他·妈不安分地薅他的毛毛。
搜查没得出结果,提摩西开了级别最高的安全检查。他抱起杰森又去了研究室。
看着满屋子的精密仪器,杰森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提摩西把它放在台子上,怕他逃跑还特意留了一只手搂住他的腿。
“不要害怕,只是几个检查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他倒是好脾气地在哄一只猫。
但杰森深知这背后隐藏的谎言,光看这堆满屋子的仪器和旁边好几页待填的表格,这事就没那么简单。
他做了可怜的小猫咪唯一能做的事。
一声凄厉的猫叫响彻安静的研究室。
紧接着是人类的求饶。
“等等,不要糊我的脸,脸不能抓!”
“不能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