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所处位置在雍京前往海外的航线之上,春来收拾好了东西后,何正淮就乘船出海,提前准备。
从雍京到泗安府的距离不算近,这段时间水路之上风平浪静,偶尔还顺风,出行起就是个好兆头。
原本从水路到航线需要十日左右的时间,因为一路顺畅,缩短到了七八日。
入海之后,危险比起河面水路要高的多。老练的舵手掌船,航海士站在高处观测着风向注意着天气的变幻。
“老大!前面好像有船!”
航海士老范低头对着甲板上大喊一声,一个壮汉闻言起身去了船头,看到了远处隐约的小点。
吴老大心下觉得不妙,在这条航线上出现的船,要么是同行,要么就是海盗。
同行的话不太可能,他是这次第一批出海的,那些人都在他的后面。
那就只能是海盗了。
“兄弟们!家伙事准备好!”
吴老大气沉丹田大喊一声后,响应他的是一阵阵跑动起来的声音。
能在野航线上坚持这么久,并且一步步做大,他们也不是海盗说劫船就能劫的。
十次有六次,他们都能全身而退。剩下的两次五五开,两次失败。
不过他们毕竟是商船,这样的战绩已经是胜率很高。
船员们都有经验,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后,也没有太多的紧张。
随着船越来越近,吴老大站在船头,也渐渐的看清了拦路的船是个什么模样。
确实是个海盗的船,还是个大船。那上面还挂着骷髅头的旗子,是为了恐吓威慑被拦截的商船。
对面的海盗船比他们的商船要大,吴老大之前没有遇到过这样大的海盗船。
一般来说都是一些小船前来先攻船,后面才会有大船前来。
小船偷偷靠近,上来后用迷药也好,控制船舱也好,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让商船上的人不要动,他们好搬货。
毕竟海盗只想劫货,并不是很想杀人。
为了以后能有更多的货劫,他们还不会一扫而空,留一些让商船去售卖。不过后面还有没有海盗继续劫船,将剩下的货一扫而空,就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了。
一上来就是大船的情况,还是吴老大第一次见。
“停船!”
吴老大抬手一喊,海面传来噗通声,船锚被放下。
商船停下后,对面的海盗船上,下来了一艘小船。
吴老大盯着小船,见上面除了划船的人,就只有一人戴着斗笠坐在船上。
这让吴老大更加摸不着头脑,小船靠近后,坐在船上戴着斗笠的人抬起手来,露出一块令牌。
吴老大看不太清楚令牌具体的模样,不过他看了个大概模样,也足够吃惊。
他急忙往边上走,指挥着手下人,“快!放下绳梯,拉人上来!”
手下人不明所以,却也照做。
绳梯放下后,小船很快靠近,那戴着斗笠的男子身手敏捷的爬了上来。
吴老大就站在一侧等着,来人将那令牌送到吴老大眼前,让他看了仔细。
确认了令牌的真伪后,吴老大恭敬的将人请进了船舱。
进去前,不忘对手下人道:“刀剑都收起来,不要惊扰了贵客。”
船舱里,吴老大要给人倒茶,被对方阻止。
吴老大只好放下茶壶,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又忍不住抬眼,想看看斗笠下的那张脸是什么模样。
“想看就看,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吴老大被偷看被发觉,悻悻一笑。
“东家说的是哪里的话,实在是从未见过东家,这次东家出现,小人这才好奇。”
男人轻笑一声,随后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吴老大不熟悉但也绝对说不上陌生的脸。
准确来说,吴老大在出海之前,还见过与这张脸相似的人。
“不知东家与市舶司何大人有和关系?”
吴老大有些惊讶,甚至忘了不该僭越提问。
“是我叔父,我是何家嫡系四公子何正淮。”
何正淮并没有想隐瞒自己的身份,他道:“这次瑾初农庄的酒,你买了多少?”
吴老大正吃惊于他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家真实身份,心中有些发冷。
这何家当真是好手段,明面上的航线属于市舶司。但市舶司属于何家,那航线就算是属于何家。
千算万算没算到,原来这条野路子也是何家的。
这何家,是要在海上称霸啊!
突然听到何正淮的问题,吴老大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买了不少,之前收到东家派人传来的消息,上次的货款全砸了进去,购了总量的一半。”吴老大低头回道,语气平平,算不上好。
何正淮转头看一眼吴老大,看出吴老大心中所想,他道:“你家破人亡是市舶司那几位动的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何正淮提到自己的家人,吴老大脸色更加不好。他隐含怒气与不甘的问,“这条航线,也是何家的吗?”
“不是。”何正淮见吴老大松一口气,点了一下桌子,“真要是何家的,我会比你还急。”
吴老大听出话锋,并没有追问,那不是他能问的。
“前面的这点距离,我能说了算。今日来见你,告诉你这些,是要你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将瑾初农庄的酒全部卖出去。不仅要卖,还需要为其在海外造势,声势越浩大越好。最好是让皇室的那些人,全部都知道。”
何正淮看向吴老大,“你听明白了吗?”
吴老大点头,想了一下后又问,“那东家需要我对何家酒动手吗?”
“你倒是聪明,不像外表看起来粗憨。”
吴老大回道:“东家过誉了。”
何正淮思忖片刻,“不用,你只需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瑾初农庄的酒风靡海外。何家酒的味道不如它,人的舌头味觉不会骗人,有钱人也不是冤大头,分得清好坏。”
“是,东家。”
该说的都说了,何正淮起身,戴上斗笠。路过吴老大的时候,低声说道:“你若是想为家人报仇,后面就按着我说的去做。回来后要是市舶司的有人问你……”
吴老大了然,“小人从未见过东家。”
“不,你要说。”何正淮勾唇道:“不仅要说,还要主动去质问。问他们为什么在去海外的路上,遇到了海盗劫船,看到有一人酷似何家人。”
吴老大有些不解,“这样的话,东家不是暴露了?”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出现在这?”
何正淮冷哼一声,“来这就是为了毁掉这一船的货,阻止瑾初农庄的酒入海外市场。你要是说没见过我,他们才会怀疑是我没动手。”
“小人知道了东家。”
送走何正淮后,手下人凑过来问道:“老大,那是谁啊?”
吴老大看他一眼,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不该问的别问,叫人来集合,我有事要说。”
回到海盗船上的何正淮,摘掉了斗笠。进船舱后,他从桌子上拿起匕首,对着自己的脸就划了一刀。
伤口不算深,但看着吓人。
海盗首领推门而入,瞧着何正淮一脸的血,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似是早有准备。
“东家,下面已经打点好了,都知道该怎么说。”
何正淮拿起帕子按住脸上的伤口,“嗯,送我回去吧。”
七日后,何正淮回到了何家。
他直接去见了何玉良,进书房后,何正淮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何玉良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向何正淮,不悦道:“怎么,失败了?”
“儿子没用,叫那船商跑了。”
何正淮狠狠的将头砸向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一番告罪后才抬起来,额头红了一片,隐约有血迹渗出。
“对方应该还看见了我的脸。”
何玉良这才注意到何正淮的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已经结痂,看着十分骇人。
他抓起手边的书,就朝着何正淮的头上砸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指望你,能做什么事!”
何正淮没有动,头被书籍砸个正着,他叩头道:“父亲息怒,这只是第一批罢了。且我们何家的酒在海外占领了多年的市场,瑾初农庄的酒在那边未必能拼的过我们。而且,母亲不是和……”
“闭嘴!”何玉良打断了何正淮的话,“不要为你的失败找任何的借口,去领罚二十鞭!”
何正淮低头道:“是,父亲。”
等人走后,何玉良揉着眉心。又叫来了人,让他叮嘱下一批出海售卖酒的商队即刻出发,务必不能丢失一丝一毫海外的生意。
泗安府的海外商队,因为何正淮的阻拦失败,而匆匆出海。
云怀瑾在庄子里建的工坊,在这时正式开工了。
苏兰毓一家已经进了庄子安顿下来,就住在鹿哥儿他们隔壁的院子。
白苏牧按着他一开始所言,进了院子后,就再没有出去过。
白山虎,苏兰毓还有白苏琴三人看在眼里,只能叹息。这里是恩人的庄子,即便是作为亲人,他们都没办法说出,让白苏牧不要困在院子里,多出去走走的话。
万一要是吓到了人,他们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夫妻两有些后悔过来这边,但看着女儿年岁一年年大了。真要是继续在大枣村待着,万一出什么事,他们更承受不住。
白苏牧能感觉到父母与妹妹看他时候眼神中的愧疚,这份愧疚,让他很无措。
可他也一样,没办法说。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忽略,逼着自己不要在意。
他不想因为他一个人,毁了家人来之不易的安宁。
一家子住下来后不久,工坊就开工了。
制作护肤品的工坊最先开工,苏兰毓带着十几号人,专门做爽肤水。
鹿哥儿和孙大夫还有空青三人,则是负责其他一应护肤品。
他们把控着药量,教人盯着火候。手下有三十来号人,形成流水线,按着要求严格执行要求。
白苏琴没有跟着苏兰毓一起,她因为会认字,来庄子后与林青宇有接触,被林青宇雇了过去给她打下手。
之前孙大夫他们做出来了一批护肤品,云怀瑾先拿去铺子里摆着。
爽肤水做出来的速度比较快,只要提出花香,加入灵泉水中,就可以。
因此他等着爽肤水做好一批后,再一起开业。
正好还能分两个大系列,一个是灵草护肤养颜系列,一个是花香补水系列。
雍京的天气变得炎热起来,苏兰毓紧赶慢赶,在未入酷暑之前做出了一批爽肤水,摆上铺子货架。
铺子开业那天,在端午之后。
霹雳吧啦的爆竹声,吸引了人群围观。
铺子牌匾上的红绸,在热闹的爆竹声中,被云怀瑾亲手揭开。
行云流水的字迹,跃于人们眼前。
人群中不乏有读书人,见着那牌匾上的字迹颇为眼熟。
崔慎当年六元及第,年少入仕,字画双绝。
他的字是不少读书人临摹的范本,如今在一家铺子前看到了熟悉的字迹,叫这些读书人对这铺子……的牌匾产生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