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第一天上班还没适应,钟衍走到街角上了车才发现自己忘记换衣服,竟然把店里的工服给穿了出来。
看着司机走的这条路貌似不是回澜庭壹号的,钟衍好奇问了一嘴,却听见人说:“晚上贺先生在酒店为二少庆生,我接您直接过去。”
听到“贺洵”也在,钟衍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潜意识里并不是很想去。
再低头看看自己现在这身行头,不禁苦笑一声——今晚最好是装作跟贺泊尧不认识,否则被贺洵看到,揪着领子把自己扔出去也不一定。
不出钟衍所料,刚一进入酒店大厅,自己手里便被人塞了一个托盘。
看他是个beta,身上又穿着和服务生一样的衣服,公关经理问都没问就把他拽到了冷餐台边,几句话就给他吩咐了一堆内场的杂活。
钟衍不想生事,规规矩矩站在那儿听候差遣,待人走后,端着酒盘真像模像样地忙活起来。
今天穿了双不防滑的鞋子,脚踩在宴会厅的大理石地面上,仅是走神往门口瞟了一眼,却未承想会失了重心,整个人不受控地朝前滑去。
待他保持住平衡重新站直,抬眼一看,盘子里的酒早已经溢出来洒在一位女士的身上。
伴随着对方“呀”地一声惊呼,一时之间,周遭几十双眼睛的目光不约而同朝钟衍汇聚而来。
公关经理此时也慌了神,见状连忙跑来,愤愤瞪着钟衍:“你怎么搞的?走路都不带眼睛啊?”
被泼到的那位女士看着两人哼了声:“你从哪找的人,做事这么毛毛躁躁的?”
“实在抱歉林小姐。”经理点头哈腰:“我这就叫人开间包房,带您上楼把裙子处理一下。”
对方却仍是一脸不满,声音不自觉扬高了些:“红酒渍是这么好处理的吗?你知不知道我这条裙子刚从国外运回来,今天才第一次穿呢!”
看对方这架势,估计很快就要说到赔偿问题了,经理顿时心道不妙。
这件事说来自己也有失职的地方,以这条裙子的价格,若真要追究起来,估计少不了被罚上一个月工资。
可谁知这位林小姐跟钱有关的一个字都没提,手里捏着酒杯,突然把自己的红酒也泼到了钟衍身上,颇有些以牙还牙泄愤的架势。
“知道你赔不起。”林小姐看着钟衍,目光若无其事向下扫了一眼:“你今天跪在地上把这酒渍擦干净,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咱们两清。”
对方这么做,说白了就是心疼她那条裙子白白毁在一个服务生手里,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人难堪,以彰显自己高人一等的姿态,找补些心理平衡罢了。
对方已经把酒泼了回来,钟衍原不必再搭理这位林小姐。
可先犯错的一方毕竟是自己,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对方又是位女士……
在贺泊尧的生日宴会上,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钟衍咬咬牙,最后拿了毛巾索性真屈膝蹲了下来。
白色毛巾覆盖在殷红的酒渍上,钟衍弯腰伏在地面上专心干活,主观屏蔽了周遭传来的所有窃窃私语。
不知何时,一件衣服突然落下来披在了自己肩上。
钟衍低头一看,竟是专属于某人最爱、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件酒红色西装,不偏不倚,恰好遮住他工服上的那一块污渍。
“平时宝贝似地供着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来这儿给别人擦地板的。”
alpha声音低沉,说话间揽着钟衍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姜泽,开张支票赔偿这位小姐的损失。”
全程面色冷凝,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可一码归一码,刚才的事情我也看到了,现在,请你给我的人道歉。”
贺泊尧话音落地,在场所有的宾客、包括那位林小姐,纷纷息了声。
现在这个节骨眼,叫她给刚刚欺辱过的人道歉无异于伸手打自己的脸,更别说对方还是个生来就低人一等的beta。
可今天是贺家的主场,贺泊尧本人都发话了,她就是再不情愿,也没有那个胆子公然与贺二叫板。
经过好一番思想斗争,最后朝钟衍翻了个白眼:“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你一个小小服务生,身后的背景竟然这么硬。”
贺淮朝恰好在这时候赶来,看钟衍模样狼狈,连忙从中转圜,拍了拍贺泊尧:“我替阿衍安排一个房间,叫人带他上去洗洗,你在这儿继续招呼宾客。”
贺泊尧却是神情冷漠,撂下众人揽着钟衍转身往外走:“不了,我要带他回家。”
“阿尧。”
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冷厉的呵斥,是贺洵。
“今天你才是宴会的主角,你要为了这个beta弃所有人于不顾吗?”
贺洵沉着一张脸,凛冽的目光看向钟衍,似是意有所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看上去是在维护他,其实是在害他!”
钟衍不全明白贺洵话里的含义,但身后几十双眼睛的注视却让他如芒在背。
若真是因为他的原因而耽误贺泊尧过生日,那自己罪责可就大了。
遂在暗中扯了扯贺泊尧的衬衫,小声喃喃:“其实我……”
“闭嘴。”
贺泊尧才不想听他废话,既然已经决定,便不会顾忌任何人。
一个眼神给到姜泽,拉着钟衍的手,离开了宴会场地。
回家一路上alpha都阴沉着脸,钟衍不知道为什么,但也不会作死去问。
等到人后来忍不住了,这才升起挡板,愤愤掐着钟衍的胳膊:“刚才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在外面就这么任人欺负是吧?”
“你看那林小姐像是个善茬吗?他用酒泼你,你该怎么做?”
钟衍一脸茫然看过来,嘴唇动了动,但不确定自己要说的是不是正确答案。
终于,贺泊尧忍不住了:“泼回去,泼到她脸上啊傻子。”
看到人这么激愤,钟衍窘迫地“啊……”了一声。
这件事要真论起对错也不一定能掰扯得清,而且钟衍有种预感,继续讨论下去只会让身边的alpha越来越生气。
于是想了想,转眼从身后座位拿出一样东西:“行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今天不是你生日吗?看看这个。”
贺泊尧低头看过来,盯着面前的盒子愣了愣:“给我的?”
钟衍抿抿唇:“我今天找店长预支了薪水,太贵的买不起,但这个价格刚好……”
这是钟衍第一次给自己送礼物,他其实不在乎价格多少,哪怕是路边随便拔了两颗草,只要钟衍有这份心,就足以他高兴得上天了。
满心欢喜地将盒子打开,贺泊尧垂眸一看,却发现里面装着一个松紧可调节的黑色止咬器——方才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不是。”贺泊尧拧起眉,眼睛闭了闭又睁开,好像仍是不太相信钟衍会在自己生日的时候送自己这玩意儿。
忍不住感叹:“你这送的都是什么啊?”
钟衍当他不明白,还拿起东西一本正经跟他解释:“就止咬器啊,我买的是新款,有橡胶圈保护不会磨伤皮肤的。”
贺泊尧真被人给气笑了,礼物掂在手里,一时竟不知道是该谢他,还是今晚上了床给他现身说法一下——这么个小破玩意儿,根本限制不住一个闻到他就忍不住想要标记他的alpha。
钟衍看贺泊尧盯着止咬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连话都变得少了,还以为他对自己送出的这个礼物很满意。
这才默默松口气,闭眼靠在了椅背上。
谁承想没过多久,身旁人却突然出了声。
倾身凑过来,语气带着几份不正经,幽幽问他:“钟衍,你到底是有多怕我咬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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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回了兰庭壹号。
两人一回到卧室,贺泊尧没有换衣洗漱,而是拉着钟衍在床边坐下,自己从床头柜抽屉里拿了另一个小巧的盒子出来。
alpha在钟衍面前蹲下,捧起钟衍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钟衍不知他要做什么,身体的保护机制促使他下意识屈膝缩腿,却被人看过来一眼,死死摁住。
盒子打开,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捏在alpha指尖,链身坠着紫色宝石镶嵌的铃兰花,从钟衍小腿环绕过去,系在了他的脚踝上。
“又不是我过生日,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听见人这么问,贺泊尧笑笑:“想送就送了。”
目光满含深意颇有些威胁的意味,指指他:“不许摘下来。”
“算是我的回礼吧。”
钟衍的腿小幅度晃了晃,“铃兰花”贴在他细瘦的脚腕上,一碰撞便会发出声响。
钟衍皱眉:“那你这个回礼也太贵重了。”
“阿衍。”贺泊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唤他:“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明白,但你只要听我的就好。”
说着俯身,捧着钟衍脚背虔诚落下一吻,从未像现在这般郑重其事地交代他:“好好戴着。”
千万,别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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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的下午,店里只零零散散坐了几桌客人。
钟衍将一杯调好的Manhattan放到客人面前的吧台上,对方此时却突然接了一通电话,简单讲两句之后,从钱包掏出一张卡。
刘航今天负责收银,微笑着从客人手里接过卡,打印账单时还抽空给钟衍教了下如何使用pose机。
两人正低声交流着,方才那客人突然走过来,点了支烟:“多刷500,帮我套些现金。”
钟衍还没弄清这话的意思,刘航却像是早已轻车熟路,点点头当即应下。
钟衍全程站在旁边,就这样看着那名客人在pose机里输入密码、临走前从店里取走了五百块钱现金装进兜里。
第一次知道还能这么操作,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刘航耸耸肩,却表示这很常见:“老顾客了,他每次都这么干。”
钟衍站在原地不知不觉愣起了神,那一叠现金像是无形中给了他启发,沉思片刻,捏着抹布的手不自觉紧了。
交接班后钟衍刻意多留了10分钟,趁着刘航不忙,悄悄把人拉到角落打听:“那个pose机……只要有卡就可以刷出现金来吗?”
刘航当他要问自己什么事,还搞得神神秘秘的,不禁笑笑:“有些客人是会拿pose机当提款机用的,省了银行取钱的麻烦。今天那桌客人刷的是信用卡,属于预支套现,只要下个月能还上,其实没什么影响。”
钟衍这儿刚好也有一张卡,是贺泊尧之前给他的,买酿酒原材的时候用过几次。
他将卡拿出来,递给刘航:“我这张,也可以套出来现金吗?”
刘航接过正反面仔细看了看,点头:“这张也是信用卡啊,老师你想套多少钱呢?我直接用店里的pose机给你刷。”
钟衍想了想,问他:“可以分很多次取吗?”
“当然,都随你。”对面人眨眨眼。
钟衍确实需要钱,单凭自己那点微薄的薪水,不知要攒到猴年马月才能凑出离开澜城的路费,更别说离开贺泊尧独自生活。
但即使是这样,他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大笔的开销一定会引起贺泊尧的注意,但若是时不时买个零碎的小物件……对方真盘问起来,自己随便找个理由都能解释。
决定之后,钟衍抬眸看着刘航,把卡塞给了他。
“今天就……先刷50块吧。”
作者有话说:
hby:今天过生日,老婆送我了一个止咬器,让我把我的狗嘴闭上。
知道大家想看小狗发疯,大概还有三四章,现在的情节算是铺垫,现在的贺二对老婆越好,知道老婆跑了的那一刻才会越崩溃,刺激的反差这不就来了?!(搓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