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衍再度清醒,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间类似于地下室的房间里。
头顶的灯不分昼夜开着,四周没有窗户,周遭汇聚而来的只有此刻如极地般寒冷的空气。
第一时间感受到四肢的酸痛,钟衍下意识动了动腿和胳膊,却猛地发现自己手脚竟全都被绳子绑着,与教堂里十字架上的耶稣造型类似。
隔着面前一道玻璃,他在“牢房”外部的大开间里看到了各种各样精密的仪器。
除此之外还有几名穿着白大褂戴口罩的男性,从体型上看应该都是alpha。
这些人一副科研人员的扮相,手里拿着做实验的烧杯,将调配出的粉紫色液体往另一样玻璃容器里面倾倒。
未知的恐惧笼罩在心头,钟衍扯着嗓子奋力喊出了声,尽管知道此时呼救没有任何意义。
一番尝试过后,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是被隔绝的,无论呼喊的叫声再大,只要那道玻璃门不打开,外面的人就听不见一点动静。
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进水,钟衍身体开始出现轻微的虚脱症状。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看到西装外面套着与那些人同样的白大褂、衣冠楚楚站在自己面前的贺洵,钟衍眸底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贺洵没有与他多废话,像是也不甚在意钟衍定格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缓步走到钟衍跟前。
钟衍胸前别着一张带有特殊编码的贴纸,贺洵将那排编码捏在指尖打量,眸色幽深,嘴里轻声念叨着:“0528。”
随后露出一个颇显瘆人的笑,问他:“知道为什么是0528么?”
说着掐住待钟衍的下巴,眉眼中扬起一丝狂傲:“因为你是被我掳来的第528号标本,尝试了这么多年,我的实验马上就要成功了。”
钟衍被他说得后背发凉,心中隐隐升起诸多不好的猜测,齿间颤抖着、结结巴巴问道:“什、什么实验?”
“当然是……”贺洵刻意顿了顿,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把你变成omega的实验啊。”
“beta怎么可能变成omega?!”
这太疯狂了,甚至违背了第二性别分化的自然法则,钟衍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不要乱来。”尽管害怕,他内心还是强忍着镇定警告贺洵:“贺泊尧很快就会发现我被人掳走了,被他知道一定会找上你的!”
贺洵却像是并不在意,挑挑眉,眉宇间多了几分从容与得意:“找到又怎么样?他只会感谢我。”
“放心。”贺洵取下眼镜、从西装前襟的口袋里拿出一片白布,慢条斯理擦拭着镜片:“经过多年的反复研究,现在这项基因实验已经足够成熟,不会弄出人命的。毕竟在你之前,已经有过527个小白鼠了。”
人说着忽而阴森一笑:“你知道在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觉搜集这么多的beta,究竟要废我多大的功夫么?”
“前段时间,因为某两个蠢货在被抓之前掉了支录音笔,我差点就暴露了。”
不知为什么,贺洵的话总让钟衍有种之前在哪听过的感觉。直到对方口中提到了“录音笔”三个字,之前在酒吧打工时,电视里播放的新闻消息猛地浮现在钟衍的脑海里。
所以前段时间引起社会上广泛关注的beta连环失踪案……幕后主使竟然是贺洵?!
真相就这样猝不及防摆在了眼前,钟衍抬头,难以置信地朝自己对面的中年alpha望过去。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自己与贺泊尧身份的悬殊才会招致贺洵的厌恶,然而现在再仔细想想,贺洵似乎不仅仅是在针对自己,更像是把某种私人的情绪投射在了整个beta群体的身上。
钟衍实在困惑,心中虽然对贺洵多有畏惧,但就算是死,自己这次也必须死个明白:“为什么?”
他问贺洵: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叫钟衍这么一问,贺洵眸色霎时黯了下来。
alpha咬着牙,像是将心中所有的恨意凝结在齿间,一字一句说:“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beta都该死。”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存在着不能被alpha标记的群体,这件事本身就是有违伦常的!”
钟衍怀疑这人彻底地疯了,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要反对阿尧跟你在一起么?”
恍惚间,贺洵嗓音沉了几分开口,皮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一步步朝着钟衍逼近:“因为我曾经也像他一样傻,把自己所能给出的一切——财富、真心、包括爱情,都倾注在了一个beta的身上。”
“我们在一起曾度过了几年非常美好的时光,可是他因为无法被我标记,在厌倦了这段感情之后头也不回地抛弃了我。可笑的是我甚至曾经下跪恳求过他,可他说我的信息素对他来说就像白水一样寡淡,引不起他任何的兴趣。说完这话,不到两个月他就跟另一个beta结婚了。”
“所以你就建了这所地下基因实验室。”钟衍循着他的话,瑟瑟发抖地说道。
“这么多年来,我耗费了大量的财力与精力,一直在寻找将beta转变为omega的方法。”贺洵说着眯起了眼:“这个世界上只有互相标记的AO才能形成永久的羁绊,我把你变成omega,自此你的腺体就完全由我操控。阿尧标记你,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控制他。他永远是我儿子,这辈子都只能听我的话!”
站在钟衍的角度看,贺洵现在的表情完全是扭曲的。
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病态与阴鸷,同贺泊尧曾经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如出一辙。相比之下,贺洵甚至要更恐怖一点。
贺泊尧的狂悖完全出于他打着爱一个人旗号、其实是强烈的占有欲在作祟。而贺洵,被爱所伤疯魔只在一念之间,如今满心满眼便只剩下了恨与报复。
更为可怕的是,贺洵的控制欲不仅仅存在于他曾经喜欢的那个beta身上,还有他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是同他想法背道而驰的每一个人他都不会放过。
就在这一刻,钟衍好像终于理解了贺泊尧所讲一定要抓住避暑山庄里那只兔子的故事。
钟衍害怕沦为他们父子之间较量的牺牲品,更不允许自己的腺体被别人操控,从此失去了支配自己身体的自主权。
看着贺洵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钟衍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恐慌,两只手在绳索里拼命地挣扎,腕上被磨出了血印,但似乎也感受不到痛了。
即使知道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钟衍依旧怒目瞪了过去,甚至不惜出言威胁:“贺洵,你敢懂我一根汗毛,我即使变成了omega也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
贺洵眉眼透露着一丝邪气,低低呵了声:“我非常期待。”
“你不要过来!”
贺洵钳住钟衍的下巴,致使他再难出声,嫌恶地哼了一声。
“吵死了。”
说完不再与人废话,手中突然变出一支针管,在钟衍崩溃的喊叫中,正中他的腺体。
慢悠悠地,将里面的液体尽数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