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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金玉难养 杳杳一言 3957 2024-07-12 10:11:10

林羡玉被亲懵了。

他还有满腹怨言没说出口, 嘴巴就被赫连洲封住了。赫连洲竟然还很开心似的,连呼吸都是热切的,带着疲乏到极点的异常兴奋, 亲完了还意犹未尽地在林羡玉的脸颊上吸了一口, 才抬起身子,林羡玉呆呆地望着他。

“你……发什么疯啊?”

赫连洲却问:“玉儿, 还咳嗽吗?”

一提起这个,林羡玉就更委屈了, 哭丧着脸说:“我都快咳死了!”

赫连洲连忙从怀中拿出丹药, 又起身去桌边倒了杯茶, 喂林羡玉服下。

药太苦, 林羡玉吞咽不下去。

赫连洲只能把药碾碎了,一点一点地喂。林羡玉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几次作呕,赫连洲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任林羡玉掐着他的胳膊泄愤, 好不容易才吃完。

林羡玉泪眼汪汪地问:“这是什么啊?”

“润肺养气的药。”

林羡玉愣了片刻,“你这几天不在府里, 就是为了给我寻药吗?”

“是,去了一趟云雾山。”赫连洲轻描淡写道,他扶着林羡玉缓缓躺下, 正准备脱去靴子,又想起自己连夜赶路, 满身的尘土,于是起身道:“玉儿躺一会儿, 我先去沐浴更衣,不能脏了玉儿的床榻。”

林羡玉哼了一声, 装出无所谓的模样,实则赫连洲一走,他就撅起嘴,很是不舍。

他等了好久,赫连洲还没好。

他自顾自地抱怨:“洗这么久,看来一点都不想念我,反正肯定不像我想念他那样想念我。”

“不对,我一点都不想他,他一回来,我的床立马变得拥挤了,千金难买的芙蓉帐都被他睡坏了,他就是一个莽夫。”

“讨厌他,讨厌赫连洲!”

“怎么又讨厌我了?”

赫连洲穿着一身寝衣走到床边。

林羡玉噤了声,看着赫连洲上了床,在他身边躺下。

他没注意到赫连洲侧身时动作微顿,忽然问:“金葫芦还留在北境吗?”

赫连洲怔了怔,“是,来得太急了,没有带过来。”

“下次记得带在身边。”

赫连洲笑着说:“好。”

他散开芙蓉帐,在林羡玉身边躺下。

林羡玉用余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若是没受伤,他此刻一定已经蛄蛹着钻进赫连洲的怀里了,他要枕着赫连洲的胳膊,把手塞进赫连洲的衣襟,还要把两条腿搭到赫连洲的腿上,让赫连洲哄他睡觉。可他现在因为胸口痛,只能僵直着身体,转过头,满眼幽怨地看着赫连洲的脸。

许是一连好些天没怎么睡,赫连洲的眼下晕着一片青黑,下巴还有刚刚冒头的胡茬,看起来很是疲累沧桑。

林羡玉伸手摸了摸那胡茬,指腹摩挲,然后闷声说:“算了,原谅你了。”

赫连洲将他揽进怀里,和他额头抵着额头,逗他:“不讨厌了?”

“……不讨厌。”

“还要做我的皇后吗?”

林羡玉脸颊微红,慢吞吞道:“要。”

赫连洲含住他的唇瓣,没亲多久又分开,忍着笑说:“玉儿好苦啊。”

林羡玉恼道:“还不都怪你!都是你找来的破药,我现在连吸气都是苦的。”

赫连洲眉眼含笑地哄他。

哄了好一会儿,林羡玉才气消,想起兰先生昨天过来闲聊时说的话:“你现在假意拉拢邓烽,让他愈发目中无人,和陆氏嫌隙更深,是不是想着利用他推翻陆氏?但他真的能为我所用吗?他推翻了陆氏,谁来推翻他呢?这样的人成了三州之主,岭南的百姓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赫连洲问:“兰先生和邓啸接触上了吗?”

“在城外的顺和寺见了一面,邓啸没有明确表态,这也是没办法的,兰先生再能言善道,邓啸和邓烽也是亲兄弟。”

林羡玉又说:“我倒是有个想法,再过三天就是爹爹的寿诞了,届时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都会前来赴宴,尤其是太子手下的两位御史和邹誉手下的兵部侍郎,他们和邓烽都有过节,尤其是兵部侍郎周韦,性格也很暴烈,不如就在席间激化他们的矛盾,使得邓烽成为众臣的心头刺,使得邓家的安危都受到威胁。这时候,你再亲自见邓啸一面,让他认清局势……”

林羡玉说得越发起劲,却久久听不到赫连洲的回应,一抬头,只见赫连洲闭着双眼,呼吸平缓,已经睡熟了。

他太累了。

他看上去比林羡玉还要累。

这一刀插在林羡玉的心口,犹如生生剜去赫连洲的心,可是谁都没办法预料,如果林羡玉不去挡那一刀,会发生什么。

林羡玉胆子很小,也怕疼,但他不想看着赫连洲受伤。赫连洲又不是铜筋铁骨,刀子扎进去,怎么能不疼呢?

真是的,这一路走来,实在辛苦。

其实他只想和赫连洲在一方小院里,喝茶赏月,养两只小兔,还有父母好友相陪,就这样相守到老。可是老天偏偏安排他们一个是北境的皇子,一个是祁国的世子。

这一年多的时间,就没有多少安生的日子,纷纷扰扰,离合聚散。

好在此刻还能相互依偎。

他努力仰起头,努起嘴,在赫连洲的唇上印了一个吻,得意地想:赫连洲,你可真是好福气呀,娶了我这个福星。

.

林守言的寿诞在三日后举行,侯府里上上下下忙作一团,门外是赫连洲的西帐营士兵守着,门里是邓烽的人守着,上菜的仆人在游廊里来回穿梭。

四月正是曲水流觞的好时节,府里修竹林立,春风拂过,清池泛起阵阵涟漪。在突变的朝局中紧绷了一个月的朝臣们直到此刻时才稍显轻松。互相寒暄了一番,相请落座,见府中风景正好,兴起吟诗。

乌力罕抱着胳膊看向筵席,冷哼一声:“最讨厌祁国人这身酸腐劲。”

一旁的兰殊笑着说:“待圣上一统南北,他们就不是祁国人了,和你一样是圣上的臣子,你不喜欢也得接受,更何况人家也没什么错,诗词歌赋应景抒怀,那是人家的才学,你不识字,还不让别人识字了?”

乌力罕很是不爽:“他们会武功吗?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一个朝廷只有武将是不行的,”兰殊笑着说:“乌力罕,如果你想更好地辅佐圣上,就该学着练字看书。”

“我看得懂!”乌力罕皱起眉头。

“看得懂不行,还得会写会用。”

见乌力罕愈发抵触,兰殊说:“云清正在修补他的琵琶,你要不要去帮帮他?”

乌力罕疑惑:“为什么?”

兰殊摊手道:“你把人带回来了,总得好事做到底吧。”

“哦。”乌力罕挠了挠头,转身往后院去了。

兰殊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下了台阶,径直走向筵席中央的邓烽,又暗中朝邓啸点了点头,邓啸不敢回应,下意识望向一旁把自己当主家的邓烽。

邓烽核对着名册,冷声问:“赵延觉、奚良两位御史大人为何还不来?周韦周侍郎也姗姗来迟?他们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迟早和他们的主子一个下场。”

听闻此言的官员们面面相觑。

兰殊走上来,说:“将军,皇上召见。”

邓烽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走到后院,只见赫连洲坐在桃树下,目光落在一旁的藤椅里,林羡玉躺在里面,睡意安宁,一头乌发如云铺散开来,下半张脸被薄毯遮挡着,一时辨不清男女。

邓烽连忙行礼:“微臣恭请皇上圣安,娘娘金安。”

赫连洲抬起头,语气温和:“皇后伤情未愈,前院的事,辛苦将军操劳了。”

“皇上言重了,这是微臣之幸。”

“人都到齐了吗?”

邓烽眼珠一转,立即说:“还有赵延觉、奚良、周韦三位大人未到场。”

赫连洲微眯起眼,仿佛不知情。

邓烽连忙解释:“这三人分别是太子党羽和瑄王党羽,今日姗姗来迟,已经表明了态度,分明是不想归顺皇上。依微臣拙见,不如杀了他们,杀鸡儆猴,让剩下那些朝臣们看清楚,到如今还依附陆氏的下场。”

他话音未落,林羡玉就醒了,微微翻身望向邓烽:“将军,你要杀什么人?”

邓烽脸色一僵,“微臣……”

“我刚刚隐约听见一个周韦,周侍郎不是人人称赞的贤臣吗?他犯了什么错,为何要杀他?我昨日还和皇上商量着,待大事谋定后,任命周韦周大人、赵延觉赵大人为中南督事,协管京城和南边一带。”

邓烽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您、您说什么?”

“周赵两位大人资历深、有威望,尤其是周大人,做过三个州的地方官,最是了解民情,虽然曾是邹誉的门生,但我相信他的爱民之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任他做中南督事,也能平息朝臣们的疑虑。”

林羡玉抬眸望向邓烽,故意问:“将军,您认为如何?”

邓烽还能说什么?既不能发怒,亦不能点头,他只能寄希望于赫连洲。

“皇上已经定下了?”

赫连洲思忖片刻,道:“若这两位只是不愿归顺于朕,并无其他错处,又能力出众,朕也可以考虑任用他们。”

这话简直像一记巴掌打在邓烽的脸上,朝廷里谁不知道邓烽与瑄王如同死敌,前阵子他又当众闹了太子的宴席。

他背水一战,永观帝却想着雨露均沾,一边赐给他岭南三州,一边又任用瑄王太子的人统领京城,岭南再好,哪有京城重要?这分明就是要找人和他分庭抗礼!

邓烽的脸色逐渐阴沉。

林羡玉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见邓烽进了圈套,才松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好似事不关己,掸了掸毯子上的桃花。

邓烽强忍着愤怒,转身离去。

赫连洲朝林羡玉看了一眼,林羡玉噗嗤一声笑出来,摇头道:“莽夫,莽夫,他是怎么混到这个位子的?真是想不通。”

赫连洲凑过去亲他:“玉儿不是说,我也是莽夫吗?”

林羡玉觑了他一眼,“你也是莽夫。”

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比他聪明得多。”

赫连洲捏了捏他的鼻子。

林羡玉召来赫连洲的近卫,直接下了命令:“派几个人保护赵延觉、奚良和周韦三位大人及亲眷,以免邓烽暗杀他们。”

“是,属下这就去办。”

林羡玉正准备合眼睡觉,一转头却见赫连洲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嘴角还挂着浅笑,把他看得头皮发麻,他捏着绒毯挡住半张脸,嗡声问:“干嘛盯着我?”

“玉儿长大了。”

林羡玉得意道:“本来就长大了。”

很快,前院就传来邓烽和周韦的争吵声,周韦的脾气最是刚烈,他算得上一位好官,只不过早年中了进士,拜在邹誉门下,成了响当当的宰相门生,既是青云路,也是此刻的催命符。他心知仕途已尽,也不怕和邓烽硬碰硬,邓烽骂他“邹氏走狗”,他便骂邓烽是“二姓家奴”,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场面极为难看,最后还是林守言上去劝架,才没闹出更荒唐的事来。

一场骂战虽然结束了,但众人心里有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当晚,周韦乘马车回府,路上遇到十几名刺客从天而降,长刀直接戳进马车,周韦吓得伏倒在地,正当他以为他将命丧于此时之时,乌力罕带兵冲了过来,大喊:“保护周大人,保护朝廷命官!”

下一刻,一群北境精兵从街尾冲了出来,将刺客尽数生擒。

周韦还没缓过神,喘着粗气。

乌力罕问他:“周大人,您没伤着吧?”

“谢、谢乌将军。”

“圣上说,他长期以来受邓烽的蒙骗,邓烽颠倒黑白,挑唆对立,今日方知大人的功绩,大人二十年前曾在宁平县水患时亲自上阵,一夜救了上百人。圣上说,心中有百姓之人,无论何时都值得重用,不管大人今后作何选择,圣上都会记得大人。”

周韦迟迟说不出话来,直到乌力罕准备带着十几名刺客离开时,他才幡然道:“烦请乌将军转告圣上,今日救命之恩,微臣没齿难忘,定当结草衔环以报之。”

乌力罕将这消息告诉赫连洲时,林羡玉在一旁高高抬起下巴,骄傲道:“是我想出来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话,小小乌力罕,快点说,林大人英明神武、料事如神、运筹帷幄。”

“……”乌力罕撇了撇嘴,说不出口。

林羡玉立即望向赫连洲:“你看看他!”

赫连洲笑着摇头,朝乌力罕使了个眼神,乌力罕只好不情不愿地说:“林大人英明神武、料事如神、运筹帷幄。”

林羡玉朝他扮了个鬼脸。

“让他欺负那个小乐奴,还敢对人家摆冷脸呢!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坏脾气。”

林羡玉眯起眼,盯着赫连洲。

赫连洲半晌才反应过来,战火烧到他身上了,眉梢微挑,“我对玉儿摆过冷脸?”

“一开始,天天都是冷脸。”

“那时候我还没……”

林羡玉杏眼圆睁,大为震惊:“你竟然没有对我一见钟情?”

赫连洲无奈失笑。

“哪有你这样的?”他将林羡玉揽进怀里,解开他的衣襟,看林羡玉胸口的伤,轻声问:“今天比昨天好些了吗?”

林羡玉点头:“好些了,你带回来的药很管用,咳嗽也好多了。”

赫连洲却还是心疼。

林羡玉想起来另一件事:“前几日太医署的人来过,其中一位蒲太医,擅长解毒。”

赫连洲脸色微变。

“我告诉他,你幼时中了内火之毒,不论寒暑,每隔几日就要发作,行……”林羡玉脸颊泛红,小声说:“行房事能有所缓解,这个我也告诉他了,他明日会过来为你诊脉。”

见赫连洲神情凝滞,林羡玉又说:“你不要抵触,不管是不是致命的毒,每隔几日就发作总归是不好的,我是不是很体贴?”

赫连洲一时竟不敢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说:“玉儿真……真乖,谢谢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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