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似锦觉得车顾莱疯了。
彻彻底底地疯了。
她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你疯了, 车顾莱……”申似锦轻声呢喃。
车顾莱也知道自己说出这种话有多离谱疯狂,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脱口而出说出这种话,难道是想用更亲密的接触来稍微挽回他们冰冷的关系吗?
不是, 其实都不是。
她只是自暴自弃罢了,她像个快溺死的人,理智已经不清楚了, 她想把自己放在一个最低端的位置, 将自己的所有都交于申似锦,她想知道申似锦会有什么反应。
是恶心还是接受……
“车顾莱,我不想。”申似锦平静地说,“我没有欲望, 尤其对你。”
果然, 在车顾莱的意料之中
也是, 申似锦除非是疯了才会答应这件事, 是她刚刚脑袋一热,发了疯。
申似锦不爱自己,所以没有欲望。
多简单的道理,车顾莱偏偏现在才发觉。
她的骨骼像是沾了水的棉花,沉重而潮湿。
有什么东西在心脏慢慢破碎,车顾莱觉得疲累无比, 她哑着嗓音:“我知道了, 刚刚是我不清醒。”
她用手背随手抹了一把唇边血, 将扣子一粒粒地扣好。
申似锦转过身,慢慢地往门口走。
“申似锦。”
在到门口时, 车顾莱突然低低地叫了她一声。
申似锦脚步顿住。
“虽然我的生日过了, 但你最后再给我过一次生日吧。”车顾莱眼眸空空, “哪怕送我一件礼物都行, 最后一次了。”
车顾莱知道,以后她和申似锦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你知道的,两个月还没结束。”
申似锦没说话,开门走了。
电影里已经到了尾声,男女主幸福地在一起拥吻。
车顾莱坐在沙发上,面容冰冷乏味,孤寂感四面八方朝她涌来。
—
自那天之后,申似锦和车顾莱就很少见面了,车顾莱也不怎么去她家吃饭,但她还是会去接申似锦下晚自习。
两个人总是沉默地回到家,一句话也没说。
时间距离两个月的期限一天天过去,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比之前更僵硬,车顾莱躺在床上,只觉得迷茫。
她从来没有无力过,眼前是一条巨大的海沟,车顾莱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
她只能被淹死在海水里。
她睁眼到天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天车顾莱没去上班,她去了当地最神圣的庙,听说这座庙的平安符手链很灵,但是要亲自爬到山上的庙里才灵,不然就没有诚意了。
车顾莱还欠着一条手链给申似锦。
在两个月结束前,她想把能做的事都做完。
小许今天也没上班,执意要跟着她。
小许觉得车顾莱的腿不好,想劝她坐缆车上去。
车顾莱不愿意。
小许只好跟着她一起爬山。
车顾莱走的很慢,路过的人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大概是不理解她一个瘸腿的人为什么想不开要来爬山。
小许显然也不理解。
但她劝不动车顾莱。
车顾莱爬个几十分钟,就要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休息,太累了。
小许在心里默默叹气。
周围人异样的视线让车顾莱有些不舒服,她压了压帽子,低声“走吧。”
小许想去扶她,车顾莱没让。
她扶着栏杆,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左腿也很难抬起来,她的脸上全是汗,肤色苍白,眉目冰冰冷冷的。
走到一半,车顾莱的腿实在受不住了,半跪在了地上。
“车总,还能行吗?”小许担忧地问。
“嗯。”
车顾莱扶着膝盖,咬着牙想站起来,但是左腿没力气。
她沉默寡言地看着自己的腿,而后低声“小许,扶我一下。”
本来两个小时就能爬完的山路,车顾莱硬生生地走了将近五个小时。
等到爬到了山顶,车顾莱的左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
她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瘸一拐地进到庙里。
好不容易求到了一条平安符手链,车顾莱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包里。
下山的时候车顾莱的腿已经不能继续走了,这才妥协坐缆车下去。
“小许,不要和申似锦说这件事。”在回家前,车顾莱对小许道。
小许不理解,但还是答应了。
爬完山之后,之后那几天,车顾莱的左腿基本动不了了,她没法再去找申似锦,也不能去接她回家,只好打电话和她说这几天自己有事,去不了了,申似锦没在意,嗯了一声,就挂了。
车顾莱将热水袋放在左腿上,看着挂掉的电话,仿佛看到了电话那头申似锦疏离不关心的脸。
她的眉眼微微耷拉着,神色一派倦乏。
等腿稍微好了一点之后,车顾莱又开始去接她。
不知不觉,申似锦班上的学生要中考了,中考这天,天气炎热,申似锦一直在陪着学生们,也挺替他们紧张的。
考试结束之后,班上的人说要一起去吃饭,申似锦作为班主任肯定也要去。
学生不能喝酒,便用果茶代替,轮番敬申似锦,申似锦饭没吃几口,光顾着喝饮料了。
“小申老师。”谭遥虽然是保送的,但是这种毕业聚会也来了,“谢谢你初中三年照顾我。”
申似锦笑笑,温言“到了高中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哦,记得多交朋友,知道吗?”
“知道的。”
谭遥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申似锦大概知道她想问什么,左右也就是她和车顾莱的事。
她和车顾莱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呢,再过半个月,她们的关系就彻底结束了。
一群学生疯到晚上才回去,申似锦从酒店出来,看到车顾莱的车停在外面。
“小申老师。”谭遥坐在后面,朝她挥挥手,让她进来。
申似锦没说什么,坐进了副驾驶。
车顾莱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车顾莱将谭遥送回家,而后再送申似锦回去。
“我有东西给你。”申似锦一边开门,一边对车顾莱说,“你在外面等我。”
“嗯。”
车顾莱在外面等了两分钟,申似锦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你上次让我给你送的生日礼物。”申似锦缓声,“看你手腕空空,就给你买了手表,别嫌弃。”
车顾莱接过,犹如接过某种珍贵的宝物,她很轻很轻地勾了下唇“这算不算你送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申似锦没说话。
车顾莱平静地说:“谢了。”
她转身,打开门进去了。
那晚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便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两个人都知道了以后的结果,心平气和地慢慢接受那天的到来。
距离两个月结束还有十三天。
申似锦送的手表车顾莱很喜欢,那天晚上便戴上了,之后她又在想什么时候把手链给申似锦,她怕申似锦不接受。
耳边有小狗在叫,车顾莱看过去,是小狗又进到她家来了。
小狗在她家四处乱窜,车顾莱也没管,小狗看到茶几上有个猫咪雕塑,便窜到了茶几,想去咬它,茶几被它弄的乱七八糟,有什么还被它弄掉了。
车顾莱刚洗完头出来,看不下去了,叫了一声“小狗,下去。”
小狗不听。
她走过去,刚想把小狗拎过来,有人敲门。
是申似锦。
“来找小狗吧。”车顾莱说。
申似锦点了点头。
“进来吧。”
小狗又窜到沙发上,申似锦一坐到沙发上,小狗就蹭到了她的怀里。
“申似锦,你坐一下,我也有东西给你。”车顾莱随便擦了擦头发,对申似锦说
“好。”
车顾莱上楼了。
小狗身上沾了点水,申似锦抽了一张纸给它擦了擦,正要把纸丢到垃圾桶时,目光一滞。
她看见垃圾桶里有她上次送给车顾莱的手表。
她的手表为什么会垃圾桶里。
是她不喜欢吗?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让她送呢?
申似锦不想用其他心思猜测车顾莱,她不愿意相信车顾莱会做出这种事,但是眼前垃圾桶里的的的确确是她的手表。
是她自己亲手丢的吗?
申似锦不由自主想起了之前送她的东西,都被她随意对待了。
这次难道也一样吗?
还以为车顾莱会有什么改变呢。
申似锦全身僵硬了起来,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
没关系的。
不管手表是不是她亲手丢的,对自己来说也没有意义,反正半个月之后,她就再也不会见到设车顾莱了。
不管她是真心或是假意,都和她无关了。
申似锦瞳孔漆黑,沉默地摸着小狗。
车顾莱下来了,将手链递给她,内心有点忐忑,“这是我亲自给你求的平安符手链。”
她特地强调了给她求的几个字。
申似锦无言地看着这条手链,那股反胃感又涌了上来,她说“我不想要。”
车顾莱眸色暗淡,语气平静“拿着吧,这是给你的,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件东西,如果你不要,之后几天我会不停地给你送。”
“说不定两个月结束了,我还会继续送,送到你接受为止。”
申似锦内心毫无情绪,她静默几秒,伸手接过了。
车顾莱一喜,“需要我给你戴上吗?”
“我现在不想戴。”
“嗯。”车顾莱面色平和,“那就下次戴。”
“我走了。”申似锦抱着小狗,“我还要和名明毓去吃饭。”
“好。”车顾莱叫了她一声,“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吧。”
她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嗯。”
申似锦走后,车顾莱坐在了沙发上,那天爬完山之后,左腿就又废了起来,站一会都觉得累。
她坐在沙发上,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空的。
她想起刚刚洗头把手表脱下来,放在了茶几上,她又去茶几找,也没有。
她皱起眉头,有点慌了,便站了起来,往四处找了找,最终在垃圾桶里找到手表。
应该是刚刚小狗在茶几乱窜,不小心把手表踢在了茶几下方的垃圾桶里。
她拿起来,仔细地擦了擦,看到手表表面有些划痕,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车顾莱不想让申似锦送给她的东西有瑕疵,便打算拿去手表店维修一下。
申似锦回到家,看着手里的手链,沉思了一分钟,而后打开紫色盒子放了进去。
“小锦,我们出去吧 ”白明毓从楼上下来。
“好的。”
距离两个月结束还有十天。
申似锦已经放暑假了,白明毓每天忙到的飞起。
车顾莱约好今天到她家吃晚饭。
申似锦看了看日期,还有十天,但她已经一天都不想和她待下去了。
那天她手表被扔在垃圾桶里,让她很在意,她不想问车顾莱她的手表,不想看到她撒谎的嘴脸。
这件事让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五年前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的不堪,像个噩梦一样又包围了她。
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很煎熬,她不想再见到车顾莱虚伪的脸,这种关系一点意义都没有,每次一看见车顾莱,申似锦都会想起过去自己的丑陋,让她反胃的不行。
她经常从噩梦里醒来,梦里是自己的小丑作笑,她看见车顾莱狰狞虚伪的脸,正在疯狂地嘲笑着自己,她被五年前车顾莱给予她的痛苦痛苦彻底淹没,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申似锦每每都会惊吓地醒来,而后跑去洗手间,趴在马桶上,疯狂地干呕着。
她吐的眼眶湿润,那天晚上在做出了亲吻车顾莱这件事之后,她的精神就很不对劲,她总是觉得恶心,没来由的恶心。
而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因为这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再次崩溃,她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容易被溃败。
两个月以来的压抑,让申似锦受不住了。
她甚至都看不清车顾莱的脸了,只有一片模糊灰色。
申似锦和她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不快乐,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段关系,但时间总是过的很慢很慢。
她买完菜回来,车顾莱已经在门外等了。
申似锦进了门,车顾莱跟着她进去。
“你最近没睡好吗?”车顾莱见她脸色很差,担忧地问。
“没事。”申似锦敷衍她,“你别问了。”
车顾莱讪讪地嗯了一声。
她帮申似锦洗菜,看到她的手腕,“我送给你的手链没戴吗?”
申似锦也看了看车顾莱的手腕,车顾莱因为手腕有疤痕,基本不常穿短袖,都是长袖,不知道是不是被衣服挡着的关系,她没看见车顾莱手上的手表。
“忘了。”申似锦正在剥虾,平静地回。
车顾莱面色怔愣一秒,而后强装自若道“没事,下次戴。”
申似锦让车顾莱去外面等。
车顾莱没事干,便去客厅撸小狗。
小狗太躁动了,满地爬,还要伸着爪子爬到展览柜上,用牙齿咬柜子的边边,见咬不动,又去咬其他的东西,摆放好的东西被它弄的乱七八糟的。
车顾莱过去,整理好乱局,目光中看见申似锦的紫色盒子也被小狗咬了咬,上面都是口水,车顾莱拿着纸擦了擦。
申似锦说这个盒子装着她厌恶的东西,车顾莱很好奇申似锦这温顺的性格会有什么讨厌的东西。
她想打开,又觉得不好。
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回去,小狗突然窜到她脚边,车顾莱刚抬脚,就被小狗绊了一脚,她整个人差点往前摔,手一松,盒子掉在了地上。
车顾莱蹲下身,盒子被打开了,里面的物品掉了一地,她一件件地捡起。
直到她捡起一对蓝闪蝶耳环,是她送给申似锦的那对。
车顾莱手微微发抖,而后她又看见自己送给她的发卡之类的头饰,还有那条平安符手链。
这些都被她归进了她厌恶的范围里。
车顾莱原本以为申似锦能接受她的礼物,她还暗暗欣喜了几天,但是没想到她从始至终都讨厌自己送的东西。
就像她厌恶自己一样。
仿佛冰水淋在她身上,车顾莱全身冰冷,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也嗡嗡的,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黑色屋子里。
“怎么了?”申似锦听见声音,便走了过来,然后看到车顾莱拿着手链,地上是她的紫色盒子。
申似锦沉默了,像是真相被撕开 ,申似锦也不解释。
“你知道了。”
车顾莱眼前恢复清明,她扶着展览台站了起来,嗓音艰涩“你……一直以来都厌恶我送给你的东西吗?”
“嗯。”
“很直接的回答啊。”车顾莱苦笑了一声,“原来你根本就没接受过我。”
“我从来没接受过你。”申似锦很诚实地回答,想起自己的手表,她无法让自己温和下来。
“车顾莱,你知道每次送我东西的时候,我都很想吐。”
暴雨总是悄然而至,一座岌岌可危的城堡也只需要一阵风,她们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残忍事实,在日复一日的冷持里冰冻僵化,最终彻底碎裂在她们眼前。
车顾莱全身的骨头犹如被抽离,她靠着展览台,轻轻地呢喃着“这样吗?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恨我吗?”
申似锦不想再继续和她委婉地打持久战了,她厌恶了两人这种诡异的关系,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种没意义的关系不过是对她们两的折磨,不如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将她们两的所有不堪都撕开来。
“车顾莱,我不想再持续这种关系了,太痛苦了,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申似锦眼神木木的,“自从你来到这里,我的生活就再也不平稳,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也是痛苦大于快乐。”
车顾莱面色平静的吓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脏在一块一块地碎裂,她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申似锦深深地皱着眉,仿佛沉浸在了某种痛苦里“我只要看到你,我就想起五年前你随意对待我的真心,对我送的东西不屑一顾,这点你一直没变。”
车顾莱目光悲切“起码现在我没有随意对待你的东西。”
“我给你的手表呢?”申似锦没情绪地问。
车顾莱摸上自己的手腕,急切地说“手表屏幕不小心被我划了,我拿去修了。”
申似锦想笑,但又笑不出来,不管她现在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在申似锦眼里,车顾莱就是一个谎话连篇的骗子。
“车顾莱,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无法接受你虚伪,不纯粹的爱。”
申似锦痛苦地捂着脑袋“五年前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根本忘不了,你对我的伤害,我也无法忘记。”
车顾莱全身痛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申似锦深呼吸一口气,“你不是想知道我脸色为什么那么差吗?”
“我告诉你。”
车顾莱不想听,她觉得答案是她无法承受的。
申似锦如同诉说一件正常的事,“因为我一直在做噩梦,而噩梦的来源是你,我总是梦到五年前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难受的无法安睡。只要一想起你,我就反胃的吃不下饭。”
车顾莱像个坏掉的机械人,已经做不出什么反应了。
申似锦还嫌不够,直直地看着车顾莱灰色模糊的脸,语气是压抑的平静。
“车顾莱,我看不见你的脸了。”
“就像五年前那样。”
短短一句话让车顾莱彻底崩溃,她的神情破碎成一种神经质的崩溃,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嗓音哑的吓人。
“我又让你痛苦了吗?”
“你没有一刻不让我痛苦。”申似锦走近她,抓着她的衣领,眼眶血红,痛苦地说“车顾莱,“我坚持不了两个月了……你把我的腿也打断吧,就当我还你的一条腿,我不想再欠你了……”
车顾莱眼眸是一种死寂到恐怖的平静,她就像个一直迷茫在大雾里的迷路人,有朝一日大雾散去,她终于看清了清晰而残忍的现实。
混沌执意的大脑如同被锤子狠狠地撞击,所有她忽视的事实终于彻彻底底暴露在她眼前。
车顾莱看见了一个满是痛苦的申似锦。
她后知后觉地想,她这几个月都做了什么,不知廉耻地凑到申似锦面前,甚至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一腔情愿地对她好,但申似锦从来都不想接受,她只觉得难受。
她一心只顾着自己的执念,而忽略了申似锦。
申似锦根本不愿意见到她,她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不停地给她增添痛苦。
现在的她和五年前有什么区别。
她终究还是让申似锦难过了。
她带给申似锦的痛苦,根本无法泯灭。
她的存在就是申似锦的痛苦。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都做错了。
是啊,她作为施暴者,怎么能有脸出现在申似锦面前,所谓对她的弥补,都是自我感动而已。
她只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已。
为什么她现在才发觉这点。
她竟然愚蠢了一整年。
车顾莱颤抖地握着申似锦的肩膀,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她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嘴唇翕动几番,喉咙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像个哑巴一样,难以发声。
良久,她才艰难地开口。
“对不起,似锦。”
“是我错了。”
喉咙似乎有血腥味,连带着音调都带着血腥的悲恸。
“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
“对不起,似锦……我不该出现在你面前……”车顾莱眼睛一闭,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我现在才认清这点……真的对不起。”车顾莱脸色苍白,哭的像个绝望的孩子,“这一年来……对不起,似锦,我应该早认清这点的,是我没有自知之明……对不起。”
“对不起……似锦,让你难受了,真的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她不停地在说对不起,她除了说对不起以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申似锦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泪流满面,绝望的一张脸。
申似锦不禁想,她们两在一起,总是哭泣。
为各种各样的事哭泣崩溃。
似乎都没有什么可以称的上快乐的事。
世界上怎么会有她和车顾莱这种绝望纠结的两个人。
她们到底为了什么相遇。
申似锦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也流了下来。
车顾莱一直在哭泣,她左腿承受不住,半跪了下来,手里抓着申似锦的白裙。
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跪着认错的姿势。
“似锦……对不起,我让你痛苦了那么久。”
夜晚来临了,黑暗跑进了屋子里。
车顾莱满脸泪痕,她像是决定了什么,撑着展览柜站了起来,因为哭的太猛,一站起来脑袋就发晕。
她踉跄着扶着柜子。
“似锦。”她的嗓音哑透了,“你不欠我了。”
似乎后面的话过于痛苦,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开口。
“两个月就到此为止吧,我们结束了。”
“以后,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过去带给你无数的痛苦,对不起了。”
“再见。”
车顾莱像是想摸摸她的脸,但放弃了,她拖着左腿,一瘸一拐地越过她,往门口走去。
门被关上了。
她和车顾莱就这样结束了。
毫无征兆的,甚至不需要太惊天动地的事件来摧毁她们的关系。
她们就在一个普通的盛夏夜晚里,结束了。
像是普通情侣那样,平平无奇地结束了。
申似锦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不知为何,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悲伤。
她捂着脸,放声大哭。
--------------------
是不是我的话让你们误会了……不是be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