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声明发出来后, 苏玉婉给梅映雪打了个电话。
梅映雪收到电话后,全程只说了两个字:“什么?”
她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整个人突然静止, 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苏玉婉说完所有经过, 在电话里冲着她喊:“小雪?你怎么了?小雪?你说话呀?”
手机从手里悄然滑落,电话里传来苏玉婉焦急的声音,片刻后, 电话被对面挂断,等到保姆偷偷从厨房溜出来查看, 梅映雪呆呆坐在沙发上,人一动不动, 神情呆滞, 宛如木偶。
许燃早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现在底牌尽出,如果梅映雪还是不能从这段失败婚姻中醒悟过来, 她也真的没办法了。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 不是梅映雪醒不醒悟,而是许凌志的出轨丑闻被公之于众后,她作为受害人,是否承受得住?
保姆那里,她已经千叮万嘱,孙哲父母那边也提前通知过, 必要时可以马上赶来帮忙, 为了以防万一, 她连最近的医院以及120救护车, 都提前联系好了。
筹谋了许久,这一刻真的来临时, 她整个人都是木的,仿佛失去了知觉。
手机不断传来声响。
“叮咚,叮咚~”有信息发进来;“叮铃铃~”几个电话陆续打进来,响了几声,又没了声息。
耳朵听得见这些声音,可是思绪却像是凝固了一般,没法运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清醒了过来,连忙拿起手机查看。
眼睛像是自动筛选一样,越过大部分信息,单单盯住了某个对话框。
她的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了下来。
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还是没有收到杨诗甜的任何回复。
她想起离别前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脏猛地一抽搐,仿佛被什么尖锐的利器狠狠扎了一下。
我又害得小甜伤心了。
那天,为什么解释不出口?
思绪无意识地发散着,刚刚起了个头,保姆的电话就来了,她不得不强打精神,接听了起来。
***
下午六点,下课铃准时响起。
又是一天结束,刚才还播放着轻音乐的舞蹈室,刹那间喧哗了起来。
杨诗甜有些没精打采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周围很热闹,人来人往,大家都涌向储物柜前翻找着自己的物品,同时和身边的同学交谈着。
人声喧哗,吵吵嚷嚷,像是一锅沸腾的粥。
只有她特别安静,与周围叽叽喳喳的氛围截然相反,低着头,收拾东西的动作很缓慢,像是提不起来劲儿,神情很割裂,游离,失魂落魄的样子。
几个同学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飘进了耳朵里。
“看吧,许燃学姐连着三天都没来接她放学了。”
“还不是因为她作!”
“长得漂亮也不能这么作吧?上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吼许学姐,现在好了,把女朋友作没了吧?”
“喂,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李胜男一声爆喝,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这两天杨诗甜情绪非常低落,时常走神,不止课间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动弹,下课了也是郁郁寡欢。
问她什么也不说,和之前活泼好动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有些担忧,所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马上从隔壁舞蹈室赶了过来。
结果刚进来,就听见这几个女生的风凉话,这些人真的吃饱了撑的,一张嘴不叨叨别人仿佛活不下去。
“李胜男,我们说我们的话,碍着你什么了?”其中一个女生阴阳怪调。
李胜男只有在宿舍才显示出柔情的一面,平常在外面,那是妥妥地暴脾气,当即横眉冷目:“你调查了事实真相?你采访了当事人?你获得了授权?”
这个女生一愣:“没有啊。”
“那你说什么说?这是人家私事,人家是情侣,人家情侣间打情骂俏,和你有关系吗?”
“别没事就跟村头的长舌妇一样,舌头都快赶上长城了,你爸妈知道你舌头这么长吗?”
“李胜男,你是不是故意找茬?”这个女生气的脸色青红。
钱宝宝立刻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站到李胜男身旁,杨诗甜这才回神,赶紧扯了扯李胜男的袖子:“胜男姐,算了。”
这个女生顿时气焰嚣张:“人家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呢,你逞什么能?”
“你这么喜欢说三道四是吧,好,你说,我都给你录下来,刚好我wb粉丝还不少,我免费送你一个wb出道!”
李胜男当即拿出自己手机,打开视频,对着这个女生,这个女生秒怂,往后退去:“都是同学,你至于吗?还有你凭什么拍我?我警告你,你不要太嚣张?”
李胜男压根不怕她:“你这么喜欢说三道四,我让你说个够啊,帮你出名,让整个央大都知道你嘴巴有多长,怎么,你不喜欢?”
“算了,快别说了,我们走吧。”
女生的同伙全都怂了,拽着她往门口溜去。
余晓敏正站在门口打电话,见状立刻挺胸抱臂堵住门口。
“刚才说三道四不是挺厉害,怎么现在夹着尾巴逃了?”
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都在看笑话,三个女生羞惭不已,为首那个女生强作镇定:“余晓敏,你堵着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做人最基本的素质懂吧?你说了别人坏话被当场抓包,道歉会吧?”
“凭什么?我们只是实话实说,凭什么道歉?”
余晓敏转向另外两个女生:“你们调查过了?”
另外两个女生狂摇头,压根不敢开口,为首的女生顿时硬气不起来了:“我们只是同学之间说说闲话,你管不着?”
余晓敏抬高下巴:“如果干坏事没人管,要警察干嘛?我给你三秒钟,马上道歉,不然我就带你去找辅导员!”
“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喜欢较真,嘻嘻。”
她眯着眼睛,一脸痞痞的笑容。
这个女生看了眼自己同伴,两个同伴恨不得和她保持距离,忽然一起低头:“对不起!”
余晓敏挥手,两个女生赶紧溜走了,剩下这个女生一看形势不对,赶紧说道:“对不起。”
余晓敏笑嘻嘻道:“你说了小甜的坏话,冲着我说对不起,是不是道歉的不情愿啊?”
这个女生瞪了她一眼,周围人都开始指指点点,她只好匆匆地转身对着杨诗甜:“杨学妹,对不起!”
余晓敏还要再说,李胜男喊她:“小敏,你快点,我们去吃饭。”
余晓敏侧身:“行吧,这次放过你,下不为例。”
这个女生像是逃窜的老鼠,从她身边嗖地一下跑出去了,周围围观的同学都在交头接耳。
“k她们宿舍也太猛了吧?”
“以后说话小心,她们宿舍惹不起~”
余晓敏笑嘻嘻朝着周围抱拳:“承蒙夸奖!”
人都散去后,李胜男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得,以后我们宿舍改名叫做惹不起四女侠~”
余晓敏和钱宝宝哈哈大笑,李胜男偷偷朝杨诗甜望去,杨诗甜神情木然,完全游离状态,压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四人汇合,往教学楼外走去。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大家都放松了下来,周围人来人往,都是三三两两往外赶的同学,有的准备出去玩,有的去操场锻炼,有的去图书馆看书,有的去约会,每天中的这个时刻,是大家最为悠闲的时候,也是独属于自己的时刻。
李胜男、余晓敏、钱宝宝不住说话,想要引诱杨诗甜开口,可是杨诗甜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三人也没了办法,余晓敏快人快语:“小甜,你和许学姐到底发生什么了,说出来我们一起帮你分析分析?”
“是呀,小甜,要不你说出来,也许会好受点。”
杨诗甜摇了摇头,停住脚步:“你们去吃饭吧,我不去了。”
李胜男一直在留意她神情,这时上前一步搭住她肩头:“小甜,你中午就吃的很少,晚饭怎么能不吃?”
杨诗甜只是摇头:“我没胃口,吃不下。”
顿了顿,她低声补充:“我真的不想吃。胜男姐,你们去忙吧。”
这句话的语气非常的脆弱,蕴满了忧伤,本就单薄的削肩耷拉着,头压的很低,脸向一侧偏开,只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娇怯的模样,令人心疼。
李胜男顿时不舍得再令她为难,声音放的很软:“好,那你去校园转转,有事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赶过去。”
余晓敏忽然说道:“小甜,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在小群说话呢,原来你没开机啊?”
李胜男满脸诧异:“小甜,你关机了吗?”
余晓敏意有所指:“对啊,我刚才打她手机,是关机。”
杨诗甜心事重重,急于逃离,只道:“手机没电了,我一会儿回去宿舍充电。”她急匆匆地走掉了。
三个室友留在原地面面相觑,李胜男感慨道:“我说怎么发的信息她不回我,以前从没这样。”
杨诗甜漫无目的地走着,很快来到偏僻幽静的花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掏出了手机,握在手里,却没有去看,过了会儿忽然停下脚步,摁下了开机键。
熟悉的音乐之后,屏幕呈现,接着不住弹出各种消息。
“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还有很多个未接电话的短信通知。
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她就看见熟悉的昵称弹出了多条消息。
心里乱糟糟地,完全不想看,握在手里的手机还在往外弹出消息,像个烫手山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将手机扔了。
走出几步,她忽然停下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又走出一段路,她忽然停下脚步,低着头,看不清脸,接着她的后背佝偻下来,慢慢下滑,最后整个人都弯下腰,朝着地上蹲去,头埋在了膝盖中间。
像只要将自己藏起来的鹌鹑。
她不明白,只是想要个解释,为什么这么难?当时不肯说,现在发这么多信息过来,故意逗她玩吗?
蜷缩着的身体,单薄又脆弱,在夜色下发出了颤抖。
过了会儿,一对情侣路过这里,女生“呀”了一声。
“有人在这里耶~”
“她好像在哭?”
“算了,快走,人家可能心情不好。”
这对情侣走掉后,周围又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轻微声音,像是雨滴掉在落叶上的那种声音。
***
许燃从高度紧张中抽离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保姆告诉她,梅映雪呆坐了一整天后,终于肯回去房间休息了。
她绷紧的身躯慢慢松懈下来,这才发觉浑身酸痛不堪,跟被重物碾压过一样。
疲惫忽然袭来,四肢都有点发沉,可是精神总算得到了短暂的放松。
手指像是惯性一般,打开了手机,找到了熟悉的对话框。
一条条消息铺满了屏幕。
都是她发过去的。
从那一天起,她再也没有收到杨诗甜任何消息了。
她寂静地坐在黑暗的车厢内,盯着空荡荡的屏幕,眸光幽暗。
“那你为什么抛弃我?”
这个问题又在脑海回荡,如同一记重重的闷棍,狠狠敲打在了脑门上,震荡的她眼前一黑。
脑子里的余音,不断回响。
“为什么抛弃我?”
“为什么抛弃我?”
面无表情的脸色忽然扭曲,变得痛苦起来,像是平静无波的湖面砸进来一块石头,溅起了无数的水花,每一片都那么破碎,孤独。
又是一个清晨,已经是十一月底,一夜秋风横扫,满地黄叶堆积。
匆匆穿行在校园的同学,大部分都换上了厚外套。
杨诗甜外穿咖色羊绒大衣,内搭米白色冬款连衣裙,斜挎包的细带从腰身绕过,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裙子的蕾丝边露在大衣衣摆下,漂亮的褶皱像是盛开的花朵,显得俏皮可爱又女人味十足。
她随着室友穿越校园,李胜男她们都在交谈着,只有她低着头,没有参与聊天,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周围一眼。
余晓敏忽然停住脚步,扯了扯她衣袖:“小甜。”
李胜男和钱宝宝,也都停下了脚步,她们行走在铺设着四方形地砖的人行道上,道旁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个子高挑的长发女生站在车边,她背靠着车门,低着头,双手插着兜,侧脸的轮廓在清晨的阳光下俊美又苍白,双眸微阖,显得睫毛特别长,几乎完全盖住了眼睑。
整个人落寞又萧瑟。
李胜男不由自主地扭头看杨诗甜:“小甜,许学姐来找你了。”
杨诗甜骤然回神,有点猝不及防地望过去,恰好和抬头的许燃对视上。
她立刻移开了视线,轻声:“你们先走吧。”
李胜男体贴地拍了拍她肩头:“你要是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她带着余晓敏和钱宝宝离去,余晓敏数次想要回头偷看,都被她扭着胳膊拽走:“不许胡闹。”
杨诗甜站在原地。
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吵闹后,她有些累了,不想大呼小叫了,也不想哭哭啼啼了,只想像个冷静的成年人,做一个了断。
三个室友的背影渐渐远去,一句对话遥遥传来。
“胜男,你总是护着小甜,我吃醋了!”
“呵!你昨天不也为了小甜挺身而出,怒斥造谣的人吗?”
听见这句对话,本就惴惴不安的许燃,猛地悬起心,快步来到了她面前,眼神飞快地打量着她全身,焦急地问道:“小甜,昨天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杨诗甜看着她满脸关切的模样,只觉得很可笑。
欺负自己最深最狠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但是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神冷淡,疏离,又陌生。
许燃满心的焦急戛然而止,她也安静了下来,失措地和她对视着。
清晨的校园格外繁忙,就连轻音乐也是快节奏的旋律,让人听着时就不由自主产生紧迫感。
周围人来人往,大家都赶着去上早八课,看见她们也只是匆匆扫一眼,或者有八卦的随手抓拍一张照片,然后又匆匆离去。
她们站在人行道上,彼此对视着,和周围的繁忙形成了鲜明对比。
杨诗甜的目光太过平静,许燃不由自主地害怕,期待的心忽然变得软弱,也变得怯懦,嘴唇动了动,“对不起”三个字又被她咽了回去。
当时杨诗甜要解释时,她没能给,现在说对不起,又有何用?
连她自己也觉得,对不起三个字说出来,苍白,无力,又可笑。
可是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心底怯懦,却不舍地放弃,很想拥她入怀,填满内心的空洞。
周围匆匆路过的同学,和广播里传来的激昂旋律,都令人不安,发慌。
她没敢再多想,仓促说道:“小甜,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当时没准备好,不知道怎么说,也害怕说出来让你生气和难过,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
“抱歉,我不想听。”
杨诗甜打断了她。
声音很轻,看着她的眼神透出刻骨的疏离,像是撩动她秀发的秋风,随时都会远去。
许燃的眼底透出浓烈的惶恐,不安地动了动足尖,想要靠近一步,却又因为这份异常凝固的窒息感,停下了。
杨诗甜不等她多说什么,飞快说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吗?”
许燃如遭一击,眼神恐慌地看着她,嗫嚅着道:“小甜,那天是我不对,我可以解释的,真的我能解释。”
杨诗甜暴躁地打断她:“我说了,我不想听!”
“我不是你肆意戏耍的玩具,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我想听时你不说,那就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一切都结束了!”
“拜托你,以后别来纠缠了,大家都放过彼此!”
许燃被她这种决绝给吓到,忽然上前,杨诗甜马上往后退,两人一进一退,杨诗甜差点朝后摔倒。
“小甜?”许燃焦急地拉住她手腕,带着她站稳。
杨诗甜悲怒交加,狠狠甩掉她的手,冲着她怒吼:“许燃,你不要逼我!”
许燃停住脚步,失措地张着手臂,却不敢再去触碰她,声音近乎哀求般道:“小甜,是我错了,我那天不该不说,我现在解释,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杨诗甜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异常凌厉。
眼前惊艳绝美的脸庞,染满了痛苦,那双幽邃的墨眸中,惶恐更是呼之欲出,可她没有丝毫的爽快,也不觉得有任何好受,只是觉得,可悲,可笑。
为什么她在乎时,她不在乎,等她想放下,她又来纠缠?
她忽然抱住双臂,以一种绝对冷酷的语气说道:“可以,我给你一个机会,听你解释,也算是对我这些年的不开心画个句号。”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瓢凉水,许燃从头冷到脚,怔住了,杨诗甜不耐烦地扫她一眼:“你说不说,不说就别挡路。”
许燃仓促开口:“小甜,那天不是我不说,我不善言辞,没能及时说出来……”
杨诗甜冷酷地看着她,紧抿着嘴唇,打定主意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她迎着她冷酷的眼神,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如何包装,都抹杀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也扭转不了她曾经抛弃过她的事实。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忽地咬牙道:“我感受比别人来的慢,那时和你提分手,是因为我还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后来分手了才发现,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光,是我太蠢,等你走了,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和你在一起的。”
“对不起。”
她说完心就提了起来,紧紧地盯着杨诗甜的表情。
但是杨诗甜没有任何表情,沉默着,也没及时说话。
她忽然笑了一下,轻声道:“所以,分手时觉得我烦,分手后才觉得我好,就有点舍不得了是吧?”
“有意思,真有意思,这是垃圾变废为宝了吗?”
许燃的忐忑瞬间到了极致,嘴唇嗫嚅:“小甜,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说。”
杨诗甜这个比喻,让她觉得很难过,她确实对她不耐烦过,但是从来没有看轻过她。
杨诗甜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连连冷笑,忽然轻声道:“可是,分手后,你也没来找我啊?”
“反倒是我,跟个傻子一样,时常惦记你,在电视上看你光芒四射,又高兴又伤心。”
“整整五年,你不是一次没找过我?”
“所以你这么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不是这次重来,高高在上的许小姐,怎么会记得我这个被你随手丢弃的垃圾?”
“可笑,真是可笑。”
杨诗甜说着,慢慢转过身去,许燃感觉到巨大的不安,连忙追上,她又停下脚步,扭头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多谢,多谢你告诉我这个答案,总算让我……”
“总算让我彻底死心了。”
“小甜,不是这样的,小甜……”
杨诗甜轻轻抬手:“许小姐,我要去上课了,请你拿出以前的骄傲,别再来纠缠了,好吗?”
这句话,她的语气非常轻,可是许燃听在耳中,却心如刀割,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失去,惶恐的感觉像是潮水般,将她的身心一寸寸吞噬。
“小甜,不是这样的,我在乎你,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现在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能和你长久在一起,真的……”
“闭嘴!”杨诗甜猛地打断她。
“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些很可笑吗?”
“你把人抛弃了,再来说在乎,你是把我当傻子?”
“我告诉你,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现在我们就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我也真心劝你,别再来纠缠了,给大家都留点体面,好聚好散!”
她说完就转身,飞快地朝着远处走去,许燃心急火燎,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只是才追出三步,她的手机就剧烈震动了起来。
保姆来了电话。
她被迫停了下来,看着闪烁不停的来电,忽然觉得糟透了。
她糟透了,她的生活糟透了,她的家庭也糟透了。
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把杨诗甜也拖进这个旋涡?
她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杨诗甜的身影消失,心像是被剖成了两半。
***
两天后,孙哲才从自己爸妈那里知道声明的事,惊地好半天都说不出话,然后立刻给许燃打电话,但是没人接。
几个小时后,他在梅家地下停车场找到许燃的车。
许燃安静地端坐在驾驶位,没有开灯,地下车库的绿色消防灯光打在她半边脸上,令她整张脸一半黑暗一般光明。
像是一个幽灵。
他没来由有些不安,收起嬉皮笑脸,走去敲了敲车窗。
许燃摇下车窗,声音格外平静:“什么事?”
孙哲忽然有些失语,他本能觉得着急,所以找了过来,可是被好友这样问,忽然有点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才道:“我爸妈才给我说这件事……”
他旋即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而且涉及到好友家丑,赶紧打住,转而说道:“嗐,我说这么大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下,我好歹能出出力,对了,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许燃沉默了下:“没有。”
孙哲有点丧气:“喂,我是你发小啊,你有事怎么能不叫我?真不要我帮忙吗?”
许燃正要摇头,忽然眼神顿住,人也恢复了一些神采。
那天眼睁睁看着杨诗甜走掉,她却不能追上去,回来后又开始了昼夜颠倒的蹲守,再也没能腾出时间去找她。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暗无天日的时刻,她越是惦记着她,明知道梅映雪如果没有好转的话,她的生活将是一个可怕的旋涡,可还是不可抑制地想朝着她靠近。
曾经拥有过,才知道那道光,有多么温暖。
她下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忽然对孙哲肃声说道:“确实有一个忙,需要你帮我。”
孙哲精神一振:“没事,你尽管说。”
片刻后,孙哲坐在她的驾驶位,看着站在车外的她,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咱就是说,能不能换一个忙帮你?”
“你让我一个大活人蹲守在地下车库,我真的做不来啊我!”
许燃心急如焚,压根没等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通过余晓敏,她在操场找到了杨诗甜,她一个人坐在草坪上,背靠着铁丝网,看着李胜男和人打网球。
黄昏的天空被晚霞染红,像是打翻的颜料桶,绚烂的云朵无穷铺展,朝着地平线尽头延伸。
温柔的霞彩覆盖在她妙曼的娇躯上,令她整个人都沐浴着柔和的光晕,只是这份美,都掩饰不住她眉眼间的忧伤。
许燃满怀惶恐,慢慢朝她走过去,距离还有三米远的时候,她轻轻叫了一声。
“小甜~”
杨诗甜动了一下,像是没听到,依旧靠着铁丝网,也没转头。
只是她凝视着晚霞的眼神,忽然湿润。
距离那天清晨的了断,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
心情并没有变得畅快一些,反而产生了一种徐徐而至的悲伤,像是陈年的酒,打开了瓶口,无尽的难过从里面窜了出来。
就算再盖上瓶盖,也压不下去了。
许燃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和她并肩看着夕阳西下。
晚风轻拂,撩动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然后又分开。
两个人离的很近,两颗心却离的很远。
杨诗甜不知作何感想,可却忽然想到以前,黄昏来临的时候,正是一天课程结束的时候,无数的同学涌向操场,或散步聊天,或跑步打球,她曾多次邀请许燃操场漫步,但是每次都被拒绝。
没想到第一次能在黄昏下的操场并肩,却是这个伤心的时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燃的惶恐疯狂上涨。
斟酌着开口道:“小甜,我知道我以前伤害了你,以前都是我不对,态度差劲,行为差劲,身为女朋友没能给与你应有的关心、重视和爱,是我的错,我现在意识到了。”
“我在努力改正,只要你喜欢的,我都愿意为你做,你说的话,我都会用心记住,我知道我不算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但是我会用心去学习,努力去实践。”
“我这么说,也不是为了争取你才做出的姿态,也不是为了完成什么考核任务,而是我真心实意想为你做,我心甘情愿地。”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停了下来,看着杨诗甜的侧脸,非常不安地唤了一句。
“小甜?”
杨诗甜轻轻偏开脸,看向另一侧,抬起手背抹了抹眼角。
“何必这样呢?”
她转过脸来,眼神忧伤地看着她。
“我真的不懂,都已经分了,为什么要这样?”
语气很轻的一句话,却像是泼进油锅的冷水,激的人血液凝固,浑身发寒。
许燃再一次感受到了失去的巨大恐惧,不安地又唤了一声:“小甜。”
她心中很是惶恐,面上却强作镇定,眼神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真心悔改的,我现在心甘情愿为你做一切事,请你相信我。”
她试探地伸出手去,想要握住杨诗甜的手,杨诗甜早有准备,猛地站了起来。
悲伤的目光凝视着西天的云霞,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小甜?”许燃跟着站起来,侧身看着她。
杨诗甜的双眸湿润如水,忽然轻轻地,摇了摇头。
“真的不必这样了。”
她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力气,身体慢慢转过来,和她面对面站着。
她的桃花眼里涌满了泪水,睫毛被冲洗,眼眶通红,泪痕沿着眼角,染湿了整张脸庞。
这心碎的一幕,立刻让许燃心如刀割。
“小寒,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小甜……”
她的心越来越乱,语气也越来越凌乱,渐渐语无伦次,杨诗甜不为所动,徐徐而来的悲伤侵袭了她,她沉浸在悲伤中,痛苦不堪。
“以前我在乎你时,你对我不屑一顾,是我蠢,重来一次还放不下,又和你纠缠在一起,更离谱是我想要个被抛弃的解释,竟然还要三催四请。”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对着斜阳,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脸上的自嘲和伤感全都隐藏了起来,声音客客气气地说道:“许小姐,我想听解释时,你不肯讲我听,正如你的爱,我最想要的时候,你一分不肯施舍。”
“对,以前我不懂事,给你添过麻烦,怨过你,恨过你。”
她猛地别开脸,许燃听见她深吸了一口气,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眼眶流了出来,只是她飞快抬起手背,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抹去了。
重新看着她,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她的心沉了下去,双眸黯然失色,完全没了光彩。
杨诗甜抿了抿唇,唇角的弧度透出异样的倔强和决绝。
声音依旧很轻,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一样,释然,又缥缈。
“不过,以后都不会了。”
“其实也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我在乎的,别人不在乎而已。”
“现在梦醒了,我也醒了。”
她说到这里,又紧紧抿住嘴唇,拼命压抑快要崩溃的情绪,可是泪水还是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刹那间就顺着眼眶滚到了下巴尖上。
许燃坠落的心脏仿佛被怪兽之爪,狠狠攥捏,呼吸忽然变得困难,踹不上气,她浑身憋闷,嗓子眼咔咔咔发出闷响,明明想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整个人却麻木地站在那里,失去了知觉,只感觉到心脏快要被捏爆!
杨诗甜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更多的涌上来的泪水。
“我不会再纠缠你,请你也别再来纠缠我。”
“自此之后,大家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她看了许燃最后一眼,嘴唇轻动,吐出沉沉的两个字:“保重。”
杨诗甜已经走出很远,许燃还听见她的说话声,在耳边回荡着。
明明只有杨诗甜说话的声音,她却像是听见什么东西“咔嚓”一声,完全碎掉了。
奔跑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夹杂着无数人的欢声笑语。
周围的一切,忽然虚幻,越来越朦胧,像是做梦一样,逐渐远去。
“快看,是许燃学姐!”
“她怎么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啊?”
“好像又和杨学妹吵架了吧?”
声音响起,又消失,脚步响起,又远去。
许久之后,一股陌生的情绪,忽然迸发,凶猛,酷烈,又残忍。
像是已经潜藏了许久,忽然找到了机会,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击她。
有股陌生的液体,从某个地方破土,涌了出来。
远处,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掩盖了一切,人群欢悦,爆发出激动的呐喊。
“芜湖,我们赢了!”
她被掌声惊醒,身体僵硬地转身,漫无目的地行走。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忽然来了一个电话。
“小燃?小燃,是你吗?你在哪?妈妈错了,妈妈知道错了,你快回来好不好?”
“小燃,你怎么不说话,你听见了妈妈的话吗?妈妈知道了你做的事,知道你还是心疼妈妈的,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小燃,你快回来,妈妈求求你,你千万别有事……”
她面无表情地摁断电话。
努力这么久的事,真的有了转机后,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开心。
一切的努力,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
三天后,央大广场举办了一场摄影展览。
听说是知名环球摄影师戴西维重回母校,在和同门师兄弟们缅怀过去的时候,忽然心血来潮,采风拍摄了一系列照片,赠送给母校作为纪念。
央大感念师徒情深,便举办了这场摄影展览。
戴西维同样是从央大出去的名人,其摄影作品登上过全球最顶尖的各种杂志和刊物,诸如《自然》、《时代》、《风云人物》、《历史》等等。
许多同学慕名前去观看,很快,其中一幅作品,被所有人围观、转发。
短短半天时间内,就被推上了大眼仔的热门话题。
无数人跟帖、好奇询问,引发了不计其数的议论。
李胜男、余晓敏和钱宝宝路过时看见,也拥挤过去看了一眼,三个人都惊呆了。
当天的黄昏,杨诗甜来到了那副作品前。
拥挤不堪的人群忽然爆发一声吼:“都让让,正主来了!”
围观在作品前的人群,轰然散开,为她让开了一条路,她慢慢走了进去,站在那副作品面前。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辽阔的操场上,无数人在奔跑欢呼。
但是这一切都成了背景,摄影师的镜头聚焦在了操场尽头的一片草地上,那里,站着一道高挑美丽的身姿。
黄昏的天空,将许燃的身形衬托的萧瑟又孤独,斜阳晚照从她另一侧投映,橘红的霞彩清晰地勾勒出她惊艳动人的脸部轮廓,也令她对着镜头的半边脸陷入昏暗。
幽深的眼眸,在无限开阔的空间背景下,显得异常忧伤,可因为逆着光,看不清任何情绪,只有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在透射过来的晚霞映照下,散发着破碎又美丽的光芒。
杨诗甜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旁边人群发出低声喧哗。
“第一次看见许燃学姐哭耶~看着好伤感啊!”
“小甜学妹好难过的样子。”
“她为什么和许燃学姐吵架啊?”
杨诗甜缓缓转身,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许燃的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这滴眼泪,让她非常的难过,心脏开始抽抽地痛。
她被她害得哭了那么多回,却好似不及她这一滴泪。
为什么呀?
走到第六步,她多日低沉的情绪,忽然崩溃,猛地捂住了脸,放声大哭起来。
混蛋!这个混蛋!都断干净了,还来惹她伤心?
她倏然转身,冲到那副作品前,一下子抱起了那张摄影,紧紧地捂在了怀里。
“哇塞,小甜学妹把许燃学姐的照片抢走了!”
“牛逼,还可以这样?”
“可是这是学校的财产啊,她没权利拿走吧?”
“不一定,你没看那副摄影旁边有行小字,写着如果本人觉得被侵犯肖像权,可以联系摄影师本人或者校方收回作品。”
杨诗甜将摄影作品抱回了宿舍,一脸决然地交给李胜男:“胜男姐,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寄给她。”
李胜男愣了一下,说道:“我好几天没看见许学姐出现了,要不我转交给孙哲,请他帮忙转交给许学姐吧?”
余晓敏看看杨诗甜,又看看李胜男:“胜男,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小白脸吗?要不我来帮忙好了。”
杨诗甜马上想到李胜男和孙哲不对付,她想了想:“算了,我自己送去吧。”
余晓敏又来了一句:“明天是周六,他不一定在学校。”
杨诗甜嗯了一声:“无所谓,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时候拿给他就是。”
她眉眼无波,说完便去打开储物柜,将照片塞了进去。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人敲响,有人在门外高喊:“小甜学妹,门外有人找你。”
杨诗甜一咯噔,脑海马上浮现了一个身影,她本能地想逃避,马上说道:“就说我不在。”
外面没吭声了,反而多了几道窃窃私语,李胜男走去打开门,看见好几个同班同学堵在门口,正在低声议论。
“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女生小声道:“是许燃学姐的妈妈,她又来找小甜学妹了。”
“对,小甜学妹最好不要出去,不然又要挨骂。”
“真的好可怕,许燃学姐再帅再美,我也不敢要这样的婆婆哇~”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啊,许学姐现在名花有主,你们就别多想了。”余晓敏有点没好气地怼了一句,几个女生吐了吐舌头,纷纷散开。
反而是杨诗甜若有所思,忽然说道:“我出去看看。”
李胜男和余晓敏大惊:“小甜,许学姐的妈妈那么凶,你怎么能出去?万一她又骂你,你怎么办?”
杨诗甜勉强笑了笑:“骂我一顿更好,让我更清醒。”
她果断地换好衣服,穿上鞋走了出去,三个室友没办法,只好都跟在她身后给她撑腰。
等到她们打开门,其他知情的同学全都围了上来。
“走,我们去给杨学妹壮胆!”
一群人气势汹汹陪着杨诗甜来到宿舍楼大门口。
梅映雪徘徊在灯光下,神态非常焦急,杨诗甜站在门内打量了一番,沉声开口。
“梅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
梅映雪骤然停住脚步,转身瞧见她,忽然激动不已,马上上前了几步。
李胜男马上堵在门口,张开双臂。
“梅阿姨,对不起,鉴于你之前的行为,我们不能允许你进来宿舍楼,如果你真的要闯进来,我们马上喊保安。”
梅映雪讪讪停住脚步,优雅惯了的她,似乎还没能适应这种尴尬,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尽量语气缓和地说道:“杨小姐,之前多有得罪,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事拜托你。”
她顿了顿,脸色更加不自然起来,低声道:“请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出失礼的举动。”
杨诗甜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从李胜男背后走了出去。
“是什么事?”
梅映雪犹豫了下,冲她招招手:“杨小姐,如果你不介意,请跟我到旁边沟通。”
李胜男插话:“小甜,你不能去,危险。”
杨诗甜想了想,冲她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对梅映雪说道:“可以到旁边说,但是不能走远。”
梅映雪马上点头:“好,多谢杨小姐的配合。”
她今天彬彬有礼,虽然神情举止非常不自然,有种不太熟练的尴尬,可是跟之前的态度相比,真的是天壤之别。
杨诗甜和她来到旁边的灌木丛旁,此刻近距离相对,她这才发觉梅映雪竟然瘦了好多,人也像是苍老了一大截,脸上那种趾高气扬的神色全都消失不见,像是换了个人。
她心底升起不太好的联想,主动说道:“梅阿姨,如果你还是来询问许学姐的行踪或者我们的关系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真的已经和她断绝了往来,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谁知梅映雪使劲儿摇了摇头,脸色涌现焦急:“杨小姐,对不起,大晚上冒昧来找你,是我唐突。首先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郑重道歉,之前是我胡乱指责,请你多包涵,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要求你什么,而且真心想请求你,帮我找一找许燃的行踪,我已经十几天没见到她了,我很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杨诗甜的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什么?”
旋即她意识过来,三天前,她才和许燃见过面,梅映雪说的十几天,应该有所夸大,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梅映雪打量她惊诧的神色,看出她不是作假,更加担忧起来,隐晦地表述了最近家中的变故。
杨诗甜听完更加震惊,因为许燃从未向她提起过家里的任何事。
一刻钟后,梅映雪和她告别,千叮万嘱,请她不计前嫌,帮她找到女儿。
杨诗甜看她前倨后恭的样子,心里滋味复杂极了,虽然对她之前的辱骂还是隐隐不舒服,可现在面对着这位母亲的焦急,她也难免跟着焦急起来。
等到梅映雪一走,她马上拿出了手机,可是要拨出电话的瞬间,她犹豫了。
决裂后的这几天,许燃依旧每天给她发来10条信息,像是她们还没有决裂一样。
所以,她觉得,她应该没有安全问题。
可是梅映雪的话,还是让她无形中产生了担忧,很怕她出什么事。
那么,真的要和她联系吗?
她忽然打开储物柜,取出刚才那张照片,抱着出了门。
片刻后,孙哲吊儿郎当地从男生宿舍楼下来,看见她,顿时诉苦般说道:“杨学妹,我刚才可是在和我未来女朋友讲电话耶,你破坏了我的爱情,最好赶紧弥补我给我介绍个大美女!”
杨诗甜知道他性格,对他的话不以为意,说道:“许燃妈妈来找我了。”
孙哲大吃一惊,原地跳了起来:“什么?”
旋即他开始大呼小叫:“梅阿姨不是已经有好转了吗,怎么又开始发疯了?杨学妹她骂你了吗?”
“这样,我马上给许燃打电话,让她来!”
杨诗甜打断他:“孙师兄,梅阿姨是来问我许燃的行踪,她说她找不到许燃,如果你知道的话,告诉她一声吧。”
“这样啊。”孙哲挠了挠头,“哎,这就难办了,对了杨学妹你没有透露我行踪吧,我真怕梅阿姨来找我啊,到时候她把战火转移到我身上,我可就惨了。”
杨诗甜没听他啰嗦,将手里的照片递过去:“对了,这是她的,你转交给她。”
孙哲一看就笑了:“哈哈,我早就看到了,当时还在想你们俩谁会先发现这个,果不其然是杨学妹你。”
“嗯?”杨诗甜诧异。
孙哲随口道:“因为那家伙躲起来了,根本不可能看见。嗐,她真的惨,摊上这样的父母。”
杨诗甜眼神黯淡了下来,转身要走,却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孙师兄,她前几天和我说,她妈妈会发疯,但是接下来情况会好起来的,她是做了什么事吗?”
孙哲看她一眼,感慨地道:“你以后是我嫂子,告诉你也无妨,她爸妈离婚了你知道吧?”
杨诗甜自动忽略他前半句,点了点头:“知道。”
“那你知道他爸爸出轨她小姨,然后还和她小姨结婚了吗?”
杨诗甜愣了一下,隐约记起来许燃提过一次,她再次点头。
孙哲叹了口气:“可是你知道吗,她爸爸出轨这事,已经好几年了,但是一直瞒着外人,大家都不知道,而且她外公外婆也没怎么帮她妈妈讨公道,所以所以她妈妈抑郁到发疯,经常折磨她,差点把她。”孙哲意识到说漏嘴,飞快看了杨诗甜一眼。
“嗐,反正就是很惨,她想帮她妈妈恢复正常,所以把自己家丑事捅了出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我这个发小,牛逼,真的牛逼,顶住这么大的压力,干了别人都不敢干的事……”
他絮絮叨叨,杨诗甜却呆住,呢喃道:“她怎么一点也没告诉我?”
孙哲还在唠叨:“所以说吧,她最近压力特别大,人没疯都算是命大,不然又要像小时候那样再死一次咯。”
“什么?”
杨诗甜浑身一震,差点冲过去将孙哲衣领抓住,双眼瞪大看着他:“孙师兄,你说什么?你说她小时候怎么了?再死一次是什么意思?”
孙哲比她更惊诧:“许燃没告诉你吗?”他旋即意识过来什么,“完了完了,我说漏嘴了,我以为她什么都对你说了啊。”
杨诗甜这会儿已经焦急若狂,直接推了他一把:“孙师兄,你快点告诉我!”
孙哲“嗐”了一声:“你们俩真是冤孽!”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心疼自己发小,对着杨诗甜,他忍不住为许燃诉起苦来。
“杨学妹,我告诉你也无妨,那个,你们最近是不是在闹矛盾,我给你说,梅阿姨来骂你的事,真的不怪许燃,你如果知道她妈妈做过哪些丧心病狂的事,你就真的理解了。”
接下来的时间,孙哲将一桩陈年旧事对她娓娓道来,杨诗甜安静地听着,呆若木鸡。
直到孙哲打了个哈欠,说道:“杨学妹,我说完了,对了,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她又跟我急。”
杨诗甜呆呆地,神情似悲若喜,音调奇怪地问道:“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孙哲摊手:“我哪知道,天才就是怪异一些吧,哦对了,那次的事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像是没了感情,医生说这个叫什么来着,叫创伤后应激障碍。不过我感觉是胡说八道,她明明还能和你谈情说爱,哪里像是应激了?切。”
孙哲耸了耸肩,一脸不屑地进去了宿舍。
杨诗甜留在原地,许久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宿管喊了一声。
“熄灯了,熄灯了!”
她这才惊醒,掏出手机,翻找通话记录,手指竟然有些哆嗦。
电话响了两声,立刻就被接通了,她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小甜?”对面的声音颤抖,透出十分压抑的那种激动。
杨诗甜压下心跳,尽量平静地说道:“你在哪里?”
对面沉默了一下,杨诗甜意识到她又像以前一样,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便下意识保持沉默,可是此刻,她迫切地、迫切地想要见到她,想要问她很多很多的问题。
她对着电话大喊起来:“许燃,我要你现在就来找我,我在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