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粥的时候, 许燃摆好碗筷,忽然问她:“你想我坐在你对面,一抬头就能看得见, 还是坐在你身边, 可以牵着你的手?”
杨诗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都行。”顿了顿, 她又道:“你选。”
许燃将自己碗筷推到她面前,和她的碗筷并排放在一起,走来坐在她身边。
“今天早晨牵手坐, 明天早晨面对面坐。”
这个提议完全说在了她心巴上,她品味着, 没有说话。
当一个人不爱你时,你无论怎么强求, 都求不来的, 但是当她真心爱你时,你什么要求也不用提, 她自然而然地就会用你最爱的方式来爱你。
她真的对我越来越好了, 她再一次生出这样的念头,心境有些微妙的复杂。
许燃伸来右手,她没握:“那你怎么吃饭?”
许燃左手拿起白瓷勺:“吃粥不需要用筷子。”
“可是吃酱牛肉和小菜需要筷子。”
许燃挑了挑眉,握住她的左手,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喂我。”
杨诗甜忍不住笑了:“许小姐,你真聪明。”
两人便手牵手吃粥, 杨诗甜自己吃了一口, 夹起一块酱牛肉, 那酱牛肉已经被切成薄片, 只需要蘸酱即可入口,她忍不住说道:“这家外卖真不错, 酱牛肉闻着很香,而且还给切成这么薄的片。”
她要将酱牛肉放在许燃的勺子上,许燃不愿意。
“怎么啦?”
“喂我,自然是放我嘴里。”她张开嘴,指着。
杨诗甜只好送进她口中。
“许小姐,你聪明过头了哦~”
许燃对她的话不予回应,咀嚼了两下,眯起眼睛,非常满足的样子。
两人一起吃粥,她一边吃,一边帮她夹菜,每一口,许燃都要她喂进嘴里。
她忍不住吐槽:“哼哼,吃个饭还要我喂,不怕我嫌弃你呀?”
许燃依旧不予回应,一勺一勺吃粥,吃的非常专心,等舀起碗底最后一勺鲜虾粥,她将碗与菜碟对齐,又将筷子与勺把对齐,这才转过身来对她说道:“我吃好了,要不要我喂你?”
她这句话说得有点突然,杨诗甜有点猝不及防。
“……才不要。”
许燃看着她,墨色的眸子渐渐变暖:“好,等你想的时候,我再喂你。”
杨诗甜觉得她目光灼人,慌张低下头,心里不禁又想,她真是对我越来越好了,她心头涌出从未有的甜蜜滋味,有些得意,又相当满足,可是其中偏偏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怕这份好承担不起岁月的长久,会变得越来越稀薄。
或者,哪一天,突然断了……
剩下的鲜虾粥忽地变得没滋味起来,话也不大想说。
许燃只当她是害羞,默默陪了一会儿,看出她吃的不太用心,便接过她手里的勺子:“我喂你。”
她这话说的很自然,说完就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唇边,杨诗甜怔怔看着她,很想问她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此情此景很甜蜜很幸福,却非生出这么莫名其妙的担忧,或许是自己要来大姨妈了?
“糖糖,再不吃粥就冷了。”许燃柔声提醒。
杨诗甜撇了撇嘴:“冷了我才不吃,你吃。”
许燃立刻收回勺子,送入自己口中,品尝着道:“确实有些冷了,我吃吧。”
她真的一勺一勺将剩下的鲜虾粥吃完了,杨诗甜呆呆看着,吃完粥她便起身收拾碗勺碟筷,杨诗甜也跟着站起来,但是只有两个碗和两碟下饭的小菜,压根没有她插手的地方,只好在一旁看着许燃收拾。
许燃说道:“你去洗漱吧。”
“哦~”她应了一声,但没动弹。
许燃将碗勺筷碟摞在一起,一只手端着,另只手来牵她:“走吧,我带你去洗手池。”
她牵着她走到洗手池边,轻轻松开手,要走时看她仍是呆呆地,又忍不住说了句:“你等下。”
“嗯?”
许燃没说话,将碗筷送进厨房,很快又出来了,走来身边拿起她的牙刷,帮她挤好牙膏。
“刷牙吧。”
她又给自己挤好牙膏,两人一起站在镜子前刷牙,刷着刷着,杨诗甜忽然笑了起来。
许燃含着满口泡沫,含混不清地问道:“怎么啦?”
杨诗甜冲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声音和她一样含混不清:“开!心!”
许燃看着她娇艳胜花的笑脸,忍不住想,只是帮她挤个牙膏,她就能开心成这样,真是一点没变,她还和那年她第一眼看到她时一模一样,天真烂漫,没长大的小女孩儿。
那时,她只是帮她摘下了一朵栾树上的小灯笼,她就高兴地眼睛眉毛都弯成了月亮,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可是脸上已经笑到灿烂。
没长大的小女孩儿,她的小女孩儿。
她弯起唇角问:“想不想更开心?”
杨诗甜毫不犹豫:“想!”
她放下牙刷,俯身到镜子上,飞快地哈了几口气,大冬天,虽然开着暖气,但是镜子本身很凉,水蒸气立刻附着在镜面上,她指尖作笔,一气呵成。
杨诗甜呆呆看着,哈出的水汽上,留下了三个清晰的透明字迹。
“我爱你”
她看一眼字,又看一眼许燃,许燃若无其事地继续刷牙,对她的打量云淡风轻,杨诗甜又忍不住看字,看了一眼,又扭头来看她,连续好几次,才想起来自己的牙还没刷完,又匆匆刷牙,来回划拉了两下,又抬头去看镜子上的字。
字迹这时候已经开始慢慢消散了!
她忽然惊慌失措地叫起来:“哎呀,我忘了拍照!”
她丢下牙刷,转身就要跑去拿手机,许燃捉住她手腕。
“不用拍。”
“不行,我要拍。”
许燃看着她一脸坚持,心软地松开手,杨诗甜一溜小跑拿来手机,看见她正往镜子上哈气,她直接举起手机对着许燃,口中念念有词。
“巴啦啦能量乌拉乌塔拉请赐燃姐姐晶石力量,变!”
字迹重新显现了出来,许燃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真中二。”
杨诗甜得意洋洋:“你对着镜子哈气不中二吗?”
她喜滋滋地拍照,咔咔咔拍了好几张,拍完又拉住她的手,十指交叉举到镜子前,与镜子上面的“我爱你”来了个合影。
拍完了又喜滋滋地看照片,许燃说道:“本来想每天对你说的,看来不用了。”
“为什么?”杨诗甜很吃惊。
许燃:“你都已经拍下来了,不用再说了。”
杨诗甜感觉自己像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一样,懊恼无比,啊地一声扑到她身上。
“不行,不行,要每天对我说!”
许燃就势将她抱住,垂眸看着她娇嗔的眉眼,细长的眉毛,笑起来如弯月,水灵灵的传情美目,清纯又朦胧,真正是眉目如画。
“都拍下了,还说什么呀?”她声音很轻,眼神落在她脸上,专注又深邃。
杨诗甜不依不饶,在她怀里扭动:“不要嘛,要说,要说,天天都要对人家说。”
“对人家说,哪个人家?”
她故意挑了挑眉,眼底尽是捉狭之色。
杨诗甜这才意会出她在捉弄自己,轻轻捶了她一下:“坏蛋,大坏蛋。”
许燃轻声:“只做你一个人的坏蛋。”
杨诗甜忽然害羞,躲入她怀里,不敢看她,低头偷偷看手机里刚拍的照片,又忍不住问:“你怎么突然……”她有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换了几个词汇才说道,“你怎么像是开窍了一样,突然这么会说好听话?”
她觉得她变得知情达趣了许多,与以前的不解风情简直判若两人。
许燃想了想,认真说道:“我得到了一本爱情秘籍。”
杨诗甜好奇地问道:“里面都写的什么?”
许燃:“都是甜甜的爱。”
杨诗甜完全没听懂,想缠着她看一看,许燃摇头:“不行,这本秘籍独属于我,你不能看。”
“为什么?”她有点不满。
许燃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看了,不就没惊喜了?”
也是,杨诗甜点了点头,本来还挺好奇的,被她这么一说,忽然就不好奇了,变成了期待。
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从哪里得到的?”
许燃神秘一笑:“一个仙女那里。”
杨诗甜鼓起脸,感觉她在骗自己。
但是这事儿事关她的幸福,所以她也不舍得拆穿,只道:“行吧,那你让你那位仙女多教教你,把你变成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神仙姐姐。”
她跑去换衣服,许燃凝视着她欢快的背影,渐渐出神。
杨诗甜给她写的情书,是从她5岁那年就开始记录了,一笔一划写了十三年,写满了整整三百四十多页的少女心事,她极尽所有美好的想象,构筑了她和她的憧憬中的爱情,幻想了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刚说里面都是甜甜的爱,一点也不为过。
那里面,既是杨诗甜对她的爱,也是甜蜜的爱。
时间太过久远,以至于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手牵手吃饭,互相挤牙膏,在玻璃上哈气表白,都是她在日记里憧憬过的爱情的模样。
但是幸好,她看过,也记住了,一字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