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万说道:“据我所知,冈州实为万夜国一秦桑夫人领土,她幽居于此,隐于幕后,暗中操控一切,深谙妖法之道,昨夜灾祸必是她一手酿成。”
利歌、形骸不料狱万消息如此灵通,竟已知道这秦桑夫人之事。利歌道:“我们对此也有所耳闻。”
秽留似有些不悦,道:“为何无人向我禀报这等重要军情?若我预先得知,昨晚又岂会吃这么大亏?”
狱万道:“我也不久前才知道。这秦桑夫人藏身于万分隐秘之地,若不将她除了,我等之后作战时,后方万万无法安稳,局面大为不利。”
形骸说道:“总有法子将她找出来。”
狱万说道:“其实她藏身之处,就在三金草子林附近不远,那边有一处‘血夜谷’,谷中是永恒不散的血腥长夜,秦桑夫人一直居于这血夜谷内。若非她相中者,绝不可能破解那长夜之谜,见她本人。”
利歌、形骸、秽留不禁对狱万另眼相看。秽留怏怏笑道:“想不到,想不到,狱万兄竟知道这许多隐秘?”
狱万又道:“是皇上给我的密令。”
秽留变了脸色,道:“我才是此行统帅,皇上怎会。”
狱万道:“行军作战,自然由你指挥,但铲除敌魁这档子事,皇上全权委托于我。”他又对利歌说道:“利歌法王,你可知皇上为何不遗余力‘邀’你至此?”
形骸冷笑道:“你们这‘邀请’的手段可有些不太对头,不像邀请,而像挟持。”
狱万摇了摇头,道:“行海兄弟,此前之事,莫要斤斤计较了。”
利歌回答:“是因为敌人厉害么?”
狱万道:“只因亡神赐给了皇上神谕,那神谕告知皇上,说利歌法王将是远征成败的关键所在,唯有法王能令万夜国大败特败。”
秽留重重“哼”了一声,听来像早知此节。利歌心想:“难怪他一直想方设法与我作对,原来是怕我夺权?”他略一沉思,道:“我何德何能?岂能左右这场大战战局?”
狱万道:“亡神的神谕重要无比,连大帝也不敢质疑。对笑屠主人而言,万夜帝国是那亡神将首的爪牙,也是他一统阴世的最大障碍之一,因此,若有机缘能令万夜国一蹶不振,甚至一举灭亡,则是无以伦比的大功绩。若能成事,无论是大帝本人还是咱们信徒,都将倍受犒赏。”
利歌叹道:“这一回笑屠亡神只怕彻底错了。”
狱万道:“你信不信无关紧要,但对付秦桑夫人一事,就交给贤师徒两位了。两位若能将秦桑夫人擒住,则此次大战已赢了九成。”
形骸奇道:“非要活捉她不可?”
狱万道:“正是!你二位将她活捉,后续之事就交给我去办,必成千秋万载之大功。”这魔头一贯沉默寡言,但当前却显得格外能言善道,仿佛他头盔下其实是另外一人。
利歌心想:“义兄说秦桑夫人是他一位旧友,也是万夜国朝中地位显赫的大人物,我如当真娶捉拿这位夫人,会不会得罪了义兄?”
却听形骸说道:“好,我与利歌尽力而为。”利歌听形骸坚持,也不再拒绝,点头答应下来。
这时,有探子来报另两路大军军情,狱万道:“还请两位立即着手行事,打仗这些小麻烦就由我与秽留操心即可。”
形骸、利歌辞别走出,找一处隐秘林地,形骸说道:“我看不出万夜皇是善是恶,可是这秦桑夫人,哼,无疑不是什么好东西。”
利歌道:“师父说的不错,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形骸道:“但要对付这妖女,眼前便有两个难处,其一:咱们不知那血夜谷在哪儿,只有大概方位,可又如何找过去?其二,那血夜谷里头定有诡异的法术,防备外人侵入,若不知其中玄机,去了也是徒劳无功,甚至危机重重。”
利歌想了想,道:“或许黄羊儿她们另外知道些隐情?她手上那纹身非同寻常,可见关于这秦桑夫人,黄羊儿所知着实不少。”
形骸皱眉道:“黄羊儿?这女子本来就是去通风报信的,如被她知道你我要动手对付秦桑夫人,她一转身就会捅给那妖女知道。”
利歌道:“一来黄羊儿并非不识相,她性命掌控在我们手上,多半不会舍命保护那秦桑夫人;二来她自己也险些死于秦桑夫人手中,有此经历,她也不会对秦桑夫人死心塌地、忠诚无二了。”
形骸道:“不错!不妨一试!”
利歌点头道:“不妨一试,咱们这就找她。”
在军中找人一问,立时知道了丽花院所在。两人迅速赶往其所,到了一条烟花柳巷之地。这条街上,满是精巧雅致的大小房屋,酒香胭脂的气息四处飘扬,男鬼女鬼、男人女人,成群结队地出入期间。
幽红的灯笼各方悬挂,显得朦朦胧胧、影影绰绰。屋内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又听得一声声窃窃私语、一缕缕轻声软语。利歌想起自己从小长大的青楼,只觉这阴间不再幽冥阴沉,反而突然间活了过来。
一最高最大的楼前写着“丽花院”三字,另有对联:“丽色满园关不住,花香一屋飘出来。”形骸往里头探头探脑,见女鬼魂、女鬼裔、女僵尸、女活尸,皆穿着暴露、袒胸露腹,搔首弄姿、巧笑嫣然,花样繁多,应有尽有。
形骸霎时惊恐不已,说道:“徒儿,这里头只怕要吃人!”利歌却显得沉着镇定,如归故居,笑道:“师父,你越是害怕,她们便觉得你好吃。”
形骸叱道:“你怎地如此熟练,莫非竟常常流连其中?为师这一身堂堂正正的行为举止,你为何半点都不曾学去?”
利歌也不答话,微微一笑,昂首走入其中,说道:“这里的妈妈在何处?”
一打扮最为妖艳的妇人迎出,是个龙火贵族亡魂,也是这丽花院的老鸨头头,她笑道:“哎呀,两位俊俏公子,竟也光临我这风月之地?这可便宜了咱们这里的这群小兔崽子啦。兔崽子们,还不出来让两位公子见见?”
刹那间,院中众女鬼蜂拥而至,集合得迅疾异常,真有八卦阵之奇,亦有诛仙阵之厉,不逊落花阵之严,胜似阵之巧。形骸大惊失色,转身就跑,但立时惊觉自己已然泥足深陷,走投无路,前有左右已满是圆胸柳腰,血盆小口,纤臂长腿,红唇紫眉。
利歌笑道:“好极了,好极了。”指着形骸,说道:“这位公子是我师父,仍是童男之身,我久闻贵地盛名,特带他来此破身,还请诸位姑娘莫要欺负他。”
形骸怒道:“放屁!本仙哪儿还是”话未说完,已被众女鬼嘻嘻哈哈地抱了个结结实实,吻了个头晕眼花。形骸不敢运功伤人,束手束脚,霎时已被淹没在玉身花体之海。
那老鸨头头见利歌熟门熟路,活脱脱一副大行家模样,倒也不敢造次,问道:“公子也是第一次来么?”
利歌说道:“非也,我有一位旧识,叫做黄羊儿,这位姑娘可有空么?”
老鸨道:“黄羊儿这小兔崽子,可是我这儿的头牌花魁,等闲就不见客,更何况她刚远行而归,正累坏了身子骨,不如我给公子另找一个好的,保管公子满意。”
利歌仰天长叹,道:“我刚从三金草子林回来,只想见黄羊儿一人,若见不到她,未免太让人失望。”
老鸨吓了一跳,道:“三金草子林?我你是哪位?”
利歌说道:“你去告诉她一声,就说是三金草子林见过的,特意来见她。”
老鸨不敢怠慢,快步上楼,不久后,走廊上脚步咚咚作响,黄羊儿从栅栏后伸出俏脸,见到利歌,面露惊喜,道:“啊,是是公子你?”
老鸨问道:“女儿,该如何处置?”
黄羊儿道:“妈妈,劳烦你整治一壶最好的酒,再整一盘最好的菜,待会儿送到我屋外,不许任何人偷听我与公子交谈。”
忽听得一声虎吼,形骸冲天而起,身法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当着利落不凡,神功盖世,终于杀出群雌包围,落在利歌身边,但已然满脸唇印,满脖抓痕,衣衫不整、头发纷乱。黄羊儿喜道:“另一位公子也来光顾我的生意啦?”
老鸨愕然道:“双龙戏珠?女儿,他们两人都要做你新郎么?”
黄羊儿掩嘴一笑,道:“妈妈放心,两位公子最是怜香惜玉,女儿我承受得住。”
形骸大声道:“君子不欺暗室”利歌一把遮住他嘴巴,笑道:“除非绝色佳人。黄姑娘,我俩这就上来了。”说罢身形一晃,已到黄羊儿身边,黄羊儿抛一媚眼,行向闺房,利歌跟随在后,形骸无奈,低头跟上两人。
进了黄羊儿屋子,她点上灯火,见此地干净整洁,装饰独具匠心,倒也温馨舒适。黄羊儿往床上一坐,笑道:“两位不会是当真来找本姑娘洞房的么?”
形骸急道:“自然不是!孟某岂是这样的人!鄙人所练功夫,虽名曰‘放浪形骸’,可其实孟某一生行得正,坐得直,再光明不过了。”说完此言,屋外忽然打了个雷,把形骸吓得满头大汗,心虚不已。
利歌说道:“我们此行,是为了向姑娘讨教进入血夜谷,面见秦桑夫人之法,还请姑娘如实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