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这座两仪神阵跨越无尽遥远的距离,毫光大放!
玄光映衬之下,羊头怪物诡异的脸庞愈加扭曲起来。
季月年的真灵止不住地震颤,根本不曾犹豫,而是直接引动了阴月背面的离恨神力!
轰!
瑰美的冰蓝神光横扫而出,所遇之处的阵幕皆是如同冰雪一般消融开来,瞬间便将两仪神阵撕开了一个可怕的裂缝!
羊头怪物显然不曾想到季月年神宫宿灵之境便能够引动离恨,见了那冰蓝神光,忍不住怨毒嘶叫道:“归白露这厮不当人子!竟然对我等有所隐瞒!”
作为昭明山境之中的生灵,其最为惧怕的便是三殿下,敕水神印乃是敖丙太子亲自炼制,而敖丙太子的气息,对其而言乃是心神深处最为恐怖之事。
在离恨神力护持之下,季月年施展三十六般变化之术,化作一道七彩光虹,径直在两仪神阵的缺口之处映照了出去。
羊头怪物逃离昭明山境之后,便一直都在西牛贺洲苟活至今,前时归白露分裂了真灵,将季月年之事传入了昭明山境残余生灵那里,引得这些生灵蠢蠢欲动,皆是欲要前来北俱芦洲捉拿季月年,然后去谒见三坛海会大天神寻个赏赐。
这羊头怪物根本等不及跨越诸多州境海境,而是直接施展神通投影至此,虽然很是方便,赶在了那些昭明山境生灵之前,可碍于化形投影之故,其手脚被限制了太多,许多神通手段根本施展不出,阵法的威能也极是有限。
归白露虽然身在离恨之上,却一直都被封在神印内部,根本不知晓季月年神宫宿灵之境的修为便能引动离恨神力,亦是不知晓季月年修习了灵台方寸山的三十六般变化之术。
归白露不知,这些昭明山境的生灵自然也不知。
“三十六般变化之术!你竟然入了灵台方寸山!”
见了那道贯穿而出的七色彩虹,羊头怪物已是震骇至了极点!
其前番对季月年所言的罗汉真君之事,几乎尽是信口胡诌而来,天地之间的每一尊混元真君之境,皆是尊贵无比的强横生灵,又怎会屈尊前去西牛贺洲寻找一群落草为怪的丧家之犬?
两仪神阵轰然破碎,亦是引起了渭渊山海尊神的注意,季月年所化的虹光刚刚冲破了两仪神阵,便被浩瀚奔涌的神力包裹了进去。
渭渊山海尊神自天穹之上凝形而出,低头望着北海之畔扭曲虚幻的尸皋之山,冷哼道:“若你真身在此,我尚且惧你几分,此时不过区区投影,焉敢放肆?”
其挥袖之间,无穷无尽的渭渊神力降临而下,直接将那尸皋之山的虚影碾成了无数碎片!
羊头怪物立于灰白神殿之下,冷冷地望着自渭渊山海尊神身侧现出身来的季月年,其声音愈加冰冷怨毒:“如今昭明山境的残余生灵皆已知晓了你的存在,季月年,你能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
此言落罢,它的身形扭曲之间,亦是被渭渊神力绞杀成了细碎的光影。
渭渊山海尊神随手布下一个隔绝灵幕,侧头看向季月年,神情有些莫名,道:“这羊头怪物的神通不小,明明远在西牛贺洲,却如此清楚地知晓北海境幕的薄弱之处,在你穿过北海境壁的那一刻,恰到好处地将你笼入了两仪神阵的虚影之中。”
季月年略一沉默,道:“尊神,你与那渭渊大圣之间……”
“莫要再问了,”渭渊山海尊神摆了摆手,侧头朝着极南之处看去,“我虽然贵为天境神灵,可在这渭渊地境,我的作用只有一个,便是协助渭渊大圣与悟净,在这无穷无尽的北俱芦洲地脉之中掺入一丝佛光,此事想必你已知晓。”
“而你……”
渭渊山海尊神收回目光,看向季月年,“我并不知晓你与普陀圣境之间有何关联,若不是悟净有着护你之意,我方才不会出手。可你要记住,棋子终究只是棋子,虽然有目光注视着你,可一旦陨灭了便是陨灭了,那些目光的主人绝不会出手帮助于你,对其而言,至多只不过是换个棋子而已。”
言至此处,渭渊山海尊神忽地叹了口气,笑道:“对于那些目光来说,就连我,也是如此。”
此言落罢,这尊天境神灵不再开口,而是化作漫天神光涌动消散,离开了此处。
渭渊山海尊神,渭渊大圣,甚至整个渭渊地境,皆是为了帮助悟净破渡三灾,得证太乙,从而在这无人问津的极北边陲种下一丝佛光。
“季主,上有玄海天的太乙真仙如倒悬之剑,下有昭明山境的余孽追寻而来,这极北边陲,已是待不得了。”
季月年的袖袍之间翻涌出一丝黑光,凝聚出了季清婵的身影。
“此时境况,我却是想到了数百年前的一桩往事,”季月年轻轻笑了笑,“当初极北边陲划为数百个地界,我曾在元衍地界的摧日疆域诛了一尊恶神,那恶神的本相是一个男童,为了能够在摧日疆域生存下去,他受尽了无数苦楚。”
季月年抬起头来,遥望着极南方向,低声道:“他临死之时,曾言‘这天下之大,难道竟没有我容身之处’,我此时虽然不曾沦落到那种境地,却也与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季清婵隐藏在黑袍之下,定定地看着茕茕而立的季月年,眸光颤动之间,竟是隐隐有些心疼。
“这极北边陲,确实不能再待了,”季月年侧过身来,朝着尸皋之山的虚影崩灭之处看了一眼,“羊头怪物的言语之间虽然多有些虚假,可那‘三坛海会大天神’,却绝非虚构,其在天境天庭之中的地位决计不低,不然这些昭明山境的余孽绝对不会如此疯狂。”
季清婵行至近前,心下愈加担忧,道:“若是昭明山境的余孽寻不到你,恼羞成怒之下,直接上禀‘三坛海会大天神’,届时其定会倾天地之力将你诛灭,重重天罗地网镇压而至,又该如何是好?”
季月年轻声道:“只能在这些昭明余孽念着贪功,将此事捅到‘三坛海会大天神’那里之前,愈加努力的修行。不过若是这些腌臜之物当真撕破了脸皮,也无大碍。”
闻听此言,季清婵的神色之间有些疑惑。
季月年指了指西方,道:“这天庭有三十三天天境,浩渺无尽,那‘三坛海会大天神’纵使背景再深厚,又能占到几分?更何况,这天地之间除却道家源教,还有着佛家源教的存在,东胜神州、北俱芦洲皆归于三十三天天庭,可那佛家源教的西牛贺洲,却是天境生灵最为恐惧之处。”
季清婵心下有些焦急,道:“那些昭明余孽便在西牛贺洲之中!”
“西牛贺洲有着数不清的可怕妖魔,这些丧家之犬又能算得了甚么?不过是夹着尾巴勉强过活而已,”季月年轻轻笑了笑,“如今在归白露那里闻见了一丝腥味儿,立时便急迫地蜂拥了过来,足以见其现状并不算好,不然行事也不会如此疯狂,一些首鼠两端之辈,不足为虑。”
“季主,那我等如今去哪里?”
季清婵清灵好听的声音传入耳畔。
“真正的北俱芦洲。”
第六卷 昭明
序章 北俱
午时。
炽热的日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毫无遮挡地照在张麻子脸上,张麻子眯了眯眼睛,口中不清不楚地嘟囔几句,下意识翻了个身,把陈旧的木榻压的吱呀作响。
自从逃窜到了流州边境,那些府兵便仿佛见了鬼一般,纷纷停下了追赶,让连续杀了数人的张麻子狠狠松了口气,疯狂奔逃数日,早就已经口渴不堪,如今终于在这流州边境找到了歇脚之处。
这是一处极好说话的农家,仅仅只有一个丧了夫婿的农妇。
那善良的妇人不仅为自己准备了热水热饭,更是熬了奶白的豚骨汤,香气四溢,极是诱人。
张麻子腹里空空,昨夜里竟是连续吃了三大碗。
“张相公,饭好了。”
妇人轻柔的声音传入耳畔,张麻子晃了晃脑袋,一屁股从木榻之上坐了起来,又带起一阵吱呀乱响。
使劲揉了揉眼睛,张麻子侧过头,稍稍避开炽烈滚烫的日光,口中道:“这就来!俺老张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可真是饿坏了!”
那农妇在门框之侧探出一个和善的脸庞,掀开布帘,笑道:“张相公,豚骨汤熬好了。”
在张麻子看不到之处,农妇的脖颈之下,竟连接着数尺粗细、不断蠕动着的漆黑虫身!
那虫身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钩足,更是生满了狰狞的倒刺,在那虫身的尾部,有一个蜂窝一般的囊袋,此时正一动一动,朝着灶台之上的铁锅中挤出腥臭恶心的污浊之液!
张麻子下了木榻,伸手在农妇的脸上摸了一把,笑道:“昨夜太过疲累,今晚张相公就让你好好舒服舒服。”
那农妇并不在意张麻子占她的便宜,面上带着笑,一把将张麻子拉进堂屋,道:“汤给张相公盛好了,趁热喝了罢。”
张麻子望着农妇风韵犹存的姣好身段,忍不住眼睛更亮,不过腹中的饥饿之感太过强烈,张麻子咽了口唾沫,顺手捏了捏农妇浑圆的屁股,便直接端起灶台之上冒着热气的大碗,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那农妇穿着一双做工粗糙的布鞋,倚靠在门框之上,看着张麻子大快朵颐,脸上的笑容似乎从来都不曾有过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