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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不可测的极暗之渊,四面八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只有冰冷刺骨的崖底山风拂过脸颊,撩起发丝,带来了些许沁入心神的彻骨寒凉。
“此地既无形质,又无气机,怎会有风起?”
白袍少年的轻声自言响起,随着其话音落下,眼前的黑暗蓦地消散了些,丝丝缕缕的微光萦绕而起,在数尺之外凝聚出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那人影周围散发着浅白的清光,面部的轮廓有些模糊,只能隐约望见满头微光长发披散下来,垂至了祂那悬空赤着的双足之侧。
“你是何人,这是何处?”
季月年神情沉静,瞳孔之中倒映着那微光人影之形,轻声道。
那浅白微光人影低垂着眼睛,似乎是在打量着季月年,直至数息之后,才轻启半透明的唇,以一种直入真灵的玄异声音开口道:“我自生来便无名无姓,永无止尽地游荡在这虚无之间,这天地之间的生灵,皆唤我作持界诸灵第九侍者。”
季月年轻抬眸光,再次感应了一番自己的神魂气息之所在,并未开口。
那第九侍者语气平淡,身形之上环绕着的浅白光流微微颤动:“你无需太过意外,在这州天大界,天地之间每诞生出一尊有资格登临持界三境的生灵,我等持灵侍者皆会将其神魂气息携来此处,以初步录入州天界籍。”
此言落罢,其目光再次落在了季月年的脸庞之上,“说来也巧,上一个录入州天界籍的生灵还是在量劫之前,至今已经过了许久,其所修乃是玉清天境的嫡传。就在不久之前,其已完全踏入超脱之境,真正成为了一尊七境生灵。”
季月年道:“此人可是唤作清虚道德真君么?”
“正是此人,”第九侍者颔首道,“如今乃是你第一次前来持灵界境,可以向我等九大持灵侍者提出一个要求,以协助你能够更快地登临超脱。”
季月年思忖片刻,已是隐约知晓了所谓持灵界境存在的意义,其挑了挑眉,道:“敢问侍者,清虚道德真君所提是何要求?”
第九侍者略一沉默,道:“原本他的道心有隙,思有挂碍,极限便是六境之极,根本无望超脱。故而其请求我等为其彻底抹去一段真灵碎片,以让道心圆满,这才在苦修一个量劫之后,登临第七境。”
“原来如此。”
季月年抬起头来,望着身前上方散发着微光的人影,“让这天境倾覆,金阙易主,可能做到么?”
此言落罢,此地似乎完全凝滞了下来,第九侍者原本无风自动的袍袖亦是停滞在原地,其静静地望着季月年,散发着微光的模糊瞳孔之中有着无数旋涡流转。
不知过了多久,那第九侍者缓缓开口道:“我等持灵侍者的职责,乃是协助更多的州天生灵踏入超脱之境,如此一来,才能有愈来愈多的持界生灵反哺州天大界,若是与此有关之事,我等定然会帮你做到。只不过你方才口中所言,却是对州天界源有损之事,我等无法去做。”
季月年轻笑道:“让侍者见笑了,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
其方才之言的目的固然是试探,如今其已经稍稍知晓了持灵侍者的能为与目的,自然不会再作试探。
“无碍。”
第九侍者摆了摆手。
季月年行至祂身前,微微抬首,一缕乌黑的发丝在白皙的额前垂落下来,眸光之中映着浅白的微光,声音虽轻,语气之间却蕴藏着能够让天地震颤的浩瀚灵机:“清虚道德真君,枉负盛名,仅仅登临超脱之境便知足了么……”
言至此处,其瞳孔深处绽放着从未有过的瑰美亮光,甚至让这面无表情的第九侍者都下意识地微微颤了一颤。
“我要问的,是那凌驾于窥天第九境的无上大道。”
白袍少年的声音愈来愈轻,最终完全湮灭在了持灵界渊的深处,随风飘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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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铃轻响,轻柔的仙风拂过,微微睁开眼睛,入目所见乃是玄阴仙宫琼台殿的仙境盛景。
“君上,你终于醒了。”
玉案之下,相貌俊美的白羚仙童跪伏在地,神情有些激动,“自从主上回转仙宫以来,四面八方数之不尽的生灵皆是前来瑶池圣境西境谒见主上,我都奉命将其挡了回去。只不过有些身份尊贵的天源圣人实在推脱不得,我便禀报了牧灵上尊,将其引去了离宫仙阙接待,即便如此,仙宫之外还是有着许多生灵前来拜谒,如何驱赶也不曾离开。”
稍稍定了定有些恍惚的神魂,季月年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白羚仙童,轻拂雪袍袍袖,道:“无需理会,这些生灵聚集在此处,多多少少也算是增添了瑶池圣境的些许气运灵机。”
白羚仙童得了准许,便站起身来,面色有些犹豫,道:“君上,你休憩的这些时日里,澜玉境主亦是传来了数道令谕,只不过我见主上正在沉眠,便始终都不曾打扰。”
季月年伸袖取过玉案之上的茶盏,其中盛满了冒着氤氲仙云的灵茶,其端起来轻啜一口,道:“径直念来。”
白羚仙童应了一声,自袖中取出数道锦帛,念道:“自瑶池离宫、昆仑凌虚诞生以来,暗里纷争不断,使我瑶池险有倾覆之危,幸有天敕玄阴仙君诛灭凌虚孽障,绞杀离宫叛灵,于瑶池有大功德,故请玄阴仙君执掌瑶池,登临瑶池境主尊位,仙灵公主澜玉手书。”
季月年皱了皱眉,道:“下一道。”
白羚仙童急忙取出第二道锦帛,念道:“昆仑丘诸道统贺礼总单,灵源、灵物、法宝、仙府、法器、阵图……等等诸多灵物资源,其中三成给予玄阴仙君修行所用,见令即刻拨付至玄阴仙宫,澜玉境主亲敕。”
季月年拂袖道:“莫要念了,且放在一旁罢。”
白羚仙童大略翻看一眼,笑道:“皆是些拨付灵物资源的大同小异之言,君上不看也罢。”
季月年道:“你且替我手书一封,送至离宫仙阙澜玉境主之处,如今我的神魂已经蕴养的差不多了,不便在瑶池圣境久留,这就离开了。”
白羚仙童怔了一怔,道:“自从昆仑法会之后,君上才回来短短数年工夫,便要走了么?”
季月年看了看头生双角的仙童,道:“若不是为了一边蕴养神魂,一边镇压吞并了昆仑凌虚之后壮大数十倍的瑶池气运,数年之前我便已经离开昆仑丘了。”
见其话语之中已有离开之意,白羚仙童急忙在旁奉上一方木盘,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数十件宝光绽放的储物法器,见其沉甸甸的模样,其中所蕴藏的灵物资源只怕根本不是寻常生灵所能想象。
“澜玉公主倒是有心了。”
轻声喃喃间,季月年极是随意地将这些储物法宝收入袖中,只留下了两个储物手镯,“白羚,这两个手镯之中的灵物资源便当做玄阴仙宫的灵机蕴养耗费,无论是玄阴仙宫还是琼台仙境,亦或者是虚实之间的琼雪殿,其源气灵机皆对于我的气运有着或多或少的助益,不可使其荒废。”
白羚仙童接过两个手镯,跪伏在地,道:“君上且放心,自从跟随君上琼台阁悟道之后,如今我已能够勉强算作琼台仙境的境灵,守护玄阴仙宫本就是我的使命,白羚必定会将玄阴仙宫打理的越来越好,绝无半点怨言。”
季月年颔首道:“善。”
白羚仙童将手镯收入袖中,再抬起头来时,身前那名震天地的潮音尊者已是不见了踪影,不曾留下半点气息。
琼台殿的殿门之前,仙童站起身来,望着那生灵方才所在之处,怔怔发呆,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
昆仑丘的高天之上,季月年自虚无之中一步踏出,望向身前的银甲神灵,道:“月瞳神灵亲身下界而来,所为何事?”
月瞳天灵打量了季月年一眼,沉声开口道:“神女殿下亲传谕令,命我前来接引小殿下,此间之事既已尘埃落定,小殿下也该是时候回转月宫了。”
季月年并未开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随着月瞳天灵袍袖之间的漫卷光流扶摇而起,离开昆仑丘,朝着上境境壁边缘南天门所在的方向遥遥行去。
罡风呼啸之间,月瞳天灵似是有些欲言又止,季月年心思何等敏锐,顷刻便察觉到了月瞳天灵的复杂心绪,当先道:“月瞳神灵若是有事,但说无妨,无需这般遮掩。”
月瞳天灵微微叹了口气,道:“神女殿下依靠月轮之力在州天界壁之外所创造的双生之界,前些时候似乎出了一些极为可怕的变故,这些时日里神女殿下愈加憔悴,小殿下回转月轮之后,理当为其分忧才是。”
季月年眉头微皱,知晓此事绝非儿戏,那月轮的双生之界乃是太阴神女布局许久之事,其目的便是为了能让藏身其中的生灵躲避横扫天地的州天界劫,若是月轮的双生之界出了问题,便意味着九境月宫一脉几乎完全失去了在州天界劫之中立身的本钱。
“月瞳神灵,事不宜迟,我等还是快些动身罢。”
想到此处,季月年心下没来由地有些烦躁,晦深如渊的心境亦是泛起了些许波澜,侧身朝着月瞳天灵开口道。
“自无不可。”
月瞳神灵点了点头,袍袖翻卷之间催动浩荡神力,前行的速度愈加快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