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毛等人交战的位置隔着中央擂台尚有一段距离，加之刚才一门心思面对成千上万的银针，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因此少年并不知道自家老爷子已经战败。

洪毛刚刚成功挡下修家存世最后一件绝顶暗器，此刻自信心愈发膨胀，大有一副这方天地都容不下他的架势。

少年将宝剑重新插回鞘内，抗在肩头痞里痞气朝封无用走去，后者用掉封家至宝却没能击杀对方，现在已心如死灰，整个人瘫坐在地，表情颓然还带着些许呆愣，再也没了刚才的威风。

洪毛来到封无用身前，将宝剑杵在地上，双手交叠按于剑柄上，静静看着老者道：

“小爷不是唐门中人，自然不用管他们那些狗屁规矩，你这老家伙心肠歹毒，留你不得。”

说罢，抽出宝剑，直接搭在老者肩头。

……

这时，广场中央突然传出罗天威严的声音：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若是归顺本尊，饶汝等一命，唐门改名魔门，今后魔门便是天下第一大派，若是不从，就跟唐门一起从江湖上消失吧。”

罗天说完，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话语，手中魔刀一挥，靠近山门处的一排低矮房屋直接被拦腰斩断，而那里，正是他住了一年多的地方。

本以为能劝说对方的洪毛彻底死了心，他不傻，知道这是“傻罗”特意做给自己看的。

……

广场上所有囚犯立马丢下手中武器，跪地叩首，齐声喊道：

“我等愿誓死效忠魔尊。”

四周唐门弟子这时也开始迟疑了，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宗主唐致，脸上纷纷浮现出茫然惊慌甚至恐惧，微胖老人见状暗叹一声，朝小儿子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闻言想要说什么，却被对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唐心脸上露出不甘，挣扎片刻后最终还是搀扶起老爹，随后父子二人一同跪了下去。

“唐门自此改换山门，奉罗天魔尊为主。”

其余众弟子见状哪里还能说什么，纷纷丢下手中兵器弓弩，跪下身去，口中重复着宗主话语。

……

罗天眼神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他慢慢来到洪毛面前，开口道：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在这里，要么拜我为师，我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少年扫视四周，发现除自己以外所有人都匍匐在地，即便他内心再坚定，此刻也不由动摇了，他怔怔看着眼前这个不复往日憨厚的男子，问了一个看似很突兀的问题：

“你会用剑吗？”

罗天闻言微微皱眉，沉声道：

“本尊可教你刀法，也可授你魔功，今后你便是本门魔子，下一任魔门的接班人。”

这个提议十分诱人，但少年还是摇摇头。

“我已经有师父了，况且我根本不想当什么魔子。叶老头说过，大丈夫行走于天地间，不必拘泥于世俗，可邪但不可恶，更不可妨碍大义，如此才能不辜负手中剑。”

说罢，少年将手中长剑对准了对方，摆出一副战斗的架势，可宝剑刚提起，就好似被什么大力击打道一般，“砰”地一声碎裂开来。

大半剑身化作碎片四散而开，其中一片恰好划过少年脸颊，留下一道不算浅的伤口。

……

“跪不跪？”罗天再次冷声开口，这次他眼中多了些许杀意。

洪毛目露坚定，脸上伤口不断流出的鲜血不但没让其退缩，反而击发了少年的血性，他抬起仅剩不到一尺的宝剑，一字一句道：

“要战便战，哪来那么多废话？”

罗天目露恼怒，正欲动手，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爽朗大笑：

“哈哈哈，洪小子，说得好，不愧是我叶剑的孙子。”

罗天闻声，缓缓转过身，却见先前被他一掌拍飞的老者此时正捂着胸口站在自己身前。

罗天眼神微眯，屈指一弹，彻底击碎少年意图用来偷袭的佩剑，而后平静道：

“所以你是打算带着孙子一同赴死吗？”

“人生区区几十载，为子死孝，为臣死忠，为侠死义，死又何妨？”

老者说罢，洒然负手而立，他手中无剑，更无需剑，他自己，便是天底下最锋利的剑。

剑心一点，生出三尺剑意，剑心一片，生出无尽剑意，此刻的叶剑，离入圣只差一线。

……

罗天第一次面露凝重，右手一伸，插在不远处地面上的魔刀嗡鸣而至，罗天一把抓住刀柄，周身气势徒增，身后竟慢慢浮现出一个虚影。

虚影头生双角，青面獠牙，看起来极为骇人，乃是一尊罗刹。

罗刹手中攥着跟罗天一样的刀，就连动作也与其一模一样。

在场之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住了，那罗刹浑身散发着让人脊背发凉的阴冷气息，乃是一尊不折不扣的食人恶鬼。

老者对眼前这幅骇人景象熟视无睹，直接掠身而上，速度之快好似化身为剑，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罗天双手握刀，狠狠一刀斩向老者，他身后的罗刹虚影也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一刀挥出，同时还夹杂着数不清的模糊哀嚎声。

一瞬间，天地失色，如同鬼蜮之门大开。

……

叶剑面容冷峻，右手伸出，以双指成剑，指前三寸泛起淡淡青意，狠狠击打在对方那一刀上。

一击过后，四周哀嚎声愈发清晰，在场众人皆觉得心神一晃，似乎被扯去魂魄一般，当中一些功力低的弟子更是直接昏死过去。

撞击声算不得大，可威势却是吓人，以二人为中心的百步，顿时形成一圈宛如实质的波纹，波纹所过之处，青石地板直接被掀飞。

洪毛见状不妙，早就跑得老远，有些个唐门弟子和囚徒就没那么好运，还呆愣愣跪在原地，直接被这一击的余威拍出老远。

……

叶剑一招过后，嘴角渗出鲜血，眼中战意却愈发盎然，老者举起右手，这一次迸发出足有三尺多的青色剑气，旁人即便只是看一眼，也会觉得双目刺痛。

罗天面色阴沉，手腕一抖，整个刀身传出一声嗡鸣，伴随着嗡鸣声响起，黑色刀身竟从根部开始变红，不多时，整把刀都化为赤红，与此时天上的晚霞同色。

此刀，鸣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