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射击并没有准确的击中炮台,但是也吓了他们一跳,开炮的频率明显降低。趁着这个机会,捕鲸船终于掉了个头,拖着那根折断的桅杆跑出了敌人的射程。等到洪涛的舰队往前凑了几百米,在距离炮台七八百米的地方落了锚开始瞄准射击之后,那四座隐藏在高地树林里的炮台很快就遭到了灭顶之灾,被九艘战舰上的三十多门齐祖炮挨个点名。这就是岸炮的悲哀之处,不管火炮威力有多大,不能移动就会成为活靶子。
铲平了河口处的四座炮台,河道里准备自沉的那几艘帆船上也没了人影,能跑的都跑光了。洪涛留下两艘弗吉尼亚级战舰和那艘受伤的捕鲸船在河口处游弋,防止再有人来堵河道,自己带着剩下的十艘船在另一艘捕鲸船的带领下,慢慢钻进了这条河。
在河道里前行了大概二十公里的样子,两岸没再发现炮台。怪不得这里被叫做低地,地势确实够低的,刚才河口上那两个小高坡已经算制高点了,在这二十公里的范围里,再也找不到比它们海拔还高的,想弄炮台除非用人力堆起几十米高的土坡,否则没什么意义。
“停止前进,在北岸登陆,他们好像都在前面等着咱们呢。”更让洪涛意外的是,瞭望手报告说十多公里之外发现了大量帆船,看样子就是昨天逃回来的那些船。它们为什么没逆流而上逃远一点呢?是打算在这里和自己决一死战还是有别的阴谋?洪涛也想不清楚,干脆就别想了,不管他们怎么打算,自己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他们就没什么机会。
两艘武装货船接到洪涛的命令,慢慢向北岸靠了靠,然后落帆下锚,开始把一艘一艘的小艇放了下来。二百名陆军士兵终于派上用场了,陆续登上小艇向岸边划去。当第一批士兵登岸之后,立刻从防水油布中把猎枪拿了出来,经过简单的整理,分成了四五个小队,开始向登陆点四周搜索。在确定附近安全之后,大部队和他们的装备才开始陆续上岸。
陆军刚刚登陆完毕,远处河面上就驶来了一艘单桅小帆船,炮手根本没征求洪涛的意见,直接就开始瞄准了,因为洪涛已经下达了自由射击的命令,只要不是自己人,看见就可以开火,现在洪涛也没有改变命令的打算。虽然对方是艘小船,万一它里面装着炸药怎么办?齐祖炮可是有最低射界的,一旦被对方太靠近,就无法射击了。
“先别开炮,那是来谈判的……上面说不定是拿骚伯爵本人,给他一个说明的机会吧。你要是不方便,我去和他们谈!”卡尔不忍心看到同为贵族的人被这些印第安士兵当靶子打碎,向洪涛提出了请求。洪涛这个习惯卡尔很清楚,他从来不冒险去和敌人谈判,唯一一次破例就是当初和大宋皇帝谈了谈,他也不指望洪涛这次能破例。
“我还真不太方便,但你也不能去。这件事儿和你没任何关系,你不能出面。先去底舱躲躲,我来应付他们。放心吧,既然我答应谈判,就不会动他们的,我是那么没德性的人吗?”果然,洪涛真不打算破例,可是他也不允许卡尔去,道理很简单,是为了避嫌。
“能先让我听听你的谈判条件吗?”卡尔不想躲,可是想想自己的妻儿、表哥,不得不躲起来。洪涛说的对,这件事儿不能和自己、威廉、江竹意扯上直接关系,否则就没法在欧洲混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有证据表明又是另一个问题,可是他还不太放心。
“我的要求很简单!把港口和这些船全烧掉,工匠都给我,再找个背黑锅的贵族给我当俘虏,我可以不再往前走一步。不许随便找个光有名号没封地的男爵啥的糊弄我,就用他儿子吧,别人我也不认识。还要把负责造船和指挥的人都给我,否则我把这里所有能见到的活物都弄死,一个不留!”洪涛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的把自己的条件说了出来,还真不多,就几条。
“那不就没的可谈了嘛,这和无条件投降没区别……”卡尔很无奈,洪涛提出来的条件对方能答应的可能性很小。
“我压根也没打算谈判,这次来我就是杀人、毁城、绑票的。既然你要谈判,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目标不会变。如果他们理智点,我就采用和平手段达到目标,如果他们不死心,那就接着打呗!反正多浪费我一发炮弹、多死我一个人,军费就多一点,最终都要从他们身上报销的。”耍嘴皮子卡尔不是个儿,耍混蛋他更不成。像洪涛这种人,只有在他拿不准的时候才有谈判的可能,一旦让他完全占了上风,无理搅三分、得理不让人的本性就暴露得淋漓尽致。
“你亲自去把他们接过来,顺便把炮衣盖上。如果他们不过来,那就别谈了。”卡尔下了底舱,洪涛又把舰长叫了过来,派他去和对方接触。
“我找个水手去就成吧?”舰长不认为自己跑这趟有什么必要,通讯兵的活儿随便找个水手去做就成了,自己好歹也是舰长啊!
“水手的拉丁文说不利落,口音太重,还是你去吧,你的拉丁语成绩怎么样?”洪涛很想照脑袋上给这个舰长一巴掌,还敢和自己谈条件,而且是战时,这要是放在皇家海军里,直接就绑桅杆上抽鞭子了。看来真得把慈悲赶紧接过来,替自己好好训练一下这些半吊子海军了。
“嘿嘿……一直都是优秀,约瑟夫的拉丁文还是我教的!”这位舰长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的长项,瞬间就眉开眼笑起来。这些日子光挨批评了,好不容易有个露脸的机会,必须抓住。
这位舰长没吹牛,他和对方的使节聊得挺好,不一会儿,对方小船上就有三个人上了他的小艇,然后艇上的水手冲着旗舰发来了一切正常的旗语,小艇带着他们又划了回来。
从船舷下面爬上来的三个人一老两年轻,看服饰都应该是贵族一类的,也说不定是他们的管家、属官什么的,洪涛也弄不太清他们的等级划分如何从衣服上表示,反正都穿的人模狗样。洪涛也没有在弱者面前玩命装逼的习惯,该有的礼貌他还会遵守,这并不是尊重对方,而是尊重自己。看到三个人上了甲板,他也从钓鱼椅上站了起来,准备走过去招呼一声。
“皇帝陛下?您是洪皇帝?”可是还没等洪涛自我介绍呢,那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老人就开口了,他好像认识自己,直接就叫出了自己的头衔和姓氏。
“很抱歉,我对人的识别能力偏弱,您是哪位?”既然对方认出自己了,洪涛也就省掉了自我介绍的程序,手一伸,示意大家到甲板上临时摆上的桌子前面坐下慢慢谈。
“我是亨利二世,德意志王国拿骚伯爵,这是我的两个儿子,瓦格拉姆和奥托。”见到洪涛想不起自己了,老人并没表示不快,而是把自己先介绍了一番,然后又把两个年轻人介绍给洪涛。
在欧洲贵族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是在正式场合见面,是不能自己介绍自己的,这种行为很没面子,必须由其他人间接介绍。但也有一个例外,要是对方比自己的身份高很多,可以自我介绍,也算是一种尊敬。显然这位拿骚伯爵对洪涛还是比较尊敬的,或者说他比较尊敬皇帝这个头衔。
“亨利伯爵,卡尔伯爵和我说起过您,请坐,尝尝我带来的朗姆酒。这是用一种叫做仙人掌的树汁酿造的,味道很特别。”既然别人尊敬自己,那洪涛也就收起了那张无赖的嘴脸,先把敌人放一边,人家好歹也算是客人,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
“嗯……它的味道确实很特别,颜色也非常好看!”这位大胡子伯爵也没急着说正经事儿,端起酒杯还真的喝了一口,仔细的品了品味道,开始评价起这杯酒的特点,好像真是带着儿子来做客的。
“既然伯爵喜欢,那就当做礼物吧,这种酒市面上绝对没有,我们那里也是试着弄出来几桶,来一根吗?”对于欧洲贵族这套形式化很浓的礼节,洪涛不喜欢也不讨厌,全看自己处在什么心情状态下。如果是自己去求人办事儿,对方还这么不紧不慢的耗着,自己会在心里祝福他祖宗八代的。但现在是别人来求自己,那就不着急了,慢慢耗吧。品完了酒还有雪茄烟,点上烟还有玉米面白糖烤制的小饼干、土豆做的炸薯条,一样一样上。
“如果不是在打仗,我真想再去卡尔堡尝一尝男爵小姐的手艺,她是全世界最会烹饪的女士。而陛下的烹饪手艺更胜一筹,我真想不出这些东西是用什么做的。”亨利二世也真是沉得住气,连喝带抽,把桌上的每一样都吃了一个遍,这才拐弯抹角的带出打仗这个词儿,等着洪涛接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