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宋朝廷自中秋节后的第一个朝会,也是头一次在天亮之后才开的朝会。由于御林军和陆战队封锁了皇宫,那些半夜卖小吃的商贩无法再去大臣们等候上朝的地方卖吃食了,只能在御街两侧徘徊,他们也不清楚这是为啥。其实就算去了也卖不出,这些大臣们天亮了才出家门,大多都已经在家里吃完了早饭。
“军爷,我看这些位大人们怎么都哭丧着脸啊,是不是前方吃了败仗了?”临安城的百姓并不怕官员,更不怕御林军,主要是平时天天看,都习惯了。一个挑着担子卖吃食的小贩白忙活了一宿,啥也没卖出去,很不甘心,凑到了皇宫前面的御道旁,想从站岗的御林军嘴里套出点八卦来。就算不值钱也总比白来一趟强不是,说不定还能去酒楼里当个谈资呢。
“……”站岗的御林军尽量不去看这个商贩,生怕对方从自己脸上看出点什么来端倪,然后给自己一家招惹祸端。那些被处死的御林军军官员还历历在目,他们这些当小兵只能糊里糊涂的听贾大人的话。这些天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把大家的胆子吓破了,知道是遇上了天大的事儿,但具体是什么事儿,还真说不出来。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些穿着淡黄色麻布衣服、端着枪的人绝不是宋人,到底是哪儿的人真看不出来,反正在临安城里没出现过类似的。
御林军是站岗的,但每三十个御林军就会有两个陆战队员负责监督。按照新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许进入身前两米左右的那条白线,如果越线,可以先警告,也可以不警告,直接使用武力把越线者驱赶出去或者就地杀死。每个岗位前面都立了告示牌子,上面明确写着这些新规矩,可是大部分御林军还不适应这种过于严苛的规定,更提不起精神去驱赶这些好奇的临安百姓。
“咔嚓……远离这条白线,不认识牌子上的字吗?”怕啥就来啥,御林军可以装看不见,但陆战队员眼睛里却不揉沙子,他们也不知道啥叫凑合。按照他们的习惯,上官的命令就是太阳神的旨意,别说睁只眼闭只眼糊弄,就算这么想想也是大罪。
“哎呦,这位军爷好嗓门啊,只是您的口音有点怪,不像是南洋人,也不是高丽、日本口音。别看咱买卖小,见过的人可不少,真要说起来,军爷您的口音倒是和金河国的人有点类似,不知军爷家居何处啊?”临安城里小贩胆子都不小,陆战队员这声警告不光没把他吓退,反倒让他有了新目标。这些穿得和孝子一样的士兵在皇宫和码头站了好几天了,谁也不清楚他们是谁,从哪儿来,来干嘛的,要是自己能问出个究竟来,那岂不是露大脸了。
“咣……”商贩得到的回答是一声脆响,然后整个身体倒着飞了出去,落到了四五米之外,胸口上一片血肉模糊,浑身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陆战队员根本没再给出第二次警告,直接向这个准备靠近自己的人开了枪。至于他到底是个商贩还是不法之徒,根本不予考虑,斯万手下训练出来的士兵都是这个德性,只认命令不考虑其他。只要有人可能威胁到自己和岗位的安全,哪怕对方是个女人,扣扳机的手指头也绝不会迟疑半秒。
“你们三个,把他立在这里,挂上牌子示众。下次再有人进入白线,离谁近,我就把谁就地正法!你们是士兵,不是废物!”更可怕的是这些陆战队员根本不把这种杀戮当做负担,如果不杀才会惴惴不安。而他们的善后办法更残忍,光打死还不够,还得把尸体挂起来示众,连家属收尸都不许。
御林军们就算有意见,也不敢吱声,他们和这些陆战队员已经交过手了,都被打怕了,只能乖乖的去执行命令。附近的临安百姓刚开始也被吓住了,但很快就有几个很有正义感的读书人站了出来,要声讨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人这个玩意,只要有人带头,胆子就变大了,原本不敢出面的人也跟着向警戒线走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叱喝。
“贾大人,此等行径你就不该管管吗!!!”不光是附近的百姓看到了,正在上朝的大臣们也目睹了这个场面。大多数官员都把头低下假装没看见,现在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说不定下场比那个小贩更惨,哪儿还有心情管别人的事儿。可是也有例外,一位须发花白的紫袍高官站了出来,大声质问着上朝队伍里的贾似道。
“嘿嘿,吴大人,这是本朝的新规定,官家和各位大人都已经下了诏,而且还立了告示牌。规矩就是规矩,这位陆战队员不仅没错,还应该奖,他百分百的执行了新规。如果您觉得新规不合适,那正好,可以去朝会上提嘛,我只是按照规定办事的,该如何管?”贾似道算是彻底死心塌地的站到了洪涛一边,不站也不成,这些天他做的事儿没一件不是缺德带冒烟的,如果洪涛拍拍屁股走了,他能被这些同僚活活咬死。
“你以为我不敢提否!”站出来仗义执言的不是别人,正是吴潜。他虽然被洪涛用家人逼着暂时屈服了,但还是有点担当的,脾气一上来,也还剩了点血性。
“敢!敢!但是您和我提没用,我没权利做主啊!”要是换了别人敢当着这么多朝臣和自己大声嚷嚷,贾似道早就叫陆战队员过来抓人了,扣上个谋逆的帽子,直接拉到后山去崩了。可是有几个人他不敢碰,吴潜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洪涛对这几个人也很客气,连上刑都不许。看人下菜碟是贾似道的本能,就算吴潜指着鼻子骂娘,也得忍。
“诸位,我们虽和阶下囚无异,但此事决不能不闻不问,谁与我上殿去给小哥讨个公道!”吴潜拿贾似道也没脾气,只好把这股怒气攒着,准备撒到洪涛和文南身上。
“吾与吴大人一起,否则我这个御史还有何用!”立刻就有人应和了吴潜的号召。随后又有十几位大臣站到了吴潜身边,一个个都像要上刑场一样,挺胸抬头大踏步的向宫门走去。
“呸!早有这个胆子,当初别写认罪书啊,现在充什么正人君子!”贾似道等这群人走远,才冲着地上啐了一口,扫了一眼身边那些唯唯诺诺的亲信,也跟着向宫门走去。
“……”跟着吴潜走的只有少数官员,跟着贾似道的也不多,绝大多数官员已经把脸面忘在家里了,尤其是那些受过水刑,家小又被控制了的官员,只盼着白天赶紧过去,最好永远都是黑夜。
咔嚓、咔嚓、咔嚓!此时警戒线前的临安百姓已经越聚越多了,陆战队员也吹起了铜哨,一队陆战队正从宫门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把手中的猎枪都上了膛,然后在警戒线后面十多米的地方一字排开,端起枪冲着人群,只要谁敢踏过白线一步,他们说不定真的就要开枪了。
“准备好手榴弹,没人两枚!瞄准,听我口令!”带队的尉官也和陆战队员们一样,没什么政治头脑,看到警戒线前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觉得光靠猎枪不足以压制住,干脆让士兵们把手榴弹也准备了出来,如果还压制不住,那就往皇宫里跑,让城墙上的迫击炮先说话,反正这些人是不能过警戒线的,为什么他可不管,这是命令,斯万大将军训练的时候,从来也没说过士兵可以质疑命令,敢这么做的人早就被神火烧成灰儿了。
“散了!散了!散了!瞎起什么哄,没看到这是朝廷的新规定嘛,已经贴出来好几天了,就算不识字难道还听不懂人话啦?再敢聚众闹事,他就是你们的榜样。自己回去多琢磨琢磨,别干这种傻事,神仙打架的时候,咱们这些小鬼还是离远点好,免得遭了无妄之灾。”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队骑着马穿着公服的府衙捕快从北面跑了过来,利用马匹插在了人群和陆战队员之间,一边把人群往回轰,一边提醒着这些起哄的百姓。
他们都是临安本地人,又在衙门里当差,对这些事儿比较敏感。虽然猜不出皇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也知道这不是普通百姓能管的,眼见这些街坊邻居要吃亏,赶紧来把他们驱散。表面上是帮着御林军和陆战队做事儿,其实是在救人,他们也只有这么点能力。
看到这些陆战队员们毫无惧色,而是还打算开枪杀人,聚集起来的人群也有点含糊,谁不怕枪子儿啊。可是这么多人在一起,他们觉得法不责众的可能性也有,还硬撑着不想先软。现在府衙的差人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也听懂了,再往前冲那就真成傻子了。给个台阶就下吧,大多数人还都是普通百姓,跟着起哄喊两声可以,真要让他们冲上去和荷枪实弹的军人玩命,一点希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