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行政大楼,陈元均目光一扫,在门口左边的停车位上,看见一个鲜明夺目的女人。
她穿着偏职场化的女士白色正装,浅灰色低跟鞋,脖子围着巴宝莉的方巾,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墨镜,发型时髦精致。
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虽然戴着墨镜,但五官明显不错,是个出挑的美人。
“介绍一下,谢安娜,出生谢家,是一位出色的乐师。”李东泽笑着抬手,朝着陈元均:“我们治安署的大队长,陈元均。”
谢安娜微笑的伸出手,“这就是遇到邪恶职业冲的比灵境行者还快,遇到危险躲的灵境行者还慢的陈队?啊,现在说灵境行者应该没问题了吧,毕竟是公开的秘密了。”
李东泽打趣道:“我一度怀疑他是幸运女神职业,可惜灵境里没有。”
陈元均作为手握实权,且在前线工作的治安队长,在邪教频发的背景下,他有资格接触到灵境行者的信息了。
但目前只知道邪恶阵营和守序阵营的存在,以及两大阵营超凡职业的所有信息。
更高层次的情报,他还没有权限知道。
在得知灵境行者的存在后,陈元均就很担心自己家人受到波及,甚至萌生出把家人送到乡下的想法。
按照他掌控的情报,邪恶职业要么在人迹罕至的区域,要么潜伏在繁华都市。
农村这种既不偏远,也不繁华的地方,反而是目前难得的净土。
他会这么想是有道理的,身价不低,在外面奋斗事业的姑姑,在松海名牌学府念书的表弟,在医院工作的小姨,这三人都有可能遭受邪恶职业的袭击。
前者接触的是社会精英人士,后两者则是在邪恶职业喜欢袭击的单位,而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不靠谱的老父亲天天在外面闲逛,也有可能遭遇危机。
家里最安全的就是爷爷奶奶和母亲,他们的活动范围窄,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居民。
陈元均左顾右盼一番,道:
“先上车吧。”
他走向不远处的座驾,带着李东泽和谢安娜驶出治安署,陈元均保持着不快不慢的车速,开口说道:
“谢女士,李东泽都把情况跟你说了吧?”
谢安娜瞥一眼身边的李东泽,笑道:
“他只说让我帮忙催眠两个普通人,并要求对本次的行动保密。”
陈元均点点头,目视前方,说道:
“是这样的,我们在恢复数据库的时候,发现一個被删除的档案,那是一个失踪人员的档案。那名失踪人员目前还没找到,删除档案的内部人员,同样没有查出来。
“我曾经问过走访过失踪人员的家庭,奇怪的是,他的家人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报过案。”
谢安娜脸色严肃的思考片刻,“所以,你们怀疑失踪者的家人,可能被催眠了,忘记了这件事。”
李东泽颔首:“也可能报警的人不是他的家人,这就是另一个方向了。”
谢安娜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微笑试探:
“能让你们这么上心,失踪人员恐怕不简单吧。”
李东泽和陈元均都没有回应,一个专心开车,一个把目光投向窗外。
……
松海,某办公室,落地窗前。
天涯剑客听着手机,一边眺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边说道:
“雷一兵的情况就是这样,他恰好也在你的搜查名单里,要不要去他家探查一下?我也很好奇,那份被复原的失踪档案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传来纯阳掌教冷冷的声音:
“直觉告诉我,他和元始天尊没什么关系,两人的时间线并不重合,雷一兵去年四月在江南省失踪,当时的元始天尊还没成为灵境行者,或刚成为灵境行者。”
天涯剑客平静地说道:
“直觉告诉我,你应该去查一查,当然,如果你认为自己直觉强于剑客的直觉,那随便伱。”
纯阳掌教沉默几秒,嘿了一声:
“我不想浪费时间,但近期的调查一无所获,反正是要调查雷一兵的,就当提前了。把他的家庭地址发给我。”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
康阳区,平绳小区。
老旧的居民楼里,陈元均站在402号住户的防盗门前,按下了门铃。
“叮咚~”
连按两声后,脚步声传来,一个五十出头,精神状态不错的中年妇女打开了门。
“元均,你怎么来了!”
见到陈元均,她立刻露出笑容,满脸热切,旋即,看向李东泽和谢安娜,问道:“他们是?”
陈元均介绍道:“他们是我同事。”
同事……周姨笑容收敛,连忙问道:“是不是有阿兵的消息了?”
他急切的抓住陈元均的胳膊,眼里满是期待。
陈元均低声道:“周姨,我们进去说。”
三人进入屋子,陈元均扭头四顾,“雷叔没在家?”
“又不是周末,上班呢。”周姨从茶几的柜子里,抽出一次性杯子,打算给他们泡茶。
陈元均摆摆手:“不用了周姨,我们问些话就走。”
他审视着女人,欣慰道:“比起前几次,您的气色好多了,不管雷一兵怎么样,你和雷叔还是要继续生活的。”
周姨叹息道:
“这段时间,多亏元子隔三差五的来陪我,开导我,他说,哪天阿兵回来了,我身体却垮了,那好事也变坏事。
“我要保重身体,等阿兵回来。”
陈元均默然几秒,心里暗自叹息。
其实,以他办案多年的经验,雷一兵失踪快一年了,基本等于宣告死亡。
但不管雷一兵是生是死,他答应了元子要查下去,就一定会查下去,直到确认雷一兵死亡。
“周姨,这次确实是过来走访的。”陈元均看向谢安娜,道:“这位是我们治安署很出色的侧写师,她想向您了解一些阿兵的信息。”
说完,他朝乐师女士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可以开始表演。
谢安娜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色的“摩天轮”小摆件,她不动声色的把摆件放在桌上,指头拨动摩天轮。
“问话之前,我喜欢玩弄一些小玩具,希望您不要介意。”她笑道。
“没事没事……”周姨说道,目光本能的看向转动的摩天轮。
她的目光一点点的恍惚,摩天轮仿佛变成了漩涡,将她的灵魂吸了进去。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年轻的女侧写师问道:
“雷一兵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周姨目光空洞,喃喃道:“去年,四月十二日。”
谢安娜又问:
“你再好好想想,雷一兵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周姨再次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谢安娜并不着急,道:
“陈队在康阳区治安署的档案里,发现了雷一兵的失踪档案,是您报的警吗。”
周姨木然摇头:“不是我。”
谢安娜语气轻柔,“您去康阳区治安署里报过警,您去康阳区治安署里报过警,您去康阳区治安署里报过警……”
她重复了足足三遍。
周姨表情呆滞地说道:“我去康阳区治安署里报过警,我去康阳区治安署里报过警……”
她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声音尖锐:“我没报过警,我没报过警!”
谢安娜眉头跳了跳,连忙安抚道:“忘记刚才的话。”
周姨的神色,这才平静下来。
谢安娜侧头看向两位同伴,语气严肃:
“刚才我想催眠她,强行给她灌输自己因为儿子失踪,去治安署报过警的认知,正常情况下,她会被我催眠,相信自己确实报过警。
“但是,她对我的催眠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没报过警的认知压过了我给她灌输的‘报过警’的认知。
“这只能说明,比我更强大的乐师曾经催眠过她,让她坚定的相信自己没有报过警。”
李东泽抽了一口凉气:“我猜对了。”
陈元均脸色凝重,试探道:
“能不能让她想起更多的信息,比如,是谁催眠了她,她是什么时候去治安署报案的。总之,信息越多越好。”
谢安娜皱起眉头:
“催眠她的人等级比我高,想要破解对方的催眠,只能进行更深层次的入梦催眠,我可以试一试,但不一定能成功。”
待两人点头后,谢安娜看着周姨,声音缥缈柔和:
“周姨,你累了,现在请你躺在沙发上,闭上眼,好好睡一觉……你将在梦中和自己的儿子相聚,并想起关于他的所有事情……”
伴随着声音的引导,周姨躺在沙发上,慢慢进入梦乡。
谢安娜缥缈轻柔的声音,在旁引导着她:
“现在,你将慢慢记起关于雷一兵的所有事,他小时候的事,他读书时的事,他……失踪后的事。
“现在请你想起来,在你去治安署报案后,你又见到了谁?那个让你忘记这件事的人,是谁?”
周姨沉默着,沉默着,久久没有回应。
……
402室外,楼梯口。
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他旋即在周姨的梦境中显化。
梦境一片空白,周姨呆滞的僵立在这片空白的世界中,如同一座雕塑。
空白的梦境中,不断回荡着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个让你忘记这件事的人,是谁?”
纯阳掌教“啧啧”两声,“一个圣者境的乐师,居然没能让她想起任何事。这个雷一兵牵扯的事情不简单啊。”
他走到周姨面前,暗藏疯狂的双眼,荡漾起无形的波纹:“让你忘记雷一兵失踪的人是谁?”
周姨的梦境开始出现变化,景物快速勾勒,出现了周姨家的卧室。
床铺上,周姨心力交瘁的沉睡。
仅此而已。
“幕后之人,是在她入睡时完成的催眠?”纯阳掌教经验丰富,立刻解读出梦境给予的信息。
客厅里,躺在沙发上的周姨,终于做出回应:
“我,不知道……”
谢安娜无奈的对着两位同伴说道:“可能是我能力有限,可能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被谁催眠了,灵境行者想要无声无息的催眠凡人,办法有太多种。”
李东泽沉吟沉吟,道:
“那换个问题,嗯,问她是什么时候去治安署报案的。”
谢安娜用轻柔缥缈的语气,问道:
“雷一兵失踪了,你还记得自己去治安署报案的时间吗。”
她反复问了三次。
……
梦境里,纯阳掌教等待片刻,见梦境一片空白,当即借助梦境,像刚才那样眼中荡漾起无形波纹,把回荡在梦境中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时,梦境陡然发生变化,出现了康阳区治安署大楼,出现了面容焦虑,忧心忡忡的周姨。
她大步奔向接待处,疾声道:
“治安员同志,我儿子失踪了!”
五官清秀的接待员,连忙问道:“请问失踪超过48小时了吗,最后一次联络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周姨焦虑道:“已经三天了。”
接待员脸色一正,“您稍等,我帮你联系治安队的同事。”
画面一转,周姨在治安署的办公室里,填写一份笔录,她在时间栏里,清晰的写下:2019年7月14日。
客厅里,睡梦中的周姨忽然痛哭起来:
“2019年7月14日……我想起来,我都想起来了,阿兵,阿兵四年前就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