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那么大,早惊动了隔壁的同学,几个胆子的学生走出去想看看情况,可是三零四号宿舍门口紧锁,接连不断传出李玉中和蒙军痛苦的叫声,有人道:“看个A片也没必要夸张成这个程度嘛。”
叶玉虎听了一下声音说:“好像真的出事了,田永烈,你快去叫廖老师。”那个叫做田永烈的男生也知道事情严重,拔腿便跑。从前与别的学校学生打群架,叶玉虎总是喜欢充大头,这次不知为什么首先想到的却是廖老师。
卷毛还在教训李玉中,蒙军也不能幸免,头破血流不在话下,鼻青脸肿尚是小事。王龙和何炼还好,被踢了几脚没有反抗,李飞等人便懒得理会他们。
爆米花靠在门口上,笑道:“两个毛没长齐的学生也值得劳动飞哥大驾,卷毛你太没种了。”看来这六人中最逊的还是卷毛,听了他的话也不敢反驳,唯有把气撒到李玉中头上。
忽然,砰地一声,门口从外打开,暗锁崩脱,四枚螺丝钉弹了出来,带着一股狂猛的力道把爆米花夹在墙与门的中间,鼻子撞上坚硬的贴面砖,身后那块门板几乎把他压成纸片。
“谁?”李飞猛一旋身,门口走进一个人,头发凌乱,上身赤裸,只穿着一条大短裤和拖鞋,这人背着光,但可看见他胡子拉渣,脸色阴得似要滴出血来。
“你就是李玉中的老师廖学兵?”李飞开口问道。
廖学兵没有说话,拉开门口,又猛然朝墙面推去,爆米花刚觉得有些松动,那门板再次和他亲密接触,腑脏受到强烈无比的冲击,脸贴着墙扑哧哧喷出鲜血,反激回来溅满了脸。
独眼龙和卷毛等人都把刀拔出来,全神盯着他看。只用单手便把人伤到这种程度,实在不敢想像。卷毛见了仇人,眼里直欲喷出火来,激动得浑身颤抖,手里的水果刀也跟着抖个不停。
廖学兵一眼瞥见李玉中四人缩在墙角,衣衫残破不堪,身上几乎全是伤,地面还有斑斑血迹,触目惊心,也不知这四个人伤成什么样了。他暗自痛悔,为了一己出风头,为了自己单方面所谓的教育学生,让他们浪子回头,却导致他们被人身报复,还连累了其他两名无辜的学生。看来自己很多方面还是不成熟。
他走了过去,对着桌子一踢,桌上两台电脑显示器飞向最当先的两个人。这种显示器是旧式的显像管显示器,粗大笨重,十七寸宽的屏幕,重量足有三十多斤,却被他一踢之下飞了起来,触脚处的木板碎裂开,扬起纷纷的木屑。
这一下事出骤然,那两人都没来得及防备,三十多斤的显示器带着惯性加速度撞正小腹,立时向后跌倒,显示器落在地上屏幕玻璃爆裂,碎片和粉尘扑向那人,他急忙用手挡住脸,尖锐的玻璃仍是划破了手臂。
老廖历来讲究雷霆一击,他热血冲头,含恨出脚,声势惊人,自己的脚也是一般痛不可当。这时顾不了那么多,瞬间审清形势,一拳击向为首那李飞的鼻梁。拳头夹带呼啸的风声,这拳若是落在实处,就是不死也得脑震荡。
李飞对这老师大感意外,从卷毛笔下简单的描叙中,难以了解事情真相,他只道不过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体育教师而已,卷毛虽然喜欢叫嚣,人却色厉内茬得很,被人揍了毫不出奇。待见了廖学兵进门那种犹如驾凌天下的气势,他才发觉,这回似乎踢中铁板了。
当下不假思索拔刀挥向迎面而来的拳头。
廖学兵并不是传说中空手入白刃的武术高手,已经收势不及,情急中略微偏偏了,刀锋擦着手臂而过,片出一大块皮肉,拳头也击中了李飞的鼻子。
李飞自从取这个名字,第一次有了飞的感觉,面门如同被行驶中的火车头撞击,落到三米之外,眼冒金星,耳朵鸣响,鼻梁塌陷,鼻子肉豁开了一大块,直到落地后,鲜血才随着心脏的激烈跳动从伤口喷出。
“老师,小心!”蒙军叫道,这时独眼龙一刀砍中廖学兵后背。他的刀锋利无匹,只是刃面太薄,拿着竟有些晃手,人又慌乱,落刀时偏了一偏,只让对方皮破肉绽,若是准备停当的话,这一刀下去,至少可以深达骨头。
廖学兵实在大意了,脚穿拖鞋急匆匆赶到,拖鞋太过松垮降低了灵活性,刚刚睡醒,注意力容易不集中,否则怎么会让独眼龙这么容易偷袭成功?
廖学兵痛哼一声,伸腿反撩,踢中独眼龙的胸口。这家伙倒撞上墙面,一个附庸风雅的《向日葵》大画框钉子松脱,砸在他脑袋上。
蒙军受伤没那么重,立即强忍伤痛翻身站起,举起电脑显示器摔向独眼龙。
这几年来廖学兵很少吃过这么大的亏,和身扑了过去,一脚踏着原来被显示器砸倒的那人的头,抓住李飞的头发,对着已经开了花的鼻子又是一记暴烈的膝撞。伤上加伤,李飞的脸如同踏破的西红柿,鼻涕与鲜血齐飞,眼泪共口水一色,眼球几乎凸出半寸。
廖学兵的这一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缓缓放开手掌,李飞一头栽倒在地。
还剩下一个卷毛呆在当处不敢动弹,肿胀不堪的口腔无法吞咽口水,一滴一滴顺着嘴角向下流,廖学兵狞笑着轻轻从他手里抽出小刀,拖到桌子边一刀把他的手钉在上面。卷毛痛至极点,叫不出来,浑身都在抽搐。
廖学兵受了两处伤,手臂上皮肉翻开,可见到清晰跳动的血管,他忍着疼痛满头汗水道:“蒙军,用刀捅他,捅大腿。”蒙军振起精神,捡起掉落的片刀扎进独眼龙大腿里,直到碰上坚硬的骨头,血从牛仔裤的裂口涌出。
走廊上空无一人,廖学兵赶到时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他先把叶玉虎那帮学生轰走才自己一人踹进来的。不经意望去,邱大奇沿着小路慢悠悠地朝宿舍楼走来,这混蛋一定是来检查宿舍的。廖学兵忙把门掩上,但是门锁崩坏,根本锁不住。
李飞挣扎着站起,抹掉鲜血,勉强睁开眼睛,廖学兵讶道:“你居然还能起得来,是条汉子。不过汉子是要经受更严格考验的。”一脚把他蹬翻。
“王龙,你装死么!擦破一点油皮而已,离大肠还远着呢!”
听到老师喝骂,王龙不得不爬起来帮忙一起痛打落水狗。李玉中也没受什么致命的伤,只是痛得厉害,这时慢慢缓过劲来,抓起果汁瓶对着卷毛当头砸下:“卷毛哥,多谢你几年来的教导,这点礼物不成敬意。”
卷毛的手还钉在桌子上,难以闪避,稍一动弹拉扯伤口便会撕心裂肺地疼痛。头上挨了一下,魄力瓶从中破裂,李玉中握紧瓶颈,尖锐的那头扎进他的肚子。
从初中到高中,打架也打了好几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刺激过,廖学兵的行为让他的人生观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转变。原来,打架是这样打的!
廖学兵对着李飞的腋下软肋猛踢几脚,后者如同滚地葫芦滚到墙角止住势子,口鼻冒出泡沫状鲜血。鼻梁出血那只是皮外伤,但吐血却是内脏受伤而导致的,廖学兵踢断了他的肋骨。
李飞呼吸开始困难,脸色一片紫青,眼睛里老是金星闪来闪去,天使好像在不远处对他招手,不,那人满脸胡渣,分明就是魔鬼。
另一个被显示器撞倒的人没受多重的伤,廖学兵点了一支烟揪起他道:“你们当中哪个是黑龙堂的李飞?”
那人恐惧不已,指着李飞道:“就是躺在地上装死的那个。”
满地都是鲜血,差点被门口压扁的爆米花肺脏破裂;卷毛手腕被刺穿,肚子还插着果汁瓶;独眼龙大腿上全是口子;李飞伤势最重,惨不忍睹,只剩下最后一人已经理智地采取了不抵抗政策。
廖学兵摸出那人的香烟,蹲在地上点了一支,从鼻孔喷出缭绕的烟雾,说道:“李玉中,蒙军,你们都没事吧?李飞,这地方你来错了,校园是神圣的,容不下你们来撒野。”
李飞痛得几乎快要死去,哪里还听得到他说什么,唯一完整的那人抖抖索索道:“不,不好意思,我们来错了地方。”
“李玉中和蒙军都是我的学生,如果以后他们少了一根毫毛,你们黑龙堂都要在地球上消失。”
“那是那是,没错没错。”那人没口子的答应着,还想继续发挥几句,可是太过惊惶,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吧,你们可以滚了。”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廖学兵和李玉中几人面面相觑:“肯定是邱大奇来查房了,快,蒙军,快把门口顶住。”蒙军一扑而上,紧紧压住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