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还烫手。
北蛮大军就又一次压上来了。
双方都在抢时间。
双流县的守军,在抢时间,重整城防,好挡住北蛮大军。
北蛮大军,在抢时间,赶在双流县的守军整顿好城防前,攻上去。
已经恢复全盛之姿的张楚,坐在西城墙的过道里。
他身上的鱼鳞虎啸铠,已经卸下。
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北蛮千夫长铠甲,准备稍后混进北蛮军中。
只要能宰了那个名叫阿巴思的黑甲北蛮绝顶四品。
双流县之围自解。
而且张楚相信,宰了阿巴思,比将这七万北蛮大军尽数留在双流县,更能让北蛮人的当权者感到肉疼!
每一位绝顶四品,可都是立地飞天的种子选手!
“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平坦的大地上荡开。
震天的北蛮大军喊杀声,紧跟其后。
“乌拉!”
黑压压的北蛮骑兵,像是潮水一般,从北方蔓延而下。
“举盾!”
一声怒喝,从城楼前传开。
坐镇西城墙的是孙四儿。
他与牛十三归营后,一个领了白虎营卫将的职务,一个领了玄武堂的卫将的职务。
没过多久,城墙下就响起一片低沉的嗡鸣。
密集的箭雨,宛如蝗灾过境,铺天盖地的落向城头。
城头上儿上的白虎营弟兄,早就举起手中的蒙皮大盾,护住头顶。
“笃笃笃……”
大刘站在张楚身后,举着大盾护着张楚。
张楚自己扒着箭垛,打量城下的北蛮大军。
就见一部分北蛮骑兵,在城外百十步外,来回的奔腾射击。
这个距离,恰好是大离的弓箭够不到的。
北蛮人是马背上的民族。
骑射这个技能,他们从刚学会走路就开始练习。
到成年,无不是能够逐马猎狐的射箭高手。
而大离士卒,不是世代行伍、一贫如洗的军户,就是家里无田无产的农家子。
几个有从小就练习骑射的条件?
先天天赋不如。
后天锻炼也不如。
同一张强弓。
北蛮士卒,大多能射出百十步外。
而在大离军中,能射出七八十步外已是佼佼者。
这也是大离与北蛮交战,通常都是据城而守的原因。
真不是大离的将军们不愿意跟北蛮人野战。
而是真打不赢啊!
野战中射击距离相差二三十步是什么概念?
不是一方伤亡大,另一方伤亡小。
而是很可能一方死绝了,都还没能摸到另一方的衣角。
……
在骑兵箭雨的掩护下,大批北蛮步卒提着蒙皮大盾,扛着云梯,一窝蜂的往城墙这边冲。
骑兵射。
步兵冲。
步兵冲完。
骑兵接着射。
很简单的战术套路。
但效果却出人意外的好!
只要衔接得好。
完全可以无缝连接。
一丁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城墙上的守军。
这么打,再坚韧的防线,几个回合下来都冲垮!
更别提。
如今的北蛮军队里,还多出了云梯、投石车这些攻城利器……
看来北蛮人占着北四郡这两三年的时间,的确没有白费!
眼见冲得快的北蛮人已经爬上城头了。
张楚压下心头的沉重的思绪,起身紧了紧腰带。
大刘双手将一个饮水的皮囊递给张楚,小声道:“这是用热汤化开的十全大补丸,您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张楚接过来系在腰间,微微小道:“是个好办法。”
说完,他就按着紫龙刀,跃出城头,呈自由落体状下落。
适时。
大批北蛮爬上城头的北蛮士卒,被城头上的白虎营弟兄砍翻,落下城头。
一身黑甲的张楚混在其中,一点的都不扎眼。
……
北蛮大军乱如麻。
没有任何阵势、编制可言。
完全就是一窝蜂的在往城墙上冲。
张楚都不知道北蛮人的中下层军官,是怎么找到自己麾下的士兵的……
当然,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北蛮军越乱。
他越好浑水摸鱼。
他催动化龙登天步,身形就像是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一样,逆着冲向西城墙和北城墙的北蛮大军,径直往北城墙五里之外的北蛮大营冲去。
他的速度极快。
寻常的北蛮士卒,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了。
是以并没有多少北蛮士卒注意到他,好奇为什么大家都在往前冲,这哥们儿却在往后退。
即便有人疑惑。
沸腾的热血和同伴的怒吼,也能让他迅速将脑袋中一闪而过的“胆小鬼”、“懦夫”等等念头,抛之脑后!
“乌拉!”
他们怒吼着。
前赴后继的冲向那一座座天堑般的城墙。
死亡?
他们不是不畏惧。
但对战功、对荣耀的渴望。
对这片温暖、肥沃土地的渴望。
足以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草原的冬天。
真是太难熬、太难熬了……
……
穿过奔涌的北蛮大军。
山呼海啸的喊杀声渐行渐远……
一片高低不一的皮革帐篷,映入张楚的眼帘。
大量赤着两条膀子的剽悍北蛮人,扛着木料在帐篷外围走动,麻利的修建的营盘。
这还算不上一座完备的大营。
只能勉强算是一座工事。
张楚晃眼扫视了一圈。
目光最后定格在了大营最深处,屹立着一杆比其他旌旗更加高大的黑色大纛的高台之上。
他一手按着紫龙刀,一手捂住胸口,哎呀哎呀的快步朝帐篷中奔去。
周围的修建营盘的北蛮人见了他,也只当他是受了伤返回大营的同伴。
因为他身上披的是千夫长铠甲,也无人敢上前来询问。
就这么眼睁睁的放他进营了……
张楚迈进北蛮大营当中,笔直的走向那一杆最高最大的黑色的大纛行去。
他穿过一座又一座皮革帐篷。
周围尽是高高低低的呻吟声、痛呼声。
近了。
更近了……
适时。
一阵密集的闷沉轰鸣声,从双流县方向传来。
如春雷滚滚。
如山崩地裂。
听到这阵儿动静儿,大量的北蛮伤兵都强忍着疼痛,从帐篷里爬出来。
面对双流县那边冒出的一朵朵黑色。
一张张黝黑的面孔,都写满了惊恐!
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们有的见过。
在锦天府见过。
没见过的,也大多听同伴说过……
张楚没回头。
他仰着头,望着那杆黑色大纛下的高台。
不一会。
光着膀子,上身缠着沁着血的白色棉布的阿巴思,在几名黑甲北蛮人的簇拥下,出现在了高台的边缘。
他眺望着双流县。
黝黑的大圆脸上,写满了凝重。
在他的身旁,还立着一个身穿青色大离长衫的清瘦中年人,正对着双流县指指点点,好像是在对阿巴思说着什么。
张楚紧了紧掌中的紫龙刀,低下头,缓缓像高台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阿鲁。”
一名身披黑色全身甲,体内散发着六品真气波动的北蛮万夫长,突然对着张楚低喝一声,好像是在叫他站住。
张楚停下脚步。
依然低着头。
也不吭声。
这名北蛮万夫长见状,叽里呱啦着大步走过来,拔出腰间的马鞭,抖手就劈向张楚。
张楚心头叹了一口气。
老子好不容易玩一回刺客范儿。
你为什么非要逼老子无脑莽呢?
他心头叹气,手里头的动作却丝毫没慢。
在马鞭劈到他头顶之前。
他突然猛地一跺脚,身形像是离堂炮弹一般冲出去,合身撞在这名北蛮万夫长身上。
一拳。
结结实实的捣在了这名北蛮万夫长的胸口。
清脆的骨鸣声响起。
猝不及防的北蛮北蛮万夫长当场倒飞了出去。
一边倒飞。
一边吐血。
人还没落地,就已经没了进气儿。
以张楚现如今强四品的实力,如果袭杀一名六品气海都还要出第二招的话,那他也不用混了。
他突然动手。
惊呆了周围的诸多北蛮人。
他们惊愕的望着张楚,并不发达的脑子,只怕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千夫长,怎么敢袭击万夫长……
张楚终于抬起头。
看向高台上的阿巴思。
阿巴思也在看张楚。
张楚抬起头来。
他终于看清了张楚的脸。
瞳孔猛然一缩。
“嗨。”
张楚笑着,向阿巴思招了招手。
如同老友重逢。
下一秒,耀眼的金光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