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哥,来碗凉茶!”
一群身穿身着北平盟制式玄色劲装的大汉,抓着雁翎刀,满头大汗的走进树荫下的路边茶寮:“这鬼天气!”
这一片茶寮很大,是数个茶寮老板,联手用油布和席子在树荫下支起来的,足有五六十张四方桌,各做各的,互不干涉。
一帮北平盟大汉进入茶寮的时候,茶寮内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有南来北往的旅客。
走乡窜里的卖货郎。
还有负刀携剑的江湖儿女。
他们见了这帮抓着长刀的北平盟大汉,也没人害怕,还有笑着问候道:“爷们儿,这大热天儿的,忙活啥呢?”
一众北平盟大汉中有人回应道:“嗨,还不是南丫口那段儿,又他奶奶的塌方了,弟兄们顶着秋老虎铲了大半天,胳膊都晒秃噜皮喽,也才铲去了一小半儿……对了,那条道儿今儿个走不了,想去咱太平关闲逛的老少爷们儿,趁早打道回府,有事儿一定要去的,只趁早改道,从太白府过去。”
茶寮外这条马道,本就不是南来北往的主干道。
无论是从武曲县走太白府,还是从太白府走西凉州,走这条道儿都饶老鼻子路了。
但自打此地有太平会开始,就开始有人宁愿绕路,也选择走这条道儿去太白府,走西凉州。
概因无论是谁,只要走上了这条道,太平会就保他身家性命。
敢在这条道儿抡刀子杀人越货的主儿,早在三四年前,就死尽埋绝了。
到如今,这条道儿上别说是山贼土匪,就连偷鸡摸狗的梁上君子都瞧不见一个。
到太平镇升格太平关,日渐兴盛之后,外边这条马道也就随之一起热闹起了。
这一片茶寮,也是因此而来,进出太平关的商客,都习惯在此地歇歇脚,润润喉咙……
话音一落,茶寮内顿时怨声载道。
“啊,我还赶着去太平关给我小儿子置办彩礼啊!”
“啊,我这些菜叶儿今天送不过去,可就全烂了呀!”
“爷们,真完全没法子走人吗……”
说话的北平盟汉子坐下来,撩起衣裳下摆一边扇风一边摇头道:“路堵死了,完全走不了,我们哥几个,都是泅过来的……现在上边正在想法子改道,以后可能就不从那一截儿过了,估摸着,也就半把个月的时间,在这时间,老少爷们儿要去太平关,就只能绕道太白府,多走几十里地了。”
“对了,后边老幺家那片客栈,都已经被咱北平盟租下来啦,在新的马道还未挖通之前,耽搁了路程的老少爷们儿都可以去那边歇一晚,第二天再接着赶路,不要钱的。”
听到北平盟都已经把事儿办到这个地步了,茶寮内怨声载道的旅客们,也只能抱拳道:“北平盟仁义……”
说话的北平盟汉子呲着一口大白牙摆了摆手,扭头道:“小二哥,凉茶呢?还有吃的,赶紧给我拿点上来垫吧垫吧,哥几个忙活大半天,到现在还没过午呢!”
肩膀上搭着抹布的店小二端着茶壶快步走出来,赔着笑脸点头哈腰道:“客官,小店儿的吃食只有小米野菜饼了,而且价格……”
“更差的哥几个都吃过,快些拿来,难不成你还怕我们北平盟的爷们,吃你们白食不成?”
店小二:“不敢不敢,客官稍坐,小的这就是去给您拿上来……”
茶寮的一个角落里。
二十余个身穿褐色镖衣的精壮汉子,坐在相邻的四五张桌子之内。
他们的衣着打扮并不出奇。
搁在桌子上的一把把刀剑,在这片地界儿上也并不罕见。
坐在周围的众多商客,都见怪不怪。
不过有点意思的是,在这伙镖师周围,没有一个同样携带刀剑的江湖中人。
茶寮内的江湖中人们,都离这伙人远远的,仿佛是他们身上有瘟疫一样。
听完茶寮外那北平盟汉子的话语,一面体格魁梧,双手长满老茧的英武汉子,偏过头,低低的向坐在他右侧的男子说道:“大人,路堵了,我们过不去,该怎么办?”
坐在他右侧上那人,虽然也穿着镖衣,但身上却干净得有些过分。
而且浑身上下却没有半分武人的彪悍气、硬朗气,反倒过分阴柔,双手更是没有一丝儿老茧。
他摸了摸鼻下的两撇胡须,淡淡地笑道:“没想到,这北平盟,也有能人儿啊……”
英武汉子打了个寒颤,低下头不敢接话。
阴柔男子端起面前的茶碗,微微抿了一口,便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旋即脸上就浮起一丝无奈之色,幽幽的叹息道:“只可惜,从哪儿走,杂家做不了主,他北平盟,也做不了主……”
英武汉子把头垂得更低了:“下官明白。”
阴柔男子从怀里取出一张放下茶碗,从怀里取出一条白色手绢,使劲儿的擦拭端茶碗儿的手。
好半晌,他才扔了手绢,轻声道:“既然人家都已经知道咱们了,那咱们也没必要在遮遮掩掩了,吩咐弟兄们,把自家的衣裳换上,体体面面的,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了官家的颜面。”
英武汉子面色一沉,低低的回应道:“是!”
……
骡子负着手,立在山巅之上,面无表情的眺望着一里地那条那山林中延伸出来的马道……
天风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躬身道:“大人,查到了,三日前消失在河子山一带的那伙人,为首之人正是镇北军前中军主将霍巍!”
不待骡子回话,天风又道:“霍巍,本姓萧,四品气海,玄北州止戈郡人氏,少年入冠军侯府为仆,改姓霍,随前冠军后霍云入镇北军,为霍云帅帐近卫,历任镇北军中军都头、统领、卫将、主将,曾随前冠军侯霍云远征天极草原,参加过永明关陷落之战、雁铩郡陷落之战、锦天府光复之战,北疆决战等等战役,北四郡光复之后,卸任镇北军中军主将,不知所终……”
在骡子的注视中,一队身披赤色甲胄,高举五爪火龙旗,金锣开道的人马,从山林中徐徐走出。
他握了握拳头,沉声道:“找到他。”
顿了顿,他又道:“到底是主上在军中的袍泽,不要杀人,请他们离开我太平关百里便是……”
天风垂首:“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