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超级工业项目,所需要的配套非常之多,其中最重要的两种资源是水和电。
那么多工业基地为什么基本上都是修建在沿海沿河地带,与水资源有非常重要的关系。
东岸岛建设三大基地,水的问题好解决,首先那里年降雨量本身就很丰富,其次,上马了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海水淡化处理系统。因此,东岸岛需要解决的只是电力供应的问题。
目前东岸岛上修建了三个火电厂,分别向三个基地进行供电,而且三个基地都要自己的备用柴油发电厂。
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因为火电厂属于落后发电产能,在环保技术达不到要求的情况下,对环境的污染很厉害,这是经济发展需要付出的代价。
在规划里,需要在周边建设核电站,如此才能满足东岸工业岛的巨大耗电需求,目前已经进入了选址阶段,选择的核电技术合作对象是法国佬。
而努斯炼化基地面临的问题就更多了。
当初立项讨论的时候,石油系统的领导和专家们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水的问题怎样解决?
电力可以通过建火电站,通过从产煤大省运煤炭过来发电,即使成本高,但是水的问题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不是成本高不高的问题。要知道,西北地区是缺水的地区。
姚远给出的解决方案乍一听像是天方夜谭。
他认为居然可以在克拉玛依的地下打出水来,然而,后面的勘探证实了他的判断,上千米的深井,勘测出来的结果显示克拉玛依的深层地下水资源非常丰富。
他的第二个措施是和哈萨克斯坦谈妥了买水策略,从哈萨克斯坦东部边境的伯克湖修建供水管道直通努斯炼化基地,不过区区三百公里的距离,这并不存在很大的技术难度。
而且发电用的煤炭也将从哈萨克斯坦运过来,节省国内的煤炭资源,以长久计。
当时很多人认为应该把这个未来产值超过千亿华夏币的超级炼化基地放在内陆或者沿海各种资源丰富的地方,最好的选择是沿海地区,如此以来可以节省下很多很多建设成本。
但是姚远坚持要放在荒凉的西北戈壁,而且提出要借助努斯炼化基地这个超级项目,衍生出一圈现代化的卫星城市,形成一个大的工业基地。
当前,国家经济刚刚迈上轨道,大家的目光首先集中沿海地带,先让一部分地区发展起来,然后再按照由东向西的次序带动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起来。
这是正确的策略。
从全国的角度来看,西部地区的核心应当是新疆,把这里发展起来对未来的经济结构调整和国家稳定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和影响。
姚远是重生人士,他可以站在二十年后倒过来复盘现在到未来二十年的事情,今天应该做什么明天应该做什么,考虑得非常清楚,什么事情是现在看上去无意义或者不适合做的,基于对未来的考虑,那么这件事情是应该要做的。
这便是他坚持要在努斯建炼化基地而原因。
这个炼化基地实际上已经把克拉玛依油田包含进去了,克拉玛依油田一年的产量都不够这个炼化基地半年的消化,这也是分家之后,石化集团对此事耿耿于怀的原因。
因为分家之后,原石油系统的炼化业务划归了石化集团,但是石油集团却抓着努斯炼化基地不放手,双方争了好几年,最后在部委的协调下,石油集团拿出一部分股权给了石化集团。
至于南方实业手里的股权,没有人敢去想,那已经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了。
石油集团和石化集团之间的争斗争利,从国家层面来说,就是左手交给右手的事情,怎样有利于国企增强竞争力就怎样做。
慢慢的,石油集团、石化集团、海油集团三家都会走上多元化发展的道路,都会涉足采油炼油和成品油销售,都会成为综合型能源企业,都会在所有领域展开竞争与合作。
实际上东方石油也是如此,一直以来有意识地避开国内能源行业的一些领域,就是为了不和三桶油产生太深的利益对立,姚远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惜,一场保守派“复辟”的闹剧,那些人向姚远开火,以至于为了留住姚远,部委这块不得不拿出十足的诚意来,再加上东方石油在海外的表现亮瞎了全世界人民的眼睛,部委很高兴,一纸批文下来,南方实业获得了在国内经营包括勘探采油炼油和成品油销售的所有能源领域的牌照。
没错,是南方实业,而不是东方石油。
换言之,东方石油要和南方实业进行合作才能通过南方实业来经营国内能源市场。
显然,这也是姚远让旗下企业相互制约的手段,东方石油发展得太快了,规模膨胀速度超乎想象,任由其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需要姚远亲自去掌管,这是有悖于姚远的初衷的。
一家的规模过于庞大,也不利于春风集团作为总部集团对其执行掌控力。东方石油膨胀了,苏建民会不会膨胀,他率领的管理层会不会膨胀?
这些问题都还要考虑到。
人心,永远是最难以捉摸的。
姚远花了好些天的时间视察了努斯炼化基地,他对东岸岛的建设都没有这么上心过。他向叶副司令员提出,在现有的基地面积上,未来要扩展的话,一定不能占用耕地良田,只能往戈壁沙漠方向扩展。
兵团的主业是农业,叶副司令员对此感慨万分。
现在有些干部为了经济发展恨不得把所有的耕地都转为工业用地、商业用地,他们不想想,如果没有了耕地,粮食从哪里来,依靠进口等于是把脖子伸出去让别人掐着。
苏联解体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出现了多年的粮食歉收,说白了就是产出无法满足国内的需求,缺口连年扩大,需要用外汇向国外购买粮食,其中最大的粮食进口国就是美国。
耕地红线,什么是耕地红线,是国内的产出必须要满足国内的基本需求。作为全国的农作物主要基地,新疆的耕地农田面积一寸都不能少。
12月初,姚远向克拉玛依地区捐赠了10亿华夏币,用于改善该地区的青少年教育环境和教师待遇,然后和林小虎、铁锋、肖云三人乘坐专机直飞阿拉木图。
他在阿拉木图停留了三天,和哈萨克斯坦高层进行了几次会晤,确定了一系列中亚铁路衍生出来的项目,其中一部分是大力支持哈萨克斯坦国内的基础建设。
尔后,他从阿拉木图起飞,前往卡沙甘油田视察那里的开发进展,结果让他满意。
国内已经有直飞莫斯科的航班了,但是都需要经停,有的在乌鲁木齐经停,有的则在阿拉木图经停,这一路飞行距离非常远。
姚远抵达莫斯科已经是12月的中旬了,正好碰上莫斯科的冬天来临,冷得够呛。
好在这一路有许多时间适应,四人都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姚远没有去鲁森的大别墅,而是选择住在了大使馆里,因为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华夏的商贸代表,这是有文件的。
钟卫国郑重其事地请他抽时间过来莫斯科,这其中的意义和分量自然是不同的,姚远要处理的事情,除了春风集团本身的,还有其他方面的,但或多或少都和春风集团有关系。
鲁森接到电话后赶过来在大使馆见到了姚远。
聊了一会儿之后,鲁森便汇报道,“老板,我去秋明油田看过了,很奇怪,那边很正常,BP、道达尔、埃克森美孚、壳牌等等巨头的油田都在正常地运作,俄罗斯那几个石油寡头还是那么风生水起,不久前,最大的石油霍尔夫斯基才斥资收购了两家电视台和一家报纸,舆论场上都是西方的声音,霍尔夫斯基俨然是西方的代理人了。”
姚远问,“韩国现代石油的油田怎么样?”
“也正常。东方石油在那边的负责人表示,目前没有收到业主方面关于开采这块的变动通知。哦对了,他早已经按照总部的要求提前收回资金了,目前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出事也不会有多大损失。”鲁森汇报道。
姚远微微点头,对此表示满意。
重点就在石油这块,其他领域不会有多大影响。
西方石油巨头会因此损失高达200多亿美元,这其中包含了他们所持油田的价值,对这些公司来说,是一次绝对的重创。
东方油服在秋明油田有很多业务,重要客户是韩国现代石油,为韩国现代石油提供开采服务,每年获利数亿美元,八年过去了,东方油服早就赚了个盘满钵满了。
资金安全和顺利撤出是下策,如果要这么做,姚远犯不着亲自跑一趟莫斯科。
怎么样才能在那些石油巨头、石油寡头挨刀的时候,东方油服能够继续在俄罗斯进行能源业务,这才是姚远需要解决的。
沉吟半晌,姚远问,“你那位朋友,一点风声都不露?”
“弗洛尔米基?他口风严得很,加上这几年升级得很快,和我见面喝酒的时候都少了。”鲁森说,他显然知道的很少。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那位朋友正式很快上位为克林姆林宫话事人的人,那位干特工出身的硬汉口风的确很紧,瞒得死死的。
姚远问,“在经济这块,他对你的看法是持什么看法?”
“这点倒是挺顺利的,他很认可我的观点,其实事实明摆着的,看看我手底下的产业发展模式就知道了,西方人那套,俄罗斯人早该看清了。”鲁森说。
“这就好办了。我记得你有一个智囊团队,在俄罗斯待了整整八年,拿出一份关于俄罗斯经济发展的策略,应该不难吧?”姚远问。
鲁森说,“不难,智囊团队里大部分是俄罗斯人,相当一部分人是受排挤的苏联经济学家。自己的病自己最清楚,自己哪里不舒服也是自己最清楚,他们制定出来的经济发展策略肯定是符合弗洛尔米基的胃口的。其实之前就交过好几份类似的报告给他,是他主动找我要的。”
“这么说,这个事情是有基础了。”姚远想了想,道,“你还是暂时不要把我暴露出去,我这里有一份报告,来源你自己想个理由,想办法合理地交到弗洛尔米基手里。”
鲁森接过报告,很认真地放进公文包里,他没有打开看。
姚远说,“你和弗洛尔米基交往了有六年多的时间了吧,你谨慎地判断一下你和他的关系。”
鲁森陷入了沉思。
斟酌了一番之后,鲁森说,“就他的国外朋友来说,我是肯定排在第一位的,他还是小干部的时候,我是无私帮助他的,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请他办过任何事,就是这么处着。客观地说,他是比较尊重我的意见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咱们在俄罗斯的产业多业务多,他知道我和华夏联合银行、深度发展银行两家大行关系匪浅,倒是经常找我帮忙,包括咨询金融市场上的一些策略。不过,他不知道我们其实都是一家人。”
他说得很保守了,老板如此郑重其事,说明到了要用上弗洛尔米基这个人的时候了,而且要派上大用场,如果把话说得太慢,到时候坏了老板的大事,那可就是罪过了。
如果鲁森知道弗洛尔米基很快会是话事人,他恐怕不会这么保守了,因为他的保守是基于弗洛尔米基现在的职务。
姚远缓缓点头,凝重地说,“老鲁,很快会有一场很大的变动,是关于莫斯科政局的,我在这里跟你说一说,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说着,他就把得到的情报讲了一遍,然后告诉鲁森自己的分析以及应当如何应对,关键就落到了弗洛尔米基这个人身上。
此时,鲁森才目瞪口呆,根本想不到他那个几年前才是个小人物的朋友,居然有了一步登天的机会。
他迅速冷静下来,马上想到了按照弗洛尔米基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哪些人哪些行业会遭到整顿。
然后他发现,自己严格按照老板的吩咐做,手里的产业并无多少涉及弗洛尔米基禁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