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要求,我坐不住了,“老爷子,你答应了?”
丁老爷子苦笑:“我能答应吗?我敢替七爷做这个主?这也就是咱俩在这儿说,哪能让七爷听到,非炸庙不可。鸿运,这样吧,你好歹也算烟堂的客座长老,麻烦你去烟堂跑一趟,找找那边的人看看。老杜这头我是不指望了。”
天色已晚,但这事耽误不得,我马上给陆良发了个信息,也不知他是忙还是怎么的,一直没回。我不能再等,拿了丁家的车钥匙,开着车连夜赶奔小黑山。
到小黑山时,已经是下半夜三点钟了,正是天最黑的时候,我心急如焚,直接开到烟堂总部。大半夜的,院子黑森森的,所有人都睡了。
我心里起急,下了车来到大门口,伸手就要敲,这时忽然听到里面有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
我没敢冒然敲门,烟堂的围墙不算太高,属于防君子不防小人,当然,也没有贼敢打烟堂的主意。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敲门,退后两步一个加速跑顺着墙面上去,扒在墙头往里看。院子里月光如水,在角落里借着微弱的光看去,有一个人坐在高高围栏上抽烟,旁边还有一个,两人正在说话。
抽烟的人看身影应该是陆良,旁边的那个是妹妹可可。
我大气不敢喘,在墙头眯缝着眼听,声音很淡很轻,只能听到含含糊糊一些字,陆良应该在说:“进展怎么样了?”
可可轻轻笑,不说话。
陆良嘴里的烟头在黑暗中一亮一暗,他长长叹了一声:“天越来越冷了。”
可可这才说道:“没啥进展。苏年对我很客气,上次我和他单独相处,各种撩都失败了,挺打击人的。”
我心里一惊,回忆起苏年刚到的那天,要去后堂请仙家,可可随着一起去了,两人半个小时都没回来,当时的气氛很暧昧。
没想到我大半夜来的,无意中还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我对可可没什么感觉,但是她和这个男人撩,和那个男人撩,挺让人心里不舒服的。从兄妹俩谈话来看,好像是陆良授意可可去撩苏年。
“不说了,”陆良从围栏上跳下来,用脚踩灭烟头:“小心隔墙有耳,聊两句就回去睡觉吧。”
可可笑:“大半夜的,谁没事还爬墙头偷听啊。”
我心里一惊,赶紧趴下身子不敢再看,心怦怦跳。可可不愧是烟堂的,说出话都一言成谶。
陆良笑了笑:“回去吧,太冷了。”
“对了哥,姓万的有下落吗?”可可问。
“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陆良说:“有一个很大的局,我现在也没看明白。”
兄妹俩顺着院子往后宅走去,渐渐没了身影。我的情形比较尴尬,现在敲门进去肯定不行,平白让他们怀疑我。可不进去吧,干等到天亮,我又等不了。
真是左右为难。
我从墙头下来,回到车里,抽了一根烟勉强镇定下来。
目前来看,哪儿都不干净,烟堂内部也是玄机重重。想着想着困意上来,我闭着眼迷瞪了半个小时。睁开眼看看表,觉得差不多了,从车里出来,再次回到烟堂,正要抬手敲门,忽然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丁老爷子发来的信息,“鸿运,回来吧。我点香请仙,和七爷说了老杜的条件,七爷答应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烟堂给我的感觉特别不好,怎么不好又说不出来,有一种下意识的抗拒。让我和陆良打交道,我也是硬着头皮,如果不是丁四出事,我压根不会再来。
虽然大老远开车奔波,但能避开心里这道坎,我也感觉值了,轻松不少。
回到停车场,开着车又赶了回来,到丁家的时候天已大亮。我风尘仆仆进了家门,丁老爷子买好了早餐,还热乎的。我坐下就吃,感觉到周身疲惫,问进展怎么样了。
丁老爷子说,你走之后,我一个人越想越窝心,一咬牙还是点香请仙儿,把老杜的条件告诉了七爷。
原本以为七爷能大发雷霆,谁知道他重重叹了口气,说可以。丁老爷子很是意外,也挺感动,七爷能放下面子,已经非常不容易了,都是为了丁四。
我把自己半夜爬烟堂墙头听来的秘密说了一下,丁老爷子冷笑:“陆良和他妹妹一看就不是善茬,这兄妹俩肯定有他们的计划。图什么咱们管不着,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鸿运,以后一定要小心鬼堂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我咳嗽了一声,没敢接话茬。
按照老杜的计划,晚上会带着老仙儿到丁家驱邪。白天没什么事,我赶紧补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我和丁老爷子我们爷俩简单吃了点饭,老爷子明显见瘦,这些日子操心上火,加上年岁大,老态显露,腰也弯了不少。
我不怎么会劝人,劝了也没用,老爷子一直唉声叹气的。
爷俩说着话,天色愈来愈暗,月色晦暗,阴风阵阵。我们听到有女人在唱歌,仔细听,是从佛堂里发出来的,夜里听着就渗人。
我和老爷子对视一眼,知道是恶灵娃娃搞的鬼,着急,却又无计可施。
老爷子看看黑森森的院子,骂道:“姓杜的怎么还不来,都几点了。别说帮不帮的事,就冲他这个做法,我们两家堂口就做了仇,日后这笔账迟早要还!”
正说着,院门“咣咣”敲着,应该是老杜到了。其实门没关,外面的人也知道,却偏偏要敲门,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我们跑过去开一下门,表示礼仪和尊重。
我让老爷子坐好,我到了外面,院门已经半开。打开门,看到外面的路灯下,站着老杜和他的那个瘦弱助手。
老杜看着我说:“你是……姓朱吧?”
“对,对,”我赶紧说:“杜叔叔终于把你盼来了,我和爷爷都等得不行了。”
老杜哈哈笑,迈进院子,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和你丁爷爷其实是平辈儿的,别看我年轻一些,其实你还真不应该叫我叔叔,应该叫爷爷。”
一句话差点没把我鼻子气歪了,他么的,还想让我喊你爷爷。
这时候丁老爷子从里面迎出来,笑容满面,没有刚才的焦躁,笑着说:“怎么着,大老远就听你这个老东西要占人家孩子便宜,脸够大的。”
进了厅堂,老杜指着身后的瘦弱助手说:“你们还不认识他吧?是我刚收的徒弟,也是我的远房侄子,目前在堂口做个帮兵,叫杜伟。小伟,和你丁叔打个招呼。”
我在后面听着,肺管子都要气炸了,你侄子喊我爷爷叫叔叔,很明显我管你侄子也得叫叔叔,这辈儿让你占的。
北方农村就讲究这个论资排辈,三岁孩子辈儿大,也得叫人家爷爷。
丁老爷子见我脸色不好,马上道:“老杜,你没规矩,别教你侄子也没规矩。管我叫爷爷,叫什么叔叔。”
老杜嘿嘿嘿笑:“这些都好说,什么时候让你们堂口的老仙儿出来奉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