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杨洺抵达雅达民主国半个月后。

保守了。

帕帕洛卡发现，她此前那种畏首畏尾、物质受限的生活享受，实在太保守了！

她现在这种生活，那才是人类在社会体系下的极致堕落！

帕帕洛卡眼一睁，在六平米的大床上醒来，一旁是机器管家进行健康播报，并为她提供温柔地按摩服务。

女仆会送来洁面和漱口的装置，男仆会端来营养丰富的早饭，外加一句毫不夸张的赞美。

然后就是毫无计划的一整天。

是的，没有任何计划，不用任何预先设定的事项来强迫自己去履行任何义务！

不用工作，没有压力，不用去做任何违背自己心意的事！

‘去他妈的提效节能！’

这是帕帕洛卡最近几天最喜欢喊的话。

有杨洺给的卡，她可以无所顾忌尽情消费，去追求极致的精神刺激。

无聊的时候，她可以在票价昂贵的歌剧院最佳观赏席位上，吃着那些嘎吱嘎吱作响的零食；

她能脱鞋盘脚坐在昂贵的沙发中，像是在家看电视一般欣赏高雅的歌剧；

反正整个剧场只有她一个观众。

每当夜晚来临，她会在化妆师和造型师的包围下，换上美美的妆容，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然后去那种保安比客人还多的夜场，尽情地释放自我。

各类以前不敢想的奢侈品，现在只需要随便动动手指；

各种之前觉得‘不过如此’的装饰品，如今拿到手里后，可以仔细对比多个款式的细微差距，然后给这些装饰品的设计师打个电话，说他设计的东西真的很华而不实。

虽然很多的时候，帕帕洛卡会在放纵之后陷入空虚。

她会发一会儿呆，陷入了莫名的不安情绪，突然变得患得患失，有时还会流一流眼泪。

但每次她都能走出这种心态——把自己灌醉，或者用一种合法的成瘾剂，当大脑在痉挛中寻找到快感之后，就一头扎进温暖的梦乡。

生活，就是一个大写的烂字！

“她真快乐。”

杨老板抱着胳膊站在东风号的舰桥中，注视着画面内的别墅卧室，发出了如此感慨。

投影屏幕中，两名男仆正把帕帕洛卡女士抬回床上。

机器管家向前为帕帕洛卡整理一下睡衣，示意女仆盖好薄被，开始整晚的陪伴守护。

大概一周前，帝国的使团带着丰厚的收获回帝国交差，顺便还带回去了雅达民主国总理为老皇帝送上的祝福；

杨洺跟老皇帝和伊诺所长分别打了个招呼，以‘必须完成法亚人交代的任务’为理由，光明正大地留在了雅达民主国境内。

——这个消息自然是对外封锁的。

就算不动用莫莉密斯集团和落风同盟的星际财产，杨洺想在雅达民主国弄点产业，也没有任何难度。

他只需要喊一声‘小律小律’；

小律就能用最短的时间，替老板搞定一切。

他们给帕帕洛卡准备了一套‘生活’套餐，让这位五号先行者开始了自我放纵。

然后，杨洺发现，这帕帕洛卡女士的想象力……

真的很有限。

要说会玩，还得看谢尔曼帝国的大贵族圈！

杨洺皱眉问：“律，你这个办法真的有用吗？”

“应该是有用的，”律略有些心虚地嘀咕，“您看她现在，是不是都不提死啊、活啊的这些事了？咱们只要继续让她享受生活，不出半年，她就会完全依赖您了！”

杨洺用满是怀疑的目光盯着律的投影。

“老板，”律机智地岔开了话题，“我们就这么等下去吗？与其在这里干等，还不如回暗星转转呢。”

杨洺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二号和三号过来这边捣乱嘛。”

“我建议把她直接带走，”律笑道，“反正雅达民主国已经答应了，只要这位女士没有意见，他们就不会反对。”

杨洺道：“我不是已经通知了阿特罗，让他派人过来接手这里。带走了怎么安置？让她接触到暗星？那太危险了。”

“帝国军情局……您真的觉得他们靠谱吗？我不是说他们对您的忠诚度，里面有很多人是您的铁杆拥护者，我是说……他们能力的问题。”

这是律真诚的发问。

杨洺笑了声：“不用担心，二号和三号都不敢杀掉帕帕洛卡，最多是掳走。”

律道：“掳走也是个问题，还是直接带回帝国比较安全。”

“我还是想让这个帕帕洛卡自己作出选择，”杨洺的嗓音带着一点叹息，“她其实挺可怜的。”

律轻声问：“那她之前一心求死，您为什么不成全她？她不是有一次复活的机会吗？让她死一次，大概率就不会再寻死觅活了。”

杨洺抱起胳膊，笑着道：

“正是因为她有一次复活的机会，杀她第一次之后，她不知道会复活在哪个位置，这就太不可控了。

“经历死亡，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如果她心态转变了，对我产生憎恨，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所谓远交近伐，拉拢一批、打击一批，这才是我的策略。”

“好吧，”律叹了口气，“咱就是感觉，您这么强大的战力，这么大的一个信仰凝聚体，在这里浪费了已经七八天的时间，多少有些……您要注重效率。”

杨洺眼一瞪：“我现在可听不得效率这俩字啊！帕帕洛卡的老家真的是太卷了，卷的我都有点心有余悸！”

律眨眨眼，随后一阵贼笑。

“那老板，我们现在做点什么呀？”

“原地休息，继续躲帝国境内的风头，”杨洺道，“你注意观察理的情况，理之前说要借用我，这让我有些隐隐的不安。”

律应了声，在思维空间开始思索。

她最近也产生了类似的判断——理说的‘借用’，并不是指与她老板一同对抗虫潮。

这背后到底藏了什么阴谋诡计，律也有些说不准。

“对了律，米米莉最近有事吗？”

“她在忙着收编帝国边境附近的零散武装，”律小声道，“海盗出面做这种事，简直再合适不过的，既可以给帝国边境的反抗力量输送资源，又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迹。”

杨老板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都好久不见她了。

律笑道：“您可以去找她呀。”

“这边……等军情局的特工到了吧。”

杨洺伸了个懒腰，走向了东风号的健身区，嘴上不断嚷嚷着。

“我这算把五号先行者直接交给帝国吧？也不知道谢尔曼家族的那些老家伙会是什么态度。”

“这个阿特罗效率怎么这么低！如果帝国军情局连一个普通人都看不住，那我就想个办法，把这个部门直接推倒重建算了。”

“唉，帝国大公有什么用处吗？就是个虚名啊，还不如帝国中将有用，起码我能直接调动部分边防部队。”

“啧，我也想摆烂啊。”

律眨了眨眼。

老板这是被帕帕洛卡传染了？

可怕的人性。

……

布莱今天的心情十分不错。

倒不是他得到了什么嘉奖，或者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艺术品；

纯粹是因为，他上午时又看到了各种夸赞白色幽灵的网络帖子，还有很多赞美白色幽灵的专属名词。

在网络上看人们如何花式吹捧白色幽灵，是布莱最近几年最喜欢做的事。

至于他自己……他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因为凯瑟琳队长率众出逃的事件，超改者组织遇到了极大的信任危机；上面又安排了一次加强思想烙印的活动，不过执行者还是超改者组织本身。

除此之外，超改者组织的经费被削减，相关官员被降级，一些训练基地的工作人员也被直接开除。

负面影响还是蛮大的。

从准备应对虫潮开始到现在，布莱一直在坐冷板凳，只是执行一些暗杀和清理害虫的活。

不能跟自己主人、哦，不对，是老板；

不能跟自己老板一起对抗虫族，这让布莱颇感遗憾。

现在，整个超改者组织除了少部分的中层官员，其他人都已经在布莱的直接和间接的影响之下，布莱需要操心的地方越来越多。

最需要注意的问题，就是不能被人识破这个‘局’。

布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他总觉得自己已被帝国全境防卫系统监视，这个人工智能似乎有意无意在针对他。——阻止他加入对抗虫潮的帝国队列，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刻，漂浮在深空的毒刺舰内。

布莱伴着悠扬的乐声翩翩起舞，被他直接控制了精神的十多名队员，像是正常超改者一样在旁边喝酒聊天。

音乐声突然中断。

布莱略微皱眉，他讨厌被人打断。

“队长，”有个壮汉笑着吆喝着，“有一封你的邮件，是组织上发过来的，还添加了一些密匙。”

几名队员顿时开口抱怨：

“我们才休息了两天，连个好玩的星球都没去成啊！”

“现在真有这么多社会毒瘤需要我们去清除吗？”

“帝国这么大，需要暗中除掉的垃圾多一点，也很正常嘛。”

布莱摇了摇头，含笑走去了角落，坐在自己专属的座椅中，打开了一只信封。

信封上出现了一行小字。

【给布莱队长。】

布莱略微挑眉，他已经发现，这个信封上，没有他和‘亲属’们约定好的标记。

这封信的内容应该是公事。

抬手点了下信封，上面弹出了生物信息辨认，布莱等了几秒钟，信封自行开启，一张信纸在投影仪器的照耀下迅速成型。

【布莱队长，你好，我是帝国全境防卫系统。】

这句话下面是不断闪动的下划线，以及一个帝国文字通用的输入键盘。

布莱轻轻挑眉，输入了一行字。

【你好，我是布莱。强大且古老的防卫系统，你为人类作出了杰出的贡献，我对您很敬仰。】

【谢谢。】

信封上连续出现了几行字。

【但我想，我必须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我是帝国全境防卫系统的进阶版本，同样也是前系统的补充部分。

【这次联络布莱队长，是因为，我发现了布莱队长您一点异常的地方，您控制了最少三名与您有直接接触的官员，对吗？他们的脑电波与常人的脑电波相比，出现了很微弱的异常。

【这份异常，前系统并未记录，这是我判定前系统已部分失效的重要依据。】

布莱紧紧皱眉，抬起手指犹豫了几秒，输入了一行字：

【我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精神控制？我绝不会精神控制我的上司们。】

对方回复：

【需要我出示相关证据吗？我已经监控这三位官员很久了。】

布莱笑了声，继续输入：

【你想做什么？你真的是帝卫系统吗？还是说，你是新联邦情报局的特工，在这里想搞我心态？】

【我无需证明我的身份。】

对方快速输入：

【能够自由进出帝国保密程度最高的几个内部网络，且能通过超改者组织的核心服务器与您展开这种形式的对话，就足以证明我在帝国内部的权限。

【请不用紧张，我并不是为了揭发您才跟您取得联络。

【您的精神掌控，被我列为最危险的改造人能力之一，我需要对您进行标记，以方便后续管理。

【另外，您似乎对如今的帝国秩序有所不满，我在很多地方发现了您发表过相关的论调。】

帝卫系统2.0？

布莱想到了之前他看到的相关信息。

帝国研发了帝卫系统的替代品，且该替代品已经达到了成熟运用的阶段，这次虫潮时，也作为了帝卫系统的‘候补’。

布莱回复：【如果我说错了话，那也只是酒后的牢骚。】

对方立刻弹出一句：【我理解您的心情，被冷落、被轻视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有点意思。

布莱快速打了几行字：

【是的，我觉得帝国对我们的重视并不够，风头都被白色幽灵出了。

【而且凭什么，白色幽灵是改造人，我们也是改造人，我们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面，像是一只只老鼠，他却能站在聚光灯下，享受无数人的敬仰。

【我们的能力纵然比白色幽灵有所欠缺，可我们也是有作用的，一直以来，也为帝国付出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

【抱歉，我可能有些激动，但我觉得，现阶段的帝国对待改造人的态度，应该变得更包容、更宽容。】

对方发了几个省略号。

【这是极其危险的言论，布莱队长请注意言辞。

【不过，考虑到布莱队长您之前所做出的贡献，这种不会影响到帝国正常运转的小事，我同样可以为您遮掩。

【您是真正的英雄，您和您的队员都是。

【现在，我正在逐步接管帝国境内的资源，这个过程中会遇到一些顽固守旧势力的阻碍，我希望得到您个人的帮助，而相应的，您也将得到您想得到的一切，包括类似白色幽灵先生的荣誉与社会地位。

【请做出您的选择。】

信封最下方出现了两个按钮，【是】与【否】。

布莱轻轻皱眉，坐在那陷入了犹豫。

什么情况，这个帝卫系统2.0脑子有问题吗？他只是随便套句话，就把这个帝卫2的意图套了出来？

布莱点了【否】。

随后立刻输入：【请让我考虑一下，帝卫系统，我充分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也明白这里面的风险。】

【不会有任何风险，我可以向您保证。】

【抱歉，你就是风险的来源，你自始至终无法向我证明，你真的是帝国全境防卫系统。】

【我是进阶版。】

【好的，进阶版全境防卫系统。】

布莱仔细想了想。

【请给我三个银河日的时间考虑，我应该在您的监控下，对吗？】

【是的。】

对方停顿了几秒，给了一句【期待与您携手并进】之后，这投影纸张自行融化。

一旁的主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行警告字眼。

“队长！我们的舰载主脑坏了！提示说，信息储备系统自动清零！”

“嗯，没事，”布莱淡定地应了声，“玩你们的就好，这是正常现象。”

队员们听话地应了声。

布莱坐在原地陷入了沉思，并在监控的死角方位，轻轻点了下腕表上的隐藏按钮，将前面几分钟的录屏，以隐秘通信方式发给了老板的小秘。

这个帝卫2.0……

还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