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和艾伦暂时没找到机会接触‘灰夫人’。”
在酒精、大啊麻、五颜六色的筹码与肾上腺素充斥着的赌场里,「双子座」中的弟弟艾泊正在或激动或崩溃的赌徒之间穿梭,他顶着NPC“艾伦”的干净皮囊,却在这样纸醉金迷的环境下游刃有余。
“作为刚加入‘神降之手’的新人,组织对我们还不够信任。”
艾泊一边用眼神在人群中搜寻目标,一边和通讯道具另一端的「小丑」联络。
一颗大额筹码被他抵在指腹,双指指尖一错、筹码往半空抛去,又迅速翻滚着往下落到了他的掌心,吸引了周围几位赌红了眼的赌徒的目光。
“那个叫‘烟花匠’的刺猬头,看着大大咧咧没心眼、对新来的成员称兄道弟,实际上该透露的一点没透露,就知道给我们画理想和信仰的饼。”
金色的短发加上秀气的面孔,艾泊就像是误入狼窝的小羊羔,明明已经感受到了有人不怀好意,他却装作一无所查的样子,往后门的方向走。
[要是艾伦控制身体,这个平稳的进展挺正常。]通讯频道另一端的小丑“唔”了一声,[你居然没有搞事,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不劳您意外了,会长。”艾泊推开后门走出去,轻轻用脚合上门板,却没有关严实,“我正在搞事的路上。”
“「黑山羊」已经恢复玩家记忆,「女士」却没有找我见面的意思,以她一贯的水平来说,这实在不太对劲。”
遥远的收容单元里,小丑的脸上还挂着笑意,却没有接话。
但艾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啧,我和艾伦那个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家伙可不一样,我们都猜到你一定瞒着大家什么,比如说当初建立‘摆渡人’公会的真正目的,又比如这个副本背后藏着的某些真相……”
“表面上看,主线好像只和「黑山羊」与「女士」有关,但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费尽心思偷渡、真正想进入的那个副本。”
[它的确是。]小丑这次的回答不再笑吟吟,也不再轻佻,多了些难得的郑重,[如果此行顺利,我们将打破一层禁锢的外壳……在这个过程中,「黑山羊」会远比我们危险得多。]
“那我就更应该加快进度了。”艾泊没有再追问小丑所说的“禁锢”是指什么。
金发少年捏着那枚昂贵的筹码,在昏暗的小巷里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身后几位不怀好意的跟踪者——其中打头的那一个,敞开的胸膛上闪烁着诡异的图腾。
“让一个A级新星为我们冲锋陷阵……那还真是有些让人挂不住脸啊。”
“就像是这样的垃圾都能在我面前挑衅一样。”
……
……
……
“嗬……嗬嗬……”
白蔷薇医疗院,隐蔽的地下三层。
额间一枚银月纹章的“爱丽丝”正狼
狈地躲在杂物间里,紧紧捂着嘴,鼻腔内发出急促而克制的喘气声,完全没有了刚刚溜出病房时的轻松神色。
她穿着绝对不该出现在地下三层的病号服,但这片“病患禁入”的空间内,像她一样穿着的人并不少见——他们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身上依稀挂着病号服碎片的怪物。
它们中的每一个看起来都更像是一两个“人”或者两三个“人”的集合,那些破裂的病号服下伸出的并非正常双腿,而是腿与胳膊或者胳膊与脖子的组合。
它们有的看起来像是眼睛的器官会长在腰椎上,有些挂着发丝的皮肤间也长出歪曲的五官……偏生这些器官都没有坏死,扭曲的血管与经络将它们各自缝补串联在一起,就像明明漏洞百出却偏偏还能跑通的程序,怪异地“融合”成一个整体。
在这样古怪的结合之下,没有一件病号服能够好端端完整地挂在它们身上——布料的破烂程度介于用了洗衣机和绞肉机之间。
更令人感到不详的是,那些被肉块与骨骼缝隙夹住的布料之中,有部分并没有蓝白条纹,材质看起来更像是质地更厚更结实的白大褂、或者薄脆发黄的病历本。
月光推测,它们大概由患者、医生、护士……甚至家属等成分构成。怪物们在负三层地面上漫无目的地蠕动,似乎并没有发现月光的存在——但如果事情真的如此简单,月光大可不必狼狈躲藏。
“【灵性】没有被触发……为什么?”她回想着刚刚瞥见的那个庞大背影,那显然区别于在场众多蠕动怪物的巨型融合怪,心中困惑不解。
作为一个【隐匿者】,月光的灵性属性远高于普通玩家,再加上身负A级探查道具,她对怪物乃至副本Boss的感应非常灵敏。
但刚才,直到差点和那个一看就很强的高级怪物脸贴脸,她都没有察觉到半分不对劲——就好像对方完全没有能力、没有存在感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月光和它是相克的。
现在那个怪物正在找她,通过动静、光线、气味……因为它的身上有几十上百只眼睛、几十上百只耳朵、几十上百只鼻子、以及几十上百张嘴。
因为被这些器官占据着球形表面,那怪物的移动性并不灵巧,所以月光才有在不同房间转移、躲藏的余地。
可拉锯战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因为那找不到她的怪物,正在用那几十上百张嘴,张张合合地呼唤道:“出来……出来玩啊……”
“快……出来玩……”
“安……琪……儿……”
……
……
……
“咔嚓。”
圣约翰街道的封锁区,哈德森夫妇的小屋里,穆载言脚步微顿,余光看向反光的窗户。
沾着薄薄一层灰的玻璃勉强能照出他身后的景象,明明没有人,那落在地面上的包装纸却像刚刚被人踩过一脚、正在慢慢地回弹。
这样灵异的场景已经发
生了不止一次,但穆载言一直没有抓住那个捣蛋鬼的身影——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并非人类、以穆载言“1点”的【灵性】属性看不见;二是对方能够瞬移,想出现在哪就出现在哪。
[你的感觉是正确的。]陆帛归在通讯器里提醒穆载言,[我“看见”了一个人形在哈德森家闪现,但他出现的位置是固定的……]
“嗯。”穆载言的手中出现了蚀锈的重剑,他黑沉的眼眸精准而锐利,透过玻璃的反光瞄准了目标点,“抓住他了。”
下一瞬间,那柄一般人举都举不起来的大剑就以极快极狠的力道高速挥出,劈砍在原本空无一物、却突然冒出了捣蛋鬼的那片空气里。
“噹——!”“嚓——!”
剧烈的撞击甚至在半空中劈出了火花。
突然现身的金发少年一脸“哎呀好危险!”的夸张表情,穆载言的大剑的剑背狠狠砸在他护在胸前的双截棍上,前者毫不留情的力道将后者震得整个人飞了出去,少年的后背“嘭!”的一声砸在碎花墙面上。
在少年龇牙咧嘴夸张的痛呼声中,穆载言并不动容,他打量着捣蛋鬼浅绿色的眼眸和精致的脸蛋,将人成功和陆语哝的描述对上了号。
“——「衔尾蛇」。”
穆载言以剑尖指向瘫坐在地的「衔尾蛇」阿诺,眼神犀利。
“你是玩家,不是NPC。”穆载言很快下了结论,“「霞光」进入副本的名额是被你取代的?”
“嘶……「霞光」是谁?”阿诺脸上挂着又痛又笑的表情,明明声音都在颤抖了,却还是嬉皮笑脸,“谁是「衔尾蛇」?哦,我是「衔尾蛇」。这代号听起来真不错。”
“黑头发黑眼睛,对味了,不过——大哥你怎么是男的啊?”
他明明看见合作伙伴是个冷酷无情的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