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完前因后果，觉得这比她设想的最糟结果要好得多。

“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要退这个剧组了。”

她松了口气。

陆北旌：“……”

虽然……但是……

他可以理解！

什么在进入一个剧组后最可怕？

合作的好好的另一个人要退出。

不管是演员还是导演还是制片，这个关键人物的退出都可能预示着这是一个大烂片。

担忧完剧组后，她才开始回归到女朋友这个身份。

思考过后，她说：“这样确实很麻烦。”

入戏是很麻烦的事。

因为需要出戏。

但问题在于出戏并不是演员的必备技能。

普通人可能很难理解为什么出戏不容易。

很简单，大部分演员都不是通过理论来表演的，而是通过真情实感。

而人又是复杂多变的。

一个好人真的可以变成一个坏人。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在创造了条件，又有正当理由的时候，人真的很容易做出以前不会做的事。

比如出轨。

比如外遇。

任何一个演员或明星，他要是在正常的环境中，他肯定知道出轨和外遇都最好不要做。

非做不可的时候，也一定会瞒住所有人。

剧组真的不是一个外遇的好地方。

这里的人太多了。

剧组之所以那么容易发生外遇，原因很简单：环境推动。

哪怕是现在，演员为了入戏做出牺牲假戏真作都是被赞美的。

为了入戏。

为了更好的表演。

追求更高的殿堂。

演员和表演被认为是有艺术性的，追求更好的艺术，那做一点出格的事就变得没那么不可原谅。

在外面出轨人人喊打，朋友圈都不敢公布一下。

在剧组里，为了表演而投入真感情，人人都会愿意搓和的。

……演员容易出事真的不能全怪演员自己没把握住。

她倒不会担心他真爱上徐飞雁。

徐飞雁虽然年轻漂亮，单纯天真，有很多优点。

但他对女性的审美可能比不上他对演员的审美。

他在这个剧组里爱上于导都比爱上徐飞雁的可能大。

如果于导能把他拍出超神，那他肯定会爱于导的。

但徐飞雁一看就比较单纯，这姑娘可能思路都是直线式的，自己还没发觉。

她到现在都记得她在场上努力启发她的时候被她当成霸凌了……

就绝望……

她也能体会到为什么柳导这么喜欢徐飞雁，一直支持她演福晋。

因为她的思考方式就是福晋的。

就是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后就不会去接受外界的信息了。

她以前觉得自己爱钻牛角尖，但现在她发现，徐飞雁这才叫钻牛角尖。

钻牛角尖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的！

她说：“你最需要注意的是不要让徐飞雁喜欢上你。”

他不跪了，坐在地上，叹气：“我保证不理她。”

徐飞雁开始跟陆北旌拍戏了。

半封闭式。

不许其他演员靠近。

她都不让去。

她阴森的跑去找柳导了。

柳导特别不好意思的跟她道歉。

柳导：“对不起。

我知道这个很对不起你们俩个人。

但是飞雁的状态非常好，但是，她缺乏演技。”

她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发现了。

徐飞雁不是凭演技得到这个角色的。

她是在本色演出。

柳导可能早就观察到了她这个人，才早就想请她来演福晋。

仪态、台词这些东西都可以训练，但演员的状态却必须要靠天赋。

或机缘巧合。

就像当初，她没有丝毫表演经验，梁导和陆北旌敢让她演姜姬，就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她就是凭漂亮得到姜姬这个角色的。

为此梁导愿意付出百倍的努力帮她过戏。

柳导也是在凭她导演的本事在帮徐飞雁过戏。

她问：“你认为，福晋是爱着四爷的吗？”

柳导笑：“那肯定啊。

她是把他当丈夫来爱的，而且从头到尾，哪怕她已经要被废了，她都没放弃当他的妻子。

在她的心理中，她就一直是四爷的福晋。

后面她以为他不让她当皇后了，她非常非常的恐惧，就是这种心态。”

“从心态上是这样。

从社会地位和家庭教育上，福晋也从来没想过不当四爷的妻子。

她一直是照着当他的妻子这个目标去做的。”

柳导叹了口气，“就是没有做对。”

柳导：“凭徐飞雁自己是不可能演出这种复杂的状态的。

福晋对四爷的感情她自己都没察觉，那个时代有自己的烙印，夫妻之间谈爱情是非常不正常的，他们更愿意谈地位，谈家族。

福晋也没有想过要跟四爷谈爱情——她没想过自己能谈爱情。”

柳导：“爱情这个东西，是现代人创造的。

古代人叫从一而终，而且多是用来要求一方的，如果夫妻一人都愿意从一而终，那是非常难得的。

但我们现代人是知道的，爱情它就是排他性的，它就是要求两人都要从一而终的。”

柳导：“福晋知道不能要求四爷从一而终，她从一开始就放弃了。”

李薇则是边走边看，她一开始也没想过要四爷从一而终，而且是在爱情上从一而终。

她的独占更多是出于生存上的担忧。

年氏出现时，她的恐惧也是来自于家族的落魄覆灭。

柳苇叹了口气：“这段爱情，三个人都在各走各的，最后李薇和四爷能凑在一起真是幸运。”

四爷要当全人，他要周全自己，父母，兄弟，家族，夫妻，父子。

他给每个人都安排好了位置，想把每个人都放在合适的地方。

李薇要生存，要活下去，如果能活得更舒服一点就更好了。

福晋要当妻子，要当最重要的妻子。

柳导：“早期，其实所有人，包括李薇都承认福晋是四爷的妻子，她一直没想过要插入这对夫妻之间。

她对自己的安排就是那一个小屋子，小院子。”

柳导：“福晋的悲剧是显性的。”

柳导：“她是李薇的反面。

她证实了一件事，如果方向是错的，走得越远，错得越远。

而且人生没有回头路。”

柳苇：“……您有没有考虑过徐小姐真的走上一段畸恋呢？”

她和陆北旌是恋人，他变心的可能为零。

最后只坑了徐飞雁一个人。

柳导说了一句梁导、陆北旌（导）都说过的话。

“戏是最重要的，先顾戏。”

徐飞雁的心里怦怦直跳。

刚才她和陆北旌坐在一起拍戏，于导把场面都清空了，人很少。

他们俩就坐在那里摆姿势。

其实就是一起抄经，抄完经之后，互相点评。

然后她给他更衣梳头。

他给她揉手腕按摩。

在戏下从来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但上了戏之后，他突然变得好迷人！

她以前没谈过恋爱。

妈妈和姐姐都担心她，姐姐说如果她喜欢上别人，肯定是年长的。

姐姐：“你有恋父情结嘛。”

怎么会？

她从来不喜欢年纪大的。

但是，虽然他一直不看她，没有跟她对上眼神，但是他就是突然变得好迷人。

他的声音，他的手，他坐在那里的姿态，都好帅气。

听说他是非常厉害的演员，成名很早，演过很多得奖的大片，合作过很多大导。

但是他并不会盛气凌人，也不会看不起她。

她卡戏的时候，他一句也不说，就在场下等着。

于导给她讲戏，讲多久，他就等多久。

她调整状态，他也不烦，站在场上连水都不喝。

她以前合作的男演员在场上喊助理拿衣服拿水，就是嫌她拍得慢，折腾人。

她都会很害怕自己做不好，被搭档的演员说给杂志听。

她卡太多次，对他说对不起，要请他喝咖啡。

他都摆摆手，拍多晚都不生气，下场就自己走了，也不会叫剧组一起去喝酒，也不会逼女演员一起去。

终于，合拍的戏到了。

柳导再次要拍那天的宴会。

柳苇坐在下首，眼神直盯着自己面前的菜盘子。

陆北旌坐在上面，眼神时不时的绕到她身上。

徐飞雁的眼神绕在这两个人身上，第一次有了情绪。

冰冷，僵硬。

柳导在下面暗暗握拳。

好！

太棒了！

终于碰上了！

徐飞雁浑身发冷，拍完就赶紧躲回化妆室休息了。

柳苇和陆北旌站在场下边缘处。

柳苇：“……你看到没有。”

陆北旌点头，叹气。

柳苇：“我敢说，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感情戏。”

之前拍了六个月，估计全是边角料。

大导就是绝。

花六个月的时间，让所有人放松警惕，把陆北旌这个老演员都给骗过去了。

才等来徐飞雁的真情实感。

她就像盐。

在这个像小甜饼的片子里，她是提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