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总是亮得很早, 不过寅时,天空就已经翻了白,空中飘着薄雾,意味着今日会是艳阳天。
昭阳宫的主屋里, 小太子睡得正香, 而在不远处的偏殿, 轩窗大开,那里正站着一个人影。
他穿着简单的黑袍,袍子上绘着白色的祥云纹, 领口扣至喉口下方,称得他肤如脂玉,长发垂至细腰处,用碧玉簪半挽,额前也落下一些碎发。
殿中吹过清风, 带着清晨的凉意,引得他垂眸轻咳了几声。
这人正是姬恪。
百花节是雍朝的七夕, 也是官员和书院休沐的日子。
若是在往年, 这时的姬恪应该在御书房中陪小太子,可今年不是了。
他给小太子放了一日的假, 也给自己放了一日的假。
因为他今日要出宫玩。
但没人知道他在此处等了多久。
天边云海翻涌, 时间不断流逝,一缕金光从以云层间折射而出,落到他身前的窗棂上。
而在他身后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竹编的小篮,里面垫着绸缎, 是一个小窝,窝里正睡着一只粉色鹦鹉。
阳光斜入,照在它嫩黄色的翅间, 这温度唤醒它。
“姬恪姬恪。”
津津拍着翅膀起身,照例叫了两声他的名字后,便飞到食盒边去吃东西。
姬恪回头看它,探入的阳光描绘着他的身影,映出一层朦胧的光影。
“她醒了吗?”
像是在问津津,却又像是在问自己。
津津很快便吃饱喝足,它拍着翅膀落到姬恪肩上,突然开了口。
“姜宁姜宁。”
姬恪微微弯起唇角,长睫下掩,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似是为他的眼睛勾出了缕缕金边。
“你啊,只在她背后叫名字,当着面反倒要气她。”
他伸出手指拿下津津,示意它往外飞去,它却不走,只是瞪着一个豆豆眼看他。
这便是要他一同去了。
“即便我是阉人,也不好擅进女儿家的房间……”说到这里,他垂下眼睛,掩住其中情绪,笑意也淡了不少。
“罢了,我便同你去。”
一人一鸟走在安静的宫中小道上,偶尔撞见几个早起的宫人,他们略显惶恐地向姬恪请了安,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姬恪也不在意,只走着自己的路。
昭阳宫离折月殿大概要走两盏茶的时间,没多久他便到了折月殿门口。
漆红的殿门被推开,轮班的太监抬头看去,见到来人的模样后,立刻俯身行礼。
“大人日安。”
姬恪点点头,看向角落的某个房间,最后抬手赶下了津津。
“该去叫她了。”
津津飞在空中看他一眼,随后扑腾着翅膀进了姜宁的房间。
姬恪让其他人做自己的事,随后坐在石凳上,继续等待,但石凳还没坐,热,屋里便传来了一声惨叫。
“啊!我起我起,别叨了!”
姬恪莞尔一笑,抬手摸了下茶壶温度,起身去厨房中烧热水。
烧灶火这样的事他以前常做,放柴点火,看起来比姜宁做得还要干净利落几分。
“算算时间,现在才早上七点,现在出去玩未免太早……”
姜宁嘀嘀咕咕地从院中走来,津津飞在她旁边,鹦鹉学舌般学着她最后一个字的读音,简直就是个新型复读机。
“能不能别学我说话?”
姜宁挠挠头走进厨房,准备打热水去洗漱,但刚进门便看到了长身玉立的某人。
姜宁:“……”
她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下,随后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我肯定又在做梦。”
这个又字就很传神了。
姬恪微微挑眉,眸色沉静地晲了她一眼,随后转身去看锅中的水。
“你以前也梦到过我?”
这个确实。但姜宁不敢回答。
刺痛的胳膊正告诉她,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昨晚发现他把自己房间收拾一番就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在厨房里看到他。
炉中烧着大火,水很快便沸腾了,姬恪拿过铜盆,往里舀了一瓢热水,又加了一瓢清水,以眼神示意她洗漱。
这也太玄幻了。
姜宁震惊之余,姬恪又舀了热水到铜壶中,准备去外面泡茶。
经过她时淡淡开口:“时不待我,快一些才好。”
她顿时明白了,姬恪是等急了,可现在才刚天亮不久,难道他等了很久吗?
姬恪拿着茶叶和热水到院中开始沏茶。
在这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姜宁正四处狂奔,一下冲进厨房,一下回到卧室。
听着这些动静,不知为何,他好像没这么急切了。
“大人,咱们吃了早饭再去吧。”
姜宁随手绑着头上的发髻,匆匆说完这句话后又冲进了厨房。
“好。”
姬恪轻轻开口,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
姜宁偷偷往外看了一眼,随后从系统里拖出小冰箱,冰箱底部正放着她之前包好的馄饨。
在这样清朗的早晨来一碗馄饨,可谓赛过活神仙。
面皮加肉做成簸箕状,汆水而过,撒些虾米提鲜,没多久,一个个小巧可爱的馄饨透出粉红色,噗的一下飘到水面上。
用竹勺将它们一个个捞进碗中,撒上葱花胡椒和香油,再来一些紫菜和小虾米,冲入滚烫的鲜汤,这碗馄饨便好了。
“大人吃馄饨!”
姜宁放下餐盘,一人面前摆上一碗,美滋滋地准备开吃。
加了小虾米和紫菜,这汤香得不像话,鲜得能让人把舌头吞掉。
姬恪接下这碗馄饨,看了她满足的神情一眼,也跟着低头吃了一个。
馄饨里的肉很嫩,微微用力便散开了,皮上带着的汤汁渗进去,将这肉也拌得鲜味十足。
“怎么样?好不好吃?”
姜宁笑得眉眼弯弯,灿金的光线洒在她的眼中,令人移不开眼。
“好吃。”
按照姬恪的性子,他该是矜持地说尚可的,可对上她期待的目光,话到嘴边变成了好吃。
姜宁笑得更开心了,她左边腮帮子鼓起,点出了最近他的变化。
“大人,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食欲好了很多?”
姬恪一愣,低头看了一眼粉白的馄饨,这么些时间,竟已经被他吃了快一半。
“这真是太好了,以后便不用我哄着你吃了。”
心情放松,姜宁便大意地说了这句话。
“哄?”姬恪放下了勺子,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字一样。
哄有很多意思,可以说是哄骗、可以说是安慰劝说,前者是为了自己,但后者却是为了别人。
姜宁是前者还是后者?
姬恪是个思虑很重的人,别人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要细细斟酌,这是从小就有的习惯,也是他的本能。
别人的目的,别人的花招他总是能很快识破,但一对上姜宁,他便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他静静吃着馄饨,脑子里在想这些,可他对面的姜宁却毫无所觉,吃得正香。
两人吃好东西,正准备离开时,姬恪突然转身看向空中的津津,向它抬起了手。
津津很是上道地停在他指尖,但下一刻便被他送到了另一个小太监手中。
“今日人多,它出宫或许会走散,便留下此处罢。”
津津:???
它只是叫早的工具鸟吗!
*
天色正好。
京畿中互相看对眼的才子佳人都上了街,大家都成双成对的,形单影只的人倒是少见。
既是百花节,又是定情日,街上卖花的人自然不少。
姜宁带着姬恪沿街走着,她很放松,但姬恪的神色间却有些不自然。
他从小就长在宫里,长在辅礼亭,也不是没出过宫,但每次出宫都只是为了商谈事情,从未在街上逗留过。
细细算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逛街。
不过虽是第一次逛街,他却已经充分体会到了逛街购物的趣味。
他看着手中一堆的东西,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支开在七月的红紫薇、一块月亮状的糖画、一根形状新奇的桃木簪、还有一条柔顺的穗子。
这些都是姜宁买给他的。
几乎是从出宫门开始,她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给他买一份,像是完全停不下来一般。
姜宁看他一眼,让他走里面又离他近了些,状似不经意地替他隔开了其他人。
“大人,那边有套圈子的,你要不要去玩?”
她指向不远处围着一圈人的地方,那里正时不时发出起哄声。
姬恪下意识便要拒绝,但姜宁没给他这个机会,在他开口前便拉着他的手腕跑到了那里。
“大人快看,那个是不是羊脂玉?”
这样的摊子里居然放了一个羊脂玉手镯,通体纯白温润,闪着敦厚的光,一看就是好玉。
这样套圈子的地方都要放一个上等的奖品来吸引客人,但这样的奖品往往是最不容易套中的。
它躺在最上一排的正中间,周围摆满了细高的瓶子,铁制的小环套过去,便会被瓶口拦住。
姬恪拿好手中的东西,点点头清声道:“是羊脂玉,而且品相很好,很少见。”
姜宁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那你喜欢吗?”
姬恪乌黑的眸子一转,将她的神情看进眼底,难道他说喜欢她便会去套吗?
他从不是爱做这样无聊实验的人,但这一刻,他却点头了。
“喜欢。”
若是被喜公公他们知道他此刻做了什么,一定会惊讶得以为他得了什么病罢。
姬恪暗自叹气,清冷的眉眼微微向下,弯出几分无奈,就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好。那我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神套手。”
姜宁可没想这么多,她撸起袖子,掏出铜板递给摊主,打算给姬恪秀一手。
“老板,给我十个环,我也要套那羊脂玉。”
有人开了口,也直指那羊脂玉。
姜宁转头看去,是一位拿着折扇的年轻公子,而在他身旁正站着一位眉眼含羞的姑娘。
摊主正高兴有人来,收了钱后一人分了十个环,开始吆喝。
“香车配宝马,好玉配美人,众人都来看,两人谁夺魁。”
姜宁:这打油诗真是……通俗易懂。
人都是俗气的,听说这里有戏看,周围的人便纷纷围了过来,再看是小姑娘和公子比试,这兴趣更浓了。
但这只是吆喝,姜宁并没有和他比试的想法。
她第一眼见到这玉便觉得和姬恪很配,同样的清润,同样的无暇。
她以前在街上确实常玩这样的游戏,只是现在可能是手感不好,怎么都没套进。
姜宁有些尴尬地看了姬恪一眼,最后又向摊主要了十个圈。
“我再试一次……”
好尴尬啊!姬恪不会觉得她很笨吧?
姜宁舔舔唇,正准备再试一次,对面那位公子便收起折扇,嗤笑一声。
“借花献佛也得看有没有这个实力,女子还是绣花好。”
他推开姜宁,自己站在摊前,手中拿着圆环往前抛去。
姜宁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推,脚步不稳,往后退去,恰好撞上了姬恪,他还轻轻扶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体。
他微微皱眉,低头看她:“背痛吗?”
他手中拿了不少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硌到她。
“没事。”姜宁动动肩,看着那人:“我倒要看看他能套住什么。”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套不住可就丢人了,公子。”
连扔了七个,不仅没套住羊脂玉,连周围的瓶子也没得一个,围观的笑声更加明显。
原本红着脸跟在他身旁的那女子咬着唇,似乎也有些不高兴。
不意外的,最后三个圈也没套中,嘘声一片。
姜宁哈哈笑了几声,拿着手中的圈正要往前扔,姬恪的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买给他的东西全被他抱在了左臂里,他微微俯身,右手虚虚搭在她的手背上,帮她调整姿势。
绸缎般的黑发滑下,被风一点点吹到姜宁的脸上,很痒。
“这样的角度,轻一些便好。”
他的声音如雪山清泉,带着微微的冷意,却又很柔。
姬恪都不必做什么,只站在那里,便有说不出的矜贵,那公子看他一眼,知他不是常人,只能按着怒火站在一旁。
姜宁按照姬恪给的角度试了下,确实更靠近那羊脂玉手镯了,只是力道把握不好,有时远有时近。
在试到第五个圈时,那铜制的铁环落下,稳稳把手镯圈在其中。
周围顿时响起了更大的嘘声,二十个铜板换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谁见了不说一声羡慕。
姜宁眼睛弯如月牙,笑眯眯地接过摊主的羊脂玉,将它套在了姬恪手腕上。
“宝玉配美人。”摊主笑着走过来,递给他们一张红色的信笺:“咱们这里套中东西是有签词的,二位套了这羊脂玉,这便是你们的了。”
姜宁接过这信笺,展开一看,上面用金墨写着一句诗词。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果然是百花节,这些签文估计都是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和姬恪一点通……
等等,怎么不可能。
她已经不知多少次梦到过姬恪,要说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昧良心的话。
可要说有想法,那她和姬恪的可能性也很小。
毕竟,他是姬恪啊,雍朝的九千岁,那是她想要就能有的吗?
秦湘妃在宫里磨了几年都没用,她才认识姬恪多久啊,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可能。
从没谈过恋爱的姜宁陷入了沉思。
追还是不追,这是暗恋者永恒的困扰。
她没注意到一旁的姬恪,他接过这张信笺,静静看着上面的诗句,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张小小的信笺扰乱了两池春水,两人心思各异。
为了忽略这个问题,姜宁带着姬恪去玩投壶,带着他去吃京畿特有的美食,还带着他参加了百花节的赏花礼。
此时正到下午,日光再没有之前那么充足,天色也暗了不少。
“去游湖吗?”她转头问姬恪。
这游湖不是之前看到的那片大湖,而是京畿周围种水莲的商户开辟的小湖。
百花节时水莲开得正好,往来的客人可以泛舟湖上,同莲叶与鲤鱼嬉戏。
姬恪看她一会儿,随后点点头:“那便去吧。”
两人一同往城边走去,今日来游湖的人很多,但他们来得正是时候,还剩最后一艘小舟。
这小舟不算小,坐了两人,再加了一张放了茶壶的小桌恰恰够。而且现在水波不小,不必划桨也能慢慢往前漂去。
湖面倒映着天色,像是澄澈的空中长了朵朵白莲一般。小舟经过,水波将湖面的水莲晃起,漾出一种说不出的宁静。
再没有哪艘小舟上的人像他们这般。
姜宁和姬恪面对面坐着,只看了他一眼后立刻移开了视线。
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离得太近,她那种想狠狠抱住姬恪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太奇怪了。她真的好想去他身上蹭一蹭。
罪过罪过。
姜宁闭眼深呼吸,试图以这白莲的纯净的香气压制住自己这禽/兽般的冲动。
她心里突然响起一句话,这样的人摆在面前,谁会不心动?
心情平复些许,她睁开眼,恰好对上姬恪那润泽的眸子,但只有一瞬,他也移开了视线。
姬恪此时正看着湖面的水莲发呆,垂下的睫毛浓密有致,侧面看去那唇珠更加明显,让人想去抿一抿……
救命!她是什么色中恶鬼!
“大人!”姜宁突然开了口,姬恪乌黑的眸子转回看她。
“你今日开心吗?”
姬恪微微一愣,似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眨下眼,点头道。
“开心。辛苦你了。”
“不辛苦。”姜宁有些僵硬地回道。
这是什么领导的慰问词啊。她和姬恪果然是没有戏的,要不还是算了……
憋了一会儿,姜宁还是开了口。
“大人,你为何会答应和我出来玩?”
这对她真的很重要,要是他说得很客气,她就决定把这初恋的小芽扼杀在篮子里。
姬恪看着她,手中抱着她买的东西,一直没有放手。
“因为你邀我同你出来。”
姜宁:……属于是废话文学了。
这到底算不算客套话?恋爱经验为零的姜宁完全搞不懂。
虽没有谈过恋爱,但她其实也看过电视剧和小说,理论知识是有的。
但大都是霸总和校霸,里面的爱情要么是强取豪夺,要么是虐恋情深,男主爱不爱看眼尾红不红就知道了。
乍一下碰上姬恪这样清清冷冷还有些病弱的人,完全就是知识盲区。
好在她智商暂时还在线上,不管是不是,姬恪都完全没必要和她一个小厨子客套。
不想来他完全可以不来,所以……她其实是有机会的?
“那你呢,你今日开心吗?”
姬恪没再回避她的视线,只直直地看了过去。
“很开心。”姜宁点点头,掩饰般地给自己到了杯茶喝进口中,下一刻便立刻压住了姬恪拿杯子的手。
“大人别喝,这不是茶,是酒。”
这酒似乎度数不高,一口下去和水没什么两样,她此时有些渴,便多喝了两杯。
“不觉得我无趣吗?”姬恪放下杯子,静静地看着她。
“不会。”姜宁顺手摘了一朵莲蓬开始剥莲子。
“世上人千千万,哪有都是一个性子的,各有各的闪光点。”
姜宁已经被这捞不捞月亮,做不做猴子的事困扰太久了,她本不是这样犹犹豫豫的人。
捞就捞,要是捞不着就算了,反正她也不会长待宫里,到时在宫外开店,许久也碰不上一次,不至于太尴尬。
剥好的莲子光洁可爱,全都被她送到了姬恪面前。
她看着姬恪,认真地开口:“我觉得大人这样的性子就很好,但如果能再开心些会更好。”
姬恪就像宫中那朵孤高的雪莲,有人仰望,有人唾骂,他却只是静静坐在那处,永远地坐在那处。
诚然,他现在的性子很好,但姜宁还是希望他能再多有些生气。
毕竟金丝雀再弱,不放出笼子飞飞也是会抑郁的……更何况他不是什么弱者。
姬恪转眸看她,姜宁立刻给自己倒了几杯水酒,假装她很忙。
“我现下很开心。”他如此说道。
姜宁——姜宁耳朵红了,她低头喝酒,姬恪只能看到她挺翘的鼻尖和压不住的唇角。
他也微微弯了眼睛,顺着湖风往四周看去。
天地很大,他不愿被困在那方狭窄的天地中,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比水榭更广阔的景色。
在今日之前,他出宫的渴望并没有这么强烈,似乎觉得自己永远困死在宫中也没什么。
细细想来,似乎很多东西在她入宫的那一日起便变了。
湖风轻柔,水面漂着许多像他们这样的小舟,他的心似乎也随着这风吹到了远处。
姬恪转回头,只见姜宁正托腮看着他,唇边荡起一抹笑,脸颊也泛起了红晕。
淡酒配湖风,不需太多就能让人立刻上头。
姜宁的酒量不差,但她忘了自己现在是从前滴酒未沾的姜诗雨。
“你说话的样子好漂亮。”姜宁说出了心里话。
她此时捧着脸痴痴笑的样子真的很像街上的变态。
“……”姬恪唇动了一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叹口气。
“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