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见作者时是什么的感受?
痛苦?喜悦?震惊?
其实都不是, 在面对作者那一刻,时川心中只有理智全面断线的恐惧。
他原本好好的活在神滨中,直到他向前走着走着, 看见了一个黑色的洞口。
他好奇的向洞口探头,看见的却是位于洞口底部的一只眼眸。
肉色, 棕色, 红色,黑色……布满血丝的眼白, 瞳孔周边爬满了细碎不一的黑线, 被阴冷的光线所注视着, 偶尔眨动时,瞳孔与黑线还会紧缩——
他看着那只眼,就仿佛被那些活着的黑线缠住的是他自己, 哪怕他的身影并没有倒映在那只瞳孔中。
那是一个人的眼睛吗?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
这只眼睛为什么不像他一样,由三到四个色组成?
人的眼睛原来是这样的吗?
它要是人的话,那我是什么?
我是人吗?
时川无法用脑内的知识去解释这一切, 于是各种各样的念头都在那一瞬间窜动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想放声尖叫。
但他仿佛被扼住了咽喉, 叫不出声, 眼前升起密密麻麻的白点,就连呼吸都是痛苦。
而那只眼眸没有看见惊叫的他, 只是隔着一层反着蓝光的玻璃板眯起,眼里透漏出不作伪的愉悦。
“三月二十七日,游戏正式开服,可以赚钱了。”祂说。
——于是在听见声音那一刻, 时川透也仅剩的理智也轰然崩塌。
极端的情绪开始侵蚀大脑,他如今已经开始分不清楚喜悦与恐惧。
又或者说, 好奇与喜悦,本就与危险和恐惧这两个词一纸之隔。
下一刻,时川透也飘了起来,与那只眼融合。
他在未知的身躯中,恍惚着经历了《神滨疑云》从设计案件开始,到最后建模成型,投入市场的全过程,了解了有关自己的全部真相。
身躯是数据,才能是设定,前半生是背景。
——啊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真的不是人啊。
时川注视着屏幕上被控制着移动的自己,眼神区别于最开始的绝望慌张,此刻充满异样的,癫狂又兴奋的情绪。
“原来我是假的,大家也都是假的啊,没有人是人。”
他回忆起那声音中对于金钱的诉求,不由得狂笑出声。
可笑着笑着,他的脸又狰狞起来:“那我该如何变得真实又自我?”
没人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在时川透也和电脑面对面三天后,他被一股拉力从这未知的身躯中拉扯开。
眼前的场景陡然旋转,时川强忍着眩晕感,睁大眼睛看自己将要前往何处。
随后他不受控的飘向另一个“神明”的家中,而“神明”家中靠近窗台的白色书桌上,有一本翻开的漫画。
在被漫画吸收的那一刻,联通繁星的通道在他面前展开——
那些书页绕着他纷飞,最后一章贴在通道入口,其他书页则随着他的前进,逆序贴上通道两侧。
到了最后的几步,先前贴在两侧的漫画书页逐渐消失,那些人物一个一个从漫画框中走出来,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立体灵动,并开始拥有色彩。
最终,时川透也从繁星聚涌的通道中走出,站在草地之上。
而不远处的街道上,载着琴酒的保时捷正缓缓驶来。
很难说时川透也那一刻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可能什么都想了,也可能什么都没想,眼神中空无一物。
半晌,他开口:“从前有两个人,A和B。”
A问B你的脑袋为什么是圆的?B说人的脑袋就应该是圆的,但A说,不,三角脑袋才是人的脑袋。
“……所以最后B问,我要怎样才能变成三角脑袋?”
时川没头没脑的嘟囔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小故事,晃晃悠悠向马路上走,以全然不要命的姿态拦住了琴酒的车,而后在对方惊怒的急刹车下微笑。
“帅哥,”时川透也开口。“我想你们的组织里,应该也能容我一个?”
这世界同样是假的,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从圆脑袋变成三角脑袋?
***
五月三日早七点。
米花高级公寓。
平岛阳从被窝里爬起来,闭着眼拢起散在耳边的发丝,在右脖颈旁随便扎一下,随后捞过不停震动的电话,按下接听。
“这里是平岛,您好。”
他的声音里藏着化不开的疲倦。
事实上自打前几天推论出《神滨疑云》来了不止他一个人后,平岛阳就没再睡过一个好觉。每每躺下去,那些血色的过去就如同有生命一样向他扑来,直到占据他的每一场梦境,让他在梦中也疲于奔命。
平岛又打个哈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赶紧挂电话,不要妨碍他睡回笼觉,现在离上班至少还有一个小时。
“平岛警官,有关之前的贺卡案,我们有一些新发现。”
对面的信号似乎不太好,嘶啦好几声后才断断续续能够听清,“能请您尽快来一趟警视厅吗?”
听闻此话,平岛阳睁开一直闭着的眼。
贺卡案是《神滨疑云》出来的人做的,就连他都没有发现什么其他能用的线索,警视厅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新发现?而且贺卡案昨天就已经归档,警视厅的信号又向来都是全东京最好那一个,先前的电流声代表着打电话的人现在压根就不在警视厅的范围之内。
多有意思,一个根本不在警视厅的,看不见归档案件的人,在今天早上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有新发现。
当他是傻子吗?
“你是谁?”平岛阳冷声问。
只是电话另一端的人依旧游刃有余。
“——你猜猜看?”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自己正在骚扰一个警察的自觉,这一瞬间,平岛阳发誓自己在脑子里至少过了二十个是这种性格的反派的名字。
但还没等他开口追问,那边儿就传来了另一个带着哭腔的吼声。
“你就别管他是谁了!快来救救我!”
男人的声音都在颤抖,“这里好多炸弹!”
平岛阳当即脸色就变了。
他一把从床上翻起身,捞过挂在衣架上的衣服,踹开被子跳到地上,边套衣服边往外走:“告诉我你们的位置!”
“我在——”
“砰!”
男人的话语被一声枪响截断,随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透题就没意思了,警官。”凶手笑吟吟的说,“根据我给你的谜语来猜猜看我们在哪里怎么样?时限是两个小时。”
“当然,”
凶手拉长了语调,“是到炸.弹.爆.炸为止——两个小时。”
随后凶手将电话啪的一下挂断,整个公寓内只余嘟嘟的忙音。
*
早七点十分,平岛阳骑着摩托飞驰在前往东京塔的路上。
十分钟前他随手扎的小辫子如今已经在狂风之中散开,随着风向后飘扬,露出半截苍白的后颈。
【草,阳哥飙摩托车,这是我能看的吗?】
【哈哈哈哈这是阳哥闯的第六个红灯了!交警同事震怒!】
【阳哥真的好聪明啊,他接到绑匪发的谜题之后,居然看一眼就解出位置了,啊,果然越说越觉得联动篇离谱。】
……
平岛阳将漫画和弹幕一同放在不挡视线的位置。
这是他像伊达航等人坦白后到现在第一次打开漫画,实在是因为时间有限。真要按部就班解谜语,等他把谜底解出来并赶到东京塔的时候,说不定连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好在漫画也争气,除了人质所在的地点外,还给予了他一些额外的信息。
比如本回漫画的标题被作者称作“威雀篇”,又比如警视厅同样收到了恐怖分子的传讯,而恐怖分子传讯时用的还是松田阵平的脸,引得警视厅值班的警察们一片哗然。
只是如今局面紧迫,他也没时间去深入思考这些,远方的东京塔上还有十八个人质正等待着他去救。
早七点半,平岛阳到达东京塔之下。
早七点三十五,萩原研二载着同期飙车而来。
“平岛!”车还未停稳,伊达航率先从车后座钻出来。
“伊达。”平岛阳点点头。
他们几个还没来得及交换情况,下一刻,凶手的电话再次打来。
平岛阳按下接听键,打开扩音。
“首先我得恭喜你,找到了人质所在的地点。”
那头已然换成了电子音,但他们仍能从那尖锐的音调中听出里面扭曲的趣味盎然。
“接下来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东京塔里有十七个炸.弹,我发发善心,给你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来拆,当然,也只能由你来拆,如果是别人动手,我会当场引.爆.炸.弹。”
“你不想拆也不是不可以,警视厅给我准备2000万,我就关闭这里所有的炸弹,那十八位人质同样也会安然无事。”
那电子音笑起来,“好好考虑,警官。”
他已经为那位大人准备好了舞台。
*
……真的只能由小平岛来拆吗?
塔外,萩原研二这么想着,试探的向东京塔的方向走了几步。
可还没等到他摸到东京塔的门,东京塔的塔尖就猛然炸开!
“我说过了,只能由他来拆。”电子音有些生气,“再进一步,我就直接引爆人质旁边的炸.弹。”
萩原研二缩回了往前伸的脚。
“你会拆弹吗?”萩原研二担忧的看着平岛阳。
“不会。”平岛阳死死盯着摇摇欲坠的塔尖。“我们一会儿电话联系。”
随后年轻的警官毫不犹豫的迈开腿,走向东京塔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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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川他疯的这么厉害就是因为他不是和平岛一样从游戏到漫画的,他是游戏——三次元——漫画这个路径。
二次元见三次元人和三次元人见克苏鲁的感受没差啥,毕竟二三次元长相差距也太大了,对二次元来讲,三次元这种高维次元的人大概同样是不可名状之物。
而且三次元去二次元,在三次元人眼里那就是纸片人从书里爬出来活了,所以这走了三次元通道的倒霉孩子就认为他来的世界还是假的,并且非常坚定的认为是假的。
时川,san值归零。
时川在通道里看到的是原版漫画。
平岛拿的是重制版。
两个人之间其实存在信息差距。
补一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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