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艺传媒常驻培训中心的艺人助理,有六个人,全是年轻力壮的中青年男性,作用为盯防女学员、防止女学员逃跑,发现哪个女学员思想上产生动摇后及时通报给主管。
主管有两人,一男一女,四十来岁年纪,看上去像是和蔼的大哥大姐,负责保管所有学员被收走的身份证件,与动摇的女学员进行一对一谈心洗脑。
此外,还有三名形体教师,女性,除教导学员穿高跟鞋走台步、站形体、练习没什么水平的“劲歌热舞”外,也兼职对学员进行洗脑的任务,时不时在学员耳边念叨哪个“模特”赚了多少钱、哪个“模特”用的什么名牌包住的什么豪宅。
孙丽莎等可以立即去“上岗”的学员被送走后,主管中的男性和一名形体教师也跟着离开了,剩下的九人陪同……或者说,押送霍书梅、小娟等人,来整容医院接受医美手术。
而这座位于文南区郊区的私人整容医院……半个下午的时间下来,小娟也把人员构成观察了个一清二楚:两名动刀的“医生”,外加六名负责操作注射类美容的“护士”。
所谓的“主刀医生”有没有执业执照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那六名护士绝不是专业学过护理的职业人士——这点儿常识小娟还是有的,护士的手长期被肥皂水和消毒液浸泡,皮肤不会细腻到哪儿去。
坐在人群中听“护士”讲解术后自助护理流程的小娟,面上像其他人一样做出副又忐忑、又期待的愚蠢表情,眼角余光扫过在场人员,将这些人的相貌、体型特征一一记下。
这群人迫不及待要将被哄骗忽悠来的年轻女孩们拆骨扒皮、吞吃入腹,甚至没有将术后风险对女孩们进行告知,便把这十几个糊里糊涂的年轻姑娘安排住进整容医院楼上的“病房”,让她们做好洗净待宰的准备,从次日起分批接受手术。
而女孩们对这样仓促的安排并没有任何质疑,连主刀医生的资质都不看、连术后可能引发的并发症风险都不问,就乖巧顺从地住进了连消毒水气味都闻不到多少的病房,叽叽喳喳地互相讨论起接受医美手术后会变成什么样。
小娟简直都要笑了。
难怪这么破绽百出的“娱乐公司”能一批批地骗来肉猪,难怪得这种只是租了栋郊区民房装修了下、再随便挂个招牌的野鸡整容医院,就能骗来一个个自愿躺到手术床上任人宰割的蠢货——好骗的人这么多,怎么能怪骗子不够用心呢?
摇摇头,小娟起身离开病房。
“小娟你去哪?”亢奋地与其他人讨论着的霍书梅居然还能注意到她,抽空问了句。
“去厕所。”小娟回头笑道。
这座整容医院有四层,“病房”被安排在顶层,三楼是员工宿舍,二楼是所谓的手术室、注射室,一楼是接待大厅和分成几个科的问诊室。
会把“求美者”当成囚犯一样安排在顶层严防死守,很明显……这间整容院做的都是“内部渠道”的生意。
小娟走进厕所,蹲下,脱掉脚上的鞋。
她个子很矮,矮个子穿高跟松糕鞋很合理。
“艺人助理”和“形体教师”会有意无意地搜查学员们带的行李,甚至会查看学员们的手机,以确认学员们互相之间有没有说过不该说的话、有没有私自联系过外界。
但显然,不会有人来检查一个矮个子学员穿的松糕鞋鞋底。
只穿着袜子踩着地面的小娟,从鞋底抽出两把比手掌略长的、寒光闪闪的匕首。
把匕首拢进袖子里,走出厕所,沿着走廊走向楼梯。
现在才晚上八点,这么早动手不太符合小娟的习惯……但她实在有些担心押送她们来的那伙人会觉得这帮女孩子太好管束,私下偷溜到别的地方去开小差。
他们把这座黑心整容院开在郊区,还选了个周围没什么民房、只有几百米外有座洗车场的偏僻地儿……这个时段动手倒也没太大问题。
二楼员工宿舍,最靠近楼梯间的房间里亮着灯,女主管和一名形体教师坐在靠近大门的沙发上,正说着闲话。
小娟地走到门口,女主管皱眉问道:“小娟?你不好好休息,下楼来作什么?”
“姐,我……我有点紧张,有话想和你说。”小娟怯生生地道。
女主管有一瞬间的不耐烦,但她掩饰得很好,又很快换上了温暖贴心的知心姐姐面具:“这样啊,别站着,快进来,有什么事跟姐说。”
“好的。”小娟随手拉上门。
形体教师发现小娟没穿鞋,惊讶地道:“怎么了这是,再紧张也不能不穿鞋啊?”
“我怕发出声响,吵到别人。”小娟羞涩地说道。
嘴上说着话,已经走到沙发前的她随意地递出左手,伸向形体教师。
快要够到这个总是跟学员们灌输金钱至上理念的形体教师时,小娟的左手手掌下移,露出森冷寒光,刺进形体教师的喉管里。
小娟是右利手,左手没那么灵活,割破形体教师的喉管时,她很专注地盯着手掌下那片淡淡的银芒去向。
杀死女主管就简单得多了,她甚至都不用眼睛去确认,只凭空间记忆和手感,就能把右手手心里藏的另一把匕首精准地刺进女主管的脖子。
这两人都是坐在沙发上的,也没有站起来迎接小娟这个已经入套的肉猪的意思,割喉比刺穿肺部更安静、更有效率。
唯一不太好的是……会被喷出来的血溅到。
不过不要紧,她这次不需要处理尸体。
没去管捂着喉咙倒下的两人,小娟转身倒出这个监视女孩们的房间,走出走廊,来到另一间员工宿舍门前。
房间里有人在喝酒打牌,站在门外都听得见里面传出来的喧哗声。
小娟调整了下情绪,脸上满是惊慌失措,抬手敲门:“有人吗?出事了!”
房门从内推开,乌烟瘴气的房间里集聚着天艺传媒的六名“艺人助理”,看见一身是血的小娟,开门的人和还坐在里面喝酒打牌的人都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吴主管和李老师躺在那边,满身都是血!”小娟惊恐地道。
六名助理大惊,连忙纷纷起身冲出门,往小娟指的方向跑。
小娟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口,最后一名助理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略略伸手,把手掌下的匕首递出去。
十五厘米长的匕首,大半刺进了这人的侧腹部,刺穿了肺部。
这个落在其他人后面的倒霉蛋惊愕地低头看了眼小娟,嘴巴张了张,没能发出声音,身体摇晃着向前栽倒。
小娟用手指拧住这人的衣领子,提了他一把,轻轻把他推回室内。
紧接着,小娟朝走出房间的那几人追上去。
她今晚运气不错,这个落在倒数第二个的助理个头没比她高多少,一手揪住后脖领,另一只手还够得着割喉。
一秒半的时间解决第二个人,她这次也不用控制动静了,径直追上第三个,从后方将匕首捅进这名大汉的背部。
跑在最前面那人进入楼梯旁的房间里时,这条走廊里能站立的,除了小娟,只剩下两人。
这两人一前一后冲进室内,理所当然地被割了喉的两具尸体吓到,仓惶后退。
最先退出走廊的助理还没看清走廊上的情形,一道寒光就冲着他的脖子抹来。
给小娟开门的助理,也是跑在最前面的助理一扭头就看见同伴喉管里飚出鲜血,尖叫出声:“啊——!”
脸上、身上早就被鲜血浇了个通红的小娟抽出匕首,把堵着门的尸体推开,一步抢进室内,一匕首扎进最后一人的胸口上。
从她敲开那扇门起,前后用时十七秒,对小娟本人威胁最大的六名“艺人助理”,就此了账。
中肯地说,这六人并不弱,其体格、体能是要强于一般成年男性的,也比普通人更具进攻性、更对同类下得去手——如果不够心黑手狠,可吃不了强迫他人卖身这碗饭。
但很遗憾,涉黑份子和连环杀手显然还差着些距离……他们能毫不动容地把不听话不配合的女孩往死里打,强干、轮干也不在话下,但若论如何专业地、快速地杀死比他们更强壮的同性,他们比起小娟来可是远远不如。
解决掉这六人,小娟立即冲进楼梯间,快速地跑下楼。
她下午时已经将这座黑整容院的格局记在了心里,尤其是一、二楼的门窗位置。
虽然这些人担心女孩们会逃跑,老早锁死了一、二楼的门窗,连三楼的窗户都无法打开,但小娟不放心。
将没人的一楼、二楼灯光打开,小娟迅速检查了一遍门窗。
还行,这伙人虽然在骗术上过于套路、在细节上不那么讲究,但至少在限制女孩们的人身自由上还是下了功夫的……一楼的大门不仅拉下了卷闸门,内侧的玻璃门上还挂了道铁锁。
小娟很满意,扭头转身上楼。
没人可以逃走,她就放心了。
同一时刻,福泉大酒店四楼,员工准备区。
以为可以正式“出道”、成为职业模特的孙丽莎,和与她一起被编进“走秀队”的九名女孩,神色各异地站在挂满各色礼服的化妆间内,听着面前的男主管对她们训话。
“……都懂了吧,一会儿上台以后走得风骚点儿,不要死板板的,要风情万种,不然老板们哪会点你们的牌、给你们买花送礼物?”
男主管依然像平时那么亲切和蔼,说出来的话却让孙丽莎一颗心直往下掉:“大家今天都是第一天来,不要求业绩,能好好表演就行,谁也不准板着脸,知道了吗?要笑,要妩媚,要让老板们看着舒心。要是运气好给哪个老板看上了,买了花送了礼物,去老板们桌上要主动敬酒,要放得开一点,都听懂了吧?”
“主管,我们不是、不是来走秀表演的吗?怎么还要敬酒的啊?”孙丽莎再迟钝,听到要陪酒也觉出不对劲儿了。
“对啊,我们确实是专业的走秀队,不然给你们培训是做什么的?”男主管笑眯眯地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总不会以为只是漂漂亮亮的站着钱就会从天上掉下来吧?懂点人情世故嘛,难道老板给你们买了花送了礼物,你不去陪老板们喝两杯联系联系感情?”
孙丽莎又惊又气,她是来出道当模特可不是来当陪酒小姐的,连忙看向和她一起来的其他人。
另外那九个女孩,也有人与孙丽莎一样满脸震惊,但更多的人却是毫无反应——好像她们一开始就知道来秀场表演走秀还需要陪酒一样。
“我、我不干!”感觉自己被愚弄孙丽莎出离愤怒,把男主管刚发给她的号码牌用力摔地上,激动地道,“你们都是骗子!我才不是来坐台的!我不干了!”
“别激动吗,莎莎,有话好好说,啊。”男主管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孙丽莎的肩膀、把娇小的孙丽莎死死搂在怀里。
随意地冲其他已经隐约猜到内勤、愿意顺水推舟来赚快钱,又或是不敢像孙丽莎这样直接反抗的女孩们一挥手,“你们都去换衣服,准备上台,记得我的话啊,好好表演。”说着便半强迫地搂住孙丽莎,把她带出化妆间。
“你干什么——唔!”孙丽莎挣脱不开,想开口质问,却被蛮横地堵住了嘴。
男主管一路将孙丽莎拖进员工准备区最里面的小房间前,重重抽了她几耳光、把她丢进小房间里去哭,转头便把跟来的那名形体教师喊过来:“这个臭表子怎么回事,没教好?”
平时没少拉着孙丽莎和另外那九名女孩“谈心”的形体教师也挺困惑的:“不应该啊,这女的挺虚荣的,什么都想要好的,又懒又贪,应该是最配合的那个才对啊?”
真正的“贞洁烈女”也不是没有,培训第三天领来参观秀场后便有两人表现出拒不合作态度,天艺传媒也懒得多事,直接让那两人滚蛋了——东水这种大城市每天不晓得要来好多外省打工妹,她们不肯干,有的是人肯干。
孙丽莎明明来看过秀场,又虚荣心爆棚、满心满眼都是赚大钱买名牌,都到这时候了怎么还忽然反骨起来了?
男主管自己亲自出面带这批“模特”,对孙丽莎他也看走了眼,心里挺有有点儿憋火,骂道:“这臭表子,要滚也不说早点滚,浪费老子精力哄她那么多天!”
长得一般还想做当模特赚大钱美梦的肉猪们已经签了医美贷协议,做完手术后是不想干也得干,还得比不欠公司钱的小姐更加卖力,不然这辈子都不可能还完那笔利滚利的巨额贷款。
孙丽莎这种前期表现得好好的,公司投入了人力物力“培训”出来又马上翻脸的白痴,就还真有些麻烦……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国内,不能做得太过头,不然闹出事来了引起官方注意,就很难收场。
一肚子火的男主管神色阴沉地考虑了会儿,恶狠狠地道:“既然这表子敢耍老子,也用不着对她客气,直接送去‘外面’吧。”
形体教师略有些惊讶。
但既然主管下定决心要让孙丽莎这个女的吃点苦头,形体教师也不想多事,点头道:“也行。”
“你去跟她谈谈,好好哄哄,让她老实点。”男主管不耐烦地道,“我是懒得见这个傻逼了,都交给你了。”
“好。”
形体教师接下任务,换上一张好说话的亲切面孔,推开了关着孙丽莎的小房间。
所谓的“外面”,指的是……东南亚。
秀场,或者说,花场里的女人,淘换得很快。
在女人身上一掷千金的老板们是喜新厌旧的,同一披面孔看久了就会厌烦,为了留住客源,花场里的女人总是“更迭”得很快。
天艺传媒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他们会让被编进“走秀队”的女人们隔半年换一次场子“表演”,Z省的花场都轮换过了,就送去隔壁F省的场子继续卖。
把Z省和F省的场子都卖过了一圈,要是“走秀队”里的女人还没还清公司借给她们整容的贷款,又或是离不开这一行,那么……这些女人还有个最终“归宿”——东南亚。
至于去了东南亚能不能活着回来,公司就不是很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