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翻过了年关,天气逐渐转暖, 工程的进度也加快了不少。
近期, 除了堤坝和行宫两处工程,朝中没有什么大事。
只有北疆那边,因为和亲失败,局势有些紧张, 朝中再次有人提出和亲,全部被江存度驳回了。
御书房, 江存度例行批阅每日的奏折。
看到有北疆寄来的奏折,他特别留意了一下。
「陛下, 近日达朗蛮徒时不时便出现在边城周围,行为鬼祟, 一看便知包藏祸心……」
「陛下, 边城将士日日操练,从不曾懈怠, 达朗蛮徒要是敢来, 咱们的将士绝对能把他们打回去!」
「陛下,钦差离开了,留下的嫁妆怎么处理?」
这絮絮叨叨的奏折是齐锐写的, 江存度扫过前面的内容,视线停留在最后。
有关和亲嫁妆,钦差回来之后,便向他汇报了, 他默认是留给镇安王了,毕竟剧情本来就该是这样。
只是他陪嫁的那些粮草应该是起了作用, 镇安王并不急于用嫁妆换粮草,所以那些嫁妆便被留到了今日。
江存度拿起朱笔,略思考了一下,写下了八个字:「剿匪有功,充作军饷。」
把齐锐的奏折放到一边,江存度放下笔,望向北方。
他真的很想立刻就进入养老状态,可按照系统给的梗概,镇安王要等收服达朗之后,才会回京。
江存度轻叹了一声……
食乐进来,看到陛下又望着北方出神,他也换上了愁容,听说北疆那边最近不太平,陛下一定是在忧心国事。
食乐奉上一盏热茶,开口道:“陛下歇歇吧。”
举国上下的事情都要陛下处理,食乐觉得陛下很是辛劳。
江存度回神看向食乐,开口询问:“可是有什么事?”
食乐一般候在外殿,不会轻易进来打扰他,此时进来,应是发生了什么事。
食乐顿了一下,汇报道:“陛下,奴才刚刚听到消息,淮国公夫人诞下了一子。”
江存度端起眼前的茶碗,闻着袅袅茶香,淮国公夫人有孕的消息,他早就已经听说,所以此时得知淮国公又多了一个儿子,他并不觉得意外。
江存度垂眸看着杯中清茶,他想起了很久之前放养在内务府的鱼,如今这鱼应该是养肥了,也是时候该处理了……
“让内务府的崔公公准备一份贺礼,送去国公府。”江存度对着食乐说道。
淮国公喜得麟儿,如此好事自然值得庆祝,江存度扬着嘴角,饮下了杯中茶。
食乐望着陛下,他总觉得陛下的笑有些古怪,就像陛下对淮国公的态度一样。
食乐不清楚内情,可他能感觉出来,陛下对朝中两位重臣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陛下虽然经常和梁太傅据理力争,有时甚至会争得很激烈,但他却隐隐觉得陛下从未真的着恼,反而对梁太傅有亲近之意。
而陛下面对淮国公时,多数都是心平气和的交流,可却总让人觉得很是疏离,或者说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眼下陛下要给国公府送贺礼,食乐觉得有些反常,不过他并未多言,而是按照陛下的要求吩咐了下去。
跟在陛下身边以来,食乐唯坚信一点,那便是陛下深谋远虑,按照陛下的吩咐办事准没错。
……
淮国公在朝中的人缘很是不错,所以听闻淮国公喜得麟儿,上门恭贺的人络绎不绝。
宫中的传旨太监,带着贺礼上门,被不少人看在了眼中。
一时间府中满是奉承之声。
“朝中能得陛下如此看重者,也只有国公爷这样德高望重之人。”
“国公爷渊渟岳峙,实乃我等之典范!”
“国公爷喜得麟儿,正是德行天下,天将福报啊!”
“不敢当不敢当。”听了众人的奉承,淮国公没有丝毫自满,反而表现得越发谦虚,“能得陛下看重,与众位抬爱,是在下之幸也。”
淮国公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对每一个前来道贺的人回礼,让众人越发感佩淮国公的贤德。
送走所有客人后,淮国公脸上的笑意仍然没有散去,他让奶娘把幺子抱了过来。
子嗣不丰一直都是淮国公的一个心结,如今喜得麟儿,他自然春风得意,喜悦之情难以自抑,便显露了出来。
淮国公罕见地抱着幺子,足见其欣喜程度。
而就在这满府上下欢庆的时刻,管家匆匆赶了过来,面上带着惶恐之色。
注意到管家的脸色,淮国公的神情也转为了严肃,他把襁褓中的幺子递给奶娘,让奶娘抱下去照顾。
“什么事如此慌张?”淮国公开口问道。
管家躬着身子,陪着小心道:“老爷,宫中送来的金锁,锁链是断的……”
听到此言,淮国公当即沉下了脸。
锁链断了是为不吉,淮国公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可很快他就想到了更多,这御赐之物是原本就有损,还是进了国公府才损坏的?如果是后者,那损坏御赐之物便是不敬。
“都经谁手了?”淮国公询问管家。
“今日府上收了不少贺礼,奴才便遣了顺才几人登记入库,宫中的贺礼是奴才亲自盯着入库的……”管家谨慎地答道。
淮国公皱眉思索,片刻后,他看向管家:“让经手的奴才都闭紧嘴巴,这件事不要声张出去。”
淮国公语气沉凝,管家不敢抬头,应了声是,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淮国公不确定此事是意外,还是人祸,亦或者是陛下发出的某种信号。
之前的和亲事件,淮国公没有占到丝毫便宜,不但没有扳倒镇安王,还接连损失了几个人手。
淮国公觉得之所以会如此,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因为陛下跟前没有他们的人,他们不能在第一时间弄清陛下的意图,因此才接连失手。
想到此,淮国公让人请来了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进了国公府的书房,淮国公直接询问道:“宫中陛下的事是谁在负责?”
“本来最得用的一直是崔公公,可是崔公公调到了内务府,虽然权力变大了,但却离陛下更远了。”鸿胪寺卿解释道,“后来是杜公公在跟陛下身边的内侍接洽……”
“这杜公公也是老人?”淮国公询问。
“之前在崔公公手下做事,没有崔公公资历深。”鸿胪寺卿说道。
“新人办事容易疏漏。”淮国公看向鸿胪寺卿,开口道,“寻个方法,看看能不能把崔公公调回去。”
“是。”鸿胪寺卿应了一声,心中思索此事应该如何运作。
然而,没等鸿胪寺卿想出对策,宫中先传出了消息,崔公公身为内务府总管,不但收受贿赂,还经常以次充好,偷换陛下的御赐之物,而最近一次被偷换的便是淮国公府的贺礼。
事情被人揭发出来,当事人崔公公整个人都是懵的……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偷换淮国公的贺礼啊!
然而陛下命人彻查,调查的人去国公府核实,发现御赐之物果然被替换成了次品。
陛下听闻结果,命人处置了崔公公,并且又赏赐了一份礼品安抚淮国公。
国公府。
淮国公看着宫中新送来的贺礼,脸色阴沉无比。
御赐之物损坏,淮国公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会是手下背叛。
至于此事是陛下的算计,淮国公也曾设想过,可崔公公调到内务府,是很早之前就发生的事情。
在淮国公眼中,陛下虽然有些急智,但还不至于多智近妖到如此地步。
平日,淮国公最为注重名声,对于淮国公来说,名声是一个有利的武器。
而陛下的暴虐之名传得人尽皆知,这在淮国公看来,就是能力不足的表现。
一个帝王如果真的有能力,又如何会连自己的名声都管理不好?
因此,淮国公觉得此事,最可能还是崔公公背叛了。
细想来,崔公公的背叛很早之前就有了苗头,调到内务府后,崔公公便把原来的差事全部推给了杜公公,明显是寻到更好的出路,生出了二心……
淮国公面色沉郁,让人再次请来了鸿胪寺卿。
作为淮国公的亲信之人,鸿胪寺卿也没料到自己安插的崔公公会背叛。
见到淮国公后,鸿胪寺卿弥补道:“属下会尽快安排人接替崔公公的位置。”
“此事不急。”淮国公倒一反常态镇定了下来。
鸿胪寺卿却丝毫不敢放松,他谨慎地询问道:“国公爷的意思是?”
“奴才不敲打,等翅膀硬了便会反噬主人。”淮国公沉声说道。
鸿胪寺卿心头一紧,变得越发恭谨起来:“是……国公爷说得是,回去属下就好好敲打那群奴才……”
淮国公瞥了鸿胪寺卿一眼,最后留下一句:“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回去后,鸿胪寺卿让人给宫中的杜公公传了消息,杜公公借着宫中采买的机会出了宫。
见到杜公公,鸿胪寺卿恩威并施好好敲打了一番。
确保杜公公无二心后,鸿胪寺卿让杜公公代替崔公公管事,让杜公公回去敲打宫中其余奴才。
眼下鸿胪寺卿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因为陛下初登基那会处理了许多内侍宫人,他们折损了不少人手,能用的人不多了。
这边,鸿胪寺卿选了杜公公接替崔公公,另一边,江存度也在选新的内务府总管。
食乐拿出自己的小账本,指出了继崔公公之后,向他打探陛下最多的人:杜公公……
江存度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那就让杜公公接替崔公公担任内务府总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