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一瞬间, 前来参加宴会的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些懵,山口大佐吃的东西是他自己准备的,喝的酒也是他自己带来的, 根本没有接触到其他任何东西。
怎么会突然中毒吐血了?
就在他们懵逼的同时, 连续几道震耳欲聋的枪响轰然炸开,炸得众人只感觉头皮发麻,心中升起一股小命不保的恐慌。
尖叫声伴随着枪声响起,整个宴会厅顿时陷入到了极度的恐慌当中。
但还不等慌慌乱乱的一群人要逃出去, 宴会厅所有的出入口就全部都被封死了。
无数穿着军装,手里提着枪的倭国大兵, 堵在所有的门口,别说是人要进出, 就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山口大佐的得力下属山崎大队长, 冷着一张脸站在宴会中央,虎视眈眈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语调中夹杂着要杀人的怒火, “诸位,我以为我们大家都是想要向着大东亚共荣圈共同努力的……”
“可是今天,竟然有人敢对山口君下手!”
“如果找不出来凶手, ”山崎大队长一字一顿,说的异常的沉重,“那么所有的人……”
“都得死!”
一大群人顿时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涕泗横流。
这群人里面除了陆家父子三人以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上海的商界名流,虽然这些人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 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好似很厉害的样子。
但实际上都是没有真正见过枪炮的,当小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害怕胆小。
陆大帅一左一右紧紧地抓住了季青临和陆星宇的手,“别担心,这件事情不是我们做的,跟我们没关系,他们顶多关我们一段时间,等搜查结束了,就会把我们放出去,不要太害怕。”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陆大帅抓住了两个儿子的手,但他的眼睛却在看着陆星宇。
很明显的,对比于已经成为少帅的季青临,陆大帅的心里面要更加的担心陆星宇一些。
陆星宇慌张极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第一次跟着父亲和大哥出来见世面,会遇到这种杀人的事情。
而且被杀的还是驻军在上海的倭国首领!
如此一来,上海恐怕要乱上相当长的一段日子了。
也不知道今天参与宴会的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被倭国人给迁怒……
陆星宇不停地喘着粗气,整个人慌张极了,双手抖动的厉害,腿脚也有些发软,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他还坐在座位上,他恐怕早就控制不住颤抖的双腿摔了下去。
他是想要出来见见世面,想要获得父亲的认可,想要在别人提到他的时候也能够真心实意的夸奖一下,而不是因为他是陆大帅的第三个儿子。
可现在他心里却隐隐有些后悔了。
比起性命而言,什么出人头地,什么得到父亲的认可,全都变得那样的不值一提。
他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爸……”陆星宇说话的嗓音当中带上了哭腔,“我们会不会死啊?”
“不会,不会,”陆大帅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小声安抚着,“放宽心,我还能骗你不成?”
虽然他们所有人都可能会被关起来一段时间,但却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被全部杀死。
毕竟倭国想要彻底的占领上海,需要这些有钱有势的商人们的支持。
他们不至于被要了命,但却也应该是要吃些苦头。
陆星宇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可却还是害怕的紧。
而造成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的坐在位置上。
在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封死的一瞬间,廖堇一几乎吓得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即便是站在侍女群中,她依旧浑身僵硬的完全没办法动弹。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信誓旦旦究竟是有多么的天真愚蠢。
山口大佐作为整个上海滩驻扎的倭国军人当中军衔最高的一个,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被刺杀?
说不定这里面早已经重重密布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动手的人自露马脚。
廖堇一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周那个举着枪,看起来宛若恶鬼一般的窝国士兵们,只觉得心头一阵寒颤。
如果在一开始的时候,季青临没有察觉到她的紧张,她即便动手成功了,恐怕也是逃不过这些人的枪口的。
一但她被抓,势必会被这些人关起来严刑拷问。
虽然在加入组织的时候,她曾发过誓,为了夏国所有人民的自由,她愿意抛弃自我,放弃生命,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人民。
可廖堇一不敢保证,她真的能够挺过那些非人的折磨,她能够在重重酷刑之下坚持住,不说出一丝一毫的情报。
一想到她一旦经受不住严刑拷打,就会把自己的同伴全部都出卖的可能,廖堇一就十分后怕。
但幸好……
季青临发现了她,代替她去毒杀了山口大佐,而且还成功了,进行得悄无声息。
廖堇一真的非常佩服季青临,自从对方从她这里把毒酒拿过去以后,她就一直在观察着季青临,可一直从宴会结束到山口大佐中毒倒地,她都十分的确信,季青临没有做过任何一点奇怪的行为。
可偏偏就是这样,她刺杀成功了。
如果能够把季青临引荐给自己的组织,那他们一定会如有神助,说不定顺子都可以加快把倭寇赶出夏国领土的步伐。
廖堇一在心里面默念着,只要她能够活着出去,她就一定要带季青临去见自己的上线。
绝对不能浪费这样一个人才!
就在这个时候,几名医生护士急匆匆的从外面赶了过来。
应该是被临时抓过来的,为首的那名医生脸上全是汗,几个小护士则是被吓得脸色发白。
山崎大队长一瞬间就提起了那名医生的衣领,“我现在命令你给山口君解毒!要不然……全部都死啦死啦的!”
“我……”那医生悄悄抬手抹了一把自己额角的汗,颤颤巍巍地应声道,“我尽量。”
但是就在他试图去把斜倒在地上的山口大佐摆正的时候,他几乎被吓得神魂俱灭。
在山崎大队长如刀般的目光下,医生简直是不寒而栗,他感觉自己仿佛是那搁了浅的鱼,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的困难。
一张脸惨白的毫无血色,就连手也在不断的颤抖着。
山崎大队长一直盯着医生,可却发现他丝毫没有山口大佐解毒的意图,他气的直接一脚踹在了医生的胸膛上,手里的枪也对准了他的脑门,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医生的眼睛,缓缓开口,“你是想死吗?”
扑面而来的阴森感觉让医生重重的打了一个哆嗦,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跪下去抓着山崎大队长的脚不断的开始求饶,“放过我吧,求求你……”
“山口大佐已经死了……我就算是医术再好,我也没有办法把一个死人救活啊,求求你了,放过我……”
山崎大队长的心神猛地一颤,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
只不过是刚刚吐了一点血,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了医生,怎么就已经死了呢?
一想到山口大佐死亡以后,自己所要受到的处罚,山崎大队长就感觉自己的心肝肺都疼得厉害。
“废物!”他又是踹了那医生一脚,随即凶狠的目光扫过一圈的人,“给我查!所有人在事情真相调查清楚之前都不许离开!”
“是!”
山崎大队长几乎是恨的两眼充血,在他所组织的宴会上面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大队长的位置都有可能会不保……
随着山崎大队长的一声令下,一个个装扮的严严实实的倭国人开始对着宴会上面的酒水一一进行检查。
半晌之后,检查结果出来。
一个倭国军官手里拿着山口队长喝过的酒杯和酒壶,低着头汇报,“禀告大队长,所有的东西都检查完毕,只有这个酒杯和酒壶里面检测出了毒药的成分,可以确认山口大佐就是喝了这个加了毒的酒才会死亡。”
山崎大队长在看清楚那个酒壶和酒杯的样貌后,脸色微变。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东西是山口大佐亲自准备的,没有经过任何一个人的手!
更何况整场宴会从头到尾,他的注意力都在山口大佐的身上从未有离开半刻。
那也就意味着……
在场的人都没有嫌疑。
而真正给山口大佐下毒的人,在山口大佐的家里!
可是山口大佐家里面无论是用来打扫卫生,做饭的佣人,还是前往他家中汇报情况的工作者,全部都是倭国人,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夏国人的存在!
一个令山崎大队长无比恐惧的想法在他心底浮现,骇得他浑身僵硬成石头,一时之间连反应都做不出来。
——他们自己人里面出了叛徒!
上海商会的安会长和其他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随后对山崎大队长开口道,“山崎君,检查结果也出来了,对山口大佐下毒的是你们自己人,我们是否都可以离开了?”
王副会长早就被吓破了胆,恨不得现在就立马离开这个地方八百米远,看着那一个个只在自己身上的黑洞洞的枪口,他就不停的两股战战,“是啊,是啊……”
眼看着有人率先起了头,王副会长立马出声应和,唯恐山崎大队长会依旧强硬的把他们留在这里,“山崎君,我们都没有嫌疑的,你要调查的应该是你们自己内部的人员,而不是把我们困在这里。”
“我劝山崎君还是尽早的去山口大佐的家里面调查调查吧,”王副会长越说越自信,就连声音都拔高了许多,“要是去晚了,说不定那个人早已经跑了。”
山崎大队长牙齿咬的嘎吱作响,阴森森的目光死死盯着在坐的这些夏国人,眼底涌现出无尽的冰寒,“你们……很好!”
他捏着枪的手一紧,猛的举起右手冲着天花板上连开了数十枪,直打的吊灯碎了一地,无数的玻璃渣子散落下来,将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部都扎在身上染了血,山崎大队长这才终于发泄了心中的怒火。
他喘着粗气,目光狠戾,“都给我滚!”
刹那间,所有人都好像得到了圣旨一般,好像身后有饿狼在追逐一样,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
“呼……”
远远的离开了文殊院,坐在自己家的小汽车上面,陆星宇这才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最后山崎大队长举枪射击的时候,他都以为对方要无差别的杀人,差点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但幸好对方还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理智,只是弄伤了他们而已。
看着扎在自己胸前和手臂上的碎玻璃,陆星宇不由得心中一阵后怕。
他以后再也不跟着父亲和大哥出来见什么世面了,这真的太可怕了!
“瞧你这点儿出息!”陆大帅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戳了一下陆星宇的脑袋,“胆小如鼠,半点没有我当年的风采,好好向你大哥学学。”
“嗷——”
“痛!痛!痛!”
陆星宇的脑袋上也扎了不少碎玻璃,虽然有头发的遮挡,但还是有一些划破了头皮,陆大帅这么一戳他的脑门,直弄的那些碎玻璃扎的更深了一些,他疼的面容都扭曲了。
哀嚎完了以后,他斜着眼睛悄悄瞥了一眼季青临,“大哥枪林弹雨的习惯了,当然胆子大。”
“不过……爸,你有大哥这么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就够了嘛,我就混吃等死,做一个乖乖听话的好儿子就可以了,你觉得怎么样?”
陆大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虽然有季青临这么一个继承人已经足够,但是多几个有出息的儿子也是一件好事啊!
“不怎么样,”陆大帅冷着脸摇头,“虽然说今天吓着你了,但现在时局这么动荡,说不定上海哪一天就开战了,到时候你要是还这么吊儿郎当,你觉得你能躲得过那长/枪/大/炮?”
陆星宇呼吸一致,他知道陆大帅所言属实,可他就是个胆小如鼠的性子,在家里面和几个姨娘呛一呛声,保护一下妹妹陆菁霜还可以,但真的让他拿着枪去上阵杀敌,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哎……”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陆星宇侧头看向了季青临,试图向他寻求帮助。
可就在陆星宇转身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因为他们发现虽然他的这个大哥也依旧浑身上下都冒着血,甚至是连脸上都有一道依旧在流血的伤口,但他本人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脸上的神情非但不痛苦,他好像还看到了一抹浅浅的……
微笑?!
他看错了吧?
他大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笑呢?
这也太变态了……
“噗嗤——”8888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宿主,虽然我知道你现在比较高兴,但你能不能先别高兴?”
“你这个弟弟都快要被你吓傻了。”
“嗯?”季青临翘了翘嘴角,“有这么明显吗?”
只不过……
一想到那个什么山崎大队长回去以后把和山口大佐所有有关的人员全部调查一遍,却始终调查不出结果,最后整个倭国人内部乱作一团,季青临就忍不住心情愉悦。
即便穿越了这么多世界,但季青临始终都是在华夏的领土上。
或许是种花家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影响吧,一看到那些得意洋洋,高高在上的倭国人,季青临就非常想要把他们全部都给枪毙了。
8888幻化出一面镜子在季青临面前,“你可以自己看看。”
季青临微微抬眼。
透明的水浸在半空中荡漾,映出他此时血迹斑斑的脸。
如此一张脸,应该是痛苦,悲伤才对。
可偏偏唇角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而且还笑得那样的慎人。
活脱脱影视剧里面谋划一切的大反派。
季青临眨了眨眼睛,收回了所有的表情,“抱歉,有些太过于激动了。”
与此同时,陆星宇不信邪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又看了看季青临。
“呼……”
陆星宇舒了一口气,这次终于没看到笑了,果真是因为他太过于害怕而意识模糊了吗?
只不过虽然没有在笑了,但他大哥的表情也太过于镇定了吧?
“大哥,”陆星宇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问道,“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季青临回过头,“害怕什么?”
陆星宇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怕死啊!”
“为什么要怕?”季青临眼中带着淡淡的疑惑,“每个人都会死,生命的尽头就是死亡,这是一件注定了的事情,又何必怕?”
陆星宇:……
他认输。
果然,大哥能受到父亲这样的器重,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行三人回到家,家里面的姨太太们争先恐后的围了过来。
“天啊,大帅,你竟然受伤了!”
“大帅,你痛不痛?我给你吹吹。”
“大帅,什么人敢对你动手,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大帅……”
“大帅……”
“停!”陆大帅被一群姨太太们吵得耳朵都快要聋了,“都给我闭嘴!”
“夫人,”陆大帅喝了一口茶,歇了一下后开口道,“麻烦叫家庭医生给我处理一下伤口。”
“……”
没有人应答。
陆大帅的话语声飘散在了清风里。
“夫人呢?”四下扫了一眼,发现所有的姨太太都围在自己身边,却唯独没有了大夫人,陆大帅忍不住皱了皱眉。
三姨太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夫人带着大少爷处理伤口去了,在夫人那里,只有大少爷才是最重要的,哪里看得到大帅您啊?”
忽的,陆大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夫人重视迟亦不是正常的吗?你在这里鬼叫什么?”
三姨太呼吸一滞,气的牙根都在痒痒。
要不是因为她的二少爷现在还在国外,没有回来,她何至于要受这种委屈?
“行了,”看着三姨太尴尬的神情,陆大帅又替她解了围,“既然夫人不在,那就由你来给我处理一下伤口吧。”
三夫人脸上的神情立马阴转晴,兴高采烈的跑去拿药箱了,“大帅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而被陆大帅心心念念的大夫人,在他被所有的姨太太围起来关心的时候,就把季青临拉进了房间里面。
此时大夫人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拿着镊子一个一个的夹着扎进季青临身体里面的玻璃渣。
每夹出一颗玻璃,大夫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看着季青临身上那么多细细密密的伤口,大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你说说,好端端的人出去,不过是去参加一个什么宴会,怎么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陆大帅的孩子众多,可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她怀胎十月,好不容易才生下来,从那么小小的一丁点儿养到如今的身资挺拔,她怎么舍得他受伤?
季青临安抚地笑了笑,“妈,没事,就是一点小伤,看着流血比较多,但敷了药,过两天就能好全了。”
“胡说!”大夫人气鼓鼓的瞪了季青临一眼,“你别跟着你爸那种浑人学,现在时代不同了,已经完全不是他当年带着兵马打天下的时候。”
“倭国人的武器比咱们的先进的多,就你那小□□能干什么?”
大夫人忍不住拍了拍季青临的手臂,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你听妈的话,以后你爸再让你去参加这种宴会什么的,或者是去见倭国人,都不许去,知不知道?”
无论如何,这终究都是大夫人的一番慈母心,季青临乖乖巧巧的应下,“好。”
反正他只是答应了不跟随着陆大帅一块儿去见倭国人。
他自己单独去见,也不算是违背约定。
8888竖起一个大拇指,“宿主,你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因为山口大佐的死亡,倭国人内部乱成一团,暂时没有空闲的时间来抓捕隐藏在上海的红党地下工作者们。
所以任绍华刚好的差不多了以后就从江婵那里离开重返了校园。
而廖堇一也面见了她的上线梁思渡。
梁思渡表面上是国立光华大学的老师,但实际上却是整个上海滩所有红党地下工作者的组织人。
廖堇一借着采买的名头在一个旧货市场和梁思渡碰了头。
刚一见面,梁思渡就忍不住开口夸赞,“廖堇一同志,你这次真的是立了大功了,山口这一死,给了我们其他同志大把的活命时间啊。”
廖堇一微微一愣,“这不是我做的。”
“啊?”梁思渡有些傻眼,“我们组织内部混到文殊院里面的,不就只有你一个人吗?不是你还能是谁?”
廖堇一摇了摇头,眼里冒着星光,缓缓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是陆迟亦陆少帅。”
“你没和我开玩笑吧?”梁思渡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和倭国人关系良好的军阀会选择去刺杀山口大佐。
廖堇一的神情无比的认真,“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
梁思渡呼吸微顿,“具体什么情况,你和我讲讲。”
“好。”廖堇一点了点头,于是将在文殊院里面季青临所做的一切全部都说了一遍,最后还非常迫切地表达了一下自己想要拉季青临入党的愿望。
“如果能有陆少帅的帮忙,我相信我党在上海的工作一定会进行的更加顺利,同志们的牺牲也能够大大的减免。”
廖堇一目光紧紧的盯着梁思渡,“梁老师,我真的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梁思渡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缓缓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你先别着急,但是我会想想的。”
虽然两个人碰了面,但也不能说太多的话,很快就到了分开的时候。
临走之前,梁思渡再三叮嘱廖堇一,“你能够卧底入文殊院不容易,轻易不要再有其他动作,山口死了以后,倭国人势必还会再次派来一个军衔很高的军官,到时候你去调查一下那个人是谁,再顺便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他来到上海的具体时间,我们绝对不能让他安然无恙的进入文殊院。”
廖堇一目光坚定,一往无前,“是!”
梁思渡只当今日的事情是一个插曲,并没有将廖堇一说的事情放在心上,直到他后续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个本该死在追捕当中的学生任绍华,竟然活着回来了!
一下课,梁思渡就匆匆忙忙的把任绍华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顺带着锁好了所有的门窗。
他无比激动的捧着任绍华的脸,眼泪不经意间就落了下来,“你……你还活着……”
任绍华也不由得湿了眼眶,“是,梁老师,我还活着,可是其他的同学和老师都死了,他们一个一个的死在我的面前,可我却毫无办法……”
梁思渡闭着眼睛沉默了良久,最后才说了一句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任绍华还是在安慰自己的话,“为了能够彻底的把这些侵略者赶出去,他们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们这些人孤注一掷,一往无前,为了那个渺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曙光,不断的前仆后继,砥砺前行。
他们不是穿越者,也不是重生者,更不是任务者。
他们不知道在几十年以后会成立新国,不知道自己付出生命究竟是真的能换回美好的明天,也不知道如今被当做奴隶瞧不起的夏国人,会最终站在世界的顶端。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没法预料到未来。
他们能做的,就是为了那丁点的光亮,为了那渺小的可能,付诸一切,拼上性命。
任绍华缓了很久,声音还是哽咽,“梁老师,一想到那些为了掩护我的老师和同学,我就觉得好无助。”
“我们真的能够把所有的侵略者都赶出去吗?”
梁思渡眼前蒙上了水雾,灰蒙蒙的一片让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但他的心却无比的坚定。
他听到他自己胸腔里面那颗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就如同这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所有的夏国人共同期待的一样。
“会的,”梁思渡摸着任绍华的头,“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对了,”任绍华忽然想起自己被救的事情,“梁老师,咱们得好好谢谢百乐门的牡丹姑娘和陆少帅,如果不是他们,我今天恐怕就见不到你了。”
再一次听到“陆少帅”三个字,梁思渡神情有些恍惚。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就算对方是军阀,可他也有一颗热切的爱国心?
就在梁思渡犹豫的时候,任绍华又补充了一句,“陆少帅还给了我一批消炎药,梁老师,如果我们能够想办法把这批药用到前线去,一定可以救下许多我们的同胞!”
梁思渡瞬间激动,“你说的是真的?!”
任绍华重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那批药已经在我手里了,今天就算梁老师你不把我叫过来,我也是要想办法和你交流一下的。”
梁思渡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高高悬起来的心也终于落了地,“既然这样,那你帮忙联系一下陆少帅吧,我想和他见上一面。”
——
一处被炮火轰炸后,已然完全废弃的居民楼里,聚集了五个身份不一的人。
廖堇一兴致勃勃的向梁思渡介绍,“梁老师,这位就是我之前向你所说的陆少帅,那天如果不是他的帮忙,死的人恐怕就不是山口,而是我了。”
梁思渡冲季青临微微点了点头,“陆少帅,多谢。”
“你不仅救了绍华的命,也挽救了我们组织许许多多隐藏在暗处的地下党员,”梁思渡态度十分坦诚的对着季青临鞠了一个躬,“我在此代表他们,向你致谢。”
季青临可受不得长者这一拜,连忙抬手将梁思渡给拉了起来,“梁老师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梁思渡的态度却十分强硬,拼了命的往下弯着腰,“陆少帅,我这一鞠躬仅仅是为了他们要感谢你,也是要郑重的向你道歉。”
“一开始堇一让我诉说了你在文殊院的所作所为后,我不仅没有觉得动容,反而还怀疑你的动机,对不起。”
季青临抓着梁思渡的手没有松开,顺带着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梁老师如果不怀疑我的动机,我恐怕就要怀疑你的工作能力了。”
梁思渡紧绷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陆少帅,梁某佩服。”
任绍华一脸的激动,“是的,是的,梁老师,我也非常的佩服陆少帅,要不是他聪明,想办法引开了朱国栋那个狗腿子,就算我侥幸活下来,也会被他们重新抓回去的。”
“当然,收留了我的牡丹姑娘也是我的大恩人。”
江婵低着头浅笑,“这里就不要叫我牡丹姑娘了,我的本名叫江婵,千里共婵娟的婵。”
“好名字!”梁思渡一脸的赞赏,“好一个千里共婵娟,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在中秋之夜静静的赏月,再也不用担心炮火会轰到自己的屋顶,生命受到无尽的威胁。”
江婵神情微动,忍不住潸然泪下,“会有那么一天的。”
“江小姐,陆少帅,”梁思渡目光扫过二人,“不知道两位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的组织?”
“当然愿意。”
梁思渡点了点头,用手里头的毛笔蘸着红色的墨水,倒塌的墙壁上面画了一面党旗。
随后他将右手握拳,举在了耳边,“请两位跟着我念。”
“我志愿加入夏国红党,严格拥护党的钢领,遵守党的章程……”
“随时准备着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