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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带球跑,但球没了 问尘九日 3537 2024-07-21 08:35:59

递过辞呈后,秋池又去食堂和那位阿姨打了声招呼,花了点时间告别。

从首都到他县城老家并没有直达的车次,只能买中转票,在中转站停留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晚上快十点的时候,秋池才刚到家。

他提着那个很大的蓝色帆布包,在家门口酝酿了一会儿,然后才抬手敲响了房门。

很快他就听见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离门越来越近,猫眼亮起来,又变黑,紧接着就是解锁开门的声音。

开门的时候他看见妈妈脸上有些惊讶:“……怎么忽然回来了?”

秋池努力笑了一下:“想回来看看你啊。”

妈妈的气色看起来确实比之前要好了一些,也愿意跟他正常交流了,秋池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还在念书的时候。

她给他拿了一双拖鞋,妈妈不怎么喜欢开灯,屋里就客厅那儿开了盏暖黄色的吊灯。房间里很昏暗,但又有一种熟悉的温馨感。

秋池突然觉得回家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之前兼职攒了点钱,我以后就不回首都了,就在家里陪你,”秋池说,“一直麻烦人家桂姨也不好。”

“你做了什么兼职?”妈妈忽然看向了他。

校工的月薪并不高,每个月差不多只够付清妈妈的医疗费跟生活费,在没认识傅向隅之前,他基本上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的,留给自己的零用钱就只有食堂兼职那额外的几百块。

之前有段时间妈妈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说是肾衰引起的心衰,当时在icu里反复住了一周左右,好在最后还是抢救回来了。

医保报销完只用两万多,可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寄回家了,还是不够,桂姨家里也不富裕,当时还掏出自己的存款帮他们垫付了大半费用。

后续的治疗还需要花钱,再加上当时三月一付的房租也到期了。虽然各种小额|贷、网|贷的门槛都很低,但秋池不敢乱借那些钱,他知道自己没有偿还能力,到时候利滚利,事情只会比现在更糟。

主治医生说他妈妈的情况很不好,以后像这样的情况说不定还会发生很多次,假如运气好排到肾源,那他至少还需要准备小几十万的存款。

差点失去妈妈的感觉,让秋池感到了极度的不安,他觉得自己好没用,长到这个年纪,却连几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走投无路之下,他联系了之前那家会所的霍老板,可霍老板却告诉他,自己店里并不缺Beta,况且Beta本来也不值钱,他看不上那点提成。

最后他又说自己认识一个姓周的老板,他那里据说还缺人,只是那位老板有一点小癖好,他要是能接受的话,也可以过来试试看。

秋池犹豫了好几天,中间又去找过首都的几家会所,那边经理给开的“售价”倒不算低,但抽成奇高,几乎都是一比九的比例,到手基本上就不剩多少钱了。

他听说不少Omega怀孕了都还要提供服务,因为有些客人就好这一口。有几个经理甚至还直白地问他能不能接受做一些小手术,改造一下身体。

秋池看见那些被“改造”后的畸形身体的高清照片,只感觉一阵恶心反胃。

这种地方永远都不缺人,如果不小心得病了,就会被毫不留情地赶出去。

霍总说周老板出手阔绰,他可能只需要跟他几年,就可以轻松攒够手术费,到时候他也就能随意辞去工作,回去陪妈妈了。

大概是鬼迷心窍,秋池在犹豫好几天后,还是选择拨通了霍总的电话。

当时秋池就连欺骗妈妈的话都想好了,他想骗妈妈说自己残缺的那部分身体,是因为在学校里工作出了意外,校方全责,而那些钱是学校赔偿给自己的。

虽然不知道妈妈能不能接受,但总比实话要好得多。

可现在他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况且妈妈很敏锐,如果胡乱撒谎的话,秋池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拆穿的。

于是他只好糊弄着答:“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还有帮学生代写一些作业什么的,他们给得都挺大方的,而且我平时在学校也不怎么花钱,就都攒下来了。以后我就在网上或者家附近找找兼职……”

秋池从来没对她撒过谎,他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所以秋瑞君对他的一切小表情和语气,都再熟悉不过了。

她总觉得秋池似乎有事在瞒着自己。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秋瑞君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声音也拔高了,变得尖锐:“你告诉我,是不是他们给你钱了?还是你管他们要了?是那个校长,还是那个Omega?!”

秋池赶忙解释:“不是、不是的。”

妈妈看起来又要犯病了,于是秋池只能放下行李,紧紧抱住她,然后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等她的情绪稍微平缓下来,秋池才继续说话:“我没去找过他们,也绝不可能要他们的钱。”

听他这么说,秋瑞君的面色才缓和下来。

秋池从小就不会对自己撒谎,但她总有一种不安的直觉,觉得他一定在瞒着她什么事。

“那就好。”她拉开秋池环在她后背上的手,鼻翼翕动,又皱了皱眉,“你身上好像有股怪味。”

秋池低头闻了闻自己的外套,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极淡的鸢尾花香,还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味。

他很快解释说:“刚刚坐高铁回来的,车站和车上人都很多,可能是从别人身上沾上的。”

“那你快先去洗澡吧,”秋瑞君说,“换身干净衣服。”

“好。”

秋池拿好睡衣,进去简单冲了个澡,冲洗后脖颈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腺体的位置好像有些轻微的红肿,他用指腹在那个位置上蹭了蹭,有种异样的疼痒感,接着他发现自己身上好像确实有股“怪味”。

像是一颗被完全剥开的新鲜橙子,有股酸甜的果香味,他记得傅向隅曾经和自己说过,他的信息素是橙子味的……

短暂的怔楞过后,秋池又多挤了一些浴液,糊在腺体的位置上,很重地搓洗了起来,好在他的味道并不算重,那股果香很快就被沐浴露里的香精味掩盖了过去。

从浴室出去的时候,秋池看见餐桌上多了一碗面,是很家常的煮米粉,还在念书的时候,妈妈经常会煮给他吃。

妈妈喜欢吃米粉,所以秋池也喜欢。

“还没吃饭吧?”妈妈问他。

秋池点了点头。

“给你煮了面,”她说,“趁热吃。”

她看起来有点累了,眼里泛出了几分疲惫,坐在餐桌旁一直看着秋池。自从生病后,她的精力越来越差,也很少再下厨做饭。

秋池笑着说了句“谢谢妈妈”,然后坐下尝了一口面,还是记忆中的味道,他已经想了很久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再尝到。

米粉很烫,熏得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妈妈一直在盯着他吃面,于是秋池只好低着眼不停往嘴里塞面,可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反胃,很想吐。

但因为妈妈还在看着自己,所以秋池只能忍下了那股反胃感,继续吃面。

这漫长的十几分钟像是一场可怕的折磨,秋池庆幸自己终于吃完了那碗面。然后他忍着强烈的恶心感,强装镇定地站起身,他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张口就会吐出来。

秋池朝着家里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像是只是进去洗个手。

小心翼翼地关上洗手间的门,一转身,秋池几乎把刚刚吃下去的一整碗米粉全都吐了个干净。很难受,喉口有股烧灼感。

秋池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缓了一会。他很愧疚,毕竟这碗米粉是妈妈特意做给自己的。

妈妈好不容易才愿意跟自己说话的,他只想自己能够瞒得再久一点。

几分钟后他起身洗了把脸,又对着洗手台上的那面镜子扯了扯嘴角,尽可能地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

秋池从洗手间里出去的时候,看见妈妈正坐在客厅里。

客厅的顶灯有些坏掉了,光线很弱,但秋池还是一眼就看到自己被丢在地上的帆布包,蓝色布包被拉开了,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而他放在包里的那个装着报告单和药盒的塑料袋,也已经被扯开了。

那份报告单正被妈妈拿在手里。

很长的沉默。

秋池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站不住了,他不敢走过去,也不敢开口说话。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他硬着头皮走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妈……”

秋瑞君像是被碰到了开关,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走到秋池面前,旋即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秋池看见她整个人都在发抖,那张报告单不断地拍打在他的胸口、面门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我问你这是什么!”

秋池说不出话。

“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秋池?!”

“你故意想气死我是不是?”秋瑞君红着眼睛质问他,“你就这么不学好?把你肚子睡大的男人呢?我问你他人呢?”

秋池还是一直沉默着。

“你马上去医院把这个孩子打掉!”

秋池低着头,无力地解释:“医生说要胎儿的生理学父亲签字,不肯给我做……”

“不肯?”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那你就去黑市买药,去找小诊所!怎么可能打不掉你告诉我?”

秋池沉默了很久,才痛苦地说:“不……”

“医生说我不会再有下一个孩子了,我想留下它,我可以一个人……”

妈妈又扇了他一巴掌:“你疯了吗秋池!”

“你想让它变成下一个你吗?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她崩溃地叫喊着,“我怎么会把你教成这样?妈妈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是这么教你的吗?”秋瑞君开始捶打他的胸口,“秋池……”

秋池完全没有躲,他像个木头人一样戳在那里,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们……”秋池想解释自己并没有吃亏,“他们给了我很多钱,有了这些钱,我们以后就可以……”

没等他说完,秋瑞君就近乎疯癫地甩了他两耳光,像是还不能解气,紧接着她又抓起了茶几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往秋池身上砸。

——那份报告单、那些药盒,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杂物。

“我养你这么多年,是让你出去卖的吗?我累死累活地供你读书,送你上最好的学校,是让你出去卖的吗秋池?”

她又哭又笑:“楮堂平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天生的劣种,劣等基因,一辈子也上不了台面!”

说着她跑过去打开屋门,把秋池带回来的东西,一件件地从家里丢了出去,包括那个宝蓝色的帆布包。

秋池也被她从家里推了出去,她的力气其实并不大,甚至可以算得上虚弱,可秋池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房门被重重关上,秋池只能弯腰去捡自己的东西,然后再重新装回到那个布包里。

楼上有人探头下来,没什么好气地骂:“一家子神经病,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秋池和他说了声对不起。

捡到一半的时候秋池忽然捂着小腹坐在了楼梯上,肚子又开始疼,浑身都在冒冷汗。

楼下的桂姨和她丈夫穿着睡衣急匆匆地赶上来,嘴里还念叨着:“怎么了这是?”

等到桂姨看见坐在台阶上的秋池,面上露出几分惊讶:“小池?”

“啥时候回来的?也没跟姨说一声,怎么坐在这外边?你妈妈呢?”

见着秋池左脸上的巴掌印,两夫妻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是不是和你妈妈吵架了?”

桂姨走上前安慰他,随后又转头支使丈夫去敲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应。

“我这有备用钥匙,你先进去看一眼,别出事了。”她吩咐完丈夫,又低头和秋池说话,“怎么忽然回来了?是学校的工作出了什么岔子吗?”

“还是学校里又有人欺负你了?”

“和桂姨说说行吗?实在不行我跟你叔叔,再叫上我家儿子,咱一块上首都找他们说理去。”

秋池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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