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边正瞅着他写地址的保安小哥也看到了这条信息。
他蹲在这门口, 是听了不少来来往往的妖怪之间的消息的, 最近讨论得挺多的就是顾白跟司逸明的关系问题。
他瞅了瞅顾白, 看着顾白惊愕的瞪大了眼,迅速敲了两个字回去。
没有!
白先生成天在想些什么呢!
他跟司先生是很纯洁的朋友关系!
……虽然司先生跟他爸爸关系不是很好。
顾白回完就快速的抄完了地址, 整个人看起来气鼓鼓的,交给了保安小哥,揣着手机扫了个共享单车, 哼哧哼哧的蹬着车跑去上工了。
这一次的工作环境跟上一次不太一样,上一次算是独立团队项目,工作的搭档只有老师和师兄们, 但这一次是师兄带着他另外加入一个临时团队的性质,顾白就不太好意思去那么早了。
去早了遇到了陌生人也没话题聊天, 容易尴尬。
而在外边的临时团队工作, 师兄也不像在自家团队里那么放飞了, 每天都衣冠楚楚的,礼貌性的提前三四十分钟到, 跟之前天天一脸咸鱼踩点到只有工作时间精神抖擞的状态截然不同, 人五人六的,看起来就是个境遇挺不错的成功人士。
新工作每天早上九点开工, 顾白就八点半左右到, 不早也不晚, 昨天还正巧遇到了师兄。
今天顾白的运气也很好。
“师兄早!”顾白停好了自行车,小步追上前边的师兄,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盒芒果糯米糍。
昨天师兄跟他说了, 这不是自家自由负责的项目,得从众,所以早餐就不要准备了。
所以顾白退而求其次,不用早餐就准备小零食嘛。
师兄瞅着顾白塞过来的小盒子,很小,里边就四个糯米糍,全吃完还真能当一顿早餐应付过去了。
师兄瞅了瞅还有些距离的展区,也不推辞,干脆利落的打开吃了起来。
糯米糍入口香甜绵软,里边的芒果粒也甜丝丝的,透着一股清甜的香气,驱散了秋老虎的闷热气息。
师兄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强调:“不是说不要准备了吗?”
顾白义正辞严:“这是小零食,不是早点。”
师兄瞅瞅他,竟然无法反驳。
师兄弟两个一边慢吞吞往前走着,一边聊着这一次壁画的事情。
说道半道上,师兄突然跳转了一个话题:“昨天跟你说的那种生物科研小组,我找到了一个,但是他们过两天就准备出发了。”
师兄说完这话的时候,还挺美滋滋的。
他的确是认认真真的去找了一圈深入大兴安岭的那种调研组的,但实际上他不是很希望顾白去,至少不是这种时候去。
理由很简单,等他们工作结束的时候都快十月份了,十月份才开始往纬度高的地方走,那会儿他们晚上气温都已经往零下走了。
小师弟看起来那么小一只,身上也没二两肉,整个人显得瘦瘦弱弱的,一看就是要翻车的样子。
师兄选择性无视了他瘦瘦弱弱的小师弟一刀子剁开了案板还剁裂了大理石料理台的事实,非常执着的选择了以貌取人。
“他们说十月份的时候,那边很多地方都要封山不给人进了。”师兄说道。
“哎,这样啊。”顾白点了点头,觉得翟先生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于是转头对师兄笑了笑,“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人带我去啦!”
师兄一顿,将手里最后半个糯米糍吃完了,说道:“很冷的。”
“我很强壮的!”顾白说道,然后举起双手来做了个大力士的动作,努力鼓了鼓肌肉,发现根本没什么明显变化之后,又默默放下了手,再一次小声逼逼,“我真的很强壮。”
师兄沉默了好一会儿,把手里沾着的椰蓉拍干净了,爱抚了一下顾白毛茸茸的脑袋。
“回头师兄多给你备点药。”
顾白:“……”
是真的很强壮啊!
顾白环顾四周,企图证明自己是真的很厉害。
而师兄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两手一抬就轻轻推着顾白一路小跑进了展厅。
小师弟轻飘飘的,推起来都不需要用多大的力。
师兄收回手,正琢磨着应该准备哪些的药品,就看到顾白跑到杂物间里,一手一架梯子还拎了两筒子涂料,脚步如风的送到了他们的任务地点上。
顾白把东西都放好,然后扭头看着愣在杂物间门口的师兄,又做了个大力士的动作。
师兄:“……”
好好好,你牛逼你强壮,但还是照样得给你备着药。
顾白感觉证明了自己,美滋滋的架起了两架梯子,又去杂物间里拿了工具,开始往穹顶上贴小灯泡。
现代壁画大多都是会灵活利用一些工具来进行合理设计的,虽然对于纯手绘壁画而言,最方便的其实就是单纯的绘画,但在主办方对画作有一定的要求时,他们自然是需要跟着变更计划的。
顾白跟师兄一人一架梯子,麻溜的把那象征着满天繁星的小灯泡按照规划好的标记都固定好了。
这种装饰性的灯泡灯光并不强烈,灯泡本体也并不大,但即便如此,对于这一副画作的比例来说还是显得过于大了。
但这事儿非常好解决,将透光性不强的材料剪出合适的小孔和形状,然后笼罩在小灯泡上,被隔绝的光亮就会从那些小孔里透出来。
但在将这些材料盖在小灯泡上之前,得率先在上边画出最基本的一层夜色来。
师兄和顾白从梯子上爬下来,吃了午饭,吃完师兄去勾墙面上的草稿,而顾白则找了个不会耽误别人来往工作的地方,蹲着开始铺色。
之后铺好了色的这几块材料,要视情况进行裁剪和其他处理,以此来补平因为安装小灯泡而显得不平的穹顶。
而穹顶也会适当的顺着之前标记好的地方,将那些线路做成浮雕的纹理效果。
顾白和师兄两个找了个地方把材料晾干,剩下的时间,师兄弟两个一人一边墙面开始勾草稿。
虽然这种临时团队的氛围远不如之前老师的团队来得轻松和谐,总是隔着一层,显得十分陌生疏离,但顾白和他师兄的工作进度相当的迅速。
公事公办的效率并不低,至少对顾白和他师兄来说非常顺利。
在九月过了大半的时候,顾白放在S市艺术博览中心的画终于撕出了一个结果。
这个结果却不是钱,而是一套据说价值连城的翡翠首饰。
一开始人家叫价叫着叫着突然就不叫钱,转而换成了人脉资源珠宝之类的东西的时候,顾白就已经懵了。
不止顾白懵了,老师和师兄们也懵了。
论画面,顾白的确是非常有灵性和天赋的,但他再有灵性和天赋,也缺少了时间的打磨,有些方面总是会显得青涩一些。
论资历,顾白就更加不用说了。
而油画这种东西,原创的人物画叫价向来是不如静物画和风景画的,尤其是这幅画的画面里还是目前尚且活着的人。
一群人凑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见多识广的老师思来想去好一会儿,觉得顾白估计是运气好,撞上了一群大佬杠上火了在撕逼叫价。
顾白拿到那套首饰的时候人都傻了,他瞅着那套翡翠,蹭过几节珠宝设计也在图书馆里看过一些书,虽然没有接触过实物,却也多少能看得出来这套翡翠首饰品相极佳。
顾白拿在手里觉得烫手极了。
他又没有能送这么贵重礼物的对象,也不认识能买下这套首饰的人,这套东西放他这里可就是砸在手里了。
顾白小心翼翼的抱着盒子,跟做贼似的溜进了小区,回自己家的时候路过了司逸明屋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两秒,还是按响了门铃,准备问问司先生这种东西应该怎么脱手变现。
可司逸明开了门,顾白却又改变主义了。
他改口喊司先生记得去他家里吃饭。
这套首饰就当是给爸爸攒的老婆本好了,顾白想,不当老婆本,当孝敬给爸爸的礼物也挺好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如果他和他爸都不要,就只能再拜托司先生帮个忙脱手出去了,中间代理费多拿点也没关系。
顾白将东西收好,然后又摸出手机给他爸他了个电话,照旧是无法接通,顾白又挂了电话,低头编辑着一条长长的小日记。
顾白给他爸发完了消息,听到门铃声跑去开了门,门外站着谢先生和司先生两位,翟良俊已经开始外出忙碌了起来。
而另外两位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谢先生间歇性来报道,而司先生是每天定时定点上门,还会跟他一起在厨房里忙碌打下手。
对于这种情况,顾白其实还挺开心的,特别是偶尔司逸明和谢致讲的一些话题,对于顾白来说是闻所未闻的,相当的长知识。
顾白在厨房里淘米,听到外边电视上似乎在放天气预报。
旁边的司逸明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刀具,转头走回了客厅里,满脸严肃的看着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说我国东南地区近期将会有大量降雨,湿润气流将从沿海蔓延到东北部,居民出行记得带好雨具……
谢致看了天气预报的卫星云图好一会儿,然后扭头看向了司逸明。
然后又看到了跟着司逸明出来的顾白。
顾白是看不懂卫星云图的,但他会抬头看天。
他扭头看了看窗户外边的夕阳,天空一片晴朗,连片多余的云都没有,刚想说天气预报又扯淡呢,就听到一声晴空霹雳骤然炸响。
顾白吓得一个哆嗦。
司逸明皱了皱眉,转头推着顾白回了厨房。
顾白顺着他的力道回了厨房,又听到天气预报在那边告诫居民配合各部门谨防各种洪涝等灾害。
顾白一顿,想到了自己那个在大兴安岭深山里,极可能遭遇山洪泥石流的老父亲。
顾朗在山里转悠了快两年了。
他在长白山发现了一颗生出了些许蒙昧灵智但还没正式成精的千年老参。
这种老参很难得,出来溜达避开神兽们视线的顾朗当时就想挖回去给他乖崽,吃了这颗老参乖崽说不定能直接飞跃成长期一举变成成年大妖怪!
老参胆子小跑得飞快,顾朗又是个浑身上下都透着凶气的凶兽,一路追着那颗老参在长白山里打了一年多的游击战,最终那颗老参忍无可忍,硬是扛着它难以适应的环境,跨越了长白山钻进了大兴安岭的老林子里。
顾朗在一片枯色之中窥见了一丝红色的人参子,等到他屏息悄咪咪蹿过去的时候,那一点红色又瞬间从他视线里消失了。
“……”顾朗一脸凶煞,忍了又忍,最后不忍了,一脚踹断了一颗树,“操!”
骂完了他扭头看了一眼那颗无辜的树,又围着树干转悠了两圈,转头去附近最近被他祸害了好几次的灵木附近抓了几团精怪回来,往那颗树边上一放,又把树扶起来,粗声粗气的对那几个精怪说道:“弄好!”
精怪乖乖把树重新弄活了,然后瑟瑟发抖的目送着那头凶兽气势汹汹的杀去了另一座山头。
顾朗刚踏上了另一座山头,就倏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了南边。
那边天际隐隐传来了轰鸣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