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鸟在搞事情的边缘反复横跳。
她顺手拍了张照片, 犹豫了好一会儿, 终于还是良心发现, 没有在这种大家都在苦恼不堪的时候再干出点什么大新闻来。
她收好了手机,一边向着没有发现她到来的两个人走了过去。
她脚步很轻, 轻到让人难以察觉。
顾白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动静,微微偏过头来。
这一眼,顾白就捕捉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
他转过头来, 对缓步走来打的朱鸟露出个笑容来。
“朱鸟女士,又见面啦!”顾白挥了挥手。
人类小姑娘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来,一愣。
就人类的审美观来说, 朱鸟整个人看起来几乎是毫无瑕疵的美。
她的皮肤很白,但脸上却泛着健康的红晕。
肤如凝脂, 面若桃李, 就正是朱鸟的准确写照。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衬衫配黑红格子短裙。
算是稍微体贴了一下人类对于气温的感受, 在外边套了一件颇有些厚度的红色大衣。
大衣上两排金色蝴蝶结样式的扣子,领口和边缘有一层柔软洁白的绒毛, 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的白皙。
两条笔直笔直的大长腿在这还有些凉意的天气里大喇喇的露在外边, 脚上踩着一双暗红色的天鹅绒高邦细跟鞋。
整个人显得挺拔又艳丽。
小姑娘满脸惊叹的看着款款而来的女性,只一面就被迷得晕乎乎的。
顾白没有察觉到旁边小姑娘的异常, 他从祭台边上站起身来。
朱鸟娇妍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她的目光淡淡的扫过顾白身边的人类, 而后视若无物的收回了视线,给了顾白一个大大的熊抱。
“哎呀想死我了!”朱鸟使劲揉了两把顾白的脑袋,“司逸明竟然肯放你出来啊!”
“司……司先生……”顾白被抱着, 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很艰难的传达出了自己的话:“司先生一直都肯放我出来唔……”
朱鸟顿了顿,决定不自找狗粮了。
她撒开手,手肘大咧咧的搭在顾白肩上,说道:“獬豸说你有事找我帮忙?”
顾白大大的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指了指祭台对面的墙面。
“那个。”他有点不太好意思,“我只能察觉到有您的血的气息,别的我不认识……”
朱鸟对此并不意外,她撤开了搭在顾白肩上的手,随意的摆了摆手:“知道啦,我去看看。”
顾白点了点头,看着朱鸟在那面图腾前边溜达了一圈伸手摸了好一会儿之后,又继续去观察别的地方了。
她还把谢致给抓了过去,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看起来就算是朱鸟也得仔细分辨一下用料的问题才行。
顾白看了一会儿,就重新回到小姑娘旁边,重新撩起了袖子,打开的笔记本和文件夹:“来吧,我们继续。”
小姑娘回过神来,目光还在朱鸟身上。
对方若有错觉,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没有丝毫波动,就像是看到了一颗普通的石头一样一带而过。
小姑娘一个激灵,赶紧收回了视线。
顾白看着这姑娘打了个哆嗦,愣了愣:“冷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小声道:“你们妖怪对人类的态度差距好大啊。”
顾白闻言,看了一眼朱鸟那边,点了点头。
他觉得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人类寿命短嘛。”
小姑娘一愣,短促的“啊”了一声。
脸上还带着些茫然。
“因为人类寿命短,妖怪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类老去死亡,所以会不愿意搭理人类或者干脆就不正眼看人类是很正常事。”
绝大部分人类对于自己一生终点的规划,大多都是颐养天年,然后比自己的伴侣先走一步。
因为他们害怕漫长的有人陪伴的时光里,最后也最为寂寞的孤独。
而妖怪们在逐渐认清了绝大多数人类这样的本质之后,就开始渐渐的不再与人类这个狡猾的种族深入交往了。
而那些天性念旧的——比如朱鸟这类的妖怪或者神兽,尤其如此。
顾白把手里的笔记本翻到了刚刚交流的那一页,对小姑娘安抚的笑了笑:“好啦,我们来继续吧。”
小姑娘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懵懂的应了一声,跟着打开了笔记本,继续认认真真的记了起来。
朱鸟在那边抠下了一块带着些颜色的墙皮,在手中把玩着,一边分辨着这其中的构成,一边收回了盯着顾白那边的余光。
“貔貅就随顾小白这么折腾?”她问谢致。
“嗯?”谢致正触碰着墙面上的痕迹,听到朱鸟这么问时微微一愣。
朱鸟冲着后边两个怒了努嘴。
谢致恍然,说道:“小白自己愿意的,年轻嘛,总得让他自己多经历一些再说。”
朱鸟皱了皱眉,有点不赞同的意味。
“随他吧。”谢致说道,“以后难过起来也是司逸明要愁的事。”
朱鸟不说话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墙皮,又看了看已经撩起了袖子拿出了画笔准备开始尝试着修复祭台主体的顾白,沉思了好一会儿,又环视了这里一圈,突然打了个响指,满脸恍然。
“我想起来这里了!”朱鸟说道。
顾白循声看过去。
朱鸟把手里抠下来的墙皮随手扔了,走到正准备修复祭台的顾白旁边,看了一眼资料上推测的祭台复原的形状,拿过笔修修改改好几个地方。
“祭台是这样的!”朱鸟放下了笔。
“哎?”顾白茫然的接过笔,“您记得这里……?”
朱鸟点了点头:“啊,这里以前有我庇护下的人类来着,这个祭台是那个部落的人类修的,但是我我记得那会儿不是个洞窟,是个大空地来着。”
“应该是为了补全成阵法,被仙人修补成了一个隐秘的洞窟。”谢致补充猜测。
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过几次修补阵法和洞窟的事情,所以那些人类检测出来的土壤年龄才会波动很大。
朱鸟“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她抬头看了看穹顶上那些不规则的洞口,看着那些空洞的分布,若有所思。
她手里拿着顾白的笔记本,稍微比对了一下祭台的位置,把手里的笔记本往顾白怀里一塞,指了指穹顶上。
“我再去捅几个洞。”她说道。
顾白一愣,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负责接洽这个事的小姑娘。
小姑娘张嘴就想反对,毕竟这可是著名的物质文化遗产,怎么能随便动!
但想到眼前这些人的身份之后,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请便……”
朱鸟看了她一眼,脚一蹬飞到穹顶上,摸索着又多捅出了好几个洞来。
顾白在她飞上去的瞬间就红着脸迅速低下了头。
跟他同时低头的还有他旁边的小姑娘。
两个人并排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两张脸红得如出一辙。
但谢致就不一样了。
谢致就仰头看着朱鸟,还摆明嫌弃了一句:“你怎么不穿安全裤。”
朱鸟一愣,气得反手就是一团火:“老娘让你看了!”
谢致躲过那团火,一脚过去踩灭了,把目光从朱鸟身上挪到了新捅出来的那些洞上。
他一眼就看出了名堂:“南方七星宿?”
朱鸟落下来,拍掉了身上沾着的灰尘,点了点头:“嗯。”
她一边拍着灰一边又问道:“什么时候了?”
谢致看了看表:“十点五十。”
朱鸟算了算时间,对顾白说道:“午时三刻之前修好祭台吧,还有一个小时的样子,要不就得等明天了。”
顾白突然被点到,挥了挥画笔,脸上还有点红,慌慌张张的“哦”了一声,赶紧过去照着朱鸟改的祭台画了起来。
顾白的业务能力还是相当好的,说午时三刻之前修好,他就没有拖后哪怕一分钟的时间。
古传午时三刻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
太阳逐渐行到头顶的位置,阳光透过穹顶的空洞落下来,形成了几十道光柱。
这些光斑零零散散的落在墙面上和祭台上。
顾白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有黄土构造的祭台上瞬间洒落下了数道阳光。
这几道阳光完完整整的占据了祭台轮廓的每一个角,将黄土的祭台映照得宛如白玉。
随着时间的推移,散落在墙面上的那些光亮也落在了祭台上,在祭台中央隐隐行程了一团火焰的轮廓。
地面微微一震。
就像是突然激活了什么东西一样,昏暗的洞窟瞬间变得无比的敞亮。
亮得甚至有些刺眼——刺眼到人类的小姑娘难受的哼了一声,抬手遮住了眼睛。
顾白微微眯着眼,再一片绚烂的光里看到了周围本该是墙面的地方,绘制这一些繁复的图案。
这些图案的终点,就是进入洞窟之后迎面就能看到的朱鸟的图腾。
“这就是这里的阵纹了。”朱鸟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来,带着些抱怨,“怎么这么复杂,那些仙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啊。”
顾白听着朱鸟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认命的从他手里拿过了笔记本,用与言语上的嫌弃截然不同的迅速利落的动作,把那些繁复玄妙的图案给记录了下来。
“你这么急做什么?”谢致在一边看着她画,“不怕画错么?”
“完整的阵纹只有在启动的时候会展现出来,不急的话,这个人类瞎了你负责吗?”朱鸟没好气的说道。
谢致看了那蹲在一边躲避着这刺眼光亮的小姑娘,轻啧一声,走过去从她怀里抽出了笔记本。
他小声嘟哝了一句“人类真麻烦”之类的话,一边打开了笔记本,跟朱鸟背靠着背,迅速的将另一边的阵纹给记录了下来。
顾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了想,从手绳里拿出了一块厚重漆黑的特制霞锦来,一抖,把整个人类小姑娘都裹在了里边。
“顾小白真是心软啊。”谢致扫了一眼,说道。
朱鸟随口附和:“就是。”
顾白看着他们一边叨叨一边手不停的动作,觉得自己对这个夸奖受之有愧。
“没有啦。”顾白诚实的说道,“朱鸟不说,我都没有发现这个事。”
谢致一愣,随机马上反应过来,笑了两声,揶揄道:“对啊,朱鸟不说,我也没发现这个事。”
朱鸟反手就是一肘子捅在谢致的腰上,语气恶狠狠的:“就你屁话多!”
被捅一下疼得满脸扭曲的谢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指了指顾白又指了指自己:“你……我……明明是顾小白先说的!”
朱鸟迅速记录完了那些阵纹,转头看向谢致,笑容满面:“我记下了,回头我就告诉司逸明,你唆使我对顾白行使暴力。”
谢致:……
谢致:???
作者有话要说: 朱鸟:在作死的边缘对着谢致就是一jio!
谢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