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先生瞅着这晦气, 咂舌。
顾白肯定不是故意的, 这点他知道, 那小崽子前不久才慢吞吞的学会了使用灵气,到现在还不利索呢, 哪来的精力折腾这个。
司先生站在门口,对于这一团闻起来并不臭的晦气感到有那么点惊讶。
晦气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好东西, 就意味着它会有一些特有的引人厌恶的特征在里边,比如会招来灾厄,会引来病气之类的。
当然他们这种天生地养还身披大功德的神兽们是不可能受到区区晦气的影响的, 他们讨厌晦气,多半是因为晦气自带恶臭, 就像是腐烂的沼泽的气味。
司逸明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晦气, 这样的晦气在他们这儿还有个名字, 叫报应。
普通人作恶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遭到灾厄的侵袭。
举头三尺有神明, 说的就是这玩意儿。
每个人在干坏事的时候, 头顶上的晦气就会多一点点,等到乌云罩顶的时候, 就是报应来的时候。
而在一个生灵踏上了修行大道之后, 上天的对其罪孽惩罚会越发的严厉。
司先生想到之前看资料的时候, 那个姓钱的年轻人为了那些古董和艺术品不择手段的官司记录,大约是能够猜到为什么会有范围这么大的晦气了。
其中对顾白造的孽大约是形成这样庞大晦气的主要原因——他大概是被拒绝了之后不甘心,准备故技重施威逼利诱甚至强抢吧。
司先生一边想着, 一边抬手向着房间里轻轻勾了勾,一缕旁人所见不到的金色细线落入了司逸明书中,绕着他的手轻飘飘的飞了一圈,然后缓缓的消散了。
开玩笑,他会因为顾白本身已经给这人带来报应而选择宽宏大量的饶恕这人的过错吗?
不存在的。
司先生拿走了这人的财运之后,又看了一眼晦气,视线扫过在大宅院里探头探脑的人,哼笑一声,转头慢吞吞的走了。
顾白有这么大能量,司逸明是真没想到的。
虽然天生地养的灵物大多天生就受到天地眷顾,但这种眷顾不会明显到这种程度。
都还没威胁到顾白本身呢,只是一个小小的矛盾而已,就瞬间被发酵到这种程度了,司逸明扪心自问,他这个帮着镇守神州大地的功臣都没有这么牛逼。
能被偏爱到这种程度的,这么多年来司逸明就见过玄武一个。
当年不周山被撞断,天地塌陷天降大洪水,就是玄武以一己之力扛起了天,暂时堵住了缺口,之后轮回建立起来,玄武又被拉过去镇守幽冥引渡亡魂,常年都在为这个世界的稳定而努力。
玄武向来都是被偏爱的,因为他们身上的背负着救世的功德。
玄龟兢兢业业镇守幽冥这么多年,多半也是在琢磨着再多攒点功德,看看能不能跟灵蛇生个崽崽出来。
玄武这种德高望重的神兽能够有这样的能量是很正常的,但顾白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偏爱?
司先生眉头微微皱起来,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远在亚马逊里忽悠顾朗的犬妖发了条消息过去,让他别再带着顾朗转圈圈了,赶紧找到白泽去。
在见识到顾白堪比玄武的眷顾之后,司先生终于准备正视一下顾白本体尚且事儿谜这个事实了。
司先生刚走过拐角,就听到了后边传来几声重物落地的碎裂声,紧随而来的是气恼的叫骂。
司先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又收回来,闲庭散步一般的离开了这里。
顾白对于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在司逸明在帝都里溜达了好几天,以确定龙脉真的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时候,他终于把朱鸟的草稿修修改改好,并且简单的用水彩尝试着上了层色了。
那套特殊的画具前几天就已经送到了,顾白暂时只试用了画笔,出乎意料的方便好用。
画笔只有一支,笔随意动,想要变换成什么规格的就会变成什么规格的,甚至细致到笔尖软毛的柔韧程度,都会变成心里最想要的柔软度。
最重要的是,还不需要洗笔。
想要它变得干干净净就会变得干干净净,需要它还残留一些颜色用来画混合渐变,它就能残留颜色。
想要它如何就能如何,简直是每一个绘画从业者梦寐以求的笔了。
——特别是画笔报废率非常之高的油画方面。
送来的调色盘也非常好用,大概是从人类科技里得到了些灵感,这个调色盘除了能够轻易的洗去颜料和污渍之外,还会分析颜色。
比如再加一点什么颜色就会变成什么颜色,都清清楚楚的。
顾白满意极了,拆下草稿就揣着钥匙出了门。
谢致和翟良俊两个刚巧一起回来,谢致如今作为翟良俊那个公司的法律顾问,也赚得盆满钵满的,跟翟良俊关系也拉近了不少。
他们从一个电梯里走出来,正一边讨论着事情,一边准备趁着司逸明不在去顾白家里蹭一顿饭。
还可以带上最近难得休假的黄亦凝一块儿。
结果他们刚出电梯,就看到顾白拿着钥匙,打开了663号房的房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翟良俊和谢致愣了半晌。
最终狐狸精率先反应过来,傻了吧唧的感慨:“……哇!”
“哇什么哇。”谢致转头看他,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人家司逸明,都把钥匙给顾白了,你再看看你!”
翟先生一脸想逼逼的表情逼逼道:“我也可以把我家钥匙给黄亦凝啊!”
谢致鄙视他:“那人家会接吗?”
“不会!”翟先生理直气壮,并无比阴暗的揣测道,“司逸明一定使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谢致想反驳,但他想到之前司逸明骂他思想肮脏的事情,又默默闭上了嘴。
谁说不是呢。
他想,毕竟司逸明这个浓眉大眼的貔貅其实心机着呢。
谢致紧了紧脸色,提了个正经问题:“那我们去哪吃饭?”
翟良俊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外边下馆子。
顾白并不知道他又一不小心给司先生带来了一口锅,他这会儿正十分严肃的上了司逸明家二楼,如临大敌的准备开始折腾朱鸟血和颜料。
朱鸟血的温度很高,再加上旁边放在桌上的朱鸟羽毛,整个室内热得都不想是十二月的温度,反而像是盛夏时那般燥热。
不,比盛夏要糟糕得多了,因为顾白这会儿体质有了质的飞跃,不说寒暑不侵,但至少对寒冷和燥热的抵抗能力是高了许多的。
顾白稍微靠得离朱鸟羽毛近了一点,身上的衣服边缘马上出现了即将要燃烧的焦黄色。
顾白赶紧重新把东西盖上,低头看了看自己染上了烧灼痕迹的衣服,想了想,给司逸明发了条消息过去,询问应该怎么办。
司先生短信回得很快,表示他的衣帽间里直走进去第三个柜子里的衣服全是霞锦做的,让顾白去穿上。
顾白觉得这不太好,他有些犹豫,他知道普通的衣服是没办法在贴近朱鸟血和羽毛的时候保持完整的,但穿别人衣服多不合适啊。
……可他不可能裸着画画呀!
顾白最终还是走进了司逸明的衣帽间,在第三个柜子里看到了一堆各种各样款式花样的衣服,顾白随意拿了件不那么花哨的短袖出来换上,又拿了条宽松的睡裤穿上。
司先生的短袖长得遮住了他的屁股,而睡裤更长,让人非常充分的认识到了睡裤原主人的腿到底有多长。
顾白弯着腰卷了好几次,结果都因为霞锦太过于顺滑柔软而失败了。
最终顾白放弃了治疗,两只手提着裤管,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回了二楼。
司先生对于不能看到顾白穿着他的衣服这个事儿感到了十二万分的遗憾。
并且在考虑要不要跟朱鸟说他新订的霞锦不要了。
给顾白送霞锦的衣服不如让顾白每次都穿着他的衣服来画画啊!
想想就觉得非常刺激。
顾白换上了这一身宽松柔软的装备,重新回到二楼的时候,感觉果然好多了。
他刚准备将盖住了朱雀羽毛的霞锦掀起来订上画板去,被他放在角落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顾白放下手,提着裤腿跑过去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竟然是他爸。
发来的还是视频通话!
破天荒的头一次,顾白简直惊讶极了。
他赶紧接通了通话,刚一接通就看到了他爸那张凶了吧唧的脸占满了整个屏幕。
顾白:“……”
“乖崽!”顾朗一下子拉开了距离,似乎是将电话交给了谁拿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好久没看到他爸了,顾白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来:“爸爸!”
“乖崽!”顾朗那张凶恶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然后他说道:“我抓到白泽了!”
他话音刚落,就把手伸出屏幕外,跟拎鸡仔一样把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拎进了镜头里。
那个男人长得很好看,身上却有些脏兮兮的,脸上也沾了点泥巴的痕迹。
那痕迹还很新鲜,那张让人看了就觉得像是泡入了温水一样舒服的脸上透着几丝意料之外的懵逼。
他似乎没想到会被突然拎起来,还茫然的挥了挥手臂。
顾白注意到他手上也全是泥。
白泽并没有看镜头,他转头看向顾朗,好脾气的柔声问道:“你是谁?”
说完他顿了顿,然后露出恍然的神情:“哦,你是饕餮。”
然后又问:“你拎着我干什么?你不能吃我的,可以放我下来吗?”
“是你说要见我乖崽的。”顾朗把白泽放下,说道。
白泽脸上又露出茫然的神情来:“我说过吗?”
顾朗说:“你说过。”
白泽认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没有说过,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顾朗反驳他:“不,我们见面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我都跟了你几个月了,而且我昨天晚上就抓到你了。”
“……”白泽沉默了好一会儿,抬头看向了顾朗,柔声问,“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然后他又一次自问自答:“哦,你是饕餮,这里是亚马逊。”
顾朗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已经完全没脾气了。
他抬手捧住白泽了的脸,转向了屏幕,粗声粗气的说道:“你刚刚说你有事找他!”
顾白:“……”
白泽:“……”
两个人面面相觑。
白泽看了屏幕好一会儿,然后“哎呀”了一声,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小石头你从天上下来了呀!”
顾白:……
顾白:哎?
作者有话要说: 白泽:我,一个可以征服饕餮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