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翊等人凄凄惨惨地离开之后,应帙便无法通过双开门哨兵们的直播视角继续查看他们的行踪。
不过知道三名队友还全须全尾地活着就够了,至于其他饿不饿、冷不冷,有没有受欺负之类的……极端天气生存赛就是这样的残酷,谁叫他们实力不济又运气不佳,只能饿着肚子度过比赛第二日的寒夜。
根据背景中的地形和植被,再结合哨兵们后续的聊天内容,应帙大致猜想出了三名队友可能所处的几个方位。和赛前他们决定的落脚点略微有些差距,应该是受到了随机刷新的安全区域影响,不过问题不大,顺利的话他们仍旧能在明天入夜之前会面。
……真的会顺利吗?
应帙的目光幽幽落在耿际舟身上,心机深沉地思考着要不要搞死这只小桔鸟。被他肆无忌惮打量的耿际舟吃饱喝足,打了个哈欠,没有任何防备地昏昏欲睡。
不过耿际舟说的确实也有道理,等到了决赛圈,他们两支队伍肯定都处于焦点位,如果耿际舟再死在他们手里,就阿普顿那只牙尖爪厉的小老虎,肯定和他们不死不休,绝无合作的可能。
所以最好耿际舟能死在外面……
“应帙,你知道你现在的眼神像什么样吗?”耿际舟忽然开口道。他挑着半边眉,掰开一粒药衔在齿间,没什么正形地笑了一声,喝口热水仰头吞下药片:“像是恨不得我现在要么被水噎死,要么直接被空气呛死,反正既得死,但又千万别脏了你应主席的手。”
遂徊嘴里还塞着半块饼干,闻言抬起头去看应帙的眼睛,想要知道如此复杂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子。在摇曳的火苗下,应帙的槿紫色眼瞳一如既往的漂亮,如星夜下的深海,浅白色睫毛投下的阴影也随着火焰跳跃而晃动,静谧而美好。
就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眸里哪有什么杀气?耿际舟过度解读,污蔑应帙,恩将仇报,真不是个东西。遂徊斜觑这只死朱鹮一眼,在一秒钟内旋风般吸完了整盒的牛奶,按扁,然后非常爱护环境地统一收进垃圾袋里,等待考务组回收淘汰考生的时候顺带把垃圾也捡了。
夜间九点不到,四周已经完全陷入寂静,帐篷扎好,耿际舟第一个钻了进去,嘴里说着什么吃过药有点困,他要睡了,守夜就交给遂徊了,随后就是晚安、钻睡袋、打呼三部曲。
应帙很无语地看着这个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家伙,真的很想给他来上一枪。
“你也休息吧。”遂徊说,“今晚我守夜。”
“精神域感觉怎么样?”应帙问,“还有三天,并且最后两日会高强度地打架,可以撑过去吗?”
按道理,遂徊这时候应该挺直胸膛自信地说没问题,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总之是不肯露怯,然后还是按道理,他后两日的精神域就一定会出问题不说话了。
但他向来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听到应帙这么问也不说话,只眼巴巴地望着他,好一会挤出蚊讷般的声音:“感觉不是很好,可能撑不过去,怎么办啊?”
“那就等死。”应帙冷漠地说,“你发狂,我出局,然后楼星赫和周如翊排队领盒饭,留下虞楹一个火种,看能不能靠她的精神体苟个名次。”
遂徊:“……”
遂徊十分幽怨:“应主席,你这个铁分奴这时候不应该为了分数好好地安抚我吗?”
“我还没有好好安抚你?”应帙面上的神情若冰雪消融一般,绽出个浅淡的笑,“方才抱你那么久给你向导素的向导是谁?难不成是耿际舟?”
“别提他。”遂徊移开视线,“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聒噪的一个向导?”
应帙笑意更深:“说认真的,精神域到底怎么样?如果还行,我们明后天就打得悍一些,挣淘汰分;如果不太好,我们就尽量小心点,只要生存分,保存实力等到第五日再动手。”
遂徊转回眼珠,对上应帙认真而专注的双眸,复又垂下,反手摘下后颈的向导徽章递给应帙,同他交换了他颈后的那枚徽章,“……我需要更多的向导素,应帙,我想我们的队伍获胜,我想让你拿第一,所以我们必须挣淘汰分。”
“……”应帙心跳倏然快了一拍,在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小子什么时候进化了?
以前要么找些歪门邪道的理由骗他的吻,要么就可怜兮兮胡搅蛮缠地求他的吻。但现在遂徊进化了,精准找到了他的命脉,抓住他的死穴,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把应帙拿捏得死死的。
“你内心真是这么想的?”应帙狐疑地眯起眼睛,“想让我拿第一?”
“啊?”遂徊很无辜地眨了眼,“想让你拿第一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的。”就是因为太对了,所以才让应帙有种被看透了的微妙感。
“所以……?”遂徊期待地看向应帙。
“……”
帐篷的遮光帘再次被关上,留给飞行监控器镜头无限的遐想空间。
[这是又do了?这俩不是小情侣谁信啊?]
[真可能不是……哨兵向导这类特殊人种之间的亲吻不一定表达爱意,很多情况下就是一种单纯的治愈手段。]
[治♂愈手段]
[哨兵向导这人种的习性可真色情,我大喜,怪不得相关的电影小说层出不穷,我原来还不理解,谁遭得住这种治病方式是体液交换的?简直是合法搞色情的天生圣体]
[谁还记得主题是生存赛?反正我不记得了,快do给我看!]
……
凌晨四点,应帙在一阵吵闹中陡然惊醒,声音的来源很远,但又十分刺耳,有咆哮也有尖叫,让他头晕脑胀,总有种踩在云端的不切实感。
他捂着脑袋想要从睡袋里坐起来,却陡然发现自己竟然就是坐姿,稍微一动身体差点从椅子上摔到地上。
睡觉前的记忆迅速回到脑海,他与遂徊交换了一个吻,因为临时标记还留有痕迹所以并没有补充,然后他就睡了,遂徊也并没有出帐篷,而是坐在他身边守夜……
回忆到这里,应帙的表情倏然变得极为僵硬,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和着装,再反手一摸头发——短发。
应帙噌的就站了起来……他又和遂徊交换身体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交换了,不是有CD吗?这次怎么这么快?
正迷茫着,耿际舟倏然从帐篷外面走了进来,“遂徊,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在外面?”应帙问道,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角落里的睡袋。
“什么我怎么在外面?”耿际舟皱起眉,“我不是当着你的面出去的吗?你还问我是不是梦游,我说我做噩梦了,醒来睡不着,出去守后半夜。”
应帙舔了下唇角,模糊道:“哦,对的,你刚才说什么?”
耿际舟也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只当是一夜未睡‘遂徊’的神智不清醒:“我说,外面好像有一点不对劲,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应帙正要回答,远处就又是一声咆哮,继而是喧哗的人声,他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是变异兽……有变异兽闯进我们这个安全区了!”
耿际舟这下是真的变了脸色,连忙冲去他睡觉的地方拿起火源和棒球棍,又简单塞了点食物到身上。应帙也反应迅速地蹲下打开睡袋,快速摇晃遂徊的肩膀:“醒醒!有变异兽!”
“嗯……?”遂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脸迷茫,愣了两秒应帙的声音才钻进脑海,下一秒他陡然睁大眼睛……然后手掌就撑到了头发,扯到头皮,痛得他直接又栽回了睡袋里。
应帙愤怒:“听不懂话吗?变异兽,还睡!”
遂徊眼睛瞪得更大了,看看身上的衣服又看看应帙:“怎么……?!”
——怎么又交换了?
耿际舟站在帐篷出入口,嫌弃地看着‘应帙’瞪得像铜铃一般的两只大眼睛,“什么怎么怎么?你俩怎么一个比一个不在状态。”
“别怎么了。”应帙把遂徊从睡袋里拖起来,把外套塞给他,“走,看下情况去,看看我们能不能围猎这只变异兽。”
遂徊不赞同地皱眉:“可是,我们现在的这种情况……”
“没有可是。”应帙独断地做下决定,“相信我。”
“……”
击杀一只变异兽的得分足以抵过淘汰一百个考生,助攻也同样有分,会有考务组的评委通过参与击杀者的表现进行打分,条件非常诱人。
要知道,变异兽的出现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考务组没那个能力决定变异兽出现在哪里,所以有额外的得分机会,没人愿意放弃。
但高回报意味着高风险,变异兽攻击性极强,对付它是真的有生命危险,而且它可不会配合手枪里的标记弹出局,考生们大多又基本没有正儿八经的武器,想要击杀它难度不小。
和应帙等人有同样想法的学生不占少数,四点十分,几乎整个安全区的考生都聚集到了咆哮声的来源处,即使因为争夺物资箱已经淘汰了一批人,但汇聚在变异兽附近的仍然有超半百的人,其中还有先前试图抢夺应帙物资箱但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那支队伍。
出乎意料,闯入安全区的这只变异兽体型竟然并不小,但受了挺严重的伤,腹部染着血,眼睛也瞎了一只,即便如此,它依旧凶悍,没有一个哨兵敢贸然靠近它。
五十多个特种人和军校生就这么闹哄哄地围着这只困兽,不成章法,谁也不愿意做领头羊第一个送死,但又谁也不肯放过这块肥肉,中间也有一两个想当大哥的哨兵和向导出声,但根本没人听他们的。
时间就这样在僵持中一点一滴无意义地流逝。
如果放在入夜前,应帙还在自己身体里的时候,他一定会主动站出来指挥这场围剿,毕竟天亮之后就会进行第二次缩圈,安全区就会改变,在这里浪费时间没有半点益处。
那个时候他身后站着遂徊,绝对的武力值给予他安全感,让他不惧于成为焦点位,再加上他学生会主席的身份也有号召力,其他考生大概率会听从他的,至少在对付变异兽的层面上,大家一定会齐心协力。
但是现在……应帙压了下帽子,捅捅耿际舟:“副主席,指挥一下,再拖下去二次缩圈了。”
“主席在呢,我一个副主席造什么次?”耿际舟朝遂徊挑了下眉,“应主席,干嘛呢?指挥啊。”
“……”社恐遂徊迅速向应帙投去求助的眼神,左眼写着‘救救我’,右眼写着‘我想死’。
应帙回以无能为力的目光,“……那你试试,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