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犬晃着尾巴现身后没过两秒,艾勒那张俊俏但讨嫌的脸也从同一个地方冒了出来。
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应帙,即便聚在这里的清一色都是帅哥俊男,好看得各有千秋,小应主席仅仅是无声无息地坐在后方,整个人仍旧非常有存在感。他姿态慵懒倚靠在折叠椅上,柔顺光泽的银色长发披散肩头,听到动静,槿紫色的眸漫不经心斜过来,艾勒猛地心跳加速,嘴角盈上笑意:“小帙……”
下一秒,遂徊凶神恶煞地站到应帙的椅背后方,宛若护卫国王的威猛骑士长,单手撑着滑雪板,感觉随时都会抡起来把艾勒拍进土里。
曾几何时,是艾勒和应帙在教学楼走廊上谈笑风生,遂徊只能阴暗恐怖地在远处窥视,用幻想替代向导素缓解疼痛;现如今,遂徊堂而皇之地立在应帙身侧,后颈临时标记的牙印还清晰可见,怀里揣着死都不肯用打算带回去上供的最后一张唾液纤维纸,而艾勒却只能在不远处憋屈地停下脚步,金毛犬怯怯地夹着尾巴坐在主人腿侧。
“我那个……队友都淘汰了,小舟,小帙,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给个机会,让我活到明天?”
阿普顿知道自己的智商处于这支队伍食物链的底端,这种决策性问题和他无关,察觉没有危险就默默地继续低头吃东西,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要放在平时,楼星赫高低得过去摸摸狗头,再喂根火腿肠,但现在的他左牵羊、右擒虎,对于寻常就能看到的宠物金毛狗完全不感兴趣。
遂徊持一百个、一千个反对意见,只要应帙一点头,他立刻就去把艾勒揍成狗,反正他现在精神域舒畅下手能控制住自己,不会把艾勒揍成死狗,正是新仇旧恨一起报的最佳时机;
但如果应帙不点头,那他就——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上应帙肩头,温柔又小心地撩开他垂在耳畔的长发。指甲不经意蹭过应帙的侧脸,又好似是故意而为引起他的注意。应帙向这只手瞥去一眼,又顺着延展的方向抬起头,望向它的主人。
遂徊眼巴巴地看着他,弯下腰轻声细语地问:“……真的要留下他吗?”
不管这人之前到底是演还是真,反正应帙确信此时此刻遂徊肯定是在装可怜。不过他不会揭穿对方的小把戏,只是忍不住笑着问:“怎么,有他没你,有你没他?”
“……我才不会说这种无理取闹的话。”遂徊佯装拍了拍应帙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继续茶言茶语,“你要是留下他,肯定有你的想法和计划,我都可以的,随你喜欢……”
“那就留下吧。”应帙利落地做下决定。
艾勒头顶的一对金色狗耳朵瞬间立起,显然一直在悄摸摸偷听他们谈话,脚下的金毛犬也吐着舌头疯狂摇起了尾巴。和他反应截然相反的是遂徊,随着应帙的话音落下,他的折叠椅背瞬间被掰断了。
“……”应帙默默地看着遂徊手中的那截合金钢,再看向哨兵好似无事发生的无辜面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改变为一本正经的坐姿,解释道,“我们需要额外的哨兵战力,他又是独苗,可以吸收进来……”
“嗯,你决定就好。”遂徊挤出一个自认和善的笑,非常狰狞,再配上他凶狠的眼型,总感觉下一秒就会谋权篡位,把应帙这个昏君囚禁到冷宫下半辈子都不许他穿裤子。
耿际舟一双贼似的眼珠在遂徊和艾勒身上左看右看,眉飞色舞,嘴巴乐得都合不拢,还火上浇油地主动走到艾勒身边,问他这些天怎么过的,怎么混得这么惨。
艾勒明白自己形象不佳,也没再不知道好歹地凑到应帙身前去讨嫌,既然耿际舟愿意和他说话,他就顺着台阶倒起了苦水,总结就是队友全部都脑残,一个接一个的送,其中居然还有被空投物资箱砸到脑袋被迫退赛的神人。
艾勒在外维持的形象一直是温柔沉稳的邻家哥哥,演技比遂徊好上数倍,再加上金毛犬精神体加成,没一会直播间就狂喜乱舞,还纷纷表示赞同耿际舟的话:
[羊羊的桃花确实质量不错哦!暖男大狗狗!!]
[遂怀是不是看到我们的留言了?他在翻白眼诶,我第一次看到他翻白眼……]
[好一幅的世界名画,龟在看蛇,蛇在看羊,狗也在看羊,羊在……羊在做什么!]
[羊在埋头修椅子!!]
“你把椅子掰成这样,我怎么坐?”应帙抖了抖呈现Z字型的折叠椅,“周如翊送的,很轻很好用,不占空间,我辛辛苦苦背了它四天,还打算留到下次野外赛接着用。”
“对不起……我把我的给你用。”遂徊自知理亏地回帐篷里给应帙拿椅子,结果一转身就看到艾勒恬着脸地凑过来,意有所指地起了个话题:“小帙……那个,你和你前男友复合了吗?”
“……什么?”应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前男友?”
艾勒知道遂徊听得见,并且他就是故意说给遂徊听的。一个偏远地区来的穷鬼资助生,还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大家都是败犬,别摆出一副正宫上位的模样,看着就烦。
“就是开赛前的车上,你跟我单·独·讲的……”金毛犬心机地抬眸和撩开帐篷帘走出来的黑发哨兵对视一眼,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别有用心,“你说你高·中·时候的初·恋·想找你复合,你也有意和他旧·情·复·燃,这么多天过去,你有想清是否要和他再·续·前·缘·吗?”
这一个接一个的小重音字字都不怀好意,要是在正常情况下,遂徊的乳腺结节都能被艾勒活生生气出来。
但关键就在于这不是正常情况,什么高中初恋、旧情复燃、再续前缘,全是出自遂徊口中,反倒是应帙愣了一下,脑子转过来之后气得前列腺增生,原来之前那些他看不懂的直播视角留言是出自这里,在运输车上造谣的人根本就是套着他壳子的遂徊。
他怒瞪遂徊一眼,而遂徊原本还在酸应帙居然当着他的面和艾勒‘谈笑风生’,想要冲过去刷一波存在感,结果一听原来聊的是这个,再加上应帙恐怖的眼神威胁,他哪还敢再造次,规规矩矩地把折叠椅塞应帙屁股底下,胆战心惊退后两步,蔫头耷脑,努力降低存在感。
不等应帙发作,耿际舟先冲出来分摊火力:“什么,你真有前男友?”
“对,在庙里认识的。”应帙一本正经地鬼扯,中途还不忘再瞪遂徊一眼。
耿际舟想起来了:“哦,橘子皮是吧?”
应帙双手交握搁在膝上:“对,橘子皮。”
艾勒狗耳朵竖得贼尖,眼珠子在应帙和耿际舟身上来回转,顺带还看两眼不远处遂徊,见他脸色糟糕,知道对方也是应帙的备胎,心底是十分复杂的爽。
耿际舟唯恐天下不乱地胡说八道:“那你打算复合吗?”
“有这个想法。”应帙点点头,“但是又有点犹豫。”
“你就这么当着……”耿际舟意有所指地用下巴点了一下不远处那条恨不得把自己盘成一团的蛇,“……的面聊这些?”
“不可以吗?”应帙挑了下眉,回首问:“遂徊,你觉得呢?”
遂徊乖乖过来认错:“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应帙戏谑地问,“你觉得要不要和前男友复合?”
“是你先莫名其妙编个前男友出来……”遂徊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应帙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别说这些废话,你觉得我要不要?”
“不要。”遂徊果断回答。
“那我偏要复合呢?”
遂徊当然不至于看不出应帙没有生气,只是在逗他,他想要配合应帙的戏弄,结果就脑子一热,直接口出狂言:“那我就做你的地下情人,你和他玩腻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不要名分,也不会去打扰你们,只要你记得我,一个月来找我一次就行。”
应帙:“……”
此话一出,不仅是应帙被逼得哑口无言,就连耿际舟都目瞪口呆地站在旁边,右手缓缓弹出个大拇指,赞扬遂徊节目效果好。
怪不得应帙直播间的观众多呢?这队员各个都是整活达人,就连遂徊都这么有梗,反观他队里的成员,全都出局得早,cp也不会卖,唯一活到现在的黑暗哨兵阿普顿搁帐篷里呼呼大睡,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还不如楼星赫这个宠物博主来的有看点,他们队出局活该啊!
一旁,艾勒震惊地望着遂徊,好像隐约明白了自己被一名资助生比下去的原因,这等胎界至尊的觉悟,和他一比瞬间高下立判,自愧不如。
不远处,朱明文也诧异地看着遂徊,眼底滚过万千思绪,留意到应帙不耐烦地朝遂徊摆了摆手,让他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去,而遂徊死乞白赖不肯走,目光粘腻腻地挂应帙身上。
“那你到底和不和橘子皮复合?”
“不复合,行了吧?”
“行owo”
这两人之间的相处并不公平,完全是遂徊在倒贴应帙,而应帙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凭什么?朱明文愤愤不平地想着,凭什么我心心念念得不到的哨兵在你这里却弃之如敝履?
他有很多话想要和遂徊说,想告诉他要自尊自爱,但一直找不到机会。他焦躁地等待着,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即将入夜,遂徊独自去方便,他这才连忙起身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