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遂徊所称,他干翻门外的两名保镖和屋外的四名保镖,外加闻讯赶来的巡逻队六名保镖,总用时不超过三分钟。中途还上演了一出从三楼一跃而下,连翻滚缓冲都没用上,径直落地,然后拔腿就跑,把在二楼阳台上喝茶骂人的大舅舅家超雄儿子看得再雄不能。
因为不听从家里的建议非要报考军校还进军演艺业的周如翊这次也受到迁怒,同样被关在自己房间出不去。听到奇怪的动静,她开窗一看,入目就是遂徊挑飞两名保镖,在喷泉间穿梭,一跃跳上房顶,在树间神出鬼没穿梭的科幻武打电影情节。
周如翊瞬间成为了他哥哥的小迷妹,在窗口疯狂摇旗呐喊助威,还把车钥匙抛出去让遂徊开她的超跑出去找白羊王子。
“我不会开!”遂徊遥遥喊道。
“自动驾驶笨蛋!你当是城主的破三轮啊!”周如翊遥遥回应。
“哦!”遂徊利落地腾空而起,从朝他扑过来的两名保镖头顶跳过去,直奔车库,没过一会一辆白色敞篷就嗖得冲出了大门。
四楼书房,周老看着实时监控屏幕内的画面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他真的搞不懂,几个大儿子在外养的私生子成天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周家来,争权夺势抢得鸡飞狗跳,而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却对这些不感兴趣,失忆以后隐约有了些竞争意识,拿走了集团底下的部分公司,但现在看来也只是想有些实权以获取话语权,不再被限制自由。
至于周琼生的两个孩子,更是一只比一只像野猴,周如翊读军校已经够野了,现又来了一个遂徊。周老倒是希望遂徊是一个渴望金钱和权利的人,结果周如翊随她妈性格的一半热爱自由,遂徊则是随了另一半恋爱脑,俩孩子半点好的都没遗传上,只会让人操心。
周琼倒是看到遂徊在别墅里生龙活虎地上蹿下跳,终于露出了这段时日第一个由衷的笑容。但笑了一会她头又疼了起来,按着额头问:“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吗?是龙让来家里找我?”
“什么龙让?”周老听到这个名字就冒火,“是那个燕煦,听说我关你禁闭,带着她那帮狗腿子沿着外墙和屋顶,跟群跳蚤似的把你拐走了,还说她是你领导,要押你回去上班……”越说他越气,吨吨吨喝了一整壶的茶。
“那龙让……”
“别跟我提那外国人贩子!”周老愤怒地拍桌子。
周琼不说话了,耐心地等待应识笺的答复。
……
都已经和遂徊在地毯上腻过一轮了,应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周如翊就给他留了言,说她哥跳楼跑出去找他了,不知道有没有走丢,让应帙注意。
此刻应帙正被一条粗壮的蛇尾结结实实缠在腿和腰上,动弹不得,只能仰躺在地上给周如翊回信息,说你哥已经安全抵达我处,点击发送的同时,应帙又在心中补充了两句形容:并且非常热情,胡作非为。
“你来做什么?”他解开腰间的尾巴,站起身,找到自己飞到天外还是孔雀东南飞那种类型的拖鞋,又去玄关给遂徊找了一双日后就专属于他的新拖鞋。
“你不是说被耿际舟欺负了吗?我来帮你找回场子。”遂徊盘腿在地上坐起来,笑容满面,“怎么,不欢迎?”
“欢迎。”应帙也笑了,“那么请问你是打算现在就去帮我出气呢,还是陪我吃完晚饭再去?”
遂徊摇着尾巴跟随应帙进了厨房,看他从冰箱里一一拿出食材,还像模像样地系上了围裙,兴奋地问:“你亲自下厨?打算做什么?我帮你洗菜。”
应帙给他的答案是方便面,加鸡蛋、青菜和火腿肠的版本。遂徊的那份没有放泡面自带的调料包,应帙自己随机调味,把柜台里所有调味品都往里放了一点,混合后尝尝竟然还挺好吃,除了淡之外没有缺点。
遂徊很给面子地将碗舔得一干二净,收了报酬自然就要替人办事,他曾经去过耿际舟的家,就是之前在易承澜面前和应帙测契合度的那次,所以知道房子内部的构造。
俩人默默等到天黑,随即像做贼一样偷偷溜出门,由遂徊在前方打头阵,应帙断后,顺带随时准备应付可能被他们操作引来的安保人员。
进展还算顺利,他们蹑手蹑脚地弯腰躲过一楼易承澜所在的房间,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草地上,遂徊悄无声息地探出半颗脑袋往里看了眼,又躲起来给应帙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应帙很难想到有一天他进耿际舟家居然还要靠爬阳台和钻窗户,但离谱的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遂徊单手搂着他的腰背,而应帙搂住他的脖颈,仅仅是呼吸之间,哨兵就带着他跃上了二楼,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耿际舟的房间拉着帘子,但从内透出了光线,两人缓缓沿着墙壁爬过去,就发现窗户从内上了锁,应帙看向遂徊,用眼神询问有没有开锁的本领。遂徊摇了摇头,但示意了一下他的手肘,意思是不然他们就强行破窗而入。
“……”你是不是煞笔,打碎窗玻璃是想把全世界的人吸引过来吗?= =#
“……”那你说怎么办?QAQ
就在应帙犹豫不决的时候,遂徊倏然听到什么动静,转头看向了屋内,而应帙注意到他的动作,也顺着视线望过去,下一秒,屋内的窗帘朝两边打开,明亮的光线投在应帙和遂徊身上,屋内,耿际舟保持着拉窗帘的动作,震惊地和这两位飞檐走壁的爬山羊和壁蛇对视。
面面相觑的十秒钟过后,应帙正打算说点什么打破这该死的尴尬,耿际舟倏然抬手开锁,拉开了窗户,“进来吧。”说着,他转身坐回了床上。
应帙和遂徊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跳进屋内,反手重新关上了窗户。
站定之后,应帙下意识地环视整间卧室,观察四周摆设,他看到凌乱堆叠的被褥,衣柜半敞着,衣服都随意塞在里面,可见主人懒散的态度,床头柜上散乱着多种药瓶和药片,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清水。
就他沉默的时候,遂徊直接替他开门见山地问:“耿际舟,你为什么不理他?”
应帙:“……”
耿际舟看上去倒是并不在意遂徊质询的态度,咳嗽了两声,“不是说了么,生病了,怕把病毒过给你。”
听到这个解释,应帙也来了气,不睦地说:“顺着网路传染给我?你这什么病,赛博朋克感冒?”
耿际舟突然忍不住笑起来,抬眸看向应帙,慵懒地后靠在床头,伸长双腿:“不然呢,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原因?”
“……我怎么知道你在闹什么别扭。”应帙走到床头柜,弯腰帮忙把未拧的药瓶盖拧紧,又将散落在外的药片收回药袋里,“能不能有话直说——”
突然,应帙感觉有一股力量环住了他的腰,低下头,就见耿际舟抱了过来,将脸埋在他的身前,胳膊越搂越紧,一言不发,就这么用力地抱着他。
“小舟。”应帙惊讶地揽住他的背,“怎么了?”
遂徊也靠了过来,和应帙对视一眼,不明就里地问:“耿际舟,你怎么了,说话啊……失恋了?”
耿际舟仍旧不置一言,只是紧紧地搂着应帙,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应帙急了:“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耿际舟沉闷又沙哑的声音从衣服底下传来,“我只是……想爸爸了。”
“这还没被欺负?没被人欺负你想什么爸爸?”应帙半蹲下来,让耿际舟抬起头和他对视,对方眼眶猩红,眼底隐隐含泪,鼻头也是红的,眼睫轻轻一眨,泪珠瞬间沿着脸颊滑落。遂徊递来纸巾,耿际舟伸手接过却没有擦,只是紧紧攥着低下了头。
考试成绩绝不会让耿际舟这么失态,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和他置气,应帙困惑不解地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耿际舟如此难过,总不能真被遂徊猜对了?“小舟……你不会真是失恋了吧?和谁……?”应帙仔细回忆了一遍周围的哨兵朋友,“难道是……阿普顿?”
“……”耿际舟哽咽的声音一停,忍不住笑了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咳咳,我能看上那矮子?”
应帙轻拍两下耿际舟的背,一个念头陡然冒出脑海,他为这个想法感到不可置信,但还是小声地问出了口:“还是,你喜欢的哨兵是……遂徊?”
耿际舟咳嗽得更剧烈了,用手背擦了擦脸,又用纸巾擤鼻涕,“别幻想全世界向导都喜欢你的河童哨兵,也就你当个宝,送我我都不要。”
无辜受到牵连的遂徊很想骂人,但看在耿际舟刚哭过的份上还是忍住了。
“当你为什么单单不理我?还莫名其妙不说理由。”应帙冷着脸说,“不讲清楚我就默认你喜欢遂徊。”
耿际舟仿佛受到极为恐怖的侮辱一样,语速飞快地解释起来:“都说了之前在考试,考完这几天又发烧,然后精神域也很不稳定,我就没空理你。因为实在太难受了,就特别想爸爸……你在外面玩得开心,我在家烧得晕晕沉沉,你还好意思责怪我?”
应帙没有被他用道德攻势绕进去:“可我给你发信息那几天,阿普顿说你还在和他打星网游戏,有空玩游戏没空理我?”
“我哪有和他打什么……”耿际舟否认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住,“……我被他缠得没办法,所以精神好的时候玩了小半个小时而已,然后就又睡了。”
“你这真是感冒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好?”遂徊讲下巴压在应帙肩头,“如翊一直念叨你,让你去家里玩。”
“快好了,还有点精神域的小问题需要静养而已。”耿际舟看向遂徊,笑着说,“听说你乌鸦变凤凰,变成有钱人家的少爷了?别到时候看不上我们没钱没势的穷小伙应帙了。”
遂徊从后方搂住应帙的腰,十指紧紧扣着,小声告白道:“我永远喜欢小咩。”
告完白他又十分羞涩地低下了头,将脸埋在应帙后颈,蛇尾再次蠢蠢欲动地勾上向导的脚踝。
“呜呜呜,好动人的爱情,你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啊。”耿际舟阴阳怪气地表达感动,他张开胳膊,重新搂住应帙,顺带将遂徊也一并抱住。
前挂有鸟后背着蛇的可怜咩咩:“……”
“你们不热吗?”应帙很无语,却没有推开他们,只是任耿际舟和遂徊这么抱着他。
“话说等开学之后,遂徊你这不带着家里的保镖到塔里上演一出‘二十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归位’?打死那些曾经欺辱过你的人的脸,特别是艾勒,指不定他家里日后还会要他和你打好关系。”
“……太土了吧?”遂徊先是唯唯诺诺地否决,好像被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的老实人,但紧接着又话音一转,露出妥妥的小人嘴脸:“但我喜欢这样。另外还有好些觊觎小咩的哨兵,到时候我一定要他们知道应帙是属于谁的。”
“好样的,当年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耿际舟激赞。
应帙痛苦不已:“我看际舟你的病是真的好了,而遂徊你大概是病了……”
……
三人天南地北地聊了许久,直到耿际舟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应帙才注意到时间不早了,起身同他道别,并且决定为了不打扰易承澜,原路返回。
“有事你要跟我说。”应帙回头叮嘱道,“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
耿际舟笑着和他挥手:“知道知道。”
“那,明天我们再来找你。”应帙说着推开窗户,想要遂徊揽着他的腰背和来时一样带他回去。但这回遂徊却招呼也不打地突然横抱起他,不顾应帙的反对便单脚踩上窗沿,一个轻跳消失在窗外。不出半分钟,隔壁小楼重新亮起了灯,隐约还能看到两人干架的身影。
耿际舟在窗口笑着站了一会,笑容越来越淡,一直到他关上窗户的时候,笑容完全消失,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床头柜重新被应帙拧好的那罐小药瓶上。
他赤脚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地走过去,旋开瓶盖,抖落出两粒黄色的小药片,他的眼眶再次变红,咬住下唇,但仅仅是半秒的迟疑过后,他还是将药片放入口中,拿剩余的半杯清水一口气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