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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过去与未来

校夜诡谈[无限流] 紫矜 7439 2024-08-24 11:34:59

窦校长和闫少闻开了车,他们又额外打了一辆车,十三个人向闻山会所出发。

路上,手机嗡嗡震动不断。

跨年夜不论是现实还是网络上都非常热闹,都这个点了,新闻还在不停弹出来。

车窗外,零零落落的行人向后掠去,时不时能看到有人身体里弹出另一个自己,吓得他和周围路人一阵尖叫。

大家保持着沉默。

不是没有想过制止一切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只是真到了这一刻,他们的心又高高悬了起来——他们真的能做到吗?如果这一切最终走向的是破灭呢?他们会不会成为罪人?

蒋书阅在群里发话:“已经和另一个自己合体的扣个1。”

一排“1”在群里刷下来。

陆重年收到了曲歌的消息,曲歌也刚刚和另一个自己融合,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统计下来,除了木雨、陆重年,和应该还在路上的木晨星,其余老玩家应该都已经合体完毕。

而经过混乱的大半个小时,三辆车也齐齐停在了闻山会所门前。

出租车司机心不在焉地调头下山了,十三个人站在这块半山腰的空地上,苏明蕴忽然指着夜空惊叫:“你们看那里,恶魔之月是不是出来了?!”

大家抬起头。

夜空很黑。

但是在漆黑的夜幕中,似乎隐隐有一轮更黑的弯月。

当深灰色的云向它飘去时,它的存在感就凸显出来——有一部分云绕过了它。

“是一个实物?”傅小驹努力睁大眼睛看,“那东西会不会也是一个怪物发生器啊?我们要不要想办法上去把它摘下来销毁了?”

蒋书阅滴汗:“它可是在云层高度,要战斗机来了才能做到吧。”

“我觉得不像是实物,云好像被它吸进去了一部分,”木雨仔细看了会儿,“你们再仔细看看?”

大家又认真观察了下,发现木雨说的是对的——这玩意儿压根不是实物,而是像一个黑洞!

可要真是黑洞,那地球也不复存在了。

它更像是一个空洞,一个通道,可通向的会是哪里?

大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闫少闻在手机上查看会所内的监控,说了句:“里面的‘流星’突然变多了。”

“进去看看再说。”木雨带头往前走去。

保安队早就已经撤离这里。

时间接近凌晨一点,这座孤寂的山上只有他们十三个人。

大门被推开,数千道光亮在他们的视野中划过,密密麻麻混乱交错,组成一幅绚丽诡奇的画面。

然而没人有心情去欣赏。

闫少闻率先走进去,将大厅的灯打亮,随后走向主控室。

郁宁、蒋书阅和他一起过去。

其他人分散开来,不知道第几次检查这栋建筑物。

……

木雨、陆重年和木晨曦直接上了三楼。

到了这里,这层的灯也亮了,闫少闻应该已经让整个会所的系统都运行了起来。

一条笔直的走廊直通尽头,他们一边注意两旁,一路走到那露台里。

望出去就是漆黑的群山,一枚黑色的弯月横亘在深灰色的流云中。

木雨双手搭在栏杆上,沉默了会儿,轻声问:“陆重年,你到现在都没有想起一丁点这里发生过的事吗?”

陆重年一怔:“还没有。”

随后,神色专注起来:“你想起来了?”

木雨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晨星刚刚发消息说她和另一个自己融合了。”身后传来木晨曦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下一秒,这里的风忽然变乱了。

木雨和陆重年敏感地回过头,只见木晨曦停在走廊中央,眯眼看着空气中乱窜的流星——这些流星的飞窜速度加快了,且轨迹越来越混乱,像在战场上乱窜的枪子儿,令人本能地想要躲避。

楼下传来一声尖叫:“明蕴!”

木雨和陆重年一顿,立即往回跑!

木雨落后陆重年和木晨曦几步,在经过通往卫生间的拐角时,感觉到一股力量将他往一旁猛地拽了过去!

他瞳孔紧缩,还没来得及出声,身体就被前后压过来的两面墙壁夹住,胸口一闷!

紧接着,前方的陆重年也被陡然间凸出来的走廊墙壁夹在了中间!

一个怪异的旋涡出现在视野的中央,飞快地将一切吸进去。

木雨眼睛里的画面扭曲起来,人和物全部被分解成了简单的色彩和线条——

*

同样的事正发生在会所的各个角落,惊呼声此起彼伏。

没有被墙面——或者说扭曲的空间——袭击的人望着动弹不得的小伙伴惊慌不知所措,而对于被袭击正中的人而言,此刻他们的世界变得非常玄妙。

苏明蕴是在二楼的走廊里被袭击的。

最开始她非常恐惧,然而当视野中间的漩涡渐渐平息、消失,色彩和线条重新组成画面,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她正在一棵树后头,身体依旧被看不见的墙面夹着,无法挪动。

斜前方是一条无人的深夜小路,路灯洒下一片灯光,一个女孩从深处的黑暗里走出来,摇摇晃晃。

那是她自己。

苏明蕴大睁的眼睛里,瞳孔震颤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眼下正在发生的是什么,然而这条小路她非常熟悉,是她们寝室楼前面的那条路。

向她走来的那个她嘴里哼着歌,听不出曲调,看那颠颠倒倒的步伐,这个她显然醉得不清。

为什么?

现在是在干什么?

那个人真的是她吗?

她是喜欢喝酒,但她在学校里一般不会这么喝……啊,除了那次。

一瞬间,苏明蕴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等等……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对了,对了!那一晚确实发生过很灵异的事件,只是宿醉过后她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

那是第一个副本结束后的礼拜六晚上。

尽管在室友面前,在几个小伙伴的群里表现得很乐观,然而苏明蕴连日来辗转反侧,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害怕真的还会有第二个副本出现,害怕本该非常期待的明天,她终于承受不住那股压力,独自一人去便利店喝了个烂醉,以期让自己忘却一切,呼呼大睡一场。

然后,就在她快要回到寝室楼的时候……

苏明蕴此刻的心跳骤然加快了。

她明白了。

闻山会所里的时空发生了严重的扭曲,她刚刚经过的那个地方大概恰好形成了一个“漩涡”。

畸变的空间夹住了她,畸变的时间将她传送到了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

而随着前方那个烂醉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她越走越近,苏明蕴能明确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她们之间产生。

强烈的直觉告诉她——

“过去”正在伴随烂醉的那个她,一步一步与“现在”靠近。

而这种不合理的交汇一旦真的发生,“过去”恐怕会和“现在”一起湮灭。

她要阻止那个她再往这里走。

她要做的是……

苏明蕴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臂。

无形的墙面压得她浑身上下发痛,但所幸手臂还自由。

她打开微信,找到自己的小号,在聊天框里输下记忆中的那晚曾收到过的那条诡异消息:“快转身!”

前方小路里,烂醉的那个她大概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迷迷糊糊拿起来一看。

然后懵逼地停在了道路中央。

苏明蕴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里忽然蓄起了泪。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打字:“我是鬼,不想死就赶紧转身离开这里!”

烂醉的那个她被吓得一跳,慌慌张张转过身,拔腿就跑——从另一个方向能绕到寝室楼的后门,她可以从那里进去。

苏明蕴又觉得荒诞,又觉得好笑。

她想了想,补上了记忆中那只“鬼”最后说过的那番话。

“还有,逃避无法改变现实,副本该降临还是会降临!”

“如果不想未来每去一个地方前都要担心那里会不会发生副本,就勇敢一点面对,想办法解决掉它!”

随着“过去”逐渐远去,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缓缓消失。

视野中的一切再次被简化成色彩和线条,然后又再一次重组。

苏明蕴将发出的消息一条条撤回,把这个微信页面变成她记忆中的模样……

依稀记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瞪着这个聊天页面,思索半天她到底是真的遇到了灵异事件,还是喝酒喝傻了。

但因为那只“鬼”后来再未出现过,于是她慢慢的就将这次事情定性为“酒后臆想”,抛到了脑后。

……

闻山会所的走廊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经巧惊慌地望着她。

左右两边的墙面忽然撤离,苏明蕴摔到地上。

“明蕴!”经巧跑过来扶她,“刚刚你——”

“刚刚我遇到了好不可思议的事情!”苏明蕴兴奋地抬起头,然后表情一换,惊奇地指向空中,“啊,流星凝聚起来了!”

经巧随着她的视线抬起头。

一整层楼的流星正在走廊的中间汇聚,凝成一道光束。

*

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中间,窦校长被墙面挤压得动弹不得。

当视野重组出画面,他发现自己正在一条走廊中——一条熟悉的走廊,儿时的走廊。

他六岁时的那个家。

他正在走廊的拐角,被无形的墙面挤压得无法挪动身体。

前方,是穿着定制的西装,低着头沉默走来的他。

窦校长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

原来六岁那年的事情是这样。

他笑了笑,张开嘴,发出声音:“你要去生日宴会吗?”

前方那个他被吓了一跳,蓦地抬起头来,停下脚步,茫然中带着一丝警惕:“谁在那里?”

“不用管我是谁,”窦校长嗓音温和,“窦云升,你想去楼下参加那场宴会吗?”

“……不想去又能如何?”那个小小的他面无表情,“而且为什么不想?”

“不想就是不想,何必要寻求一个‘为什么’?那,为什么你一定要听你的父母,走他们安排好的路?为什么你生来就被注定了要做什么?为什么你的人生不能由你说了算?”

小小的他神情凝固住了。

“你应该知道,只要你从这里转身,走到走廊的尽头,你就可以从那里的窗户爬到楼下——你干过这样的事无数次。然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当然,一切选择都有代价。”

“你明白你的代价会是什么,所以,问题只在于,你敢接受那样的代价吗?”

小小的他沉默。

他可以奔向他那脱离了家族纷争,沉浸于学术世界的小叔。

只是会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失去现有的一切。

小小的他抬起头,语气里充满迷茫:“我可能会后悔。”

“是,”窦校长微笑,“准确地说,不论做出哪种选择,你都有可能会后悔。”

人生本就是一场赌注。

小小的他一愣。

像是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你到底是谁?”这次,他歪了歪脑袋问,“我可以走过来看看你吗?”

“不。”

“未来,你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

“但现在,转身走吧。”

小小的他一脸的心痒难耐。

窦校长非常明白,他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此刻这个神秘人当然会引发他极强的兴趣。

但他也从小就明白,人类要挑战规则,首先就要遵守规则,了解规则。

于是,小小的他最终还是听话地转身走了,只是一步一回头。

直到走到尽头,爬上那扇窗户,男孩喊道:“喂,那我走了啊!”

窦校长想抬起手挥一挥,做个道别,却发现他连这个动作都做不到,不禁有些无奈。

记忆中,六岁的他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失落,想重新跑过去看看,却又怕再过一会儿父母就会上来。

于是犹豫一番,最终还是熟练地下楼,离开了。

那之后,他的生活天翻地覆。

不再是窦家小少爷,不再被恭维的笑脸包围。

但好像更自由了,眼前的道路也更清晰了。

窦云升闭上眼。

人生是一场赌注。

也是一场奇遇啊。

*

郁宁跟在闫少闻和蒋书阅的身后走出主控室时,同样被突然袭来的墙面挤得无法动弹。

当线条和色彩在视野里重新组成画面,他愕然地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非常眼熟的地方。

——是生命科学馆那个副本最后的那架婴儿车。

巨大的假婴儿躺在车里,他正陷在婴儿衣服的褶皱中间,前方是圆滚滚鼓起的婴儿的胸膛,像一座小山丘,山丘上滚下来一支针。

郁宁一颤。

是那支因片针。

先天性疾病消除因片。

……原来是这样……

那天的事情,竟然是这样……

此刻,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记忆中,那天正处于副本中的那个他就躺在这座山丘的另一头,望着逐渐远去、消失的针,无法动弹,亦无法出声。

当时……

郁宁颤抖地伸出手,用力握住这支针,扬起手臂。

用力扔了出去!

——当时,那支针就这样飞回到了他的身边。

郁宁气喘吁吁。

银色的针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山丘的另一端,不知为何,他的胸口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

依稀记得,那天的自己惊异地看着这支飞回来的针,艰难地撑起身体,想爬过来看看这里有谁。

直觉告诉他,不是任何一个小伙伴。

因为当他坠落时,他看到了四散在各处,肢体扭曲,模样惨烈的他们。

所以,谁在那里?

是谁帮助了他?

……

郁宁举起手,手背向外,轻轻挥了挥。

而记忆中,那天的他在看到这只从山丘后头伸出来的手时,怔住了。

小时候,外婆也喜欢对他做这个动作。

每当他想要做什么,却又因为耳朵的问题犹豫不决时,外婆就会这样朝他挥挥手。

“大胆去做吧,不要害怕。”

当时,郁宁被哽住了。

是外婆吗?可那好像不是外婆的手,是谁?

……

此时此刻,郁宁闭上眼,轻轻笑了出来。

原来是他。

如今,已经是他自己了啊。

*

洪漾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很狭窄的地方。

他陷在衣服堆里,屁股底下是整齐叠在一起的衣服,头顶上挂在横杆上的衣服也全部搭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的下半身无法动弹,就在刚才,该死的椅子在他检查角落时突然飞过来,压得他一动都动不了,而现在,他依旧没办法改变这个姿势。

洪漾拨开挡在眼睛前面的衣角,摸了摸两旁的木板——等等,这好像是一个衣柜吧?这些衣服好像有点眼熟……

他正惊疑不定着,突然听到外头传来开门声。

有人走了进来,还在气鼓鼓地说话。

“为什么不让我去学校春游,大家都去!”

“……哎,别生气了,来,我们开始上课吧。”

“我不想学!”

“漾漾,听话,你这样爸爸妈妈等会儿又要生气了。”

洪漾震惊了。

外面那个小孩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小时候的他的声音吗?

和他对话的声音他也有印象……好像是他小学一年级时的那个女家教?

他被时空乱流送回到过去了?

“整天‘他们会生气’‘他们会生气’,我生不生气就没人在乎吗!”小小的他朝这里走过来,“你们都不关心我!”

一股骤然袭来的压力出现在空气中,本能让洪漾感觉到了危险。

他当机立断推了下衣柜的门——只推开了一条缝,随后在他松开的瞬间,门又自动合上,发出轻轻一下声响。

顿时,外面寂静了。

“……你刚才听到没?”小洪漾小声问。

家教过了会儿才颤声道:“可能是风。”

“……衣柜里会有风?”

洪漾又推了一次——这次他推开的缝更大,门重重地“砰”一声合上,吓得外面的他和家教尖叫一声就跑出了门!

视野中的画面开始分离、重组,洪漾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解决掉了一场危机。

不过……

他忽然想到什么,手往口袋里一摸,摸到了一张纸和一支笔。

这是他们所有人如今出入副本的习惯。

他记得,自己小学一年级时是发生过这么一场事件。

他为了春游的事和爸妈吵架,跟家教一起回到卧室后,衣柜里突然闹鬼。

他哭着跑出去找人,然而不论是他爸妈还是阿姨都认为他是在胡闹,直到家教也脸色惨白地说是真的,大家才拿起扫帚和棍子,战战兢兢回到他的卧室里。

他爸爸小心翼翼打开了衣柜。

然而衣柜里并没有人,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洪漾忽然兴奋起来,唰唰唰在纸上写下——

“哭个屁,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你以后会有两个铁哥们,一个叫木雨一个叫叶随,你想做什么想去哪儿,他们都会无条件陪你,所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上新莲一中知道不?不然有你哭的!”

他甩下这张纸条,消失在这个衣柜中。

……

当洪漾被椅子袭击时,叶随也被墙面袭击了。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家——市中心的那个家。

老旧的小区楼,墙面斑驳。

他正在楼梯转角处,身体无法动弹,只有手能动,而另一个他正背着书包,低头从楼梯下方走上来。

危机感让叶随想也不想地挥出手臂——

他本想阻止那个他靠近,却不小心打掉了那个他脸上的眼镜。

啪的一声,眼镜掉到地上,被那个他踩中,不幸地碎裂。

空气中顿时出现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明显处于高中时期的他幽幽抬起头来,高度近视的眼几乎无法聚焦到他的身上。

“……你干什么?”

叶随有些僵硬……他忽然想起,高一刚开学时还没有晚自习,一天放学后好像是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他在快要到家时,被一个突然出现在楼梯拐角的怪人打掉了眼镜。

那个人的声音很粗,很沉……

…………叶随故意压下嗓子:“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高中的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眼镜,然后顿了顿,“……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杵在这里不动?

叶随很想捂额。

他也想动,但是……

等等。

他忽然凝起神。

这一天好像是……

“你为什么回家了?”他突然问道。

高中的他似乎不想理他了,抬起步,想继续往上走。

“不要过来!”他制止,“你再过来我们都会死!”

高中的他滞住:“……你。”

犹记得,那天他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但因为觉得很像是在骂人,所以最后没有选择这么说,而是道——

“我家在楼上,我要上去……”

“我知道,”叶随也知道自己此刻很奇葩,但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如此,“我还知道你刚刚被两个同学邀请去周边店玩,他们一个叫木雨,一个叫洪漾,你为什么拒绝了?”

高中的他突然后退一步,语气警惕:“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用管我怎么知道,因为你不会知道,也不会有机会看清楚我的模样。但未来有一天,你会知道。”

“……你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是不习惯吗?独来独往惯了,所有人都排斥你,所以当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时,你也觉得不像是真的?”叶随自顾自说下去,“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们真的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高中的他沉默了。

“他们和你有一样的兴趣爱好,一样的话题,他们不会嫌弃你的长发,不会觉得你像个怪人,而且会很崇拜你——现在,你最好转身下楼,打电话告诉他们,你准备过去了。”

“……哪有你这样的?”高中的他不可思议地问。

叶随却回问:“真的很不情愿吗?”

“……”

“你没有不情愿,”他平静地陈述,“你只是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迈出这一步。”

……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很神奇的下午。

一个转折性的下午。

后来,他曾问过爸妈,他们楼上楼下是否有这样一个邻居。

得到的答案都是“无”。

他也曾多次在楼里徘徊,要不是邻居已经熟悉他了,或许真的会把他当成一个大怪人——可他再也没有遇见过这个嗓音粗沉的男人。

没想到,答案竟然是如此。

叶随笑了笑。

此时此刻,他面前的这个他张了张嘴,低声道:“你把我眼镜都弄坏了……”

“刚好可以重新去配一副,”叶随再次轻咳,“你不是有个舅舅在眼镜店里上班?让洪漾和木雨等等你吧。”

“…………”高中的他干巴巴杵了半天,转过身。

然而在转身前,最后瞥了他一眼:“大叔,我其实是真的很想报警。”

叶随:“……”

哎。

他当时怎么想的,会喊人“大叔”?

……

……

陆重年重新回到了幼时的那栋别墅里。

尖叫声和殴打声从楼上传来,他被无形的墙壁固定在客厅的角落,可以看到斜前方一抹瘦小的身影在厨房里,从橱柜中拿出一把锃亮的刀,双手握住。

陆重年凝望着这道身影。

当对方下定决心般走出厨房时,他随手拿起一旁茶几上的橘子,扔了过去。

橘子砸到了少年的背,少年一惊,转过身来。

然而陆重年正处在阴影之中,少年的视线并没有立即搜寻到他。

楼上,女人更凄厉地尖叫。

少年被吸引了注意,眉毛压下,神色阴翳下来。

他向楼梯走去。

陆重年艰难地弯腰,从一旁茶几上拿起一本放在上面的笔记本和一支笔,打开,潦草写下一句话,撕下纸,捏成一团扔出去。

少年再次被砸中,也再次停下脚步,他狐疑地四处张望,弯腰从地上捡起纸团,展开。

陆重年平静地望着这一幕,也清晰地记得,那年的他在这神秘的纸团上看到了什么。

【你确定你能控制住手中的这把刀?】

少年回过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陆重年又扔出去一团纸,砸中对方的额头。

【不要看过来,回过头去。】

一个个纸团接连不断地飞出去。

【为了他毁掉自己的人生,值得吗?】

【把刀放下,阁楼里有一把椅子,用它就够了。】

少年低头望着这张纸,双手用力捏着,双唇抿得很紧。

那双阴郁的眼睛里清楚写着,用椅子不足以发泄他的愤怒。

【如果被愤怒吞没了,你和他又有什么差别?】

少年一僵。

陆重年低头,握笔在纸上写下:

【想一想,当你未来遇到一个很好的人,你希望自己也能和他一样好时,你是否会后悔被愤怒牵着鼻子走的今天。】

少年久久不动。

他不明白,也无法想象。

这是当然的,因为年纪还小时,总是很难想象未来,会觉得那是遥远到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于幼时的陆重年而言,他又非常想要知道,这个家的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今天,明天,后天,每一天都过得很艰难。

他们到底能走到哪一天?

而所谓的很好的人,又会等在什么地方?

在这空荡荡的,混乱的家里,在那决定了一切的楼梯口,小小的他经历了混沌又挣扎的半分钟。

他松了手,刀落在地上。

他直直望着前方,喃喃自语:“我会后悔吗?”

“等会儿会后悔,”陆重年启唇,淡淡道,“但是,未来不会。”

“你是谁?”

“或许就是你。”

“——但是不要看过来,也不要找过来。现在,走你该走的路,总有一天,你会走到我现在的位置。”

少年握紧双拳。

细瘦的双腿绷紧,他冲上了楼梯。

……

木雨发现,视野重组之后,他还是在闻山会所里,还在三楼的这条走廊上。

不同的是,原本在他前面的陆重年和他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走过来的他。

这个他脸色苍白,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像是在警惕什么。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被缩短,木雨感受到一股压力。

他意识到,如果那个他再走过来,他们很可能会一起消弭在这里。

要阻止那个他!

然而他被墙面压得发不了声——他甚至挪动不了自己的舌头!

正奋力挣扎着,脑海中的记忆忽然被唤醒。

木雨忽然回想起了那天的自己,身体也蓦地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前方那个正在走近的他停下了脚步。

……

走廊上很安静。

清晨,光从尽头的露台照射进来,只照到了走廊的中间,边缘形成了一道圆弧,切割出了明暗两个世界。

而那个他,就停在了光的边缘,暗的世界里。

这静默的一分钟,过去的他在低头思索,现在的他则沉默地望着那个自己。

当时,每一分每一秒飘闪过的思绪,他全部都记得。

有一件事,哥哥猜错了。

两个世界的形成,并不是守护者有意而为之。

那是他们的选择。

是过去的他的选择。

亦是过去的陆重年的选择。

……

短暂又漫长的一分钟结束,过去的他抬起头。

他复杂地望了一眼305的方向,转身,迈步。

远离了现在,远离了光,走入了更深的黑暗。

……

画面旋转、扭曲,再展开。

墙松开了他,他的身体骤然下落,被伸过来的两双手及时扶住。

木雨启唇,喃喃道:“过去和未来都是既定的吗?”

他们好像注定了会来到这里,走到这一步。

那从现在开始呢?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那么他们会走向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凌乱的脚步声从前方接近。

木雨和木晨曦、陆重年一起抬头,看到所有人都上来了。

随着他们一个个推开过去,时空的乱流似乎逐渐被清理干净,所有流星都汇聚到了一起,在整栋建筑物的中间形成了一道贯穿三层楼的光束。

光的顶部就在这层楼走廊的中间,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刺眼的圆形光斑。

木雨他们在巨型光斑的这一头,其余人在光斑的那一头。

蒋书阅满脸震撼:“这是什么……简直像时空隧道一样。”

语罢,他噤了声。

会否真的是时光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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