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西弗勒斯皱了皱眉:“为什么?”
宋问避开西弗勒斯的目光:“校长同意了,我们先走吧,一边走我一边和你说。”
西弗勒斯思忖片刻,看着宋问的眼睛道:“是出了什么事,对吗?”
“我们出发吧,我们院长还在等着我们。”宋问拉起西弗勒斯的手腕,“邓布利多教授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可能得借助一下学院的夜骐……哇哦!”
宋问抬起头,看到静静伫立在霍格沃兹大门口的黑色飞马,他的眼中迸发出惊叹的光芒——
那是一匹极其俊美的、身材高大且极具流线型的马匹,虽然它瘦骨嶙峋,骨骼分明。但黑色的皮毛极具光泽度,头部似龙,还有着一对巨大且锋锐的翅膀——看起来像蝙蝠,又有点像翼龙骨翼。
西弗勒斯侧头看他:“你能看见夜骐?”
宋问点了点头,他摸了摸夜骐的翅膀,看到对方很不高兴地喷了一下鼻,遂没有再做多余的事情,径直爬到了夜骐的背部,向西弗勒斯伸出了手:“走吧。”
夜骐飞快地腾空,宋问回头看了看西弗勒斯:“抓稳了,夜骐速度很快。”
西弗勒斯迟疑片刻:“我虽然能触摸得到,但看不见它。传闻夜骐是徘徊于幽灵之界的生物,能看见它的条件必须是亲眼见证过死亡瞬间的人……宋问,你亲眼见证过谁的死亡?”
宋问没有回答。
“但是既然用到了夜骐,必然是十分紧急的情况,且已经经过邓布利多的批准,”西弗勒斯平静地问:“是我家里出事了对吗?”
宋问的嘴唇动了动,“是。”
然后他便再说不下去了,西弗勒斯也没有再问。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的。我总在想,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还是拼了命的进入霍格沃兹学习,想要早一些赚钱自食其力,然后把她从那个令人绝望和作呕的地方拉出来。”
西弗勒斯又自嘲地摇了摇头:“可我也知道,她不会肯的。她爱那个男人超过了爱自己的性命。”
“没关系,西弗勒斯。”宋问伸出手来盖住西弗勒斯冰凉且微微发抖的手背:“我会陪着你。”
……
蜘蛛尾巷位于科克沃斯,是一个典型的工业城市,终年弥漫着由于工业污染导致的大雾,仿佛空气之中都能隐约感受到非常明显的灰尘与颗粒,周围居住的普遍是低收入人群,于外界唯一维系着的是一座叫做康庄的大桥,可惜此地并无任何康庄大道的迹象,桥下的河水几乎成了周遭所有工厂排污之地,原本清澈蔚蓝的河流变得乌黑,散发着一阵一阵的东西腐烂之后的恶臭。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在寒风之中终于等来了他的这位心爱的、看重的学生。哦另外一个魔药巨怪被他自动忽略不计了。
“没有冻坏吧?夜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霍拉斯有些怜惜地拍了拍西弗勒斯的肩膀:“我将你父母的……安置在了蜘蛛尾巷1209号,你如果想去,就去看看吧。宋问,我得回霍格沃茨了,西弗勒斯就交给你了。”
“好的,辛苦您等待这么久。”宋问认真的致谢,目送着霍拉斯用幻影移形消失在了原地。
西弗勒斯没有半点迟疑,径直走了进去。
宋问注视着对方有些单薄的背影,抬头看了看蜘蛛尾巷1209号,这似乎是附近唯一一家可以暂时停靠的殡葬中心。
西弗勒斯伸出手缓缓地揭开白布,艾琳和托比亚由于是投河而死,身体已经被泡得浮肿发臭,不太能辨认本来面目了。
“为什么会这样?”西弗勒斯低声询问旁边的看守者。
“没办法啊,那条河你应该也知道的,实在是太臭了,我们已经用水清理过了。”看守者叹了口气:“就是为了等你回来看一眼,明天一早就应该烧掉,不然容易滋生细菌爆发疫情。”
西弗勒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回头我会给你足够的费用的。”
看守者抽了一口雪茄,声音含糊地说:“老邻居了,别客气,我实话实说啊,这两口子死了也是给你减轻负担,一个酗酒,一个只知道哭,害!有什么用!”
西弗勒斯没有多说什么,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艾琳冰冷浮肿的脸颊,可不知道想起什么,又猛地收了回去,将白布重新盖上了,而后转身对着宋问说道:“走吧。”
即便身处于寂静的夜里,宋问也依稀能从空气中嗅到腐败的动植物和化学原料交织在一起的肮脏气息分辨出这一带究竟是有多杂乱荒凉。
周边只有稀稀拉拉的昏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狭长又扭曲。
宋问看着西弗勒斯的侧脸,对方的目光依旧沉着冷静,没有丝毫悲痛伤心。就像一瓶蕴藏着无尽气泡的可乐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因为意外碰撞而彻底迸裂开来。
“到了。”
西弗勒斯停下脚步,在一栋狭小阴暗的巷子中停住脚步,径直用阿拉霍洞开解锁,他朝着黑暗冰冷的房内走去,直到玄关处他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宋问,有些疏离和冷漠地道:“ 你怕吗,怕就先回去。”
宋问叹了口气,快步走了进去,将屋内的灯点亮了,“不着急,丧假足足有一星期,邓布利多教授让我陪着你。哦如果你实在嫌弃我,我还带了我的魔药学课本和笔记,如果你想一个人呆着,我不会太打扰你的。”
西弗勒斯环视了一周,屋子内的摆件很少,因为托比亚醉酒之后喜欢砸东西的缘故,能摆放的的易碎品都被他砸光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也被托比亚换成了酒喝,喝了酒,砸光了东西,他便会嘟嘟囔囔地将拳头挥向自己的妻儿。就因为他觉得他们会魔法,影响了他的财运,导致他的纺织厂倒闭。
而艾琳从来都不反抗,她一直认为托比亚变成这样,是她当初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固执己见选择嫁给他的错。
西弗勒斯麻木地注视着一尘不染又空空荡荡的客厅,艾琳决定赴死之前,还异常贴心的将家里整理的井井有条。仿佛知道他们走后,他还会回来居住一样。
真是可笑。
“啊,你家还有一些食材和调料,西弗勒斯,我记得你从下午开始就没有怎么吃东西吧,现在饿了吗?”
“我没有胃口。”西弗勒斯走进卧室:“你自便吧。”
宋问思忖半晌:可可粉、朗姆酒、吉利丁、鸡蛋牛奶……001,我们来做甜品和奶茶吧。
001:可是根据数据分析,学神好想不喜欢吃甜腻腻的东西,邓布利多才喜欢这个。
宋问:提拉米苏不是很甜的,而且根据要是数据的话,甜食难道不是平复坏心情的最佳秘密武器?
……
西弗勒斯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卧室,他没有开灯,而是习惯性的从书桌上点了一根以前学习时用的蜡烛,点燃之后才恍然托比亚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因为打开灯惊扰到那个浑身酒气的男人的睡眠,而遭受到毫无留手的拳打脚踢了。
西弗勒斯举着蜡烛台,自己的里面同外面一样干净整洁,唯有书桌上,似乎是艾琳给他留的一封信笺。上面笔锋潦草的写着:好好吃饭,钱在枕下。
他将信笺翻转又仔细看了看,发觉艾琳留给他的的确只有这么几个字,再没有别的了。
西弗勒斯木然地捏住这封简短的信笺,缓缓地坐在自己破旧狭小的木床之上。目光呆滞地看着信笺上的字迹,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就像一尊冰冷的石雕。除了极其轻浅的呼吸以外,再没有其他动静了。
“西弗勒斯?”
宋问敲了敲门,手里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咦,怎么点蜡烛?”他将餐盘和玻璃器皿都放到了倚靠于床头的书桌上:“我做了一些垫肚子的提拉米苏,还有一杯奶茶……哦其实就是红茶煮牛奶。不过不是很甜,试试?”
西弗勒斯没有吭声。
宋问挑了挑眉,故意沉声说道:“你吃不吃?”
西弗勒斯还是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宋问便干脆坐到他旁边,看到他手里死死捏着的信笺,再看了看西弗勒斯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宋问轻声说:“你妈妈一定是很爱很爱你的。虽然我之前曾武断地认为她做得不算合格,但是……”
西弗勒斯冷冷地转头看着宋问,咬牙切齿地道:“绝不可能!她的眼里从没有过我!”
“西弗勒斯,如今人类赖以生存的除了空气,就是食物和钱了。这是最基础也是最必不可少的。她只有在担心你、牵挂你的情况下,才会写下这些话。她是希望你能一生顺遂,吃饱穿暖啊。”宋问揉了揉西弗勒斯的头发,“没关系的,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
“我并不想哭。”西弗勒斯扯了扯嘴角,眼神空洞又孤寂。
“是是是,你不想哭,你只是哭不出来,”宋问喃喃地道:“其实人伤心到了一定程度,甚至是会遗忘很多身体本能的,就像因为太过痛苦,大脑某些时刻会自动屏蔽了痛觉一般。可是难受的话最好是发泄出来,不然会憋出内伤的。”
“你不必劝我。”西弗勒斯声音有些嘶哑:“如果你真无事可做,可以去楼下复习你的魔药学,地下室里应该也会有艾琳的魔药器材,你想做实验的话,我可以帮你找过来。”
“的确无事可做,不过比起危险的魔药实验,我更愿意给你讲个故事。”宋问认真地看着西弗勒斯说道:“你随便听听,不过如果觉得故事精彩,想要我继续讲下去,你就得吃一口蛋糕。怎么样?”
“谁要听你讲故事……”西弗勒斯突然对上宋问的眼神,突然之间想起之前宋问在校医室的时候曾经承诺过他,在他想要知道的时候,对方会告诉自己隐藏的一切。
西弗勒斯原本死寂的目光之中有了一丝波动,他与宋问对峙了几秒,最后在对方坚持又执拗的眼神之中败下阵来,他知道不找个借口劝他吃下东西,宋问是不会罢休的。
但西弗勒斯的确一直好奇宋问持刀不稳的症结是什么,遂改口道:“好吧,我便听一听你所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