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蜂蜜糖。”宋问报完口令,校长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
在福克斯的鸣叫声中,白胡子老者停下了逗鸟的举动,有些意犹未尽地咳嗽了一声。
大门应声关闭,宋问跟着落座。
“知道你会来,我一直在等你,”邓布利多抛了一枚金加隆做包装的巧克力到宋问手里:“要来一杯红茶吗?”
“不了,”宋问握着手里的巧克力,看着邓布利多吧唧吧咀嚼着的沧桑老脸,忍不住提醒道:“校长,三强争霸赛要来了。”
“噢哦,我知道,可是,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嘛。”邓布利多笑呵呵地说:“你们可以趁着比赛周期适当放松一下,好好准备接下来的学习和考试就行了。”
“您不用和我打马虎眼。”宋问深吸了一口气,说:“之前西弗勒斯和您报告过情况,我们的确成立了一个公会,聚集了二十四名来自四个学院的学生,为了守护霍格沃茨,毕竟我们都清楚一件事……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
“其实这些事情,我有做好安排,我希望你们能尽可能的将精力集中于课业,而不是……”
“但伏地魔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显而易见的不是吗?”宋问打断了邓布利多的安抚:“狼人、摄魂怪、甚至是巨人!邓布利多校长,霍格沃茨呢,即便出动马人、蜘蛛、甚至是所有教授,我们真的能有足够把握,能守住霍格沃茨的城堡防御不被突破吗?”
邓布利多静静看着他半晌:“如果我说有把握,你也不会相信,对吗?”
“是的没错。”宋问坦然道:“我知道您一对一,有足够把握战胜黑魔王,可黑魔王的军队呢?您所谓的有把握……是几成?七成?八成?还是九成?但只要不是百分之百,我便不会听从您给我的安排——这是比尔森列出的一旦城堡被攻破,我们应该如何安排学生逃跑的最佳线路。”
宋问递过一叠厚厚的论文册子到邓布利多手中:“但是我认为即便是这样,也无法避免学生的伤亡出现。”
“我和伏地魔会单独一战,至于他旗下的食死徒们,会有凤凰社和教授挡在前面,宋问,请相信我想要守护霍格沃茨的决心。”邓布利多相当认真地说:“真正关心巫师界、 关心自己家族发展的成年巫师们,自当以身作则,不可能舍得让尚在读书的学生站在自己前面当靶子。 你们大都还没有自食其力地去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模样过。连基本的世界观尚未建立齐全,所以现在,并不是你们出去作战的时刻。以后,有的是你们可以发挥的舞台,绝不能是现在。”
“可伏地魔不会给我们机会……”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能信任你的校长和教授呢,宋问,我们哪怕牺牲自己,也会有保全你们的决心。”
“但决心不能决定一切,校长,我绝对的信任你们的决心,只是,这同我认为食死徒军队更加庞大和强大并不冲突。我——是一名斯莱特林,比起决心更信任的是数据。显然从明面上来看,我们的胜算并不大。”宋问有理有据地反驳“可你…才十六岁。”邓布利多皱着眉头,有些头疼地看着宋问。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打消对方的念头了。
宋问想了想,继续说:“您也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提出了那句话——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我一个人,同其他孩子完好无损,您应该很好做抉择才对?”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现在的我是霍格沃茨的校长,更伟大的利益——自然是守护孩子们的梦想。而你也是其中之一。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做那样的抉择……”
“我明白了。”宋问点了点头:“请放心,在城堡未被攻破之前,我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但一旦城堡被攻破,请原谅,那便是我行动的时候。”
邓布利多看着宋问半晌,对这个执着的年轻人不得不退让了一步:“也许你是对的,宋问,如果真有那样的时刻……我不会阻止你的行动,但我希望,你一定要尽最大努力保全你自己,你也是霍格沃茨必不可少的学生之一。”
白胡子校长说完,像是一个圣诞老人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串花里胡哨的水晶链子:“我送你一样东西,这是我和老友尼克制造的魔法道具,可以抗击三次的黑魔法,索命咒除外。但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交给你的目的,绝对不是希望你有所倚仗就放任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你要记得,有人在身后等着你。哪怕这一次战争结束,也许会有下一次更需要你去保护他们的时刻。”
宋问双手接了过来,他眼底一热,低声说:“谢谢您。”
邓布利多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由于魔法部过于芥蒂我的缘故,在成立凤凰社之后,已经取消了和我所有的表面上的合作。可以就此得出,虽然我创办了凤凰社之后,招揽到了一些很可靠的有共同信仰和目标方向的成年巫师,但是也等同于关上了同魔法部沟通以及获得他们协助的大门。”
宋问认真地听着,邓布利多续了一杯红茶继续说:“同时你可以放心的是,之前派出海格去进行谈判,取得的效果还算不错,巨人部落是不会听从伏地魔的话的。不过,也不排除会有一两只备受蛊惑的漏网之鱼的存在。但也不必太过担心,因为在霍格沃兹,我们还有别的特殊的一些守卫方法,那是伏地魔从来未曾见过,也未曾听闻过的底牌。”
“只不过,宋问,我仍然在担心,在斯莱特林有一些受到伏地魔蛊惑的学生,他们……”
邓布利多沉默了下去,没有继续说。
“我明白,除了一些本质上就倾向于纯血观点的极端/分/子,伏地魔还以各种手段威逼利诱斯莱特林的学生站队,先从他们的家人下手,不选则死,您要相信,更多的斯莱特林学生们——他们从一开始便没得选择,而不是自愿选择的。校长,不到万不得已,请不要放弃他们。我们公会的斯莱特林成员已经开始渗透争取更多的人,只要我们的人足够多,声音足够大,霍格沃茨便不会内乱,更不会有内鬼。”宋问沉声说道。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他放下了茶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目光有些凝重地说:“还有一件事——上一次,西弗勒斯同我报告之后,我便去了图书馆,发现汤姆……也就是伏地魔曾经借阅了一本尖端黑魔法,我年少的时候也曾经借阅过的一本书,其中有一页关于魂器的内容。不过我发现它被你借走了。”
宋问举手示意:“我看了,但对那个魂器的故事可一点也不感兴趣。只能用于助眠,效果还算不错。”
“我知道,但是当我查找相关线索的时候,意外地发觉了汤姆制作魂器的规律,宋问,你最近是否是将一顶拉文克劳的冠冕交给了比尔森?”
宋问迟疑地点了点头。
“别担心,那是因为比尔森检测出了冠冕内的灵魂波动,所以以防万一,将冠冕又转交给了我。”邓布利多说:“类似的东西,你还有没有发现?”
“有的,”宋问想了想,说:“之前我……利用了复方汤剂易容成马尔福,接触过过纳西莎·布莱克,她将一本有魔法波动的日记本给了我,我本来以为和冠冕一样,是一件纯粹的黑魔法道具。需要我交给您吗?”
“对于这个学生,我已经宽容了他许久,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在更大的牺牲没有到来之前。”
邓布利多说:“但不是现在,宋问,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一件事,到时候,我会通过守护神向你传递讯息。”
宋问想了想:“为什么不现在就摧毁魂器呢?”
“我需要必要时刻给予他重创,而如果过早出手,他便不会答应下来同我决斗了。我们谁都担当不起那个‘万一’,日记本,你找个机会交给麦格教授。而冠冕……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希望你能帮我,在我最需要的时刻——毁坏它,用厉火咒。我知道你会这个。”邓布利多滑稽地眨了眨眼。
“我明白了。”宋问点了点头:“我同意您的安排,请放心,在没有得到您的指令之前,我绝不会将魂器焚毁或转让。”
“我本不想做这样的安排……可你已经卷进来了,保护你的最佳办法,就是让你拿起魔杖。”邓布利多顿了顿,其实宋问猜得不错,对于食死徒大军,他的确不能说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果宋问牵涉其中,恐怕很难全身而退,可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他怎会做这样的冷酷无情的抉择:“对此我很抱歉。”
宋问摇了摇头:“不必,这也是我的希望。”
邓布利多目光柔和地看着宋问:“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可以告诉我,哪怕尽我所能——”
“我只有一个要求,”宋问攥紧了双拳,他回忆到从公会契约里看到的内容,呼吸有些急促地说:“我希望您能最大限度的保障一个人的安全和自由,您也知道的,伏地魔盯上了他的潜能,这一战结束之后,我希望他能做他想做的事情,而不是作为伏地魔的门下走狗。也不能……不能去做凤凰社的间谍。最好……最好是能安排他转学。”
“是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抬了抬眼镜:“为什么是他?”
“当然是他,如果您觉得,被伏地魔盯上算不了什么,那改良狼毒、研发灵魂稳定剂、研发新型魔咒抗击食死徒呢?”宋问说:“西弗勒斯拥有无限可能,如果浪费他的才华,无疑是霍格沃茨甚至整个巫师界的损失……”
“噢不,孩子,我指的是,感情——我知道你想保护的人有很多,但唯独他……你的眼里,会温柔得过分。”邓布利多轻声问:“你是想同他在一起的,对吗?”
宋问没想到邓布利多会突然八卦这个,他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避开了邓布利多的探究,低声快速地说:“校长,那不重要。”
“不重要?”邓布利多微微睁大眼,重复了一遍。
“对,不重要了。”宋问生硬地说,他顿了顿,才补充道:“比起性命和自由,爱情不是不可替换的,不是吗?”
“我很遗憾,恐怕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邓布利多的目光透过他,移动到了遥远的地方:“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的确性命和自由比爱情重要得多;只是对于极少数人来说,爱是比性命和自由更加珍贵的东西,即便跨越生死,也无可替换。”
“抱歉,但我仍然坚持。”
邓布利多回过神来,看着没有丝毫动摇的宋问,忍不住叹息道:
“宋问,你真的觉得,值得你如此珍惜、拼死呵护的西弗勒斯,不属于这极少数的人其中之一吗?”
“你真的忍心,看他余生之中都陷入痛苦吗?”
“我不会!”宋问忍不住微微提高了声音:“我永远不会让他陷入痛苦和黑暗之中。”
邓布利多的脸色微变,他看着那个孩子的表情,已经大致明白了他想要做的是什么。
如果真是他猜想的那样,这该是多么精巧绝伦的计划安排,对方几乎将一切都计算好了,他将他所重视的人们的生命、自由,尽数囊括了,甚至考虑到了所爱之人的情感情绪。
他几乎考虑了一切,可唯独给自己选择了一条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路。
但唯一与邓布利多料想之中有所不同的是,宋问如今的眼里藏匿着的,不再是厚重的绝望和痛苦——他不再是因为那份郁结痛苦而做出的选择。
现在的宋问,眼里藏不住的都是温柔爱意,他正是因为想要捍卫爱,才能变得如此从容、坚决,矢志不移。
邓布利多没有再劝了。
那份爱,绝不单单只是爱情……那更像是,他的信仰。
唯有信仰者,可不惧生死、不畏苦痛,可舍弃自身,舍弃一切,换得他人之未来。
对方已有觉悟,不会后悔。
而邓布利多,他也只能选择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