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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残局

做不对匹配题 不执灯 2580 2024-09-15 10:46:49

楼远和付之予,如同大部分大学校园里的同学关系一样,课上见过,听说过名字,脸对不上,对上了也没说过话,在教室里是点头之交,出了教室遇到装没看见。

也许付之予是真没看见,反正楼远大多数时候不会主动打招呼。

他们是随川大学计院同级生,楼远很早前便听室友提起过付之予,疑似富二代,为人低调,上课喜欢坐前排最旁边的角落。

付之予似乎永远是礼貌客气的,无时无刻不带着公事公办的气质,待人接物总是疏离淡漠,瞧起来不太好相处。

他们两个原本没什么交情,有几面之缘,或多或少说上过几句话,仅此而已。

这是一种看似浅薄却格外坚韧的关系,没人主动的时候可以直到毕业都是有着微信好友的陌生人,一旦有人主动,这段友谊能够立刻化为最铁的存在。

把付之予牵扯到自己的私事里实属意外,楼远对于如何收场感到头疼。

事发地在桥西路,大学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东连随川大学,西接这一片最豪华的商场,往北是师范和理工大学,往南是进随川市内环的唯一地铁口。

楼远在这条繁华的小商业街上有一家数码店,汇腾科技,业务范围涵盖科技领域和非科技领域,包括数码维修、电脑升级、打印装订、论文排版、创新广告,提供随川大学、师范、理工、外国语期末复习资料、个人素质表格……

可惜今日惨遭黑手,被砸的只剩下碎玻璃、碎零件、碎纸,还有付之予的碎电脑。

上门闹事的是一群债主,他哥在外面裸贷,裸照一发,人死活找不到,催债的只能每天追到楼远和他爹妈面前。

今天实在不巧,付之予前脚抱着自己等待维修的电脑进来,后脚就闯入一群凶神恶煞、手握家伙的壮汉。

二打五,胜率百分之零点一。

楼远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对上下手狠毒的债主,首选方案是能跑先跑。

二跑五追,胜率百分之九十九。

但付之予毕竟是初入战场的新人,在这个没怎么没见过世面的富二代面前,突如其来的黑势力还是让他反应慢了一瞬,出现了百分之一的失误——一闷棍要落在付之予身上,楼远推开人替他挡了。

对方人多势众,付之予没给他们第二棍的机会,举起手里价值不菲的笔记本当头一砸,笔记本脱手飞了出去,他力道大,把人砸得头脑一懵,立刻见了血。

那台电脑里有付之予的雅思复习资料,据说下礼拜考试,事后付之予和他一起在街上游荡时,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死意。

创业基金今晚的聚会早在三天前就递来了邀请,遇上砸店的事情,楼远本打算直接放鸽子,却听说楼安前两天借了创业基金一笔钱,他怒意上头,准备找创业基金探探口风。

可惜了创业基金是个傻逼,压根不知道楼安身在何处,还矫揉造作地装了一把大的。

店明天还要继续营业,他今天得回店里一趟把残局收拾干净。

出租车上了快速路后一路畅通无阻,路灯一盏接一盏,从楼远的侧脸上一抹而过。

他撑着脑袋看了会儿天,口袋里的手机在第五次震动后终于消停下来。

他现在的心情像摔在地上的烂番茄,半碎不碎的番茄皮还撑着一个圆圆的模样,腐烂的汁水却早已经溅满房间,他知道那是楼安的电话,他不想听到楼安的声音。

大学城是南河区夜里的一块反光板,居民区陆陆续续暗了灯,只有这里仍旧热闹。

桥西路上的店铺大部分还未打烊,压马路的学生从街头溜到街尾,出租车慢悠悠地驶向十字路口。

店面不算太过狼藉,隔壁的文具店老板娘在他们走后帮忙把卷帘门扯了下来,此时看着还勉强算没有影响市容。

楼远弯腰拉起卷帘门,没忍住发出一声叹息:“我草。”

玻璃柜碎得像被轰炸了一遍,地上的玻璃碴让人无处下脚,黑色的电子零件混杂其中,从书柜掉落下来一沓沓白纸叠在地上,血迹斑斑点点早已干涸,变成令人作呕的深褐色。

楼远站在门口,眼皮跳得厉害。

付之予用鞋尖踢出一条勉强能踩的路,他微弯下腰,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倒在地上的书架,把书架拎了起来,手背青筋延伸入袖口。

楼远看着付之予把落在地上的几个书架都放到一旁,进入杂货间翻出扫帚来,走到付之予身边。

“下次不要直接进来开灯。”他低声说着,慢慢把玻璃碴扫到簸箕里,“打印机没有检查情况,如果漏电了就很麻烦。”

“嗯。”付之予很轻地应了一声,他站的远,声音听着模糊。

楼远蹲下来,从玻璃碎片里挑拣着那些电子零件。

他翻捡的动作很缓慢,准备拿去数码城卖掉的废物篮被踹翻了,他需要每个都捡起来查看是否还能继续使用。

许多零件都尺寸小,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从荆棘丛生里挖出来,楼远算是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主角动不动就割伤手了,碎玻璃的边缘太锋利,毫无察觉的瞬间就能划伤手指。

他捡了会儿,眼前忽然笼罩下一片阴影,楼远没有抬头,只是蜷起手指:“这里可以扫了,我再去旁边看看。”

他背过身去,从废墟里捡起付之予被摔坏的电脑。

电脑后壳的边角严重爆壳,屏幕裂开蜘蛛纹,键盘与触控栏之间也蜿蜒着一条裂痕。

楼远把它平放在桌子上,电脑翘起一个角。

他叹了口气,拖来一张椅子坐进去,脱力地向后靠着,抬起手揉了几下脸:“A面C面D面的壳都要换,一会儿我拆开看看里面,在保修期吗?”

“应该过了,前年买的。”付之予拍了拍手上的土。

楼远从杂物盒里翻出来一把拆机螺丝刀:“里面的东西,你有备份吗?”

“东西有,”付之予看他,“笔记没有。”

楼远闻言没忍住挑起眉毛:“……你拿电脑做笔记?”

没等到回答,他也不甚在意,用拇指蹭了蹭电脑上沾的灰:“你什么时候考试?”

“下周六。”付之予说着,在地上摸了半天才摸出来一盏台灯,按亮后架在一旁,刺目的白光照亮楼远手底下小小一片。

楼远抬眼看了看他,半晌才把台灯向自己的方向挪了一些,调整着角度。

付之予的电脑原本就是拿来修的,键盘进了水,楼远撬开壳子看了看,放了一晚上,只剩下即将渗到主板的水痕。

楼远侧过头细细看着,一点点把风扇拆下来。

“看得清楚吗?”付之予忽然开口问。

“嗯。”楼远凝神拆卸着小螺丝,漫不经心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回答。

两只手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楼远的目光顿了顿,顺着手臂向上看,付之予正撑着桌子,微弯下腰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楼远与他对视几秒,忽然福至心灵,回道:“我没喝醉。”

他只是演的像了点,又空腹喝了几杯刺得反胃想吐,就那么点酒,还不足以灌醉他。

楼远是脾气烂,不是躁狂症,拎得清什么时候适合干脆揍人一顿什么时候演演就算了,创业基金今天的酒局叫了不少生人,楼远还不想当众和创业基金翻脸,白白糟蹋自己的风评。

他这么想着,忽然记起来酒吧里的场景,手里动作停了停:“你跟创业基金关系挺好?”

付之予沉默地分析了一下这句话的主谓宾,才反应过来创业基金是一个人名:“嗯?”

“他说你今晚有事,来不了。他还邀请你了?”楼远冷哼一声。

付之予随手搬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语气有些冷淡:“不记得了,好像有这回事。”

“拜高踩低的玩意儿。”楼远小声嘟囔着。

硬件被他拆得差不多了,主板没有受损,换个屏幕再换个壳,麻烦是麻烦点,但总比全部换新强。

楼远把台灯关掉,屋子里的光暗下去几分,门外夜风吹得门窗直响,落在一旁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未知号码。

楼远眼里的情绪渐渐沉下来,从下午憋到现在的怒火被再次唤起,在电话铃声的添油加醋下,终于一跃上心头。

楼远觉得自己现在非常生气,但这不可遏制的怒意却又因习惯而显得淡淡的,极其矛盾地拉扯着他的神经。

他拿起手机,镇定地说:“我可能要失态一下。”

付之予的胳膊搭在桌子上,单手撑着脑袋,正目光沉沉地看着门口晃动的树影,闻言转过眼,看了眼楼远的手机屏幕:“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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