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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茯苓饼

他的缪斯 月芽尖尖 3582 2024-10-10 10:58:35

闻星结束今天的课程,收好东西往外走,没走两步就被人叫住。

他回头一看,是Cathy,本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Cathy笑着冲他打招呼:“好久不见,Wen。你正准备回去吗?”

闻星摇了下头,“还没有,准备去琴房再练一会儿。”

Cathy闻言,一双碧眼也染上笑意,由衷感叹:“真刻苦呀。”

来柏林的这段时间里,Cathy已经找过闻星好几回,目的一致,都是在向他推荐经纪公司。

要知道,目前在项目中的大部分成员都有希望在之后的OMW大赛中闯入决赛。

若是能在比赛之前,就提前将人签下,事后随着知名度的上涨,所带来的效益会非常可观。即便最后没有进入决赛,在赛前签约所需的费用也会比赛后低上不少,稳赚不赔。

这是行业里默认的“押宝”行为。

同组里有好几个组员在加入这次项目前,就早早签了公司,目前还没有合同在身的闻星便成了块香饽饽。

Cathy推荐的几家经纪公司开出的条件都很诱人,但闻星没怎么考虑便尽数回绝了。

他不想让自己的音乐变得商业化。

他弹琴,不是为了出名,更不是为了赚钱。

不过,闻星这次猜错了,Cathy今天不是为了给他推荐经纪公司而来的。

“Wen,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国家那边的平台上流传出了一些对你并不友好的言论。如果你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影响你日后的商业价值。”Cathy将手机递给闻星,示意他去看里面的内容。

闻星凑近了去看,习惯性地一目十行。

看完一遍之后,却没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什么印象。就好像那些文字太过陌生,内容也太过晦涩,全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只好从头至尾地又看了一遍。

在这之前,闻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或许有一天会再度与沈流云有所联系。

但眼前的情形,显然是最糟糕的一种。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与沈流云被相提并论,会是以这样近似于羞辱的方式。

此刻他明明穿戴整齐,却感觉更像是衣不蔽体,被迫拉到众目睽睽之下以供观赏。

闻星尽可能平静地感谢了Cathy的提醒,临时改变计划,去了趟附近的中超。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喜欢逛超市。

超市里人多嘴杂,商品琳琅满目,鲜少有人会将注意力放在经过的陌生人身上。

闻星混迹在众多特意前来采购的顾客中,短暂地遗忘了网络上的事,开始认真挑选家里缺少的东西。

中超的各种调味料想象中齐全得多,甚至有他小时候常用来配白粥的一种橄榄菜。

坏情绪激起了他的购物欲,没一会儿便往购物车里放了许多瓶瓶罐罐,甚至路过蔬果区时,还买了一些平时很少会买的橘子。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负重能力,将这一大袋东西从超市提回住所几乎耗光他所有体力,中途还得不停交换左右手,手指也因此很快被勒出几道红印。

倒霉的是,就在闻星离住所只剩最后三百米时,购物袋不堪重负地从底部破开一道口子,橘子一个接一个掉出来,骨碌碌地往前滚去。

闻星已然精疲力竭,但也只好认命地将袋子暂时放在地上,再小跑着去捡那几个橘子。

有两个橘子滚得太远,都滚到了别人的脚边。

那人蹲下身,好心帮他捡起了那两个橘子,朝他递过来。

在看清这位好心路人的面容的瞬间,闻星本已到了嘴边的感谢生生止住,慢慢地往回咽。

他听到沈流云问自己:“你不是不喜欢吃橘子吗?”

一股压抑许久的委屈涌上喉口,哑声:“原来你知道啊。”

原来沈流云知道他不喜欢橘子,但还是会买橘子味的东西。

沈流云这个人就是这样,狡猾、无耻,会一遍又一遍地试探他的底线。

闻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往下说:“沈流云,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沈流云的面色顷刻间变得很差,好似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不答反问:“你看到了?”

闻星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希望我假装看不到吗,就像以前一样?可是凭什么?我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忽冷忽热的恋人,别有用心的利用,还有如今乌七八糟的流言。

“我很抱歉。”沈流云借着将橘子递到他手里,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认真而歉疚地注视着他,“我会处理好的,那些事情不是我的本意。”

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孔闻星看过太多遍,这双眼睛也与之对视过太多次,他深知呈现于眼前的悔恨与难过都并不作伪,沈流云真真切切地在对他感到抱歉。

若是放在从前,他会就这么算了,不忍心对沈流云进一步苛责。

但如今物是人非,他没有义务再继续包容沈流云。

“那什么才是你的本意,卖画吗?那幅画不是已经毁了吗?还是你之后又重新画了一幅?”闻星也不想恶意揣测沈流云,可是沈流云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

他愤恨地甩开沈流云的手,将手里的橘子砸过去,“沈流云,你是不是觉得无论你对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原谅你?”

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他识人不清,还是如今这般得寸进尺又自私自利的模样,才是沈流云的真实面目?

橘子正正砸中沈流云的胸膛,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沈流云的身形晃了晃,又稳住了,眼眶隐隐红了一圈,出口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我没有这么想……对不起……”

他看上去被一种莫大的痛苦撕扯着,却翻来覆去只会说道歉的话,完全不见从前社交场合上的游刃有余。

闻星长久地注视着沈流云,这个自己曾经的爱人。

明明被砸到的是沈流云的胸腔,可他的胸腔不知为何,也传来钝钝的痛感。

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尖利言语就像一把双刃剑,一面划伤沈流云,一面刺痛他自己。

闻星必须得承认,他确然是对沈流云毫无办法,放不下、忘不掉。

只是过去惨痛的教训教会他,这样费力不讨好的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时至如今,他对沈流云只剩下乞求。

他乞求沈流云能够离自己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来打扰。

他以乞求的语气,轻声对沈流云道:“如果你真的要卖那幅画,我买可以吗?”

周遭的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离沈流云远去。

他听懂了闻星的未尽之意——放过我,可以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忽然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好像一切都变得无可挽回,他与闻星竟走到了绝处。

他只剩下苍白而无力的解释,一遍又一遍,“我没有要卖画,那幅画已经……”

那幅画已经不存在了,烧掉了,连同许多泪水一起消失在炉火之中。

闻星当然知道。

可那段委曲求全的痛苦记忆并没有随之一并消失,时不时会像今天这样,随着那些流言蜚语再度复苏。

在漫长的沉默中,急于想要辩白的沈流云选择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暴露出左手小臂的大片烧伤。

那些暗红色的疤痕纵横交错着,藤蔓一样蜿蜒缠绕着整只小臂,触目惊心。

闻星的目光刚落在那些伤疤上,立即就想要移开,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咙,呼吸都变得不畅。

他没有想过要把沈流云逼到这样。

闻星突然不想要再追究任何,态度决绝地起身,“够了,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他一步一步往回走,将橘子放回购物袋里,尝试将这一袋东西用抱的方式弄回去。

沈流云在这时走过来,把那件脱下来的外套垫在购物袋下面,再将两条袖子系了个结,这样袋子里的东西总算不会继续往外掉。

见沈流云还准备帮忙搬运这袋东西,闻星出言制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沈流云闻言,动作一顿,随后朝他靠近,将那袋东西稳稳当当地放进了他的怀中。

在这样一个近似于拥抱的动作中,闻星嗅到一点淡淡的气味,寂寥、枯败,来自于沈流云的身上,来自于柏林的秋。

恍惚间,他想起初次见到沈流云也是在秋日。

他们在秋天开始,又在秋天结束。

闻星的手掌贴着外套口袋,发现那地方奇怪地鼓起了一块。

闻星看了一眼沈流云,提醒他:“你口袋里有东西,拿一下。”

沈流云却静止不动。

闻星只好自己费力地将那东西从外套口袋里拿了出来,看清是什么后,愣了愣。

那是一袋茯苓饼。

闻星还在上学前班的时候,闻君谦有回去赫京出公差,给他带回来一袋茯苓饼。

他尤其喜欢吃茯苓饼外面的一层饼皮,口感很像糯米纸,但更有韧劲,吃过一次便令他记了很久。

来赫京的这些年里,每逢碰见卖茯苓饼的店,他都会买上一袋。

“我在机场看到有卖,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就买了一袋。”沈流云如此解释。

可闻星了解沈流云,沈流云出行向来只坐头等舱,头等舱的休息室怎么可能会有特产店?

分明是特意买的,却还要假装是顺便。

沈流云总有那么多的心口不一。

闻星没有拆穿,但仍然拒绝收下那袋茯苓饼,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流云,“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了。”

以前喜欢的,现在不一定喜欢了。

沈流云明显被这句话刺到,故意置气般回:“那就扔掉吧。”

闻星没有惯着他,当真将手一松,那袋茯苓饼啪地掉在了地上。

沈流云的唇线绷紧,巍然不动。

闻星不再管他,抱着那袋东西继续往前走。

可走出一段距离后,闻星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沈流云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只是由笔直的站姿改为蜷曲的蹲姿,化为这条街上一个显眼的路障。

守株待兔的固执,刻舟求剑的愚蠢。

他多想告诫沈流云,是时候往前看了。

但谁都可以对沈流云说这句话,偏偏他不行。

愚不可及的又何止沈流云一个人?

将东西全都放回住所后,闻星看了一会儿那件外套,犹豫再三后还是拿着外套又出了门。

等他回到离开时的位置,沈流云已经不见踪影。

那袋茯苓饼没被带走,孤零零地躺在街道上。

他想像沈流云一样直接转身走掉,也确实这么做了,但仅仅走了三四步,就又回过了头。

捡起那袋茯苓饼时,他在心里给自己找补:就算自己不捡走,这东西很快也会被homeless捡走。

回到住所,闻星心力交瘁地瘫坐在地上,拆开了那袋茯苓饼。

茯苓饼的味道同过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夹心依然是淡淡的甜味,但那层原本很好化开的外皮不知为何有些难以融化,噎得闻星无法顺利完成吞咽。

他难受地张开嘴,想要吐出来,却先尝到一丝咸涩的味道。好难吃。

脊背微弓,他再也无法克制地放声大哭起来。滴答,滴答。

冰凉的液体落在沈流云的身上,柏林下雨了。

他没有想过躲雨,就这么一路走在雨中,浑浑噩噩地回到酒店。

刚进房间,胃部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提醒他今日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进食。

他捂着胃,拨打了客房电话,让人送餐过来。

挂断电话后,他坐在床上,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一时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好像还没吃药。

他找到药,将药片和胶囊统统倒出来,再机械式地一股脑塞进嘴里。

苦味在口腔里顷刻间漫开,无休无止。

那种苦味难以忽略,也难以忍受,促使沈流云的情绪变得极度不稳定,快步冲进洗漱间,弯下腰呕吐起来。

把能吐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后,他还是感觉很不舒服,只好将手指伸进口腔,不得章法地抠动。

被雨水淋湿的衣服又被汗水浸透,口中的苦味逐渐转变成铁锈味,黏腻地糊在喉间。

手指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剧烈,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超过负荷的身体脱力地倒下,陷入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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