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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62·红苹果

他的缪斯 月芽尖尖 3111 2024-10-10 10:58:35

不知何时,沈流云弯腰屈膝,半跪在了床边,曾经高傲的头颅也随着热泪一同栽下。

似是战败的投降,亦是诚挚的悔过。

可是闻星却体会不到一丝一毫胜利的喜悦,只是垂着眼,眼底空荡又澄澈,什么也没有。

他并不怨恨沈流云,只是无法再信任。

沈流云是惯会用花言巧语来哄骗人的,给予他太多糖衣包裹的炮弹,堆积于他心底,在识清沈流云面目时轰然炸毁,留下一个难以填平的血窟窿。

“我不相信你,你总是在骗我。我分不清你说的话究竟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闻星艰难地一字一句把话说出来。

哪怕由于病痛,每说一个字他的喉咙都像有刀片划过,也依然尽力说得字句清晰、态度坚决。

像喝了女巫药水的人鱼,日后每每想要开口说话,都要经受一遍无力与痛苦,而这就是爱情的代价。

不一定会拥有,但一定会伴随着失去。

“我明明问过你很多次,可你一次也没有跟我说过实话。到最后实在瞒不住了,不得已之下你才把实情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己发现了,你想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呢?”闻星说到这里,身体的温度骤然降低,好似被一举拉回那个下着雪的夜晚。

想到沈流云方才说的“爱”,他扯了扯嘴角,嘲弄地看着对方,“你说你爱我,那你是因为爱我,所以才整日对我大呼小叫,一边叫我辞掉乐团的工作,一边又以我为灵感来创作的吗?!”

婻沨“沈流云,你自己分得清楚什么是爱,什么是利用吗?”

“我分得清。”沈流云应答得不假思索,抬起头与闻星对视,用那双他无比熟悉的眼眸,让他窥见那掩藏在冰层下的哀痛。

“跟你在一起是因为爱,不是因为别的。”沈流云再一次握住了闻星的手,想要告诉他,尽管他们的过去确实存在许多欺骗与错误,但并非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握了好一会儿,见闻星没有甩开,好似从中汲取到一丝力量,得以继续往下说:“我知道我过去做错很多事,也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但……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说完这句话后,沈流云像害怕听见闻星的拒绝一样,很轻地闭上了双眼。

如同罪大恶极之人在等待自己的宣判。

这实在怨不得别人,要怨也只能怨他从前过度自我,不知晓闻星的信赖也有额度,将之过早地透支,如今只能倾尽一切来弥补亏空。

这样的沈流云落在闻星眼中,是滑稽可笑的,也是陌生罕见的。

他想到很久以前自己有过的疑问: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会让沈流云铭记呢?爱可以吗?闻星可以吗?

闻星没有贸然答应,也没有一口拒绝,让沈流云先出去,只说他要考虑考虑。

沈流云默了默,起身说好,将床头柜那碗已经冷掉的粥拿出去倒掉,又热了一碗新的端进来。

他沉默地看着闻星将粥喝掉,而后把碗端出去,又进来给闻星测了一次体温。

“还有一点烧,你休息一会儿,不舒服的话叫我。”沈流云叮嘱闻星。

闻星不予理会,自顾自地躺下,扯过被子罩住头。

可在听见门响后,他又将被子扯下来,双眼望着关上的卧室门发呆,疑心今日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由于生病而生出的幻觉,这个对他无微不至的沈流云也来自于他的臆想。

是并不存在的,一觉醒来就会消散的美梦。

生病带来的倒也并非全是坏处,起码闻星难得有回好眠,一觉睡得尤其沉。

醒来时,不仅外面的天黑了,连他身上的睡衣都换了一套。

想也知道是谁给他换的睡衣。

不是他在做梦,沈流云是真的在他家里,也是真的对他说了那些话。

突然的,闻星想到他今日病了一天,还没有喂过Cloud。

他生怕把鸟饿坏了,急忙下了床,一边推开门往外走,一边叫着鸟的名字:“Cloud!”

正在桌子上自娱自乐转着圈圈玩的小鸟听到闻星的呼唤,咻地飞了过来,啪唧一下撞在他的肩头,扑簌簌坠落进掌心里,实在是蠢得可以。

他好笑地戳了戳小鸟的脑袋,“饿了吗?一天都没吃东西,是不是饿坏了?”

“我喂过了。”这时,坐在沙发上被他忽略的人回答了他。

闻星像卡了壳一样,局促地抱着鸟,半天没说出话来,只在心里默默祈祷沈流云方才没听清他叫这只鸟什么。

眼见着沈流云拿了体温计走过来,在他额头上轻轻贴了一下,而后拿开。

沈流云确认完体温计的数字,抬头见闻星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有些好笑,“已经退烧了,你这是什么反应?”

闻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犹豫着想问问沈流云方才到底听没听见,还没开口就听沈流云问他:“我刚刚好像听见你叫这鸟的名字了,没怎么听清楚,它叫什么?”

电光火石之下,闻星只好撒了个谎:“Claure,它叫克劳尔。”

“是吗?”沈流云低头去看他手里的鸟,向它确认,“你叫Claure?”

小鸟没什么反应,只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它太笨了,还听不懂自己的名字,有时候有反应,有时候没有。”闻星硬着头皮想要圆场。

却听沈流云下一瞬对着鸟叫了声:“Cloud.”

对主人的处境浑然不知的小鸟热情地回应了一声:“啾!”

沈流云头一回觉得这只鸟长得如此顺眼,奖励似的在鸟头上撸了又撸。

小鸟被摸烦了,拍拍翅膀,飞到一边玩去了。

“闻星,我不会把Cloud听错成Claure,也不会把broken听错成rotten。”沈流云深深地看了闻星一眼。

闻星被这一眼看得心口发麻,他不是没有看过沈流云工作室发的声明。旁人或许对声明中特意用了单独的一行来纠正画作的名字而感到费解,只有他清楚这是在解释给谁看。

是沈流云在告诉他,并非将他当作一只腐烂的苹果,只是阴差阳错地被他误解。

“闻星,我们谈一谈吧。”沈流云拉着闻星的手,将他牵到沙发处坐下。

闻星捧着一杯沈流云给他倒的热水,身上渐渐回暖,才说:“你想谈什么?”

“我觉得,你可能对我存在很多误解。”沈流云是逐渐想明白这件事的,想明白隔在他与闻星之间的除了一些他酿成的错误之外,还有一些没能解释清楚的误会。

所以他如今将提问权交由闻星,以此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闻星先挑了几个自己没有太在意的点,比如沈流云某一天为什么回家那么晚,见沈流云都如实回答了,问题才开始慢慢深入。

闻星问:“你从哪幅画开始画我的?”

沈流云答:“迷雾林。”

闻星点了下头,与他猜得一样。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告诉我。”闻星接下来的问题过于一针见血,以至于在话音落下后,沈流云沉默了许久。

“其实第一次我并不确定,以为只是巧合。后来次数多了,便不知道如何告诉你了。”沈流云顿了顿,又补充了关键的一句,“可能也是我太过于……害怕。”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太轻,闻星险些没听到。

听清那是哪两个字后,闻星怔了一下,“害怕?”

“嗯,怕你知道,也怕你知道后接受不了。”时至如今,沈流云不得不向闻星坦言自己的怯懦,一度长期陷入濒临失去的惶恐中。

闻星消化了一会儿沈流云话里的意思,才继续问其他的问题:“我生日那天,为什么叫那么多人来家里?”

沈流云没想到会被问这个,神情瞬间变得很一言难尽。在闻星的眼神逼迫下,他才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吐露真相:“因为那天我想跟你求婚,所以叫了人来帮忙布置。”求婚?

这实在是一个闻星始料未及的答案。

可这么仔细一想,闻星慢慢回忆起那晚明显过于隆重的布置,只是他当时无暇顾及。

那沈流云给他的生日礼物不会是……

他想起那个炉火与玻璃的光交织而成的视觉骗局,意识到那背后还藏着更深一层的真相,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良久,他才向沈流云确认:“那你当时要送给我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戒指。”

闻星不禁开始思考:如果他当时真的打开了那个盒子,那么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或许依然不会,毕竟他与沈流云之间问题重重,并非一枚戒指就能轻易化解。

只是他原本应该有一个不那么糟糕的、被精心准备的生日。

“那你每年都送我手表是为什么?在送我之前,你是不是也给其他人送过?”闻星怀着一点新的期待,开始追问其他的蓝方盒。

不料,他这个问题惹得沈流云的双眼蓦地瞪大,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回:“你说我送给过谁?我只给你一个人送过手表。”

闻星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一下,随后慢吞吞地把自己在陶希文的动态中看到对方带了一只同品牌手表的事说了出来。

紧接着,他便得到了沈流云一番语气激动的解释,不仅知晓了手表是特意为他定制而成的,也知晓了手表背后的用意。

说到最后,沈流云的声音低下来,流露出些微的委屈,也可能只是闻星的错觉,“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这件事上,闻星实在理亏,只好轻声说了句抱歉。

沈流云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有种无处撒气的无力,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也怪我自己没跟你说清楚。”

他也开始逐渐学会迁就与包容,无论好坏都接受。

“那……最后一个问题。”闻星清了清嗓,认真地看向沈流云,“为什么要把我画成苹果?”

沈流云对上他的眼睛,在里面望见曾一度打动他的纯粹与真心。

他缓缓张口,对那幅画背后的创作想法娓娓道来:“我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叫《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在那篇课文里,我见识到盲人是如何感受世界的。她将手停在空中,去感受风的经过;将手放在水中,去感受水的流动。”

“那时候我也想过,如果我是一个盲人,要如何知道苹果是红色的,树叶是绿色的?”

红色,美术中的三原色之一,是最基础、也最重要的颜色。

沈流云用手指抚上闻星的脸颊,轻声说:“后来当我触摸你的时候,明白了什么是红色。”

“闻星,对我来说,你是我的那只苹果。”

不是腐烂的、随时会被丢弃的,而是珍视的、世间唯一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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