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是急匆匆从俄/罗/斯赶回国的。
先生病重,他不能不急。
第一次,琴酒去见乌丸莲耶的时候身边跟了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没有进去,只站在病房外面,门没有关,从门口可以听得到里面微弱的交谈声。
“缘起缘灭,缘聚缘散,这本就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乌丸莲耶安慰着琴酒。
“先生,您不会有事。”
“不必去执着强求什么,我已经远比其他人要长寿了。”
“先生,贝尔摩德已经在美国做好了准备,等我过去就能将宫野志保接回来,您不用担心,她的父母是科研天才,她也是,她一定能让您的身体好起来。”
两人的话驴唇不对马嘴。
乌丸莲耶长叹一声,说:“让他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好。”琴酒没有拒绝,直接出去将诸伏高明拉了过来,将他推到自己的身前给乌丸莲耶看。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见,是新年的时候,那个时候诸伏高明遇到了这位老人,不过他并不敢想这就是组织的boss。
而这一次相见,是乌丸莲耶主动要求的。
“先生。”诸伏高明垂头,语气恭敬。
“阿阵,你出去,我想和他单独聊聊。”乌丸莲耶看向琴酒。
琴酒表情错愕,一时有些犹豫。
“出去吧,没事的。”
琴酒这才又深深看了诸伏高明一眼,转身出去为两人关好了门。
琴酒离开后,乌丸莲耶先是对着诸伏高明笑了笑,说:“阿阵被我烦到,出去躲清闲了?”
诸伏高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没有说话。
“真抱歉,你们还在度假,突然就喊你们回来。”
“请不要这样说,先生,您是组织的boss,也是琴酒重要的长辈,我们回来是应该的。”诸伏高明单膝跪在病床前,目光平视着病床上的乌丸莲耶,面露忧色。
“你不必装模作样……”
“我知道,先生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诸伏高明率先表明这一点。
乌丸莲耶不说话了,目光幽深地注视着他。
“琴酒能发现的事情,先生自然也可以发现,您英明神武,所以才能将组织发展得这样壮大。”诸伏高明崇拜又怅然:“您身体不好,我不想和您说太多立场方面的事情,您私下里和我说这些,不像是要处置我。而我对您的关心,也只是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关心,并非装模作样。”
乌丸莲耶沉默片刻,说:“我死之后,希望你能好好劝劝他。”
“以他现在的状态,我的安慰怕是有限。”诸伏高明问他:“先生是真想让他继承组织吗?”
“这是最好的安排。”
“其实您应该也查到了,他……”
“知道吗?高明君,琴酒就像是一只风筝,他飞得很高,非常高。他之前的信仰承载着他,将他整个人托了上去,久久地飘荡在空中。”
诸伏高明抿唇,他果然没猜错,先生也知道琴酒的身份了。
“但是啊,风筝飞得越是高,线断掉的时候,它就越是会狠狠摔下来。”乌丸莲耶沉闷着声音,却突然又是话锋一转:“不过就算下坠也没关系,总有地面可以托住他,总有珍爱他的人将他重新捡回来,绑上新的羁绊,给他新的生命。”
诸伏高明怔怔地看着乌丸莲耶,先生就是重新绑住琴酒的那根线。
他吊住了琴酒的最后一口气,让他不至于落入深渊,将他拉扯在了这个人间。
“以前我是这根线,高明君,今后就全靠你了。”乌丸莲耶深深地恳求。
诸伏高明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真的很难以想象,乌丸莲耶竟然会这样对他说话,真是匪夷所思。
他是boss,是黑衣组织的王。
而自己是公安派来的卧底。
他只是在乌丸莲耶的包庇下苟延残喘罢了,可如今这位老人却对他提出了这样的期许。
“拜托了,高明君。”
“先生不必如此。”诸伏高明连忙保证:“琴酒是我的恋人,我并不是和他玩玩,我会竭尽全力地拉住他。”
两人交谈了许久,久到外面的琴酒按耐不住,甚至开始小力地敲门。
他不敢太用力吵到两人,却又想要让两人注意到还有他这么个活人在,琴酒实在不明白他们两个有什么好聊的,他们明明都不认识!
终于,琴酒得了许可进入,两人已谈完了。
“斯洛克是个很有趣的人,阿阵,以后凡事可以多听他的建议。”乌丸莲耶对诸伏高明很满意。
琴酒额头青筋直跳,多听他的建议?他大概要建议将组织上交给公安!
不过琴酒还是谦逊地低头表示:“我明白,先生。”
谈话结束后,琴酒带着诸伏高明离开,两人才刚刚乘坐飞机从俄/罗/斯回来,此刻又要去赶前往美国的飞机。
琴酒当然不是很放心先生,朗姆又要暂时管理组织,于是给蓝橙酒打了个电话,让他亲自过去盯着。
飞机上,诸伏高明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
“先生和你聊了什么?”
诸伏高明睁开了眼睛,说:“一些普通的家长里短罢了,他说他挺看好我的,让我好好对你。”
“还有呢?”
“还有嘛……”诸伏高明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笑着说:“他说你以后得听我的,你听不听?”
琴酒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抬手摸了摸被亲吻的脸颊,口中嘀咕:“神经病。”
诸伏高明也不在意,笑了笑又继续闭目养神,心中却充满哀叹。
要成为牵住琴酒的线,这件事情可一点都不容易,他未必能有先生做得那样好。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琴酒还在努力,研究所也在加紧研究,为什么先生却那样肯定药物永远都研究不出来?
他真不像是个为了长生而疯魔的疯子。
美国,离开机场,琴酒和诸伏高明直接上了贝尔摩德的车。
“我不能出来太久,现在带你们去见宫野志保。”贝尔摩德快速说道。
“没关系,这里是我的地盘。”诸伏高明道。
贝尔摩德深深看了诸伏高明一眼,不约地讽刺他:“你只是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不要太狂妄了。”
诸伏高明于是又闭上了嘴巴,贝尔摩德对他的态度似乎一直不怎么好,不过若说贝尔摩德也知道了他的身份,现在这种态度也可以理解了。
贝尔摩德冒充宫野志保的长辈将两人带进学校,在宫野志保的宿舍见到了她。
“你们……”宫野志保脸色一变。
“你该回国了,先生需要你。”琴酒开门见山。
宫野志保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但她看了眼贝尔摩德又看了眼琴酒,什么都不敢说。
诸伏高明叹息一声,他拍了拍琴酒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对小孩子这样凶,走过去温和地对宫野志保说:“志保,不想念你的姐姐吗?回国之后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真的吗?”宫野志保的眼神亮了起来。
“组织需要你,当然也希望你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诸伏高明的安慰很有用,宫野志保顿时不在排斥,甚至对回国充满期待。
“可现在的问题是,FBI已经盯上了宫野志保,虽然他们一直没动手,但我们想将宫野志保带回去也绝非易事,准备好打一场大仗吧。”贝尔摩德冷漠地打破两人的乐观。
宫野志保的脸色又苍白起来。
“不需要。”诸伏高明扭头,询问贝尔摩德:“听说你很擅长易容?”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宫野志保易容?”贝尔摩德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她并不认为这样就可以骗过那些FBI。
“不止。”诸伏高明安排道:“我需要四个人,你、我、琴酒还有志保都需要一个替身。”
贝尔摩德点头答应。
“还有,扮演志保的替身,我希望他是个男孩,影响力要大一些。”诸伏高明又提出自己的要求。
贝尔摩德疑惑不解:“为什么?”
诸伏高明微微一笑,道:“应对FBI,有时不得不玩一点脏活儿。”
贝尔摩德还茫然不解,琴酒却好似已经听懂了,他深深看了诸伏高明一眼,这家伙心太脏,办事一点不像是个警察,也难怪FBI之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两小时后,替身的易容已经完成。
假扮宫野志保的小男孩名叫比伯,13岁,在美国这边已经是个很有知名度的童星了。
除了替身组需要易容之外,宫野志保也被易容成了小男孩的模样,只是身上的衣服没有换,两人身形相似,低下头不看脸的话,没人能分清已经换了人。
“为什么要这样?”宫野志保很紧张。
“接下来你就在房间好好休息就行。”诸伏高明示意替身组行动,自己也拉着琴酒和贝尔摩德一起躲到另外的房间。
就在替身组出门的时候,始终盯着宫野志保的FBI有了反应。
“他们将宫野志保带走了!”
“等等,也许是圈套,房间里也要查一下。”
大多数FBI都开车跟在了替身组的后面,只留了一个人进去检查。
那人快速跑进大学的宿舍,闯进门后顿时松了口气。
“她还在宿舍!”对着对讲机汇报之后,FBI迅速朝宫野志保靠近,喊她:“抬起头来!”
宫野志保紧张地身体都在发抖,不肯抬头。
“小姑娘,抬起头来!”对方又喝斥了一声。
宫野志保破罐破摔,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小男孩的脸。
“Oh,shit!”FBI大骂了一声,立刻又给自己的同事汇报:“拦住他们,宿舍里的人是假的,她已经跑了!”
FBI汇报完情况之后,将枪/口对准宫野志保,命令她:“站起来,小子,你这下可犯事了。”
宫野志保根本不敢说话,只能在枪/口的威胁下起身,被对方押着出去。
走到隔壁房间门口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琴酒动作利索地空手夺白刃,然后在FBI没反应过来时扯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下压,狠狠一记膝撞撞在了他的脸上。
“嘶——”诸伏高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昏迷不醒的FBI为他默哀,他恐怕得去做鼻梁骨折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