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琴酒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联系了俄罗斯那边正式见面。
他穿了一套深棕色的西服,少有的没有披那件黑色的大衣,但过去的时候,却总是感觉身上的黑色仿佛无法洗去。
他在组织太多年了,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带着血腥味儿的。
正式见面的地点是一栋私人别墅,琴酒很少和人约在私人的地方见面,尤其是陌生人,可这次他破例了。
“欢迎您,黑泽阵少校!”站在外面迎接琴酒的是一位中校,见到琴酒便和他行了个军礼。
琴酒也朝他行了个军礼,他以为自己已经生疏了,可做出来的动作却娴熟无比。
有些东西,是扎根在灵魂中的,不会随时间而消散。
“上校?”琴酒皱眉询问。
“是的,您任务之前的职位是少校,经过我军的联合会议,将您的军衔提升为上校。这么些年,您辛苦了!”
琴酒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安静地跟着他进去。
客厅里面,负责此次谈话的最高领导人是一位少将,并不是所谓安全局的人。
军人?
是了,当年在克/格/勃中,其实很多人都同时是拥有军衔的军人。
有时是为了隐藏克/格/勃的身份,有时则是上面的嘉奖,各种各样的理由,各种各样的能人。
“你好,黑泽阵少校。”
“你好,少将。”琴酒没有询问他的姓名,他知道,是否能得知对方的姓名,还要看这次谈判是否顺利,对方也要判断他是否有叛变的可能。
这次会谈,不只是琴酒在考察他们,他们同样在考察琴酒。
双方落座,在对方的示意下,琴酒开始讲述这些年自己所遭遇的事情。
从被乌丸莲耶选中到苏/联/解/体,之后便是影子的自杀,他沉沦、堕落,又重新振作。
琴酒刻意抹去了乌丸莲耶在其中的作用,即便是面对俄/罗/斯的少将,他也能分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当时,克/格/勃提出的计划名为“掺水计划”,因为组织以酒名为代号,琴酒便是他们掺入其中的一滴水。
很少,但很重要。
尤其在乌丸莲耶挑选继承人的当时,年龄不大却能力出众的琴酒理所应当被选中了。
为了更好的隐藏,琴酒又年龄太小,一切联系都是影子在中间传递着。
结果……苏/联/解/体,影子也死了。
琴酒一瞬间成了无根浮萍。
“你没有尝试过联系我们吗?”少将问。
琴酒反问:“联系谁呢?”
少将顿时不说话了。
琴酒苦笑,克/格/勃已经没了,里面的高级军官不是自杀就是被调查,最起码也知道隐姓埋名,当时他又能联系谁呢?
谁会在那种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来接应他?
谁会在意一个流落在外的卧底?谁还有心情在意他?
少将表示深深地歉意:“当时太乱了,而且人心惶惶,有很多年我们都没空去整理以前的资料,单单是发展就很要命。”
他讲着俄/罗/斯的困窘,一个国家分/裂/了,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不用多说,我都明白。”琴酒长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这场谈话从清晨开始,一直到晌午还没结束。
他们摆了宴席,军伍上的人都比较简单,虽然他们才刚刚认识,却仿佛已经将琴酒当成了自己人,喝酒、吃肉、载歌载舞。
与此同时,乌丸莲耶的庄园内,朗姆和乌丸莲耶发生了一起争执。
“如果不是我进你的书房看到了,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告诉我?”
“朗姆,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琴酒他是个卧底!”朗姆歇斯底里。
就在今天,朗姆进入书房的时候,看到了乌丸莲耶的日记本。
乌丸莲耶平日里都会将日记本锁起来的,今天拿出来,是有新的内容要记录。
朗姆随手翻到最新的一页,顿时被上面的内容震惊了。
【阿阵的同事来找他了,自从苏/联解体之后,他就一直不怎么开心,希望他今天可以开心起来……】
后面的话,朗姆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震惊地翻阅着这本日记,在前面找到了他要找的内容。
【我知道,阿阵是克/格/勃派来的卧底,但我并不在意。】
他找到了,可他并不开心。
朗姆苦笑了起来,声音渐渐放大,一时间又哭又笑。
他此刻拿着日记本来找乌丸莲耶,就只是为了要一个公道。
“他是卧底,你要将组织交给一个卧底!”朗姆无法接受。
他明明已经足够隐忍了,这么多年,他足够给琴酒面子了,他以前只觉得乌丸莲耶偏心,但琴酒毕竟年纪小些,会多得些偏爱也很正常。
可先生不能偏心到这种地步!
“你是不是想要毁掉组织?”朗姆质问着乌丸莲耶,他一步步上前,拿着日记被朝乌丸莲耶问一个答案。
宁愿毁掉组织也不愿意给他吗?
宁愿将组织交给一个卧底也不愿意给他吗?
他怎么可以这样?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乌丸莲耶这么看不上?
“苏/联已经没了,克/格/勃也已经没了。”乌丸莲耶着急上火,他就是因为知道朗姆会生气,所以才一直瞒着他的。
乌丸莲耶是亲手将琴酒从深渊中拉出来的那个人,他知道琴酒有多可以信任。
“什么没了,他今天就去和同事见面了,他们是俄/罗/斯的人!”朗姆翻到最新的一页给他看,这还是先生亲手记录下来的。
“可他不会出卖组织。”
朗姆要气/炸/了,他的胸口如鼓风机一样剧烈起伏着,大声咆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出卖组织?你是长在他肚里的蛔虫吗?他以前不出卖,那都是因为他没人接头,可现在他就去和人接头了!”
“你得相信他,朗姆。”
“我不信他,我不信他,我永远不会相信他的!”朗姆根本听不进乌丸莲耶的解释,他愤怒地朝着乌丸莲耶步步逼近:“先生,我也不会再信你了,现在、立刻、马上,将组织交给我!”
乌丸莲耶面色一沉,喝斥他:“朗姆,你不要太放肆了。”
“给我,先生,一旦他回来,组织就完了,彻底完了!”朗姆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一切发生。
凭什么啊?
他建设了这么多年、贡献了自己大半辈子生命的组织,凭什么被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家伙毁掉?
他是卧底,这就是琴酒的原罪,他已经失去了继承组织的资格。
“先生,我不想逼你,但这次你要听我的,你必须将组织给我。”朗姆质问着乌丸莲耶:“终端在哪?控制整个组织能够给组织所有人发消息的终端在哪?交出来吧,先生,你放心,我会养你的老,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朗姆跪在了地上,眼神却咄咄逼人。
“我不可能将组织给你。”乌丸莲耶烦躁地别开了头,训斥他:“别做出那副死样子,朗姆,我的决定是不可能改变的,你别妄想了。”
“啪”地一声,朗姆起身,狠狠将日记本摔在地上。
乌丸莲耶没有回头看他,仍旧冷漠地扭着头。
“哗啦啦”“啪”
砸东西的动静不停响起,乌丸莲耶回过头,就看到朗姆已经摔了一地的花瓶和杯子,此刻正将桌子整个掀翻。
老人家见不得这样的动静,只感觉心脏都在紊乱、加速,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怒骂他:“你在做什么?朗姆,我还能喘气呢,你这是要翻了天了不成?”
“我就是要翻天,你不将终端给我,我就要翻了这天!”朗姆声音发狠,也带着几分怨气。
“好,你翻天。”乌丸莲耶拿出手机,一点点拨通琴酒的电话,一边拨号一边气得对朗姆说:“那我现在就将组织交给琴酒,我给他打电话,让他现在就接手组织,我看你还怎么翻天!”
“先生,不行!”朗姆惊慌失措。
仓促中,他竟然拿出了手/枪。
枪/口对准了乌丸莲耶,瞬间让两人都愣住了。
“不是,我没有……”朗姆慌忙解释着,也连声道歉:“对不起,先生,请不要给琴酒打电话,求你了,先生。”
“你要杀我?”乌丸莲耶的倔脾气反倒上来了,不管不顾地拨通了电话。
朗姆果然没敢开/枪。
手机响了两声,却被琴酒从另一边挂断了。
乌丸莲耶愣住了,但他很快又要拨第二遍,口中念叨着:“不接?没关系,我再给他打,阿阵从不会连续挂断我两次电话。”
“不要,手机给我,不行!”朗姆回过神来,连忙冲上去抢。
乌丸莲耶一只手死死攥着不肯松手,另一只手则拎起拐杖敲朗姆点头:“你对我拔/枪?你翅膀长硬了,你敢对我拔/枪,还敢抢我的东西!让你抢,我让你抢!”
拐杖一下下砸着,老人家力气不算太大,但攥着手机的手却很紧,急得朗姆整个人浑身都在冒汗。
他不敢让琴酒知道,虽然朗姆一次次辱骂琴酒狼子野心,但其实他的内心深处是明白的,琴酒永远忠诚于先生。
突然,“砰”地一声枪/响。
乌丸莲耶身子一僵,朗姆也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拐杖滑落到地上,发出“咚”地一声,朗姆也慌忙松开了握/枪的手。
“我不是……我没有……是枪、枪走火了!”朗姆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着。
正在此时,乌丸莲耶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琴酒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