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挪去厅里的沙发,像以前一样,严律靠沙发一侧的扶手坐,何景新坐他腿上、搂着。
严律想聊聊,让何景新说说他在学校的一些情况,何景新便提了春节假期回来后他的一些反常,包括不限于总想严律、看不进书、入睡困难,等等。
严律听了便问:“你很想我,是吗?”
何景新看着严律点点头。
严律:“可你从来没提过。我以为你在学校照常上课看书,只有空了或者跟我联系的时候才会想我。”
“为什么不跟我说?”
何景新解释:“你已经够忙了,而且我们平时的联系其实挺多的,你也时不时抽空飞过来看我。”
在何景新看来,严律做得真的够好了。
严律:“可你还是想我,对吗?”
何景新点点头。
严律也点头:“好,我明白了。”
跟着道:“因为太想我,却见不到我,所以焦虑吗?”
何景新想了想:“应该是,我不确定。”
“我其实一直没有发现自己有焦虑。”
严律问:“舍友他们呢?苏正珺他们有发现吗?”
何景新摇头:“可能也没有。”
严律跟着问:“那你是什么情况下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主动联系林医生的?”
何景新默了,垂下目光。
严律温声:“不想说吗?”
何景新抬眸,乖巧无辜的样子,清澈的眸子回视,很轻地摇了摇头。
严律没勉强,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道:“小景,你很喜欢跟我做,对吗。”
何景新又很乖地点点头。
严律:“跟我做,你是什么感觉?”
何景新为这个话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回答了:“挺……舒服的。”
严律想到林亦说缺爱的何景新把性等同于爱。
他没就此多说什么,只是道:“小景,我很喜欢你。”
“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要跟你做,不是因为别的,尤其不是因为那晚的意外,明白吗?”
何景新点点头。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严律几乎事无巨细,能聊的都聊了。
严律也特意细细体悟了下,能感觉到,至少何景新在他身边的时候,安全感方面还是充足的。
只是当晚睡下后,严律特意没有和何景新做,主要是听了林亦的话,严律怕何景新在性//事上会有成瘾依赖的心理,想等见了陈医生问问情况再说。
但严律有亲吻抚摸何景新,他希望男生在性之外能切实地感受到他的爱与真心。
而有严律在,何景新这晚睡得很好,反倒是严律,略微有些失眠,想起白天和林亦见面聊的话、何景新的情况,以及后续他在工作方面要如何调整。
次日,把何景新送回学校,严律飞了回去。
他回去后第一时间不是去公司处理耽误的工作,而是托人,找了当地三甲医院非常知名的神经科医生,亲自过去见了下人,给医生看了何景新的心理测评报告、以及脑CT、和A城的医生林亦分别给的诊断,还包括开的那盒药。
医生同样初步诊断是焦虑和轻微抑郁,听说病患本人已经有了失眠的躯体症状,同样推荐吃氟哌噻吨之类抗抑郁的药物,并根据和严律的谈话,给了一些自己的专业建议。
何景新这边,他白天回学校后,不知是不是因为了解了自己的状态,也与严律聊过的关系,男生整个白天都挺稳定的,虽然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严律,但至少没有那么焦虑了。
又恰好寝室三人都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何景新和三人提了下自己轻微抑郁的情况,三人:“……”
苏正珺:“不是吧……?”
祁浩:“谈恋爱谈的?”
朱墨:“老严出轨了?”
苏正珺立马撸袖子道:“干死他!”
祁浩掏手机:“我现在就发消息骂他!”
朱墨:“我乱说的!你们都冷静点!”
何景新为这三个活宝哭笑不得,感觉有他们,自己的抑郁都能好一半。
而当晚,严律就回来了,还出现在寝室楼下,让何景新特别意外。
“你怎么又来了?”
何景新从寝室楼走出来,走向严律,一脸惊讶。
“你不是早上刚飞回去吗?”
严律向他展臂,面带笑意,何景新快步过去,拥进男人怀里,严律说:“不是只有你想我,我也想你。”
何景新这晚不需要他在寝室喷了香水的枕头了,有严律,他又睡了个好觉。
之后几天,严律都是白天飞走晚上飞回,何景新觉得这样挺奔波的,让严律不要这样,但严律坚持当天走当天回,没再让何景新失眠过,何景新也因为晚上就能看到严律,白天哪怕还是会想严律,至少心都是安定的。
几天后,严律和何景新一起在林亦的带领下见到了那位陈医生。
陈医生是位40岁左右的女性,优雅、知性,带无边框的眼镜,声音温柔,给人亲切又专业的感觉。
四人一起寒暄过后,林亦和严律离开了办公室,留下陈医生和何景新一起。
何景新起先多少有些面对医生的局促,陈医生和他随便聊了聊生活学业上的事情,又给何景新调整了面诊的躺椅,还递给他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何景新渐渐放松了下来。
陈医生这时坐到一边道:“小景,有些话,我们要有言在先哦。”
跟着道:“你坐在这里,面对我,我是医生,但你不是病人,明白吗?”
何景新看向陈医生,面有不解——不是病人?
陈医生笑笑:“心理问题,在我的诊疗室,我不说问题,我说‘状态’,你有怎样的心理‘状态’。”
“什么是病?”
“比如一个人身体某个器官长了一个瘤子,需要切除那个瘤子,还要做病理,这才叫病,对吗?”
“你是学医的,你最能理解,对吧?”
“但如果你只是指甲盖不小心摔到掀起来了,你会说这是‘病’吗?”
“不会,对吧。”
“你会想去医院包扎一下,但你不会觉得这是病,对不对?”
陈医生:“所以你来这里,也是一样的。”
“我们只是需要‘包扎’一下,明白了吗?”
何景新懂了,陈医生希望他不要放大对心理疾病的感受,普通面对,平常心对待。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陈医生这才正式开始道:“我看了林医生整理给我的你的病例……”
办公室门外,林亦和严律一个在打电话,一个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待,直线距离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办公室门打开,何景新走了出来。
站着的林亦和起身的严律一起迎过去。
林亦:“怎么样?”
严律注视何景新。
何景新看看两个男人,点点头,神情和目光都很放松,显然面诊的情况还不错。
林亦下意识就往办公室走,想去跟陈医生聊聊,办公室内却传出陈医生的声音:“严律先生在吗?”
严律搂了下何景新的肩膀,往办公室走:“在的。”
林亦不得不止步。
陈医生朝林亦笑笑:“我跟严先生聊聊。”
又边在办公桌后坐下边看向走进的严律:“你好,刚好你今天也在,我们聊聊。”
林亦出来,办公室门再次合上了。
何景新在外面的休息椅坐下,林亦坐到他旁边,何景新接过诊所这边的护士递过来的水,林亦问:“聊得还好吗。”
何景新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形容。
想了想,他对林亦道:“陈医生和你好不一样啊。”
办公室里,陈医生问了下严律和何景新的亲近程度和一些工作忙不忙、和何景新多久见一次的问题后,陈医生道:“他的焦虑如果因感情而来,那过来面诊是一方面,你的陪伴和支持又是很重要的另一方面了。”
严律点点头,说:“我已经调整了工作,现在每天都会飞回来。”
“每天?”
陈医生惊讶了下,又笑笑:“现在像你这么配合的家属真的不多。”
认可道:“挺好的,对小景来说。你多陪伴,他在感情里的焦虑和从小就有的不安全感会减少很多。”
陈医生给了严律一些家属方面需要注意的建议,严律认真地听着。
严律也听出来,这位陈医生不喜欢把心理问题当做“病”,她更倾向于纾解,而不是“治疗”。
在她看来,何景新的状态不算什么,只有到“精神分裂”这种程度,才算真正的心理乃至精神方面的疾病。
陈医生:“你们都不要太紧张,平常心面对就好。”
严律问:“之前这边三甲的神经科,和我自己找的医生,都建议小景吃些抗抑郁的药,需要吃吗?”
陈医生问:“他现在能睡着吗?”
严律:“可以,我在的话,他可以正常入睡。”
陈医生道:“那就先暂时不要吃。”
严律点点头。
陈医生:“你有别的什么要问我吗?”
严律便提到林亦之前提过的何景新把性等同于爱的说法,问:“房事上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陈医生:“这一点我知道,刚刚和小景聊,小景有提到,他似乎对房事有些‘上瘾’,很喜欢做,会很想做。”
陈医生跟着问:“你们一般是什么频率?”
严律坦然道:“最近都没有,之前的话,只要见面,每天都会,有时候会一晚两到三次。”
陈医生点点头:“你们只要正常,不是太频繁,就没什么问题。”
“在我看来,这是正常人正常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和‘上瘾’扯不上关系。”
“关键是什么?关键是你给了他足够的陪伴和安全感,他知道你爱他,他就不会想通过性来接收爱,这才是主要的。”
严律点点头。
陈医生又道:“什么是‘心里问题’,其实就是因和果,比如小时候没有吃到足够的糖、家里人管得严,长大了就会给自己补偿、买很多糖。”
“也像一棵树,幼苗期没有长好,枝叶有些歪。”
“有些歪怎么办?没关系,重新养好了。”
“小景从小就有的安全缺失就像小树苗没有长好,没有长好我们就重新再长一次。”
“没什么的。”
严律后来一直记着陈医生的这句“没有长好,重新再长一次”,他决定了,他要重新再养一遍他的男孩。
当晚,一起洗漱完躺在酒店床上,聊着天,严律对何景新道:“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提过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嗯?
何景新转头看向严律。
想了想,男生道:“你好像说过是比较早的时候。”
严律扬起唇角:“要不要猜一猜。”
何景新猜了:“我上大学那一年?”
“上大学之前?”
“高考的时候?”
见严律都否认了,何景新惊讶:“还要再往前吗?”
想了想,犹豫道:“总不能是我们刚见面认识的时候吧?”
严律笑了:“都不是。”
何景新不解:“那是什么时候?”
严律:“更早之前。”
更早?
严律:“是一个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