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川渡像是短暂恢复了意识般, 断断续续说道:“不能失控,不能伤人。否则……师兄该不高兴了。”
陆渊有点压不住的心疼,他配合着对方依赖的动作,轻声问道:“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自己弄得。”陵川渡仰起脸, 认真回答, “痛了……就会保持清醒。”
所以他是直到看见了自己, 才卸下防备不再压抑。
陆渊从未见过这种古怪的症状,他不由怀疑这是否会跟陵川渡性情变化有原因。
陵川渡没过多久, 就因为力竭倒在他的肩上。
【叮——玄阶丙等任务:查询天都城离魂之症委托已完成。所有负面状态均已清除。】系统惊喜地从后台看见任务完成的提醒,急匆匆地一回来, 就看见摸不着头脑的场景。
系统看了看陵川渡,又看了看陆渊,【啥情况?】
它只是一段时间没有来,为什么就像看的电视剧已经播到最后一季了。
【宿主你终于觉醒了么?把人给弄死了?】它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看见大魔头一动不动,浑身是血, 以为陆渊终于动手了。
陆渊没理它, 调整了一下动作,托起陵川渡的臂弯让他躺在自己床上。
他沉默了良久,还是伸出了手, 准备验证自己的猜想。
陆渊指尖轻轻勾住陵川渡的衣领,往下一拉。
一道细窄的疤痕丑陋地落在对方的心口上。
哪怕陵川渡已经是渡劫期,这道伤疤却还是顽固地一如从前。
这道伤口的大小跟他的横刀……如出一辙。
——跟那段不好的回忆重叠。
陆渊记起来一些遗忘掉的片段。
当时在满庭芳, 是他先出的手。
系统沉默了:我说话不好听,等会说了你又不高兴。
它心若寒灰地打开宿主的属性面板, 然后诧异地看见,对方的修为一开始显示在【20/100】, 跟信号不好一般,滋拉一声又跳到【80/100】,系统不信邪地刷新了一下,发现面板开始数据开始左右横跳。
继续往下看,【声望20/100:在某些人心里已是不可捉摸的存在。】
系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数值一下从负数跳到了正值。
系统赶紧查看了数据记录,发现就在不久前的一个晚上,宿主一下子让声望加了40。
他干啥了?
它不知道的是,那夜顾倾绝输得简直不要太摧枯拉朽,给当时在场的其他修士心里造成了不可估量的震撼。
在场的人不是别人的弟子,就是别人朋友、同门。其实有的修士在茫茫修炼生涯中,由于枯燥,都是很八卦的,只是为了正经的表面形象,不得不收敛一颗八卦的心。
这事传出去之后,八卦之心如熊熊烈火,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都知道了,天都城出现一个没怎么动手,就能把炼虚境的修士揍趴的大能。
有人说他如龙神降世,冷酷无情。有人又说他是妖邪转世,幻作陆灵越的模样,作恶多端。
陆渊看见系统瘫在桌子上,像在思考什么难题。
“回来的正好,我有个问题。”
系统弹了起来,【我也有个问题!】它现在十分匪夷所思,【他怎么在这?!】
陆渊敷衍道:“因为我想让他在这,他就可以在这。”
系统闻言大惊:【为什么从你说话的语气来看,好像你是他上级一样?】
不会在它不在的时候,宿主已经把大魔头收作小弟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这样显得它很废物啊!
系统捧着龙傲天剧本,揣测了一顿。
陆渊懒得纠正他乱七八糟的想法,“你知道上一世发生了什么对吧。”
系统警惕:【我也是知道不久,但是你休想我告诉你。】
陆渊:“行。”
那么好说话?系统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渊转身走回床边。
然后……
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给大魔头疗伤。
陆渊:“你之前说,你只要等陵川渡死了,你就可以走了是吧。”
系统欲哭无泪地看着陵川渡的伤口愈合,也听懂了对方话语下的威胁。
陆渊一定不会让陵川渡死的,他自己也不做任务,也就是说,自己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下班了!
系统:【我可以把你的记忆还给你,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直接说的话会被屏蔽。】
【就是#%*?)?%@】
系统一口气说了一串,不出意外地在陆渊耳朵里,变成了一段没有意义的杂音。
陆渊脸色沉了下来,“为何你可以说出对未来的推断,却不能说出已经发生的事情。”
系统:【因为这件事,会对未来发生极大的影响,会把之前的演算全部作废。】
系统知道陆渊不高兴了,因为它早就知道这个宿主跟别的宿主不一样,他极讨厌别人指挥他做任何事情,而对其他宿主来说完成任务可以获得的名利、金钱、美人,在陆渊眼里什么都不是。
毕竟按陆渊说过的。
自己早已品尝过天下第一的滋味。
他有配上那不屑和狂傲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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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方娘子并不诧异地看见韩世照满脸血迹的出现。
“东西拿到了?”她不关心对方是否受伤,只追问自己想要的东西。
韩世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拿到了。”
赤方娘子显然易见地松了口气,“给我看看。”
韩世照摊开手,他手上鲜血未干,把掌中的东西弄得湿漉漉的。
暗金色泽的兽形虎符,刻着一些鎏金的文字,可一声令下就承载无数战士怒嗥和誓言的东西,此刻正安稳地躺在韩世照的手心。
赤方娘子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笑了,“不枉我费那么大劲把你的墓藏在湖底。这可是能号令百万鬼兵的东西,千万要好好保管啊。”
她做了一个精巧的设计,湖水掺杂了阵法,只要墓仍处在水里,神识永远无法搜查到它,即使你面对面站着墓前,也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只有当湖水尽干,墓穴才会暴露。
赤方娘子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韩世照的夸赞,只好抱怨道:“若不是皇帝那老头十年前对我有所提防,引的数个宗门开始在天都城设立据点,我早就自己把东西取出来了。”
自己当年设计的巧思,把自己绊了一个跟头。毕竟她没法保证把整个湖水弄走的灵力波动,不会引起其他宗门的关注。
“双面佛呢?”韩世照舀起水,仔细地清洗虎符上的血渍。
提起这个,赤方娘子更是不悦,“鹧鸪门不知被谁给破坏了,他神识在里面也是受了重创。”
韩世照很快将鲜血洗净,他等会要带韩寻真吃点“东西”,怕把小姑娘吓到。
“真是不堪大用。”韩世照冷笑着将手上的水珠擦去。
赤方娘子:“本来鹧鸪梦还能捕获些误入梦境的人,让我多得些死气。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韩世照:“你要这个到底有什么用。”
赤方娘子诧异地看了一眼韩世照,因为他们合作只为一个统一的目标——推翻大胤,之前韩世照对她做这件事的缘由或是目的从不过问。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赤方娘子凤目中流光回转,顾盼生辉,若是不认识她的人,多数是要称赞一句好容颜的。
可韩世照知道对方蛇蝎心肠,这幅好皮囊也不见得就是她自己的。
“我发现啊,死人总比活人来的容易一点。”赤方娘子嘴里吐出细细一个烟圈,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韩世照没细究她说的疯言疯语,问了一个他更关心的事情,“什么时候除掉陆渊。”
“嗯?”赤方娘子有点惊异地看向他,“你找到他的位置了?”
韩世照嗤笑一声,他有的时候觉得世界也是真小,“不是我,是裴映之。”
“根据你描绘的样子,他几乎是当时就知道是谁了,只是他留下的纸条写着那个人只有筑基期。”
赤方娘子抚掌大笑,“那就对了,正是他。”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是一种能将心头大患除去的喜不自禁。“除了他,还有谁能在修为如此大跌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教训一个炼虚境的修士。”
韩世照不知道是赞赏还是挖苦的语气,“筑基期?你可真是谨慎。”
赤方娘子笑了笑:“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你想安排谁做这个锻刀石。”韩世照问道。
“不是我安排,是他自己会当这块锻刀石的。”赤方娘子吐出那个名字,“白玉京萧殊尘。”
韩世照听过这个名号,对方是白玉京的掌门。
“怎么?他跟陆渊有仇?陆渊之前干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么。”
赤方娘子闻言,却是止不住地乐了起来,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渊对不起他?哈哈哈哈。”赤方娘子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韩世照不明所以,皱着眉看着这个又开始疯疯癫癫的女人。
赤方娘子按了按笑得头疼的太阳穴,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是他对不起陆渊。”
心里有鬼的人,还有能与之一战的能力。
赤方娘子砸吧了一下嘴,仿佛吃了一颗最甜美的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