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是一名画师学徒。
跟绝大多数画师学徒一样,他出身不大好,少时曾为木工,后被院画师李从训收为养子,正式学习绘画。
他绘画上还是很有天赋的,年纪不大就打出了名气。
人物、儒道佛他也能画,可李嵩最擅长的,是一种名为界画的画种。
这种画的特殊在于,要用界尺来引线作画,一般都是画亭台楼阁。
或许是木工生涯让李嵩的空间感过人,他画的楼宇往往错落有致,远近高低各不同。
李嵩跟一群画师一块,抱着画卷,扛着画笔而来,他们在院画师中比较年少,站在领导身后,顶头的都是画院待诏,这可是宣和画院最高的官。
他站在自己那块地儿,脚趾头在鞋履里扭动,眼球更是滴溜溜转,李嵩今天有个想法,难得来吹亭,他要将一天的所见所闻画下来,这不就得好好观察了?
忽然,他看见一伙人,因看不透他们的身份,难免拍身边人道:“你看这群,他们是个什么路数?”
李嵩是很会看人的,为了学画人像,他时常在街面上找个茶摊,一看就是一整天。
看得人多了,就精通识人术,看儒者是儒者,哪怕穿道袍也是儒者,出身各门派的气质不相同,他恨不得画一组门派拟人图,妖怪也差不多,按照族群分。
身旁的画师眯着小眼睛看,他眼神不大好,猛一拍自己大腿道:“哟,还有剑修呢!”他说,“我得去看看,最近在画人物图,总觉得缺点神韵,剑修好啊,画得得劲了,看图就能感受到凛冽的剑意。”
他喃喃自语道:“我得画得更细致些。”
李嵩有些无语,他早发现了,自己的同僚不正常的特别多,都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画疯子,毕竟是艺术家,特别自我。
他没办法,等待诏们稍微散开些,就挤到李从训身边,他养父在宣和画院是个大人物,曾经伴驾过皇帝。
他说:“阿爷,我看那群人人员很杂,其中有些个看不出身份,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剑修、文人、道士、和尚、妖怪,这群人是如何凑一起的。”
他有个想法,假设说这群人都画在一张图里,那意向也太好了,全民族和谐共荣,这不就是每一代皇帝想要看见的景色吗?
虽是画师,不能没有政治头脑。
他的养父李从训道:“那可是搅动整座大安风起云涌的人物,他既不是□□,也不是完全的儒,又有商贾跟吏员的特性,着实很难定义。”
这一番话说起来,哪怕是原本对人没兴趣的,都要被勾出三两分兴趣来,果然,李嵩连忙问道:“这究竟是何人物?”
李从训道:“高十二郎你可听过?”
李嵩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高长松在东华国非常混得开,跟他搭边的事儿一件连着一件。才子、成功的商人似乎都不能成为他的标签,在李嵩耳中,这是一个很混得开、很有本事的人。
这几天,高长松的名字格外频繁出现在他的耳边。
他忽然支棱起来:“哦,是说他掌握了新画法吧!”
李从训终于点头了,他说:“不错,我也有所耳闻。”
李嵩态度还是很不错的,他是学徒,对新知识都很渴求,不会抱守传统,对新生事物嗤之以鼻,且画师出生都比较差,这使得他们待人接物都很谦逊。
李嵩忽然有点蠢蠢欲动了,他跟李从训说:“阿爷,我也去讨教讨教。”
李从训斜他一眼,李嵩暗觉大事不妙,正想往后撤,一个暴栗就结结实实地落了下来,打得他捂住自己额头,嗷嗷直叫。
李从训训斥他:“看什么看,这热闹也你能凑的?我告诉你,就算你去,也得是一伙人一块去,这个时候当出头鸟,也不怕你死得不够快!”
李嵩垂头丧气道:“阿爷说的是……”
确实,围在高长松附近的,不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也是他小小学徒比不上的,这枪打出头鸟,还是让别人去吧。
李从训教育他:“你等会儿,肯定有待诏上去,听说画家也很关注高十二郎,到时声势大了,你再过去就是,急什么急。”
……
其实,李从训说得也没错,雅集中高长松以为自己是个陪跑的,却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他看。
他先跟认识人里里外外寒暄了一圈,话题集中在“十二郎,酒楼有没有新吃食”“十二郎,新出的纸我买不到啊”跟“十二郎,才听说你很会作画啊”。
间或夹杂着“明年的天下第一武道会什么时候办,还整别的活动吗”。
如此看来,他根本就是一位社会活动家。
高长松一一应对,其实武道会,第二年他就想交给其他人承办了,这原因也简单,一般搞节目,第二季永远越不过第一季,而且他妹妹跟一部分生意还在大唐呢!
老家乌斯藏也有两年不归了,他完全可以走上粟特商队的西行之路,多挖掘几个妖怪啊!
别说,他们干起活来,真利索!
高长松正沉浸在资本家的幻想中,嘴角都挂上莫名的笑容,这时一名宣和画院的待诏突破重围,走进靠水边的亭台。
吹台可不是光秃秃一张台,往前推几百年前,这里是皇家园林,不仅有几十亩的莲花泽,还围绕菏泽建立了一圈儿长廊亭院。
这都是在吹台底,它的实体是人工夯实成的土坡,高长松看,足有进二十米高,像一座小山丘,山丘上建了庙宇,建了小二层庭院,楼阁错落有致。
周待诏穿文士袍,留山羊胡,看着文邹邹的,他脱离队伍,只身杀入高长松的朋友群中,拱手道:“阁下可是高十二郎?”
寒暄还是必不可少的!
人家说话也很客气,高长松应下来后,周待诏就说:“我在画院中已听说过十二郎新画法的名声,只可惜没见着真画,不知可否借来一观?”
听这话,如哼哈二将一般跟在高长松屁股后面的白衣秀士就不同意了,他不客气道:“哪里要十二郎出手,看我的便是。”
还表示:“我虽只得了十二郎几分意味,却自觉拿得出手。”
随即睥睨画匠,大有“你是哪根葱,怎么就让十二郎出手”的架势。
周待诏被噎住了,心说自己好歹是个画院待诏,能够陪艺术皇帝绘画的画家中的画家,怎就连看别人的画的资格都没有了?
而且他是不怎么把高长松当回事,觉得他是艺术行业的门外汉,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然而,抬头看白衣秀士,便幻视了对他“斯哈斯哈”的白蛇,凶悍的蛇头如虚影一般立于白衣秀士身后,周待诏立刻就怂了,说:“也行、也行。”
又紧张回头,看向聚在一起的院画师。
白衣秀士来不及找石桌便展开自信之作,高长松一早就看过,没怎受冲击,身旁其他都是绘画界的门外汉。
周待诏细细看过去,画技说实在的,中上之作,白衣修士也用了界画的手法,建筑物一幢幢横平竖直,精美而工整。
界画中也有远近之分,表达得却不很好,经常产生一幢楼宇在另一幢之上的错觉,白衣秀士展开的这幅图,却不一样。
周待诏喃喃自语道:“人们常言近大远小,想要在画纸上表现,哪有说得容易,且这楼台绘画技术虽不出挑,几个侧面却画得极好,它像是立在纸面上。”
白衣秀士昂头挺胸,与有荣焉道:“都是十二郎教得好啊!”
周待诏猛然抬头,直看向高长松,他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只留下一句感叹:“十二郎技巧之精妙,已超乎我之想象。”
他又不能问高长松这是怎么画的。这年头的人都很看重知识私有,独门秘籍哪里能解答?
高长松顺手就解释了:“这要注意的点比较多,比方说画面的明暗,曲线度等等。”
随即将自家那点美术知识搜肠刮肚,说给周待诏听,周待诏听得一愣一愣,嘴巴出离地长大了,他只有一个想法:这是我能听的吗?”
在他冒出这念头的同时,高长松身后忽然传来叫好声,喝彩还十分响亮,原来,白衣秀士的话不仅招来了周待诏,侍奉的画师们也蜂拥而至。
其中有一名清俊的中年男子,被众人簇拥着上前来,他仔细地询问了明暗、远近,高长松看萦绕在人周围淡淡地紫气,与他有点眼熟的脸,放缓讲解速度。
心说:你们这些皇帝,怎就喜欢微服私访呢,知不知道现场的妖怪大王能一口一个小朋友,吞你很方便的!
水佶的路数也有点迷,他又不叫破身份,也没特意伪装,又跟高长松说:“这等精致的画法,可否用在人像上?”
高长松说:“我这回没带人像来,但这幅画该能说明这问题。”
说着便缓缓展开画卷,一只活灵活现的猴子跃然纸上。
仔细看,甚至能辨别出他绝不同于其他猴的神态,是桀骜的、不逊的,充满了斗争精神。
他的身材在猴子中更算高大,肩宽臂长,看那鼓鼓囊囊的臂膀,就知他充满了力量。
灌注了信仰之力的画像情感饱满,震住一众人,水佶连连感叹:“好一位俊美的猴王!”
高长松与有荣焉地昂头。
这幅想象中的美猴王,是他结合了花果山猴子长相,与孙悟空神态的自信之作,目前大圣还被压在五指山下,见不得他全貌,只能结合马、流二位元帅的模样,进行再创造。
说来也奇怪,高长松画钟离珺的下身,迟迟不能下笔,只觉斟酌再三,脑海中的画面都是朦胧的,画孙悟空就不同了,厨力惊人,一气呵成,只要是看见这幅画的,都能感受到孙悟空的潇洒与霸气。
还有点隐秘的小心思,就是他不想将钟离珺的画像示人,只欲珍藏。
这等少男心思,他都不愿意诉说。
水佶将孙悟空的画像看了又看,爱不释手,问他:“你可否愿意为我画一幅像?”
画说到这份上,高长松哪里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要是他再不表态,身后的剑修妖精就要帮他表示了。
高长松连忙说:“并非我不愿意,只是官家您细看,不难发现我空有理论,却没有技巧,哪怕是画猴王,技术都是很粗糙的,我愿将知识传递给画院的一众先生,这样既有理论,又有能将人面貌描摹精湛的技术,岂不更好?”
水佶此时,关注重点已不在画身上,而是饶有兴味地询问高长松:“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回答一点儿也不谄媚,笑着指自己的双眼道:“官家的紫气冲天,倘若是看不见,便愧对了我这一双眼。”
水佶兴奋道:“这么说,你竟然有佛家的慧眼?”又看高长松今日穿一身道袍好奇道,“那你怎就入道门了?”
他自己是个精深的释道爱好者,政策上又很扶持道家,要不是今天的主题是诗画,水佶身边肯定有道者陪同。
高长松自然地回答道:“我虽生一双慧眼,却有向往逍遥遨游尘世之心,不愿脱离轮回之外,且比起渡人,我还未尝渡己。”
他这一番话其实提到了后世总结的儒道精神的区别,当然,也不是多精深的理论,然后在古代,人们在谈到这二者理念时,还是很懵懂的。
百姓生活苦,佛教教他们修来世,于是能忍受今生的苦楚。
贵人渴望长生,于是修道,恨不得找一枚蓬莱仙丹,活到天荒地老。
水佶不爱听治国的道理,他这人吧,比较精致利己主义,对来世不感兴趣,听见高长松一番话,更觉此人是个妙人,再看他的画,知道技巧粗糙不是说谎,欣然同意了他的建议。
他是位随性的帝王,就跟高长松跟说:“这样,让周待诏他们跟着你学,既然是拜师学艺,就没有让老师上门的道理,你跟他们约个日子,召他们去就行了。”
高长松当然乐意了:“谢官家。”
他内心感叹,这到底是有妖怪有修士的世界啊,人间帝王不是唯一权威,否则自己那不就得抱着他的大腿三拜九叩了?
不过,在人间,帝王还是第一大宗的vip客户,文青皇帝对自己印象不错的亚子,那不顺杆子向上爬,多给他推荐些好物?
别的不说,他相信观音亲手种出来的粮食一定能俘虏皇帝的胃,而竹纸绝对能戳中他的癖好。
高长松:当然要趁机推销商品啊!
……
观音菩萨以上帝视角俯视全场,先捕捉到了侃侃而谈的高长松,又没错过放浪形骸的木吒。
他内心暗恨:好你个木吒,让你帮找白龙马,你就这么工作的?
像你这样的懒蛋,就应该拉到菜园,狠狠耕地!
经过辛勤的劳作,观音菩萨的思想境界有了很大提升,发现珞珈山的生活虽无聊,却不用劳动,在凡人眼中,真是神仙日子。
像木吒这样公费休假却不好好干活的,就应该狠狠地压榨,让他感受劳动的快乐!
然而,还没等他怒点冲上高峰,菩萨敏锐的工作雷达却滴滴作响。
很快,他在一群白花花的剑修中分辨出小白龙。
这使得观音菩萨更加恼火:“好你个木吒,这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没发现,你距离他多近啊,在同一个会场呢!”
其实,倘若没他的视角,找人是很盲目、很艰难的,让木吒在茫茫人海中捞人,很不容易。
观音菩萨暂时按捺住心头的愤怒,仔细观察小白龙,东胜神洲的天机上笼罩着一团迷雾,他们这些神仙无法掐指一算,只能靠观察。
他自认隐蔽性是很强的,可剑修这种生物的敏锐度,在修士中是排前的,他们将自己当作兵器,兵器是没有防御手段的,所以他们定然敏锐,能躲避绝大多数来自暗处的剑。
带队的是呼延问雪与叶澜,一男一女敏锐极了,当观音菩萨的实现落在他们头顶,便高呵一声:“戒备!”
甭管有没有察觉到,都呼啦啦地拔剑,呼延问雪解下腰间的玉佩,豪横地砸破,无形的屏障舒展,遮掩住一众剑修。
于是乎,连观音菩萨都看不清他们的脸了。
剑修们的举动引发连锁反应,风雅的、高谈阔论的公子哥们慌了,他们中绝大多数修为不精,有防身的手段,却都不够高级。
于是他们化身散养的鸡,不停扑腾翅膀咯咯咯乱跑,一边喊着“有刺客!”一边道“快跑啊!”
慌乱传染得很快,水佶的暗卫们从四面八方蹿出来,他们有的化身为小厮,有的做文士打扮,画师团队中更是藏着数人。
做皇帝的更警惕,一听见风吹草动就带人呼啦啦走了,好在高长松已宣讲完毕,水佶本听得卓有兴致,听见风声立马眉毛倒竖,还没说上一句话,人群便像黑压压的乌云,压了上来,其动作之迅捷,高长松差点反应不过来。
他也没多怕,商城购买的防护罩能在小行星冲击下不碎,经过了改造后更适用于多种力量,包括abo、哨向世界的精神力。
于是高长松开着防护罩,先回头看白衣秀士跟黑熊精,结果发现他俩这时充分发挥妖怪本色,溜得人影都没了。
高长松:“……”
要加强劳动教育!要大力加强!
他胆子也大,仗着套了乌龟壳,便在场地内缓慢游走。
俯视吹台,这幅画面很有些意思,多得是如奔逃的麋鹿一般向外冲撞的人,却总有那么小猫三两只,看热闹不嫌事大往内凑。
观音本不该关注凑热闹的,可他实在太无聊了,剑修们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圆,严阵以待的同时均速向外撤离,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去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逆行者。
他也看不见高长松,来自系统的科技将他包裹严实了,只看见一个龟壳,慢吞吞、试探性地往里挪移。
菩萨:哎嘿!
有点意思!
*
经过一番艰苦跋涉,高长松与剑修小分队顺利会师。
只见他们以矩形方阵形式缓步前进,领头是叶澜,尾端高长松看见了呼延问雪的冠。
四周做围墙的是资历较老的剑修弟子,正中间的都是菜鸟。
小白龙也喜提中间位,看他坚毅的眼神,真像那么回事。
眼瞅着高长松来,叶澜大惊失色,当即想将他纳入包围圈中,高长松婉拒了,说:“我身怀法器,如此再安全不过,你们只要守好自己即可,不必太担心我。”
“我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何事,引得叶道友如你都大惊失色。”
叶澜一边疾走一边同高长松说明情况,只听她说:“具体我也不知,只是一道神识从高处而下,直勾勾刺入我等之中。”
“那藏头露尾之辈的修为太过深厚,大师兄都未追踪到来自何方。”
又打顿道:“想来是东洲前辈所为概率不大,诸天神佛最爱在云端上俯视下界,怕是来自西天的窥探啊!”
高长松立刻跟观音菩萨对上号,心想:菩萨,你暴露了!
嘴上却道:“那该如何应对?”
叶澜说:“目前还不知,待回山门后禀报掌门再做定夺。”
她说:“西天之人一向不怀好意,想五百年前竟趁内部薄弱时大军压境,在我东洲的土地上大兴征伐,扰得人鸡犬不宁,时至今日,绝不能让相同的事件重演。”
高长松汗:这说的应该是跟美猴王斗智斗勇的事吧……
原来两地的矛盾如此之深厚,也难怪观音菩萨只敢在他庄上做小工了。
听完对方慷慨激昂的陈词后,高长松同剑修众一同离去,他们倒是极力邀请高长松去山上避一避,却被婉言谢绝,自回家中去了。
*
同是回流看热闹,人与人的命运却各不同。
木吒仗着得了道、成了仙,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劲往中心凑。
哪里知道自己跑得正高兴,后领就被逮住了,细窄的领口紧勒住他的脖子,木吒一个踉跄,嚷嚷道:“谁敢捉你爷爷我……”
回头,是一张平凡至极的脸。
神魂出窍的菩萨为了抓他忙套上躯壳,希望没人发现他的翘班。
凡人脸上露出一抹慈悲的笑,这下木吒不敢说话了,饶是观音变多少模样,他的笑容还是独一份的!
思及近日花天酒地,木吒更生出愧疚之心,悻悻道:“是菩萨啊!您老人家怎到了此处?”
观音菩萨和颜悦色道:“怎么?你能来我就来不得了?”
木吒的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怎会怎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观音又说:“我倒要来问问你,寻找小白龙一事可有进展?”
木吒:“尚在搜寻中,仍虚努力。”
观音:“呵呵。”
木吒毛骨悚然,硬着头皮说:“菩萨能别这么笑吗?我听着瘆人。”
菩萨温柔地说:“这样,我给你找了个好去处,接下来的时日,也别在外头瞎转悠,给我到那地报名去。”
“你这身手多日不练,用尽废退,不可。”
木吒心说:我成日躺在珞珈山上,哪儿有用身手的机会,这几日与相识的妖怪大王过招,还磨练了不少。也罢也罢,他不过是寻得一托辞,要惩戒我,仔细想来,我这些日子行为是过分了些,还是顺着毛摸吧!
于是他说:“但凭您吩咐。”
观音内心已盘算好,要令他做最苦最累的活,只面上带着祥和的笑容,他手指尖一弹,一道神念没入木吒的灵台中,淡淡道:“去吧!”
木吒一愣,随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挣扎道:“菩萨……”
话还没说完,观音就迫不及待腾云驾雾,往远方去了。
……
再说凌霄派,掌门极其重视叶澜等人的话,并即刻招集派内一众长老开展会议进行研讨。
他们讨论的内容自然是西天众人的目的。
掌门判断与当事弟子颇为一致,更怀疑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毕竟西天图谋这块土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然而,缺乏关键信息,无论他们怎么讨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白龙与其他年轻弟子被安排在寝房中,他惴惴不安地说:“那西天的神佛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莫非烧毁殿上明珠,能惊动上苍?”
随后又说:“不应该呀,谁会为了我这样一条龙而兴师动众呢?”
听见他顾影自怜的话,在场其他剑修面面相觑,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惊人的笑声。
小白龙很不高兴,怒视这群人,连同刚才悲伤焦虑的心情也被冲淡了。
只听人打趣道:“何必想那些不可能之事?想来西天的神仙,也不至于为如此小事而奔波。”他们都觉得是小白龙杞人忧天了!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成功,让小白龙放下心防,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按照时间表,此时该在醉花荫练剑,师姐见小白龙不仅没有受影响,都开始讲胡话了,自然催促他去做今天的功课。
小白龙早已知晓,若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剑修,基础一定要牢靠,于是挥剑成千上万下,自觉龙族的坚实手臂也在微微颤抖才停了下来。
之后又回到自己的寝舍,在中午与傍晚交接之前小眯一觉。
谁能想到他却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一只油光水滑的老鼠从他面前蹿了出去。
……
变成鼠鼠的观音菩萨熟练地躲避人们的视线。
东华国传承已久的剑修门派,其护山大阵他可不愿正面硬扛,只能小心翼翼地变成一只老鼠混进来。
他要通过托梦的形式来点化小白龙,观音菩萨自认是有几分胜算的,因剑修的日子实在不是人能过的。
不过,并未被新娱乐冲刷过的观音,还是十分天真的,想不就是个小白龙,都遇见了还不手到擒来?
又思即他的生平,想他被贬,其深层原因应当是与万圣公主的过节,他决定幻化出万圣公主,对他进行亲切的鼓励,调动他西行的积极性。
于是在小白龙的梦中,“万圣公主”巧盼倩兮对他招手道:“来啊,夫君~”
谁想小白龙退后二十米,仿若遭遇了洪水猛兽,更是将手搭在剑鞘处,准备随时出剑!
观音菩萨:“……”
你不至于吧?
……
为顶替自己缺少的工时,观音菩萨遣送木吒来替补,此人并不屑于遮蔽自己的俊脸,然而,无论他再怎么英俊,那张脸都皱吧成一团了。
木吒期期艾艾道:“我……我……”
好几轮才憋出来道:“我是被送来养猪的!”
观音菩萨亲测猪最多、最肥胖,伺候他们比给娇嫩的树苗浇水难多了。
而高长松,则看着木吒头顶的名字,陷入沉默。
啊,木吒都来了啊……这位在原著中没太刷存在感吧。
这样的神仙,竟都直接撞见了,还有什么是他认不得的?
如此奇葩的吸人体质,让高长松发自内心唱响:“干脆开个西游农庄吧!”
把全西行之路的妖怪,都骗过来打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