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佑树托着放满了盛着香槟的酒杯托盘,于盛装的男女之中穿行。
这些人可比他往常遇到的那些要有意思多了——特别是当他能够听到他们的心声之时。
他们大多数人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却是污秽不堪,满心的算计和谋划只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
自然这其中的手段也算不得有多么的好看。
不过听得多了又听得久了,宫崎佑树难免感觉到有些隐隐的头疼。
那些杂乱的声音一股脑的被自己接受,然后一点点的分析其中的意思,找到它们的主人,就算是已经很熟练的掌握了这个能力的宫崎佑树也还是觉得负担有些大了。
当附近有女士或者男士抬手、招手的时候,宫崎佑树也需要立刻的走上前,然后递上香槟,又或者接收已经空了的酒杯。
而没当这个时候,那些人的眼神便往往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黏腻的、丑陋的、充满欲望的……
女士们大多矜持,只是从侧面打听。即便性格爽朗的,也只是玩笑意味的叫住宫崎佑树问一问他的名字和出身家族。
但也不乏大胆出格的……她们的手指往往会在宫崎佑树那托着托盘的手上稍稍流连,用那指腹充满按暗示的拂过宫崎佑树的手腕内侧、一触就离。
这些人都算不上难对付。
最难对付的其实是和宫崎佑树同样的男性。
“宫崎……佑树?日本人?”面前叫住了宫崎佑树,坐在一众黑手党中的人双手握着拐杖,极有气势的看着那被自己手下取走了托盘的侍应生。
不过这也只是表露出来的表象而已。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不过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色中恶鬼罢了。
那因为年龄而耷拉下来的眼皮、布满褶皱的双手,以及浑浊的双眼都在昭示着他年老的事实,而那被眼皮遮掩了大半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宫崎佑树,也只能让人觉得打从心底的恶心。
只是在场的人没有谁敢将实话说出口罢了。
宫崎佑树接收着一群暗中可惜和怜悯的目光,同时又被那位老者所注视着,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显得拘谨和恐惧。
宫崎佑树回答道:“只是名字而已,至于是哪里的……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哦?”老者抬了抬眼,将放在其他位置上的目光转而往上看了看,落在了宫崎佑树的脸上。
宫崎佑树的目光微微闪了闪,“这位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老者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看上去既不慈祥也不血腥,但却让人只觉得寒毛直竖。
他抬手挥了挥,站在一旁之前取走宫崎佑树托盘的人便走了上来,礼貌的一躬身,就说出了并不容许人拒绝的话。
“宫崎先生请跟我来,接下来的晚宴请稍作休息。”
宫崎佑树在心底将听过的那些脏话都送给了那位老者。而他不过是偏偏犹豫,面前穿着黑西装的人便有所察觉的淡去了笑容。
“请不要为难我们……又或者宫崎先生想要我们亲自‘请’吗?”
宫崎佑树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不需要了……请问往哪里走?”
一路从宴会厅离开,从热闹到冷清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而已。
宫崎佑树没有跟在那位黑手党的身后,有些走神的注意周边环境。
说起来他接了这个工作的原因其实是扩展客户源来着……没有想要把自己送到谁的床上。
他思考过很多的办法,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最适合去做个情报贩子。
毕竟谁又不想过好生活呢?提高生活质量已经是宫崎佑树现阶段除了G先生之外的唯一追求了。
更何况只有和黑手党搭上关系,在西西里岛才能够一定程度的保证安全。
完全不接触的后果是当你遇上危险的时候,即便拥有谈判的机会,你也没有条件。
反之即便同样也存在危险,但至少是有了反抗的资本。
宫崎佑树在自己身后注意着周边路线的事情黑手党心知肚明,但宫崎佑树一看就是没有经受过训练,甚至是没有学过枪的人,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真的要让这样的人逃了他才是白干了。
黑手党带着宫崎佑树走过了好几个黑手党,又上了楼,然后到了其中一扇门前站定。
一路上每走几步就有一个黑手党守着,有安排的房间门口又有两个在看门……这样的环境要想逃出去实在是难。
更何况现在逃了,之后也不是不可能被抓回来。
带着宫崎佑树过来的黑手党拉开了门,站在门口等着宫崎佑树走进去。
“稍等我会为宫崎先生带来干净的衣服,宫崎先生请做好准备。”
等宫崎佑树听完话回过头去,就听“嘭”的一声门关上了,屋子里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似乎完全不担心他能跑掉。
宫崎佑树走到这间客卧室的窗边,推开门往外看,之间楼下隔几个身位就站着一个黑手党,完全不给人留余地。
宫崎佑树:“……”
黑手党嘛……防护工作做严谨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这种事情放在自己身上就不太好了。
宫崎佑树坐不住,于是在房间里这里翻一翻,那里看一看,然后在察觉到有人要来的时候坐会到了床边。
扭开房门进来的人扫了一眼屋内,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宫崎佑树的身上。
宫崎佑树刚想说话,但下一刻却闭上了嘴巴。
宫崎佑树:……嗯?
“您的衣服,宫崎先生。”
宫崎佑树看了看眼前的人,没有多说什么的走上前接了过来。
黑手党隐藏在深处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青年将衣服拿起,不错过他脸上神情的丝毫变动。
一件红黑色的女式和服……宫崎佑树拿起又放下,然后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你不走吗?”
“我在等宫崎先生的答案,不知您是否满意。”
宫崎佑树又看了看那衣服,“……你觉得呢?”
“我觉得会非常适合您。”
宫崎佑树抬眼看向眼前的人。虽然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他的眼睛却仿佛会说话一般告诉了戴蒙斯佩多他的想法。
【你的眼光还真差劲。】
戴蒙斯佩多才不想和小孩子争论这方面的眼光问题,只转而说道:“看来宫崎先生对自己的现状并不担心。”
“嗯,因为有人要来救我。”
“哦?我不觉得有谁能把你从这里带走,而且……您将这件事告诉我,就不担心吗?”
宫崎佑树笑道:“因为会带我走的就是您。”
宫崎佑树很顺利的跟着戴蒙斯佩多从房间里走了出去。看守着房间的黑手党虽然稍稍有些疑惑,但听到说是那位先生要他过去陪酒,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明明有让人直接忽视宫崎佑树的本事,但戴蒙斯佩多偏偏不用,反倒是借着那位黑手党手下人的身体光明正大的把人带出来……这大概就是独属于戴蒙斯佩多的恶趣味了。
想必等到这个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出现在陌生的地方,而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人放走了的时候一定会发生非常“精彩”的事情。
除此之外,本来只是把宫崎佑树当做一个好看玩物的黑手党也会把他的名字记下……当做是谁安插进来,心怀目的接近他们的敌对黑手党人员。
戴蒙斯佩多看着身边的人,心里勾了勾嘴角,对后面的发展带上了几分期待之意。
他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
“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你的演技太过于拙劣了,不知名先生。”
戴蒙斯佩多点了点头,倒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为了逗弄宫崎佑树,确实说了很多这个身份不可能说的话。
所以即便被识破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他没有问宫崎佑树为什么不好奇自己会帮他,宫崎佑树也没有说他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人芯子里其实是戴蒙斯佩多。
只是在临分开的时候宫崎佑树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可以向您请求一件事吗?”
“你可以说出来看看。”
宫崎佑树看向面前人的脸,“我想捏一捏你……毕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逼真的、易容?它难道不会有什么破绽吗?”
戴蒙斯佩多挑了挑眉,还没说话就看到面前的人凑近了过来。
“看来是默认了,那么我失礼了。”
于是是打算拒绝,但因为慢了一步就被强行“同意”的戴蒙斯佩多被人用双手捧住了脸。
另一张脸逼近,月色之下,还有着些许稚嫩感的面容透着股朦胧的美,他眉眼之间那独属于少年人的认真与执拗也尽入眼底……
眼神一寸寸的移动,极为认真的看着自己,最后和他的双眼对视。
仿佛是透过这幅躯壳,看到了他的灵魂深处一般。
“好像……确实没有什么破绽呢。”
宫崎佑树松开了手,退后一步,又回到了安全的距离。
戴蒙斯佩多静静的看了看宫崎佑树,然后冷不丁的嗤笑一声。
“别把你的那些小把戏用在我身上。”男人即便是用着一副普通到丢进人群里都找不到的身体,但在此刻却也流露出了几分不将旁人放在眼里的风采,“没用。”
宫崎佑树迷茫的愣了一下,然后后知后觉的皱了皱眉……
“啊……您是以为我在勾引你吗?”
戴蒙斯佩多一哽。
宫崎佑树浅笑道:“嗯……虽然确实喜欢男性,但是已经有情人了,所以不知名先生您可以放心。”
戴蒙斯佩多沉默片刻,转身再也没有多说什么的就走掉了。
那本来准备“好心”提醒宫崎佑树接下来才是他该担心的这件事也自然不了了之了。
但即便是没有戴蒙斯佩多提醒,宫崎佑树也很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被一个人从山间别墅丢出来的宫崎佑树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稍一沉吟就打定了主意。
——听说彭格列在招人来着。